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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人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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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已经指出,大量刺激确实随时能够到达人的肌体,只有部分感觉器官负责记录这些刺激。(见第159页及以下1页)人的感觉器官只有在一定的频率范围内才能感觉到电磁和声音的刺激,而且这些刺激必须超过绝对阈限。(见第163页及以下1页)此外,大脑不能整体加工各个接收器记录的每一个刺激。因此,人的意识必须承担保护加工系统免遭刺激泛滥的任务;这一点之所以能够做到,是因为在这方面作了选择,而负责选择的是注意力的集中过程。下面先就意识的特征作一个简短的说明,然后再详细介绍注意力的问题。



4.9.1 意识的特征


历史变迁中对意识研究的兴趣  。心理学的先驱之一威廉·冯特对意识潜心进行了研究;行为主义的创始人约翰·华生在很大程度上终止了冯特及其学生的早期研究,因为他认为所有不能直接观察到的过程都是不科学的。(见第11页及以下1页)直到发生认知转变后——大约在20世纪60年代初——才重新焕发了人们对刺激和“有机体”的反应之间发生的所有过程的兴趣。最近,意识研究甚至得到了额外的推动,因为现在许多学科的科学家,特别是哲学家、生物学家、医学家和心理学家,都参与了这一研究。马库斯·基佛综述了他们的研究成果后发现:“意识”这个概念有各种各样的特征。(Kiefer,2002)在这方面特别有意义的是:清醒状态、内部和外界刺激的体验质量以及控制过程。

清醒状态的不同程度  。每个人根据自我观察都能知道,清醒状态不是一成不变的。过一段时间就会觉得疲劳,通常在这个时候就会想到睡觉。正在睡觉的人并没有完全屏蔽外界的刺激,但是这些刺激通常不会进入他的意识,尤其是在熟睡阶段。一个人只有在完全无意识的状态(昏迷)下才不能被外界刺激唤醒。但是,即使在清醒状态下也不能保证感觉到内在和外界的刺激,因为清醒的程度各不相同。一个人在打盹的时候,虽然还没进入睡眠状态,但是,外界的刺激必须达到某种强度才能把他惊醒。一个人在最清醒的状态下,反应相对较高,这种状态被称为警觉。比如,那些坐在电子设备前、要即时记录突发的变化并能作出相应反应的人估计就是这种状态。如果将做梦暂时撇开不谈,那么,一个人只有在或多或少清醒的状态下才有感觉体验。

个人对视觉感觉和思想的体验  。一个人不可能以同样的方式注意到所有内在和外界的刺激物,因为这大大超过了他的认知加工能力。意识在某一时刻只能认真加工很少的几种刺激物,而许多其他刺激物都会被忽略。比如,读者正专注于阅读一段文字的时候,他可能就无暇顾及周围的其他刺激物了;他可能很长时间不会注意到它们,它们似乎是不变的。只有当原本从远处听来比较微弱的冰箱声响突然变大的时候,才有可能迟早引起他的注意。

阅读和理解一本教科书的文章时精力必须高度集中,这会让人疲倦,并且只能坚持有限的时间。为了消除疲劳,许多人会在意识比较清醒的时候做一些活动,体验一下放松的感觉。比如,在公园里“悠闲地”散步,就可以让“自己的思想自由驰骋”,人们可能会想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想到昨天晚上的约会,想到将来的项目,甚至会想到今天还要为晚饭买些什么东西等问题。当人们任“自己的思想漫游”时,人们会体会到,意识的内容是如何不断变化的,而人们却没有体会到自己的变化。因此,威廉·詹姆斯将意识比作“河流”。(James,1902)这个比喻很直观,因为意识就是这样,河流始终是那条河流,虽然内容(水——思想)在不断发生变化。

控制行为和思想  。一个人由于有意识,所以不仅能感受内在和外界的刺激物,还能控制自己的思想、感情和行为。他有自由成为最终自己说了算的人,此刻要想些什么、体验什么感情以及想要开始或结束哪些活动。一个人在努力解决一个难题、回答一个问题或者决定比如是去打网球还是为准备不久以后的考试而继续进行学习的时候,说明他的意识是健全的。他的意识设定的前提是,他之所以可以作出去打网球的决定,是因为他被下面的话成功地打动了:暂时的调剂只会有助于今后的学习。

