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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记忆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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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记忆获得和保持个人身份  。如果一个人没有能力保持,即在记忆中记住所学到的东西,那么,他就是只有现在,没有过去。他也没有经验用于未来的构建。一个人如果没有记忆就会像新生儿一样无知。如果没有记忆,就没有日常的习惯,就不会穿衣、不会使用刀叉、不会打开房间的电灯,等等,也就不会知道自己是谁;一个人有了记忆才知道自己的身份,最后就是完全不知所措。几乎所有的智力测试都有测试记忆力这个项目。调查结果表明,大部分人都清楚拥有正常记忆力的意义,因为很多人认为,年老时记忆力会大为减退,于是每每想到这一点就难以忍受,甚至比想到感觉器官的功能减退更加难以忍受。

超常记忆力的例证  。有些研究结果证明,人类具有超长的记忆力。比如,指挥家阿尔图罗·托斯卡尼尼的记忆中存储了几乎难以令人置信的信息量。他能记住大约250部交响乐、100部歌剧和其他很多曲目的所有乐器的每一个音符。(Marek,1975)拉尔夫·哈伯和同事们让测试对象看照片,每隔10秒钟一张,一共2560张照片。(Haber  &  Standing,1969)几天后,从这一堆照片中拿出一些和新照片放在一起给测试对象看。他们能将已经看过的照片正确无误地挑出来,正确率达90%,甚至在时隔四个月以后,还有80%以上的人能正确指出他们看过的照片。有些人对字句过眼不忘,而且出错率非常低。(Shepard,1967)从学校毕业几十年后,从前的同学重新聚会,也可以证明良好的记忆力。有些人阔别三十多年,仍能从照片一眼认出老同学,而且准确率在90%以上。当然,记住名字的准确率就没有这么高了。有些人从学校毕业几年后,就不记得同学的名字了;但不容忽视的是,完全忘却要在15年后。(Bahrick  et  al,1975)

记忆犯错率的例证:证言  。还应当观察记忆力的另一面。比如,事件的目击者事后怎么能可靠地回想起事件的经过?(见信息框6.2)电视的新闻节目报道了一起袭击事件,时间为12秒。随后,请观众从六个人中找出袭击者。在给电视台打电话指认的2000名观众中,能够正确指认犯罪嫌疑人的达15%。所以准确率在随机选择的范围内。在另外一项研究中,一位教授在大学校园里遭到“袭击”,目击者有141人。他们对犯罪嫌疑人的描述(关于体重、年龄和衣着的描述)只有25%可以认为是差不多准确的。七周以后,原来的目击者只有40%的人能从六张照片中正确地找出犯罪嫌疑人。大约25%的人将无关的观众指认为袭击者。甚至教授本人也将一个无关的男子指认为凶手。(Buckhout,1974)

日常的自我观察可以表明,人既有良好的记忆力,也有令人不安的记忆缺失。此外,人与人之间存在很大的差别。对此该如何解释呢?人们是如何设想记忆力的呢?记忆是如何工作的呢?怎样才能提高记忆力呢?几十年来,有关记忆的研究始终致力于回答这些问题。下一章将概要叙述这项研究的成果。



6.1 记忆是信息处理


记忆活动是“刻录”吗  ?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将记忆比作一块蜡,经历在上面留下痕迹。现在仍然流行的概念“刻录”反映了与柏拉图的想象的明确联系。蜡块软的时候,经历就可以比较容易地刻录在上面。反之,在硬的蜡块上“刻录”,就会非常困难。上课时为了“刻录”,要求不断地、单调地复习教材,出发点是,学生必须被动地练习,这很明显是以错误的记忆观念为基础的,把记忆比作了硬蜡块。

记忆活动是主动的、有序的过程  。用一个学习和记忆的小问题,就可以很容易证明,记忆活动绝不是一个被动的过程。

启动自我体验

在一项小实验中,依次向测试对象列出60个属于多种范畴(男名、蔬菜、动物、手工业者,等等)的单词,让他们注意这些单词,比如:克劳斯、菠菜、斑马、钳工、前外一周半跳、牙医、香菜、鼬鼠,等等。列举完这些单词之后,要求根据记忆尽可能多地写出这些单词。在仔细检查记忆效果的时候就会发现,测试对象复述这些单词的顺序与原来列举时的随机顺序完全不一样,更确切地说,测试对象将这些单词重新归了类,即按照一定的范畴依次说出每个单词,可能先是一些蔬菜类的单词,再是一些手工业者的名称,然后是很多男名,等等。显然,学生不是“被动的刻录者”,而是“主动的归类者”。如果不允许使用这种自发的归类能力,记忆能力就会变得非常差。如果告诉测试对象,他们的记忆力较差,他们在课下可以将学习材料进行分类,他们的记忆能力就很可能得到改善。(Bousfield,1953)


插图6.1 试解人的记忆过程。感觉记录器中没有被传入工作记忆的信息可能就永远消失了。工作记忆只能极为短期储存信息,除非在“在头脑中”进行了复习。工作记忆的内容如果进入长期记忆,就可能长久地停留在那里,但是不能保证,可以从长期记忆中提取。

阿特金森  —谢弗林记忆模型  。记忆心理学家从实验结果中得出结论,将记忆比作蜡块是不恰当的。因此,他们千方百计将各种复杂的研究结果进行整理和阐释。理查德·阿特金森和理查德·谢弗林进行了一次广为人知的实验,将各种不同的记忆研究的结果加以整理。(Atkison  &  Shiffrin,1968;1971)他们认为,各种存储系统的作用是过一段时间复述学到的东西。这个系统分为感觉记录器、短期记忆和长期记忆。他们认为,记忆活动由许多活跃的过程组成,在这些过程中,对学习内容进行挑选、加工,并与已有的知识建立联系。学生笼统地称为“记住的”和“忘记的”内容,可以通过各种形式的过程来形成,也就是说取决于它们是否是在感觉记录器、短期记忆还是长期记忆中形成的。插图6.1尝试以简单的形式复述阿特金森和谢弗林的观点,当然作了重要修改。

“工作存储器”是具有许多扩展功能的“短时存储器”  。阿特金森和谢弗林在70年代初认为,短期记忆是一个存储器,它短时保存少量信息,随后将其中一部分信息转变为长期记忆。然而,后来的研究结果证明,这个系统不仅是一个被动的信息中间存储器,它还主动进行加工。因此,现代记忆心理学家称之为进行“同步”加工的工作存储器,也就是说,对感觉记录器接收到的信息同时以各种方式进行加工。此外,工作存储器是意识过程同记忆进行联系的“地方”。



6.1.1 感觉记录器:感官刺激的入口


存储时间很短,存储量很大  。感觉记录器原封不动地暂时存储来自各个感觉器官的信息。比如,视觉受到刺激,人们会看到余象;人们可以相信这种余象。

启动自我体验

您只要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站在距离大约六米远的一面镜子前面,就可以亲自体验到由于感觉记录器而引起的余象生成。然后,您拿起手电筒,打开后直接对准镜子。然后,您快速转动手电筒(每秒一圈),您就能看到一个仿佛完整的圆圈。只要您放慢转动手电筒的速度,光束后面似乎有一条“闪光的尾巴”。

由于感觉数据的这种暂时存保,所以感觉者还有时间决定,搜索记录器中是否还有值得重视和进一步加工的信息。早在几十年以前,有人就做了研究感觉记录器的经典实验。

乔治·斯珀林研究视觉感觉记录器的实验  。斯珀林感兴趣的问题是,如果在极短的时间内,即50毫秒(二十分之一秒)内,让人看一个刺激画面,他们会看到什么。(Sperling,1960)斯珀林让人看的是一个由九个或如插图6.2所示的12个字母和数字组成的刺激画面。


插图6.2 为测试感觉记忆而展示50毫秒的刺激画面。

在短暂展示这样的刺激画面后,斯珀林询问测试对象,他们能说出图中的几个符号。他们平均只能说出十二个字母或四五个数字,即35%—40%。然而,测试对象告诉斯珀林,他们看到的不止四五个字母或数字。他们告诉斯珀林说,当他们记下第一个符号时,其他的符号就忘记了。这句话引起了斯珀林的注意。是不是存在这样的可能,复述所看到的东西的能力是有限的,而存储能力更加有限?回答这个问题还需要改变一下实验安排。

在另外一项实验中,斯珀林还是让测试对象快速看插图6.2所示的符号。但他事先和实验参加者约定:他们在听到高音量时,只需复述上面的一排符号;听到中音量时只需复述中间的一排符号;听到低音量是复述下面的一排符号。然而这项实验的不同之处在于,符号播放结束以后,立即响起音响信号。在这样的条件下,大部分测试对象每次都能够正确无误地复述应当复述的那一行符号。但是,只要音响信号延缓0.3秒,大部分测试对象就只能正确复述两个符号。如果实验组织者在停播刺激画面一秒钟以后,再向测试对象发出音响信号,那么,他们的准确率会下降到这项实验的第一部分(没有声音信号)的水平。

这样的实验结果表明,测试对象一定拥有一种存储器,他们由于有这种存储器,所以在实验组织者结束图片播放以后,还能记得这些字母和数字。但是在不到一秒之后,原来记得的东西又消失了。

“感觉记录器”这个名称可能具有误导性,因为每一个感觉区域都分别有一个存储器。眼睛接收到的信息,进入视觉记录器,也可称为图像记录器(ikonischer  Speicher,源自希腊语eikon,意为图像)。听到的内容暂时进入听觉记录器(也叫音响记录器),依次类推。听觉记录器的存储时间大约是视觉记录器的四倍。(Lu  et  al,1992)