控制自我选择过程的界限  。不管是体验内在或外界的刺激还是控制行为和思想,都必须作出选择。没有人能够同时注意到瞬间可体验到的所有内在和外界的刺激,他必须减少刺激的数量。这也适用于瞬间进入他的意识的思想和感情。有意识地作出这种选择也许是不容易的,首先是不可能毫无困难地简单“切断”那些让人觉得难堪的或不舒服的思想或回忆;这些思想或回忆非但不可能被成功地赶走,反而总是萦绕在脑海。因此,必须设定界限,控制自己的注意力:“不能一味地想自己心中回想的那些事情。”(Wegner,1992)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究竟是哪个“指挥部”负责指挥注意力。一个人在什么时候能够支配自己的注意力,在什么时候比如刺激太多而“分散”注意力,而且难以集中注意力?当然,只有在确定了注意力的某些特征之后,才能解释这些问题。



4.9.2 意识和注意力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都知道,他们不可能注意到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在做需要全神贯注的事情时,尤其不可能。注意力有时有助于将瞬间接收到的数据的数量减少到可处理的程度。但是,这样的选择也会犯错误,在有些情况下只会使人感到尴尬,在有些情况下可能造成灾难。

被朋友孤立  。很多人可能都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在大型活动场所期望得到一个座位,在长时间的寻找之后终于找到一个空座位,就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坐下来。第二天,朋友们问他,为什么把他们丢在一边。朋友们说,他们想方设法用夸张的手势引起他的注意,而且他似乎看到了他们,但是没有作出反应。他只能向朋友们“道歉”说,他真的没有看见他们。

忽视多次警报酿成悲惨的事故  。1972年6月14日,东方航空公司的一架飞往迈阿密(弗罗里达州)国际机场的客机开始降落时,驾驶舱的飞行员发现有一盏灯显示起落架发生故障。飞行员随即启动自动飞行系统,使飞机保持在同一飞行高度。驾驶舱里的飞行员集中注意力,想弄清警报灯为什么会亮这个问题。由于事后无法查清的原因,自动飞行系统显示飞机的控制器正在缓慢降低飞行高度。驾驶舱里的音响和视觉信号显示,情况非常危急。然而,飞行员正忙于处理已显示的故障,他们因把注意力过于集中于某一个方面而忽视了其他所有的警报。当他们发现更严重的问题时,灾难已经不可避免。(Wiener,1977)这一悲惨的着陆过程非常惨痛地证明,在必须同时完成多项任务的压力下,注意力的集中必须有限度。我们发现,当面对不能自动解决或按老办法解决的情况时,注意力是多么重要。

上述在观众席和驾驶舱中所发生的事情令人印象深刻地表明,在有些情况下,应该注意的信息偏偏没有进入人们的意识。当别人事后提醒他们多加注意的时候,他们对自己的“疏忽”的反应甚至非常难以令人理解。尽管如此,他们的体验还可以说是“正常的”。他们是“因注意力不集中而失去判断力”(英语:inattentional  blindness)的受害者。(Mack  &Rock,1998)如果人们看不到明显就“在眼皮底下”的东西,那么,注意力就极有可能专注于另一个刺激物。(Mack,2002)因此,受害者大多也是很差的证人:他们只关注侵犯他们的人使用的凶器,很少或者根本不注意攻击者的外表,比如他的衣着、体型、头发的颜色或者其他特征,而这些特征也许有助于查明他的身份。(Steblay,1992)

有限的注意力  。人们坚信,他们能发现并记住周围存在和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果哪一次没注意到个别细节,那他们会说,这一定是例外。(Si‐mons  &  Chabris,1999)这是他们的一种错觉,事实上他们没注意到的事情非常多,他们几个月、甚至几年来每天都会多次看自己手腕上的表,以便知道时间,然而,他们看了这么久,“凭记忆”能立即说出,表盘上的“12”是什么样子或者在12的位置上有什么图案吗?如果给他们看十张一枚流通中的硬币的图片,其中九张各有一处小错误,那么,他们中许多人的回答也是不确定的。上面的头像是谁?他的目光朝向哪?硬币上方绘的是什么?只有很少的人能说出这枚硬币的正确图案,虽然人们在这几年已经无数次看过这枚硬币。(Nickerson  &  Adams,1979)他们做不到的原因很可能不像人们猜测的那样,是由于记忆力不好,而是由于注意力的容量有限。

注意力是挑选的过程

所谓注意力,其实是一个过程,即认知系统决定选择哪些信息需要进一步加工的过程。上述失事飞机的飞行员由于注意力不集中造成了许多乘客的悲剧,因为驾驶舱的负责人没有发现那些救人性命的信息。注意力集中的过程可以说是受命首先传递还是拒绝感觉器官得到的印象,但是这二者不是同时发生的。(Posner  &  Petersen,1990)人们给测试对象的两只耳朵播放不同的信息并研究他们有选择地听的能力,从而研究注意力的选择特性。