电影放映适应了图像记录器  。感觉记录器的特点已被十分巧妙地用于电影和电视技术。一部电影由依次快速播放(每秒24张)的许多单个图片组成。更换画面的时候,客观上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但是感觉记录器可以弥补每次画面更换之间的瞬间,从而使观众觉得放映过程是连续的。原来的电影技术在更换画面时还不能完全适应感觉记录器的特点,因此,老电影的画面看起来不流畅。



6.1.2 短期记忆


人人都知道,一个人存储信息的能力是不在乎一秒钟的。然而,斯珀林的研究结果表明,一个信息如果不丢失,就应该能从感觉记录器中快速提取。在短时间内应当注意,让具有保存价值的信息进入短时存储器,并在那里得到加工。当然,短期记忆的理解能力与感觉记录器相比特别低。因此,只有从感觉记录器的大量信息中选择短期记忆能理解的量,各个过程才能运行。下面还要探讨这个“控制过程”,比如,有哪些东西与信息一起传递给短期记忆。

控制过程减少信息量

注意力从感觉记录器中选择信息  。斯珀林的测试对象花一秒多钟就能毫不费劲地记住三四个字母。但是,他们只能记住音响提示的那一行符号。很明显,这种声音信号在选择哪些能够传递到短期记忆的符号方面起着决定性作用。那么,声音究竟起了什么作用呢?答案很简单:信号能够让使测试对象的注意力集中于存储在感觉记录器中的刺激物的某些细节。注意力总是有所选择的。(见第204页及以下1页)可见,注意力监督那些每次短时存储在感觉记录器中的信息的选择,并能让理解力非常低的短期记忆所接受。因此,注意力承担着一项重要的监督作用。

所选择的信息量因重要性的归属而产生依赖  。除了注意力,重要性的归属也起到控制作用。为了理解这一过程,我们必须知道,信息内容在感觉记录器中实际上还没有得到加工;存储在那里的感官刺激还相当于物理刺激的特征。(但是正如前面所说的[见第160页],这时已经发生变化,因为感觉器官将诸如光刺激转化为神经冲动,而神经冲动随后进入图像存储器。)

比如,斯珀林提供的刺激画面中最上面一行中的一个符号(见插图6.2),是由―和/两根线条组成的。这两个刺激符号的特征以及它们的特殊组合,成年测试对象无疑在以前就看到过,并保存在长期记忆中。因此,测试对象能够认出这个刺激物的形象,他们称之为“7”。测试对象借助于长期记忆中存储的信息,能够赋予自己所关注的感觉记录器中的某些内容以意义。在上述例子中,赋予意义是通过语言命名完成的。此外,刺激物“7”由于人们对它所代表的数量、它在序数字中的顺序等等的认识获得意义。测试对象用单词“7”代替了图像存储器中的内容。

短期记忆的一些特征

存储时间短  。大家知道,找出来只用了一次的电话号码,很快就会忘记。而咨询者向咨询台询问的号码,多数人过一会儿还能复述出来。但是,如果咨询台工作人员不仅回答了咨询者想要的电话号码,而且还向他问好,那么咨询者的记忆力会发生变化吗?仅仅这种附加的友好问候就足以影响咨询者的记忆。(Schilling  &  Weaver,1983)怎么解释这种快速遗忘呢?原因在于短期记忆的存储时间比较短暂。劳埃德·彼得森和玛格丽特·彼得森在一项实验中向测试对象说了三个毫无意义地组合在一起的辅音字母(比如,VGR),以及(为了转移他们对辅音组合的注意力)另外一个数字(比如,657),让他们从这个数字开始依次减三倒数(654、651、648等等)。(Peterson,  &  Peterson,1959)结果表明,测试对象在间隔15秒后就不能正确无误地复述那几个辅音字母;所记住的内容在18秒后完全不记得了。短期记忆的存储时间很可能短于15秒。(Baddeley,2002)

“在头脑中复习”以延长记忆时间  。值得注意的是,彼得森夫妇用减法题阻止了测试对象对本来可以记住的三个辅音字母的继续关注。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下,短期记忆的内容在几秒钟后会忘记。当然,延长如此短暂的记忆时间也是可能的:不断重复短期记忆中的材料,不管是大声说出来还是在“头脑”中默念。由于复习首先具有在忘记以前记住某些内容的功能,所以又称“保持复习”。当然,如果这种常态的复习因突然事件而中断,结果就可能丢失记忆信息。电话咨询台回答号码之后的友好表示(“祝您愉快!”)就足以转移咨询人的注意力,从而使短期记忆中本来已经知道的答案又消失了。

有限的存储能力  。记忆心理学的先驱海尔曼·艾宾浩斯早已发现自己的记忆能力是有限的,这一点至今天仍然值得重视。(Ebbinghaus,1885)他学习了几千个毫无意义的音节(比如,VAK、RUL、BES等等)。当时他就发现,自己在看过一次之后不可能记住七个以上的音节。人们不难相信这种局限是普遍存在的。1769347这七个数字,每次看大约一秒钟以后,能够凭记忆正确地复述出来吗?大部分人在上述条件下都可以毫无困难地完整复述这七个数字。但是,如果将数字增加到14个,还能达到同样的记忆效果吗?49162536496481这组数字,如果只看几秒钟,也能记住吗?几乎没有一个人在短暂地看一眼后能够准确地复述这组数字。这样的任务只有经过非常良好的记忆训练之后,或者凭借自己原有的知识发现学习材料的规律性以后才能完成;关于后一种情况,下面还要作深入的探讨。

制造有意义的单位  。多年前,乔治·米勒对当时能接触到的众多记忆实验的结果进行研究后发现:数字“七”在实验中出现得特别频繁;因此他称之为神奇的数字。(Miller,1956a)也就是说,不管是学习毫无意义的音节,学习数字还是没有上下关联的单词,都是无关紧要的,平均的记忆能力始终接近七个单位,有时略高于七,有时略低于七。

关于短期记忆的理解能力的列表,绝不能理解为一个不变的量。这可以用一个例子予以说明。下面是两个列表,表中字母以不同方式组合。两个列表中的字母数相同,即都是13个。哪个列表在短时间阅读之后能够更容易记住呢?

表一:RT  LUS  ANA  TOB  MW

表二:RTL  USA  NATO  BMW

大多数学员能够更容易地记住表二,因为它是由四个“有意义的单位”组成的。大多数学员在表一中不会发现在他们看来有意义的字母组合。他们可能需要12个存储空间来处理表一,而在处理表二时可以轻松地压缩信息量,以致只需要四个存储空间,记忆活动因此大为减少。

米勒发现,人们将很多单个信息组合成有意义的单位,所以认为自己短期记忆的理解能力比较低下(7±2)。一种简单的方式就是分组。比如,如果要迅速记住一个六位数的电话号码,人们就很可能不是一个一个地记住这些数字,而是进行以下分组:124816。另外还有很多方法,可以将一些似乎毫无意义的元素组合成有意义的单位。

例子

要将似乎毫无意义的字母序列“HSMIAECN”马上记住,对很多人来说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这个单位已经超出了米勒所断言的理解能力的极限。但是,只要能够将HSMIAECN这八个字母转换成一个有意义的单词MASCHINE,那么,就有可以将能够记住的字母增加到25-50个。如果最后还能将单词组成有意义的句子,那么,能够记住的字母按照一定的顺序可以增加到400个,而不必记住五个以上的有意义的单位。

可见,重要的是,尽管短期记忆只能同时存储几个单位,但是在进行有意义的组合时,每个单位都可能是由许多单个的信息组成的。米勒就这个发现找到了一个形象的比较:“就像人们将他所有的钱装入一个钱包,而这个钱包只能装七个硬币。但是,不管这些硬币是芬尼还是便士,对钱包来说都是一样的。”(Miller,1956b)

原有知识和记忆活动  。每个学员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整理效果,一方面取决于他的记忆材料,另一方面取决于他原有的知识。一个学数学的人在前面提到的有14位组成的一串数字中,可能很快就能发现自己熟悉的东西:这串数字依次由2-9的平方组成,即22(=4)、32(=9)、42(=16),等等。这样赋予意义以后,一长串数字就可以变成几个有意义的单位。

国际象棋大师构建的有意义的单位  。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记住第99页上的插图2.16中的A图所示的棋盘上的棋子摆放呢?这个问题在一般情况下是无法回答的,因为一个几乎不会下象棋的人,就会根据不同于熟练棋手的条件来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看到这幅插图却不知道棋子名称的人,当然会尝试将棋子的分布用语言来表述“下一排从左至右:第一格白塔(车),第二格白马(马),第五格一位女士(皇后)……”。这种做法无疑极为费时,它需要比短期记忆同时所能理解的更多的有意义的单位。

对可望成为国际象棋大师的棋手的研究表明,他们只要看平均五秒钟,就能几乎正确无误地复述棋子的摆放位置。这个结果难道能够证明棋手具有超常的记忆力吗?当然不能,因为只有在棋盘上的棋子摆放是下棋意义上的摆放时,他们才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反之,如果随机排放棋子,即以实际上不会出现的顺序排列,那么,棋手记住棋子摆放所需要的时间就会与一个非棋手一样多。

顶级的棋手就是专家。他们在观看棋子的分布时,我们只要仔细观察他们的视线移动,就可以发现形成有意义的单位的方式方法。首先,他们的目光首先注视每一颗他们认为在战略上特别重要的棋子。记住这些重要的棋子以后,他们就能很快掌握周围的情况,即看到,周围哪些棋子处于攻击的位置,哪些棋子正面临危险,等等。(Chase  &  Simon,1973;Saariluoma,1985)毫无疑问,将多个棋子理解为彼此具有某种联系的整体,这种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是大量经验积累的结果。实际上,所有顶级棋手几乎都是从孩提时期开始下棋的。

短期记忆是“工作记忆”

工作记忆是一个主动而复杂的系统  。早在20世纪70年代初,人们就认为,短期记忆是一个能够在非常短暂的时间内比较被动地存储少量信息的系统。前面已经说过的彼得森夫妇的研究可以表明,这个系统的功能远远不只是短时存储;他们的测试对象能够记住毫无意义的辅音组合,同时还能进行运算。同样,棋手不仅能“在头脑中”记住棋子的摆放,而且同时还能进行战略上的考虑。

启动自我体验

您通过自我观察也能发现工作记忆的运行过程。为此您可以计算一道算术题的结果,比如7×45。可能的计算步骤是:首先您确定7×40=280,然后您必须暂时记住这一结果,同时进行下一个计算步骤:7×5=最后您将这两个结果相加,最终得出315这个总数。

在分析数学题和其他许多问题时,需要一个既能暂时存储,同时又能主动加工信息的系统。这个系统能使人在重复随机安排的数列时,还能解答一个思考题。(Baddeley  &  Hitch,1974)因此,艾伦·巴德利建议,将这个系统称为工作记忆。(Baddeley,1992;2002)可见,短期记忆的概念涉及存储系统的被动部分,而工作记忆涵盖主动的过程。如插图6.1所示,工作记忆至少由三个部分组成:一个音符条块、一个空间视觉记事簿和一个中央执行机构。

音符条块  。早期研究已经表明,短期记忆首先(不完全是!)将信息转换成音符条块(“音符编码”),即转换成声音。比如,人们在看过一个电话号码后,将数字转化成语言,轻声默念或“在头脑中”重复,试图暂时记忆。通过分析记忆错误可以获得音符符号的线索。每个人都可以轻松地重复罗伯特·康拉德的实验过程。(Conrad,1964)

例子

康拉德让测试对象用极短的时间看六个辅音字母,比如FLS  PHK,然后要求他们立刻复述。(Conrad,1964)康拉德发现,测试对象凭记忆有时会说出根本没有让他们看的字母。在他们作出错误的回答时,说错的字母在发音上同正确的字母非常相似。如果他们说出了上述字母,那么记录下来就是:FLSBHK;测试对象显然因发音相似而用B代替了P;在另一轮实验中将K换成H。测试对象将字母“K”转化成“Kaa”,但是随后只记住了“aa”,后来只能记起“aa”来,并由此自己设想为“Haa”。

人们将感觉到的刺激转换成音符符号,大多是语言符号之后,就能够重复。巴德利称这种重复为“音符条块”,类似前面提到的短期记忆特征时所说的保持复习。可见,通过音符条块可存储并重复语言信息。此外,音符条块对于理解长句子也有意义,因为人们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将先听到的单词暂时存储在工作记忆中,以便能够让它们同句子末尾的单词相联系。

空间视觉记事簿  。巴德利称空间视觉记事簿是工作记忆的另一个组成部分,它负责存储和处理视觉和空间的信息。人们拿起写字台上的某个东西,从各个角度看一遍,然后闭上眼睛,想象这个物品从正面、后面、侧面看是什么样子,这时就需要使用空间视觉记事簿。巴德利区分音符条块和空间视觉记事簿的原因在于,根据他的研究,可以同时完成听到的语言任务和视觉空间任务,二者互不干扰。(Hale  et  al,1996)此外,借助某种大脑生理学方法可以证明,大脑可以在不同的位置处理上述两种任务。(Cabeza  &  Nyberg,1997;Courtney  et  al,1996;Awh  et  al,1999)人类的工作记忆中很可能还有感受嗅觉、味觉和触觉的存储器;但是,这样的存储器还没有得到类似听觉和视觉存储器那样深入的研究。

中央执行机构  。艾伦·巴德利在谈到自己对工作记忆的看法时解释说,这个系统的特点是,不仅能存储和处理视觉信息和语言信息,同时还是一个认知过程的控制中心。(Baddeley,2002)有些控制过程负责整理(安排)和比较工作记忆内部的信息,有些控制过程负责协调另外两个组成部分内部的信息。特别有意义的是注意力集中、编码和提取的过程。而中央执行机构就负责控制这些过程。中央执行机构是负责人的计划和行动的主管机构。(Pechtold  &  Jankowski,2000)

神经学可以证明中央执行机构的存在,因为根据对脑垂体前部受伤的病人的研究,这样的病人无法作出决定,比如,他们坐在餐馆里,需要几个小时才能最终决定要点什么菜;他们特别容易分散注意力,比如他们想要去购物,偶然发现附近有张报纸,于是就坐下来看报,而忘记了本来要做的事情。(Pechtold  &  Jankowski,2000)此外,这种病人开始做某件事情,即使做完了,还会继续做下去;人们称这种情况为“反复不止”。这种说法证明,中央执行机构或者说注意力监控系统受到了干扰。

控制注意力  。正如第四章已经证明的(见第204页),注意力总是要进行某种选择;它不能同时注意暂时存储在工作记忆中的所有信息。控制注意力的主管机构是中央执行机构。人们自己试一下就能看到,这种控制是如何进行的。

启动自我体验

您选择一位测试对象,给他读出一串数字,比如:2,24,13,49,99,35,27,84,17,50。第一个问题是,您要求测试对象复述之前听到的数字。您读完“2,24”之后,测试对象一定能复述2。在您说出“13”以后,他必定说出24。在测试对象熟练掌握这个问题后,您改变一下测试条件,要求测试对象复述倒数第三个数字。即在听到“2,24,13”后,必须说出2,听到“49”后,必须说出24,依次类推。然后您反复询问测试对象,他们是如何集中注意力来回答问题的。

在上面举的例子中,回答问题的测试对象,通过自我观察可以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始终摇摆于记住新数字和复述一个可以从记忆中提取的数字之间。注意力是由中央执行机构控制的。如果实验组织者说出数字,但是测试对象一时没有注意,就很可能不会将这一信息传入工作记忆:测试对象就无法作出回答。

将新信息传入长期记忆

生物学基础  。一些大脑解剖学家认为,颞叶内部的大块前端结构看上去像海马,因此他们称之为海马区(希腊语:hippokampos,意为神话传说中的巨兽海马)。海马区在将新信息从工作记忆传到长期记忆过程中起很大作用;(Zola  &  Squire,2000)这个脑结构虽然不含任何存储的内容,但是它能启动使新信息在大脑其他位置存储的过程。(Gluck  &  Myers,1997)一个病人使人发现了海马区对记忆的意义,信息框6.1详细叙述了这个病人的遭遇。

信息框6.1

通往长期记忆的入口因外科手术而封闭了  ,会发生什么事  情呢  ?

H.M.是一位年轻人,生于1926年,七岁时骑自行车发生了事故。三年后他出现了轻微的癫痫症状,16岁时发作得极为厉害,随着年龄的增长,癫痫发作得愈加频繁,也愈加严重。最后医生觉得,再也无法用药物来缓解病痛了,而H.M.已经丧失了工作能力,于是他们决定于1953年进行手术,切除了颞脑的两侧。病人当时27岁。(Milner  et  al,1968)自那之后,关于H.M.的各种学术著作数不胜数,很可能超过了神经学和心理学历史上其他任何一个病例。(Ogden  &  Corkin,1991)就连H.M.死后,他的大脑还用于研究目的。他一直自愿为研究服务。不幸的是,他因病情恶化而始终没有知道,自己对学术界作出了多么巨大的贡献。(Corkin,2002)

H.M.手术后恢复得比较快。他的语言行为没有发生变化;他的智力能力(通过智力测试)也维持不变;他的社交行为和感觉反应也完全正常。当然,他的记忆功能明显遭到了特别严重的损害。他能够记得手术之前发生的事情和情况,而且没有什么特别的困难。但是,他再也不能将新信息传入长期记忆。比如,他在外科手术后10个月,与家人一起搬进另外一所房子,新房子离原来的住处非常近。搬家后一年,H.M.还总是记不住自己的新住址。如果让他一个人走出去,他总是回到从前的住处。

为了消磨时间,H.M.玩拼图游戏或者看报。他能专心致志地不断重复同一种游戏,因为他始终觉得这种游戏是新鲜的。同样,H.M.专心阅读同一张报纸,他从来记不住报纸的内容。手术后13年,他被送去住院三天。他差一点让夜班护士发疯,因为他不断摇铃呼叫护士,问她自己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们可以让H.M.能做一些他能做的事情,除非他不能“在脑中”复习,记住不该记的内容。有一次,苏珊娜·科金向H.M.说出五个数字,请他记住。在计划的测试开始以前,不要去叫她。她在一个多小时后才返回。但是H.M.能够正确复述这些数字。他在这段时间内都在不断地复习这些数字。(Ogden  &  Corkin,1991)

H.M.头脑中证明存在一些“记忆孤岛”。他是一个从七岁起就不断接受定期检查的人,比如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他也知道自己有记忆困难。比如,他记得,在自己身上施行的手术再也不会在类似的病人身上实施了。这样的记忆对于这个总是低估自己年纪,不认识自己照片的人,仅仅是例外。(Ogden  &  Corkin,1991)

当然,这个明显的缺陷没有影响所有领域。首先,H.M.的内隐记忆似乎是正常的。(见第279页)比如,他在这段时间里能略微认出自己住过的房子。他还能指出邻居家的方位。值得注意的还有他的学习能力:要求他在困难的条件下画人像。一种专用的仪器可以通过镜子控制他画画的手。通过反复练习,画画能力不断提高。但是,H.M.坐到镜子前面时,每次都说,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面镜子。


插图6.3 画刺激图形,通过镜子完全控制手的活动。

只要听听这个病人在两次测试之间所说的话,就能大致了解他的体验状态。他突然目光向上,以一种非常恐惧的表情说道:“现在我要自问,是否做错了什么事。您看,这一刻在我看来,一切都很清楚;但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这正是我感到不安的地方。仿佛刚刚从梦中醒来似的。我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Milner,1966;Milner  et  al,1968)医生们从H.M.身上积累了经验,后来再也没有做过这种手术。

患老年性痴呆症的老年人也可证明海马区对新信息传入长期记忆的意义,因为他们随着病情的恶化,越来越不能长期存储信息。他们遇到这种困难显然是由于部分海马区已经损毁。(Pantel  et  al,1996;Rossler  et  al,2002)生物心理学家关注的是大脑的生理学过程,因为这些过程与学习和记忆直接相关。记忆心理学家问道,一个信息是否传入长期记忆,取决于哪些在心理学上具有重要意义的过程?他们的回答是自动处理和整理复习。

自动处理  。通过编码过程,工作记忆中的内容得以传入长期记忆。绝对不是所有的编码过程都需要集中注意力。如果一个人对于某个领域非常了解,一般情况下就能很快记住来自这个领域的其他信息。称得上大师级的棋手可以毫无困难地记住棋盘上重要棋子的摆放。(见第269页及以下1页)如果问一个人,他在哪儿听的报告,他肯定能说出非常完整和准确的信息,而无须费很大努力将地点信息传入长期记忆。他可能还记得,自己昨天和谁、在什么地方吃的午饭,了解这些情况不需要进行特别的练习。在所有能迅速而持久地记忆新信息的场合都进行了自动处理。有些学员错误地认为,他们随便通读一篇教材,自动处理系统就能将它传入长期记忆。只有在考试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要是多作一些努力该多好啊。

整理复习  。在学校处理大部分信息的其他活动都需要接受中央执行机构的控制。在学校传授的知识必须借助已有知识来掌握。而在已经熟悉的基础上能够理解新信息就是因为整理复习(Postman,1975);这需要集中注意力。通过整理复习能达到什么样的深度加工,取决于整理复习的质量。通过这样的整理,新信息就与长期记忆中已经储存的内容建立了联系。整理复习与深度加工具有很多共同点。

不同深度的加工  。费格斯·克雷克和罗伯特·洛克哈特认为,对学习内容加工得越深,保存的时间就越长。(Craik  &  Lockhart,1972;Lock‐hart  &  Craik,1990)为了检验这个论断,让测试对象在很短的时间内接连看60个单词(Craik  &  Tulving,1975),但是不告诉他们,这是一个有关记忆的实验。每次让他们看一个单词以前都要提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需要浅显的、中等的和比较深的处理(对哪个词提出哪个问题可以随机决定)。例如,让他们看“Haus”(房子)这个词以前,可以提出一个相当浅显的针对这个单词的外形的问题:“这个词是大写的吗?”然后让他们看另一个词,比如“Tier”(动物),这个问题是要鼓励他们进行深入的、声学的编码:“这个单词与Bier(啤酒)押韵吗?”如果还需要进一步深加工,那么,在让他们看“香肠”这个单词时,提出一个需要琢磨的问题,“这个词适合用于下面这个句子吗:‘小男孩喜欢将香肠夹在两片面包之间吗’?”然后给测试对象提出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从另外180个单词中选出60个单词中原来有过的单词。这时就能发现,测试对象对一个单词越是进行深加工,再次认出这个单词的可能性就越大。克雷克及其同事认为,最能促进记忆的是将学习材料按意思编码。下面一个例子表明,好学生和差学生的区别在于加工学习内容的“深度”。

例子

约翰·布兰斯福德及其同事给五年级的学生指定几篇课文,请他们认真复习,准备随后的考试;同时附加告诉他们在复习过程中应注意的细节,例如,向他们描述两种不同用途的飞去来器:一种是可以飞回来的,一种不能飞回来。(Bransfordet.al.1982)“好”学生往往会回答说,他们自己就会针对课文提出问题,比如:不能飞回来的飞去来器是什么样子?既然它不能飞回来,为什么还要叫飞去来器?可见,这些学生就飞去来器这个问题进行非常深入的思考,甚至想到课文想说明什么。而差“一点”的学生在阅读时只考虑读完。

经过“深”加工的学习材料容易记住,而只是简单复习的学习材料就不容易记住,这个问题怎么解释呢?与浅加工相比,“深”加工可以使新信息与长期记忆中已有的知识建立更紧密的联系。(Ellis  &  Hunt,1993)

记忆能力取决于编码和提取的条件  。克雷克和洛克哈特最早建议,为促进记忆力,要尽可能进行深度加工。这个建议片面关注编码,即只关注学习内容向记忆的传递。但是,成功的记忆效果不仅取决于进行编码的条件,而且取决于从记忆中提取的条件。整理复习的目标是,在已经储存的记忆内容和新信息之间建立联系。但是,在这方面同时还形成其他联系,比如同环境的刺激特征的联系、同学员的现实感受的联系,这些联系在以后提取的过程中能起重要的作用。对很多人来说,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他们在自己家中打算到一个房间找某种东西。于是他们走进那个房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去那里想要干什么。因此他们又退回到原来的房间,在那里又想起了原来的想法。原来哪个房间的刺激特征显然具有另外一个房间没有的提取功能。可见,在一种情况下是否能够成功地回想,不但取决于进行编码条件,而且取决于再次提取所学到的记忆内容的条件。最后,学习活动的目的不仅是将学习内容传入记忆,而是更确切地说,在需要时提取这些学习内容。在什么条件下有利于提取,在什么条件下不利于提取(想起)记忆内容,还要进一步加以叙述,(见第296页及以下1页),下面首先介绍长期记忆的一些特征。



6.1.3 长期记忆


长期记忆的特征

非常长的存储时间  。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所说的记忆——比如强调自己的记忆力强或弱——,通常都是指长期记忆。信息传入工作记忆以后,不是消失了,就是经过处理了,因此它们能够存储在长期记忆中。长期记忆中存储的信息,有几分钟的、几小时的、几天的,还有几年的。这种接收能力是无限的。当然,在长期记忆中存储的信息并非都是可以使用的,好比一个图书馆,在它的藏书中虽然有某一本书,但是读者找不到,因为人们把它放错了位置。

如果随意问人们,两年前的9月的第三周的星期一他们在干什么,那么,大多数人都会怀疑自己的记忆能力。当彼得·林赛和唐纳德·诺曼向大学生们了解他们在已过去很长时间的某一天中的活动情况时,大学生们的反应首先是非常迷惑,而且反问:“我怎么还可能记得!?”(Lindsay  &Norman,1977)但是,当这些大学生受到鼓励以后,至少想尝试回答这个问题,其中一个学生的回答如下:

——好吧,我想想,两年前……

——当时我在P城上高中;

——我当时是12年级;

——9月的第三周——刚刚过完暑假;新学年刚开始……

——让我想一想。我记得,周一下午我们总是上化学课。那时我很可能在化学教室;

——我不知道,我可能在化学教室。

——等一下——这肯定是开学的第三周。我还记得,我们刚开始学元素周期表——一张很大的、引人注目的表格。我想,要求我们学这种东西的人一定是疯了。

——天啊,我认为,我现在想起来了……我当时坐在……

人们不能从这样的记忆能力得出结论说,信息一旦传入长期记忆,就永远不会丢失。比如,脑外科医生怀尔德·彭菲尔德就断言,大脑像“连续不断地有声电影”记录过去。(Penfield,1957)而主流记忆心理学家不认同这一观点,更确切地说,他们认为,长期记忆中的信息只是相对持久地保存。(Barsalou,1992)人类根本没有不丢失信息的存储器!

无法测量的存储量  。应当看到,能长久保存信息的记忆存储器,具有相当大的存储量。本章一开始就举了这方面的例子。(见第261页)当然,人们只有很好地整理(“组合”)这些信息,才能顺利地从长期记忆中提取。在这样的前提下,就可以理解,记忆心理学家几十年来为什么一直致力于解释长期记忆如何组合信息这个问题。下面的大篇幅叙述就是为了介绍他们的研究成果:新信息只能按照每个个体既有的规则“编码”,即:传入长期记忆。


插图6.4 长期记忆由多种存储器组成。

各种类型的长期记忆  。一个网球运动员,只有在记忆中掌握了关于这种运动的丰富知识,才能成功地与对手较量。他首先必须熟悉规则,从中了解如何计分等等,根据得分最后决出胜负。此外,他在比赛中每次必须记得,比如刚才哪边发的球;他还应当知道,怎样打好正手球和反手球。因此,一个运动员要动用加拿大心理学家恩德尔·塔尔文所区分的各种类型的存储器。(Tulving,1972;1986)此外,一个训练有素的网球运动员在比赛中还会展示很多确保战胜众多对手的明显优势,但是,如果问他,他是如何做到在关键时刻不失误的,他肯定无言以对:他无法解释,因为这是内隐记忆的一部分。(见插图6.4)

内隐记忆和外显记忆  。在研究病人H.M.的过程中发现,记忆也是内隐的,也就是说,人们是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存储这些信息的。(见信息框6.1,见第273页及以下1页)例如,他的医生创造了一个几十年来广为人知的刺激环境:当时,医生的手中藏了一根针,在握手时会针刺病人。第二天,H.M.的表现好像是从未见过这位医生似的。但是,当再次握手时,病人开始有些犹豫,然后缩回了手。这种行为表明,H.M.还有些记得这个医生。他有某种内隐记忆。(Hugdahl,1995)所谓内隐记忆,就是人们动用原来储存的、无意识地、非故意地提取的、在日常生活中也可以随时支配的知识。

人们将内隐记忆分为很多种类。其中之一就是经典条件反射的结果,比如,病人H.M.对医生暗藏“针”的手的反应。此外,还可以归为内隐记忆的是人们称之为“习惯”的所有活动,因为人们能够自动完成这些活动。汽车驾驶员遇到红灯停车时,通常无需有意识地观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脚同样会松开油门,“自动”踩上刹车;训练有素的秘书借助于内隐记忆可以极为迅速地打印文章。H.M.也是一个例子,这个例子可以清楚地说明内隐记忆和外显记忆之间的区别。

例子

H.M.在冰上滑倒以后,需要一支拐杖,而这支拐杖是专门制作的,为了便于携带是可以容易折叠的。借助于内隐记忆,H.M.很快学会了折叠拐杖,最后,折叠的速度甚至超过了他的指导老师。如果问为什么需要使用拐杖,那他就会动用他的外显记忆,但是,他因为之前的外科手术而无法使用外显记忆,因此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Kosslyn,2003)

外显记忆与内隐记忆的区别是,人们可以有意识地想起所有信息;外显记忆的内容可以在提取后进入短期记忆,并在那里进行处理:然后思考所提取的信息并加以利用,最后理解新的学习内容。训练有素的秘书还能记住键盘上的字母顺序并流利地背诵出来吗?要完成这个任务,她就必须动用外显记忆。

陈述性记忆  。如果问一位秘书,键盘上从上往下第二排右数第三个是什么字母,她就需要明显储存在陈述性记忆中的知识;这是实际的知识,是可以表达和“阐释”的知识。陈述性记忆储存概念、定义、人名、日期和事实;这是一种“知识,即”(我知道,埃菲尔铁塔是巴黎的一座著名建筑)。插图6.4表明,塔尔文区分了语义记忆(储存一般知识的记忆)和情景记忆(经历记忆)。如果问一个人,法国的首都是哪个城市,或《浮士德》的作者是谁,他也许已经不记得自己何时何地知道这些答案的。一般知识的习得时间和地点都消失了,只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一般知识,比如,规则、概念和事实保存了下来。

相反,情景记忆储存了人们亲身经历的、仍然还能记得的事情;人们还知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我还记得18岁生日时的庆祝活动。”“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昨天的网球对手以他厉害的正手攻击给我制造的麻烦。”“今天我还清楚记得,第一次坐飞机去西班牙时,在飞机起飞以前,一位友善的空姐给了我彩笔和画本,我整个旅途中都在画画,而没有朝窗外看一眼。”上述(见第277页)一个大学生对自己在两年前的九月的第三周的周一下午在做什么这个问题所作的回答,就应归功于运转明显良好的情景记忆。

人们所说的自传记忆,是储存的所有生活经历;当一个人设计个人形象时,就要动用这种记忆中的内容。(Fivush,2001)一个人如果没有这种自传记忆,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见第261页)

尽管语义记忆和情景记忆都属于陈述性记忆,但神经学的研究结果证明,如果要完成这两种记忆形式的任务,就需要激活大脑的各个部位。(Wiggs  et  al,1999)
程序性记忆  。内隐记忆存储的知识内容是“记得的”,比如可以“改写”为:“我知道怎样拉小提琴,怎样骑自行车或怎样使用电脑键盘。”塔尔文称这种知识内容为程序性记忆,是运动过程的存储器。在这个存储器中还存储经典条件反射(见第214页及以下几页)和操作性条件反射(见第231页及以下1页)的学习结果(即习得的刺激—反应关系)。比如,程序性记忆能够使人在看到某张照片时回想起因为与画面上表现的事件形成生条件反射而产生的感情。(Tulving,1985)

记忆内容的组合  。如果图书馆里的书籍随机摆放在书架上,那么读者为找一本书就得花费相当大的精力,甚至很可能做无用功。馆藏书刊没有经过整理和组合,图书馆的使用率就会极为低下。同样,如果长期记忆中的知识内容没有经过整理,就不能被提取。但是,人的大脑是如何整理知识内容的呢?记忆心理学家对这个问题已经研究了很长时间。在餐馆里,如果顾客很多,用餐量很大,那么,有时就能发现,长期记忆也是按照一定规则整理知识内容的。对一个无需作记录就可以记住二十种菜品的侍者的系统研究表明,这个人对全部菜品按意义作了分类。如果妨碍他的这种整理能力,他就不能完整地记住这些菜品。(Ericsson  &  Polson,1988)此外,还需要提到的是人人都非常熟悉的体验,因为这种体验平均每周就会出现一次,年龄越大,出现的频率越高: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Brown,1991)

话在嘴边现象  。人们都有过这样的体验:某一个单词自己肯定知道,“就在嘴边”,但就是想不起来,需要拼命去回想。罗杰尔·布朗和戴维·麦克尼尔深入研究了这种体验,并获得了关于语义记忆的顺序的有益启示。(Brown  &  McNeill,1966)年龄越大就越有这样的体验(Heine  et  al,1999),会让人觉得非常沮丧;但这为记忆研究提供了极有教益的启示:储存的记忆内容怎么会“丢失”,又怎么能重新提取。(Schwartz,2002)比如,布朗和麦克尼尔问测试对象某种小船的名字,这种船在港口、在日本和中国的河流上,靠摇动船尾的橹航行,多半也使用帆。两位研究人员还问:“船员有时拿在手中,用来确定船的位置的仪器叫什么?”


插图6.5 从前行船时,用来确定船舶位置的这种仪器叫什么?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一个在关键时刻想不起来的词,测试对象能用什么方法来表示。通常情况下,他们能答出音节的数量和开头的字母。比如:他们努力回忆“Sampan”(舢板,日本和中国的一种小船)时,能想起的名词有“Siam”、“Sarong”或“Saipan”(臆造的),有人还想到“Dschunke”(中国的一种帆船)、“Hausboot”(家用小船)或“Barkasse”(大舢板)。测试对象寻找的“就在嘴边”的词,说出来却是错误的,这些单词的共性,使布朗和麦克尼尔断定,长期记忆中的单词不仅是根据声音特征(“Sampan”、“Saipan”和“Sarong”的发音很相似)存储的,而且还依据视觉特征(“Sampan”、“Saipan”和“Sarong”的拼写很相似),甚至根据意思(“Sampan”、“Siam”、“Sarong”和“Dschunke”都是远东的物品;“Sampan”、“Dschunke”、“Hausboot”和“Barkasse”都是船的名称)存储的。可见,在人的记忆中,一个单词显然不像一本书在图书馆那样,放在某个位置,人们有时能说出一个要找的词的很多特征,却说不出这个词,因为明显找不到其他重要的特征。因此很多人也难以说出插图6.5所示的仪器是“六分仪”。

如果有一个单词“就在嘴边”,通常有助于发挥“自由联想”,即挖空心思,回想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想起的尽可能多的单词。由于在长期记忆中存储的具有共同特征的单词彼此是有联系的,所以迟早找到要找的单词,是非常可能的。当时有些心理学家就认为,长期记忆具有组合,即整理自己的内容的功能,因此有些记忆研究人员称之为网络,因为他们认为,记忆内容像一个彼此交织在一起的网络。一种现在看来虽然已经陈旧,但依然值得一提的网络理论试图解释,语言信息是如何按意思组合在一起的。

语义网络  。亚里士多德早就提醒人们注意,单词之间是有联系的。如果请一个人列举以字母A开头的单词或红色的物品,那么利用相似性的组合原则就可以找到答案。因此,救火车和樱桃这两个单词之间就存在联系,因为二者都是红色的。如果问人们,他们听到面包这个单词时,自动想到的另外一个词是什么,很多人都会回答说是黄油。网络理论认为,长期记忆的顺序就仿佛是很多单词交织在一起的网络。如插图6.6所示,这种理论称单词为节点。一个节点就是一个单词——比如“街道”、“房屋”、“苹果”或“紫罗兰”——,它们通过通道与其他节点相联系。

艾伦·克林斯和伊丽莎白·洛夫特斯的测试对象认为,有些单词之间的联系是明显不同的。(Collins  &  Loftus,1975)他们设想“红色”时,首先想到的是“玫瑰”,而不是“苹果”和“云彩”。克林斯和洛夫特斯认为,语义网络内部存在某种传输活动;传输活动是沿着一个单词联系另一个单词的通道传输的;他们还认为,传输活动强度是递减的,距离另一个单词的距离越远,就越弱。


插图6.6 这张示意图以图表的形式表明了人的长期记忆除了极小的选择外可以存储的单词之间的联系。两个单词之间的连接线越短,它们在记忆中的联系就越密切。

序列处理和分配知识是近代网络理论的特征  。语义网络理论首先考虑的是长期记忆的实际内容。近代网络理论还涵盖视觉表象和运动技巧。现在,在对大脑的神经元如何工作有了更透彻的认识之后,有人提出了平行分配处理理论。(MeClelland  &  Rumelhart,1985;Smolensky,1995)下面扼要介绍这一复杂理论的两个特征:

——平行处理,而非序列处理  。很多计算机都是序列处理,即逐步处理各种信息的。语义网络理论也是从信息的序列处理出发的。这种做法多么浪费时间,可以从下面的问题得到解答(Matlin,1999):请找出一件橙色的物品,它在地里生长,是一种蔬菜,兔子喜欢吃。这是什么?——如果用序列处理的方法,人们首先要在长期记忆中搜索所有橙色东西;然后搜寻在地里生长的所有植物,最后还要归纳各种兔子爱吃的蔬菜。这种序列处理的方法太浪费时间。实际上,一个人在通常情况下都能很快回答说“胡萝卜”,因为他的认智系统可以并行搜索:测试适合某种物品的所有特征的处理过程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复杂的知识是由整个大脑分配的  。早在几十年前,查理·拉什利就拿老鼠做实验,让它们学习穿越迷宫。(Lashley,1950)在30多年的时间里,他系统地扰乱了老鼠大脑部分,因为他想以这种方式找到存储学习结果的特殊位置。然而,他意外地发现,确实不存在可以储存迷宫实验结果的特殊的大脑区域。最后,拉什利根据实验得出结论说,记忆内容并非处于大脑中可以精确界定的位置。现在,人们不会无条件认同这一结论了。如果一种动物(比如家兔)由于经典条件反射而学会了用眨眼对声音作出反应,那么,就可以非常精确地确定这种学习结果在大脑中所处的位置。(Thompson,1994;2000)而拉什利的老鼠学习了一大堆复杂的内容,它们包括来自各个感官,而且相互交织在一起的信息。因此,拉什利的老鼠的记忆被分散了,并且被存储在大脑的各个部位。可见,复杂的知识内容是由一个信息束组成的;储存信息的各个部分是由整个大脑分配的,在需要解决某个复杂问题时,就可以全部提取。(Squire  et  al,1992)这个论点符合平行分区处理的理论,根据这一理论,知识单元通过整个网络体现为一定的提取范例。

因此,人是有区别的,这取决于整理某个区域的信息的程度。整理得越好,从记忆中提取信息就越快捷越准确。

有限的记忆可靠性  。有人将记忆比作录音带或录像带,可以真实地储存所记录的内容,以后还可以复述。然而,这样的比喻具有误导性。事实上,长期记忆中的旧信息不乏被新信息所更替(Baddeley,1990);已经记住的信息也包括以前传说的事情的细节。(Roediger  et  al,1993)由于记忆会在回忆过程中进行重构,所以人们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回忆都是正确的。

重构的记忆  。乌里希·奈瑟将通过回忆来完成的任务非常形象地比作考古学家的工作。(Neisser,1967)考古学家大多只能找到建筑、城墙的断壁残垣和陶器残片,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任务是,将所找到的残片进行合理的拼合,补充缺失的部分,从而恢复原貌。重构人的记忆一个最著名的例证是由英国心理学家弗雷德里克·巴特利特提供的。(Bartlett,1932)他让测试对象阅读讲述另一种文化背景下陌生的人的故事。在让测试对象复述这些故事时,他们出错了,但具有启发性:他们为了能够讲述得更有意思,漏掉了一些细节或者作了修改,甚至增加了故事中原本没有的情节。巴特利特根据实验得出结论说,人只能记住在以后的回忆中能够用得上的核心内容,以便补充其他内容,从而形成合理的联系。巴特利特在解释中使用了“公式”这一概念。(见第28页)人们在复述以前的谈话细节或日常生活中的其他经历时,表现确实与巴特利特的研究相似。(Schachter,1996;2001)

例子

主动模仿亨利·罗伊蒂格和凯瑟琳·麦克德莫特实验中的做法,就有可能亲自体验到重构记忆的过程。(Roediger  &  McDe‐mott,1995)首先,请看字母表中的单词。每个单词只能看一遍,每次看的时间不得超过1-2秒。然后合上字母表,搜索——不能再翻字母表——那些您记住的单词,在所谓的记忆表中复写下来。

字母表:

床、做梦、打鼾、假寐、休息、困倦、打盹、打呵欠、醒着、打瞌睡、疲倦、被子、

现在合上字母表!→────

伊丽莎白·洛夫特斯为了进行重构记忆的实验挑选了不同年龄的兄弟姐妹。(Loftus,1993)比如,在实验中,姐姐告诉自己14岁的弟弟,他五岁时在一家购物中心是如何走失的。这件事虽然确实是编造的,但姐姐要把它讲得像真的发生过一样。后来问起弟弟这件事件时,他说他好像记得有这件事;他甚至补充了事件发生时的细节,比如他声称,还能清楚地记得照顾自己的那个男人的法兰绒衬衫;他描述了与亲人分离时的感受,还说仍然记得自己回来后如何遭到母亲的责骂。这项实验重复进行多次,有很多兄弟姐妹参与了,结果表明,四分之一的参加者都犯了类似的记忆错觉。(Loftus  &  Pickrell,1995)在每次实验结束之前,都告知测试对象,刚在对他讲的故事是虚构的,根本没有发生过;但是却再也不能从他们的记忆中抹去了:不管别人怎么劝说,他们仍然坚持认为,自己曾经在超市一度脱离过母亲。对以前事件的错误记忆还包括很多细节,像真正的记忆一样生动真实。(Payne  et  al,1997)因此,对过去的记忆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事件的详细记录,而是重构某些事件发生过程的结果,这些事件受现实感情和期望的共同影响。(Ross  &  Buehler,1994)

伊丽莎白·洛夫特斯实验中的14岁孩子,错误地硬说自己五岁时在超市一度走失过,而在调查他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回忆源于什么:这件事是姐姐告诉他的,还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显然他确信是后者。因而他是来源错误的受害者。

错误的记忆是来源错误的结果  。玛西娅·约翰逊(Johnson,1996;Mitchell  &  Johnson,2000)认为,记忆内容不是对故事来源的注解:是亲身经历的?是别人讲述的?还是从电影或报纸报道中看到的?一个人要想起某种记忆内容,就必须确定其来源。一般情况下,确定来源并不特别困难,确定来源是自发的,人们甚至没有意识到,一个过程就已经完成了,在这个过程中,已经从多个可能的来源中选择了一个。在某些情况下,不能直接区别可能的来源,人们就会尝试有意识地解释记忆内容的来源问题,也就是说,会把记忆内容错误地归于某个来源。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以为自己真的亲历了某件事,尽管这是他从电视新闻或报纸上看到的。对有些人来说,来源错误造成的错误记忆有不少像对真实情况的回忆,因为他们确信来源可靠,坚信自己没有记错。(Lampinen  et  al,1999)

请您列出自己的记忆表  !请您将自己的记忆表与上一页的学习表进行比较。您的记忆表中收入了“睡觉”这个单词了吗?很多学生都记错了“睡觉”这个单词,因为这个单词与学习表中的很多单词有关联,可见,这个错误是在记忆过程中产生的。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错误,是重构记忆的结果。

但是,洛夫特斯研究的14岁孩子在回忆自己当时在超市发生的事情时还作了粉饰,他增加了姐姐没有告诉他的细节。那么这些虚构的细节从何而来的呢?这些细节可能来自另外一个类似的事件。当然,测试对象也可能动用了某个公式的内容,而这个公式能以非常普通的形式概括测试对象对“儿童在商场或超市走失”这个主题的了解。

例子

大学生多次去过教授的办公室以后,作为这种经历的结果,他们形成了依次总结自己对教授办公室的了解的公式。威廉·布鲁尔和詹姆斯·特雷耶斯研究了这个公式对新信息的编码和存储产生的影响。(Brewer  &  Treyens,1981)在实验中,他们找借口请测试对象到一位教授的办公室稍事休息一会儿。35秒钟后他们就请测试对象到另一个房间,向测试对象提出了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记忆问题:请他们详细描述刚才他们稍事休息的那个教授办公室。对于这个问题,测试对象毫无困难地就想起了教授办公室里一般都有的东西,比如,写字台和它前面的椅子,等等。但是,他们也犯了富有教益的错误:三分之一的测试对象声称看到了实际并不存在的书籍。葡萄酒和野餐筐这两样不是教授办公室常备的东西,布鲁尔和特雷耶斯却有意放进那个房间,而很多测试对象对此完全视而不见。

认知公式  。所谓公式就是一个认知单元,认知单元能有序地总结某个事件的顺序(情景记忆)或对象(语义记忆)。比如,人们根据“餐馆公式”可以知道,进入餐馆后如何行事:坐在餐桌旁,等候菜单,点菜,吃饭,最后结账和买单。公式对信息的编码和储存以及提取都产生影响。

公式有助于保存与自己的内容相一致的信息。因此,布鲁尔和特雷耶斯的测试对象能毫无困难地记起同办公室公式相一致的物品。书籍也是这一公式的组成部分。因此测试对象在回忆过程中动用了这个公式,当然,这个公式在上述例子中使他们说了错话。由于葡萄酒不是办公室常备的,所以大部分测试对象在记忆测试中都没有记住它。人们在尝试恢复自己的记忆内容时(见第284页及以下1页),公式会诱导人们对以前看过的东西进行合理的猜想。

信息框6.2

如何相信证人在法庭上的证词  ?

证人是最不可靠的证据  。如果有人发誓说,自己“亲眼目睹”了某件事,那么,人们一般会非常相信他们的话。特别是法庭的判决会受到证词的决定性影响,虽然法官也公开承认,“证人是最不可靠的证据”。(Brenner,1984)证词的客观性有据可查的难道真的很小吗?是的,托马斯·舒尔茨明确强调这个观点。他说,一个人在对于证词至关重要的情况下,是“很差的观察者,还特别容易受骗”,因为,他继续解释说,“我们的感觉装备和记忆装备对于证词中的重要元素来说……非常蹩脚”。(Schulz,1991)由于这种“蹩脚的装备”,所以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证人将无关的人指认为凶手(Sporer  et  al,1996;Wells,1993),错误地复述案件的重大细节(Loftus,1991),或者将根本不在犯罪现场,而是在其他地方见过的人指认为犯罪嫌疑人。(Schachter  et  al,1998)

他人群体成员的外貌看起来是一样的  。如果让证人指认在他看来属于他人群体的成员,即与自己不同种族的人,就可能发生另一类错误。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就很喜欢说,这一种族的人长得都一样(“那是一个黑人”,“……一个阿拉伯人”),而忽视各种不同的特征(Levin,2000);给人这种表面一样的感觉,是因为注意力分散时可能出现的干扰。(见第199页及以下几页)结果很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证人认错这样的人,将他在犯罪现场看到的只是表面相像的人错误地指认为凶手。(Rothgerber,1997)

提问时的用词也影响证词  。诱供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影响证人的证词,伊丽莎白·洛夫特斯本来早就能够明确加以证明。(Loftus  &  Palmer,1974)她让测试对象看有关车祸的电影,随后她分发了问卷。问卷要求“证人”估计汽车在发生车祸瞬间的速度。“两辆汽车相撞前的行驶速度有多快?”“相撞”一词在其他版本的问卷中换成了另外的单词(“撞车”、“互碰”、“剐蹭”等等)。结果清楚地表明,对速度的估计还取决于用词。一周后,再次问测试对象:“您看到碎玻璃片了吗?”影片中并没有出现玻璃碎片。回答还是取决于用词。如果测试对象在看完电影后听到的是“互碰”,错误地说看到碎片的人的比例就比较高。而那些看到“剐蹭”一词的测试对象出错的可能性就比较小。(Loftus  &  Palmer,1974)


插图6.7 事故目击者事后能否正确地回忆起细节,还取决于问题的提法。观众观看关于车祸的电影,其中没有表现碎玻璃片。但是,如果提问时用的“互碰”,那么他们就会错误地硬说看到了碎片。

提高记忆内容的内在协调性  。犯罪案件过去的时间越长,证人对这个案件回忆得越频繁,他们就越喜欢添枝加叶,特别是在他们个人关注判决结果的时候。(Dershowitz,1986)如果证人反复回想这个案件发生的过程,就会用臆想填补自己记忆的空白,对看到的东西反复进行思考,最终就会把臆想当作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Roediger  et  al,1993)

看到严重犯罪过程的人会更加激动,更加恐惧  。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也可能成为袭击或打斗场面的目击者,而这些场面的危险性会使目击者感到激动不安(心跳加快,呼吸加速,血压升高以及肾上腺素激增)。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更多地关注如何判断和最终避开危险,而不是将其传入长期记忆,这是非常可能的。(Schulz,1991)

使记忆适应自己的预言  。当人们听到一件事情的结果时,他们往往断言,自己早就知道,特别是在事情的结果客观上几乎无法——至少不能明确——预测的时候。这种情况就是所谓的“回首往事的错误”。当人们知道有人已经对嫌疑人提出指控以后,可以说出关于嫌疑人行为的记忆时,就容易犯这样的错误。比如,加里·威尔斯和埃米·布拉德菲尔德让测试对象看有关犯罪的影片,然后让他们看五张可能是罪犯的照片。(Wells  &  Bradfield,1998)虽然照片中没有真正的罪犯,但是每个测试对象都从中挑出了一张,认为这个人就是罪犯。然后,故意告诉几个测试对象:“好!您认出了犯罪嫌疑人!”接着问所有的测试对象,他们各自对嫌疑人的认定有多大把握。那些得到错误信息,即所谓已经正确指认嫌疑人的测试对象,与其他实验参与者相比,都说对自己的记忆非常有把握。

虚假的自信  。在回首往事的错误的影响下,证人可能非常自信,在审讯中说出了可靠的记忆。但是,一般来说,应该考虑到,证人在法庭上硬说自己说的是“真话,而非谎言”时,他们是高估自己。仔细的测试表明,主观上的肯定性与证词的准确性之间没有联系;人们可以非常有把握地说,看到了某个事件,实际上只不过是记忆错觉。(Sporer  et  al,1995)

当洛夫特斯14岁的测试对象硬说自己幼年时在超市脱离过母亲,或者当布鲁尔和特雷耶斯的大学生们硬说教授办公室里有书籍,而忽视葡萄酒瓶和野餐筐时,没有人因为这种不完备的记忆而考虑到任何负面后果。在法庭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证人作伪证,被告就会面临非常严重的后果;信息框6.2表明,在这样的条件下,证人错误地陈述所见到的事情,可能造成多大的危险。

重构的记忆首先可以改变记忆内容,可以使复述与长期记忆的内容不一致。一般来说,人们不愿意承认记忆错误是重构记忆的结果,而多数人会坦率地承认忘记了某些东西。

文化对公式形成的影响  。一个人成长的文化背景,无疑对他的记忆能力产生影响,因为保存文化无非就是传承存储的知识——将经验、习俗和习惯传承给后代。王琦调查了一群年轻人的早期记忆,这些人有的在个人主义文化背景下(美国),有的在集体主义文化背景下(中国)长大。(Wang,Q,2001)调查结果大相径庭。对个人主义文化背景下发生的事件的记忆,多半涉及与个人情感相关的经历。相反,中国的调查对象更多地记住的是其他人,比如家庭成员或邻居参与的活动;因此谈到的都是集体完成的习惯性活动。由于早期经历对最早的公式产生重要影响,而这种最早的公式反过来又参与决定对以后的经历的编码和记忆。王琦的调查结果也表明,各种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们会形成不同的思维方式和观念,人们在所处的文化背景的影响下感知自己和世界。

遗忘及其解释

遗忘是人类的普遍体验  。人们——尤其是到中年以后——就会经常抱怨自己记忆力减退。比如,海尔曼·艾宾浩斯在学会了几千个没有意义的音节后,总是发现,20分钟后就差不多忘记了40%。(Ebbinghaus,1885)同样,在学校熟读的课程在中年以后记住的很少。哈里·巴瑞克调查了曾在学校学过西班牙语的成年人,问他们学校毕业之后再也没有复习过的单词,还能记多长时间。(Bahrick,1984)巴瑞克发现,语言班结束后的最初几年,记忆力下降比较快。当然,在三五年后还记得的微乎其微的知识,在以后的50年中都不会忘记。

有一句著名谚语的意思大致是说:遗忘是人的天性。但是,以前有意认真学习的东西到后来似乎就不能用了,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个问题迎来了很多并非彼此排斥,而是相互补充的解释。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所谓遗忘,就是以前确实可以证明是记忆内容的信息找不到了。

“痕迹”的消失  。大家知道,旅行者在沙漠上行走会留下足迹,但这些足迹不会永久保留;更确切地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会消失不见。可以这样认为,获得的信息表现为一种也会消失的“记忆痕迹”吗?在认同这一点以前,应当考虑到,时间不是一个事件发生的原因。一块生铁为什么会生锈?不是因为“时间的侵蚀”,而是因为铁分子氧化了,从而生锈。沙漠中的足迹消失了,是因为风雨等的作用。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遗忘不是普遍的:如果请演员复述他们两年前在舞台上说过的台词,有些演员能立刻正确地复述出来,虽然他们在此期间排练过很多其他剧本。(Noice  &  Noice,2002)因此,需要说明的是,哪些过程消除了记忆痕迹。

信息的简单删除似乎在感觉记录器和短期记忆中起很大作用。但是,同样应当考虑到,新的信息会替代旧的信息。短期记忆的储存能力是有限的,所以没有复习的信息就会像从已经堆满的书架上“掉落”一样。但长期记忆的内容是否也能简单删除,至今未能得到证明。

前后所学的内容相互干扰  。人们有时笑谈一个花花公子的故事:他每一次新的猎艳都会忘记前女友的名字。干扰理论(干扰=相互干扰)可以用于遗忘。这种理论断言,新学的东西会严重影响已有的记忆内容(这种情况也称回溯性障碍或回溯性干扰),或者旧知识使新知识难以存储(前瞻性障碍或前瞻性干扰)。插图6.8阐明这两种相互干扰的区别。


插图6.8 前瞻性和回溯性干扰(障碍)。长期记忆的遗忘大部分可以归因于信息的相互干扰。如果是前瞻性干扰,那么旧信息对新信息产生严重影响;如果是回溯性干扰,那么新信息对旧信息产生严重影响。

第一节课学习法语的人,如果下一节课安排的是西班牙语,就会产生前瞻性干扰。但法语课也会严重影响西班牙语课上学习内容的记忆,从而产生回溯性干扰。干扰理论预言,如果两个课堂上的学习材料具有相似性,就会产生更加强烈的相互干扰。因此,同时学习罗曼语族的语言,比如西班牙语和法语,相互之间的影响就要大于同时学习法语和俄语。

艾宾浩斯发现自己会迅速遗忘没有意义的音节,这在大部分大学生身上都不会发生。即使过了24小时,他们还能正确复述这些音节的85%。(Koppenaal,1963)艾宾浩斯一生中学会了几千个没有意义的音节,他是个人的学习方法,从而也是前瞻性干扰的受害者。他将前后所学的没有意义的音节都混在一起,结果是很快忘记这些没有意义的音节。

从干扰理论可能仓促得出这样的结论:立刻停止一切学习活动,因为这样就只有已有的记忆内容受到干扰了。但是在作出这样的决定以前,应当考虑到,还有一种更接近现实的、免受干扰的可能性;这种干扰首先作用于没有意义的、费解的学习材料。而经过很好整理的记忆材料在很大程度上不受影响。本章第二部分将要告诉大家,如何通过一定的练习对学习材料的安排产生影响。

注意力分散时的干扰  。注意力分散时的干扰在日常生活中也是一种烦人的健忘;与此相关的体验在通常情况下归因于记忆力不强。实际上这是注意力不够集中的问题或“心不在焉”(Schachter,1999;2001)。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记不得自己的眼镜、钥匙或信封放在哪里了。类似的情况还有抱怨自己记不起别人介绍过的人的名字。这时就该想到,可能在别人介绍的时候自己没有或不够注意所介绍的人名。在听人介绍的时候同时还在想其他的事情,于是分散了注意力,从而形成了干扰。后来想不起这个名字,并不是说忘记了,而是没有得到编码:它找不到通往长期记忆的通道。

例子

广告行业也应当考虑到,他们的信息在某些情况下没有得到深度加工,因为注意力还瞄着其他的事情。比如,在描写色情、暴力或中性情节的影片中插播广告短片;休息时间插播关于爆米花、玉米片和洗涤剂的广告。节目一播完或一天以后,调查电视观众对广告内容的记忆情况。结果表明,看色情和暴力影片的观众记住的内容,明显少于那些看中性情节的电影的观众。出现这一结果肯定有很多原因,不过起主要作用的也许是,观看色情和暴力影片的观众潜意识中过于关注影片的内容,而不在意广告的内容。(Bushman  &  Bonacci,2002)

其他种族的人的外貌看上去似乎“都一样”,这也可归因于注意力分散时产生的干扰。人们在观察本族群的人的外貌是,原则上都能看出并记住哪怕细微的特征。但是,如果一个土生土长的中欧人遇到一个中国人或一个黑人,他不会注意所有实际存在的差异,以便记住这个人面部确实存在的特征。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因注意力不集中而产生编码方面的问题。

虚假遗忘是缺少提取刺激的结果  。要处理大量往来通信的大公司,大多会请对方在查询或回复时说明收到的文件号。这能够快速、准确地提醒收件人,通信对象的文件存放在档案室的哪个地方。如果写信时忘记写文件号,寄信人收到的答复可能是,不能满足他的请求。在上述情况下所说的文件号,在记忆心理学上也叫提取刺激。恩德尔·塔尔文认为,这种所谓的忘记实际上是未能成功地找到记忆中的信息。(Tulving,1974)前面谈到的“话在嘴边”现象的体验就是一个例子,某个记忆内容虽然存在,但是因为缺乏提取刺激——至少暂时——无法提取。塔尔文在实验中让人背诵很多单词。在记忆测试中,测试对象对其中很多单词都想不起来。但是,塔尔文只要提供提取信号(“它的首字母是P”,“它是鸟嘴形”或者“它是‘Tisch’的谐音”),记忆效果就会明显改善。如果没有提取信号,测试对象往往会说自己已经忘记所要找的单词。

编码特性原则  。编码特性原则说明,在学会的时刻形成的各种联想,都会成为有效的提取信号。(Tulving  &  Thomson,1973)

例子

在一项研究中,要求测试对象在水下30米处背诵一串单词。后来的测试表明,他们在水下能比陆地上正确复述出更多的单词。(Godden  &  Baddeley,1975)水下存在的特征在进行记忆测试时能起到提取信号的作用;因为在陆地上进行记忆测试没有这种环境刺激,离开水下的环境记忆效果就比较差。另一项选择在截然不同的环境下进行的研究,可以证实这项“潜水员”实验的结果。(Smith  &  Vela,2001)

因此,编码和记忆提取最好都在相同的内部和外部条件下进行。人们如果有过这样的经历,也许觉得当时的心情很轻松,很愉快,那么他们再次遇到这种心情的时候就很可能记得这种经历以及与此相关的很多细节。(Bower,1994)相反,如果他们的心情很悲伤,那么就可能很难从记忆中提取过去经历的细节,即使想方设法使自己开心也不会改善记忆。(Eich  &  Macaulay,2000)如果要求熟练掌握两门语言,比如英语和俄语的人,列举自己经历过的事情,那么提问时所用的语言对他们的回忆起决定性作用。比如,用英语提问,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同这种语言有关的事情,而用俄语提问,他们就会说出更多与俄语相关的事情。(Marian  &  Neisser,2000)演员能够背下大段台词,然后复述出来,即使几个月后也仍然能记得,即使他们在此期间已经饰演了别的角色。当然,只要当他们有可能做出像在舞台上演出时那样的动作,摆出同样的姿势,就能很好地想起以前记住的台词。在这时动作就是他们的提取信号。(Noice  &  Noice,1999;2001)


插图6.9 演员能够记住大段台词,好几个月都不会忘,即使这段时间已经饰演了别的角色。他们在舞台上的动作是他们的提取信号。(纽伦堡国家剧院:《感觉良好》。演员:马蒂亚斯·朗格、塔尼亚·库布勒、迈克尔·诺瓦克、安德烈亚斯·乌泽。摄影:马里翁·比尔勒)

编码特性原则还对测试对象在测试中回答问题的方式起决定性作用。在探索最佳备考状态的过程中,编码特性原则对考生提出的要求,通常是不能完全达到的:即备考的房间最好就是进行考试的房间。如果学习和考试的环境不一样,考生就会觉得似乎不知道所提问题的答案,虽然他们只是缺乏提取实际掌握的知识的刺激,只要在自己的工作室就有这种刺激。

有动机的遗忘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自己的精神分析理论中指出,遗忘具有动机的基础。(见第31页及以下几页)他认为,想象、情感和冲动在自我似乎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可能排挤出意识。在受到这种排挤的情况下,记忆内容虽然一时想不起来,但是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由于产生了恐惧感或负疚感而远离了意识。迄今为止,关于有动机的遗忘的说明完全来自临床医学。心理学家虽然还未能通过实验明确证明排挤的过程,但是毕竟已经能够指出,带着恐惧感掌握的学习内容不能像平时那样容易记住。(Guenther,1988;Reisner,1996)此外,托马斯·科勒和他的研究小组还证明,“不愉快的想象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形成”。而且不太容易从记忆中提取,不管是短期记忆还是长期记忆。(K9hler  et  al,2002)

精神分析断言,严重的、很大程度上同恐惧相关的经历会受到排斥,这种说法无论如何没有得到普遍证实。如果存在这种排斥机制,那么,这种机制必定首先会在曾经从诸如火灾、飞机坠毁或大地震等事故中死里逃生的人身上得以证明;估计还可以从亲眼目睹父亲或母亲被杀害的儿童身上得以证明。(Malmquist,1986)遇到这种不幸的人事后说,会做噩梦,会痛苦地、被迫地想起所经历的事情,但大多数人没有提到遗忘(Malmquist,1986);在事后对这些人的调查中,他们说,暂时不想回忆那种可怕的事情(Arrigo  &  Pezdek,1997),同时补充说,他们之所以不愿回想那种悲惨的经历,是因为他们不想,而不是因为不能。(Popeet  al,1998)这种暂时的“不想”是不是一种遗忘,这种遗忘是否与排斥有关,心理学界至今还存在争议。不应断言遗忘就是弗洛伊德所说的无意识的愿望和恐惧的体现,也许还存在其他解释的可能性。

有计划的遗忘  。人们每天可能要做很多事情,有些以后要做的事情或要采取的措施是“绝对不会忘记”的:还要去银行取钱,口袋里的信件要去邮寄,要到市场上买苹果,在回家的路上还要别忘了买面包。所有这些例子都是以后需要做的事情的计划。这种面向今后的记忆是“前瞻性记忆”的一种功能。尽管这样的计划可用寥寥数语来表达(别忘了预约晚上六点看医生),但前瞻性记忆要求很多认知功能,马蒂亚斯·克里格列举了其中几种:

——意图的形成,

——意图的继续,

——故意的计划的引导,

——计划的实施。(Kliegel  et  al,2002)

可见,人们不仅要作计划,在计划完成之前要始终全神贯注,而且要在开始之前就及时将必要的注意力集中到要做的事情上,尽管人们可能正在忙别的事情;否则就会遗忘。

有人说,前瞻性记忆的可靠性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逐渐降低。这种说法贴切吗?这个问题不能简单地用“贴切”或“不贴切”来回答,因为在实验研究中,大多数人都认定老年人的前瞻性记忆会衰退(Vogels  et  al,2002),而人们同时又发现,在日常生活中(比如及时服药),他们的记忆力和年轻人没有什么差别。(Rendell  &  Thomson,1999)及时“想起”某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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