有选择地听  。人们给测试对象戴上耳机,通过一部仪器的两个声道向他们的两只耳朵播放不同的语言信息,从而研究他们有选择地听的能力。这种实验安排也称双耳分听(希腊语:dichotomein)。实验时,测试对象的任务是,比如把注意力集中在右耳上并复述听到的内容。而另一只耳朵即左耳朵听到的、应当忽略的信息会怎么样呢?第一次“用单耳或双耳辨别语言的实验”得到的结果是,如果让测试对象把全部注意力集中于第一声道的内容,那么,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就不会注意另一个声道的信息。(Cherry,1953)他们最多注意到让他们忽略的第二声道上说话人的性别或者音调的突兀改变,但是没有注意到所说的内容,同样,也没有发现说话人从一种语言转换到另一种语言。(Cherry  &  Taylor,1954)。


插图4.25 贝克伦与瑟沃尼把篮球队员的两段录像重叠地投放在同一个荧幕上。要求测试对象注意穿黑色球衣的球员。他们当中多数人没有看到那个打着雨伞的女人。

有选择地看  。人们也许认为,有选择地看要比有选择地听更容易,因为人们用眼睛毕竟比用耳朵更容易选择想看的东西。然而,研究结果表明,在让测试对象忽略的视觉信息中只发现一些表面的特征;他们并没有理解实际含义。(Rock  &  Gutman,1981)罗伯特·贝克伦与丹尼尔·瑟沃尼尤其令人印象深刻地指出,注意力具有非常强烈的选择性和忽视性。(Becklen  &  Cervone,1983)这两位研究人员给几个在相互传球的人拍摄了两段录像。在其中一段录像中这些人穿黑色球衣,在另一段中穿白色球衣。然后他们通过电子特技把两段录像同时重叠地投放在一个显示器上。这样就给人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打球的似乎有六个人,有一个球员有时甚至穿过另一个球员。要求测试对象在看录像时始终只注意穿黑色上衣的球员,并且看到其中一个球员投篮时就按一下按钮。测试对象很好地完成了这项任务。这段大约一分钟长的录像放到一半时出现了一个画面,而且每一个临时的(没有专门安排的)观众都看到了这个画面:一个打着黑色雨伞的女人溜达着走过球场,画面约有5.5秒钟;她直接穿过了几个球员,也穿过了刚被抛出的蓝球。(见插图4.25)

在录像播放结束后立即询问85位测试对象,其中只有九位看到了这个女人。大多数测试对象由于高度专注于球员而根本没有看见那个奇怪的散步女人。而没有特别安排任务的观众却几乎都看到了那个女人。(Neisser,1979)这种盲视显然是高度专注于所安排的任务的结果,而不是记忆力失灵的结果,因为甚至在那个女人出现后立即停止播放,测试对象仍然说没看到她。(Simons  &  Chabris,1999)


插图4.26 丹尼尔·西蒙斯和丹尼尔·列文拍摄的影片中的例子,画面是两个女人在谈话。在镜头每次切换后场景中的细节都会发生变化。比如,其中一个女人经常系着一条围巾,而在影片的一个短暂的场景中却没有系。

变化的盲视  。上面描述了这样的情景,人们只要专注于某个问题,就会对现场的其他事物“视而不见”。问题是:人们用眼睛盯着一个画面,这个画面的许多细节却没有进入他们的注意力的焦点,这时他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丹尼尔·列文与丹尼尔·西蒙斯就这个问题回答说:“如果我们对丰富多彩的视觉世界加以观察,那么我们就不会感到奇怪,我们为什么不能(认知地)描述每个事物的每个视觉细节,相反,我们只能专注于某些重要的事物。”(Levin  &  Simons,1997)列文和西蒙斯所做的几项实验证明,很多细节是不会引起观察者的重视的。他们给测试对象播放了几段录像,内容是两个女人在相互交谈。她们的聊天过程用不断交替的摄像位置来表现。在每次切换时场景中都有一个小细节发生变化。比如,一个女人经常系着一条围巾,但是有一个镜头中没有系。女人面前的餐具在一个镜头中从红色变成了白色,而且明显在这个盘子里的食物也突然换到了另一个盘子里。插图4.26叙述了影片中的两个例子。影片的观众发现了这些毫无缘由的变化了吗?调查结果表明,在十个观众中只有一个说,发现了一个变化,而实际上有九个变化。即使明确要求测试对象注意这些不一致的地方,他们平均也只能发现九个变化中的两个。

西蒙斯和列文对这个相当重要的研究结论还感觉不是很满意。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也很少关注这样的变化吗?在进一步的实验中,一个陌生人在大学校园里询问几个行人,去学校图书馆怎么走。(Simons  &  Levin,1998;这两个研究的录像可在以下网址中找到:http://viscog.beckman.uiuc.edu/djs‐lab/demos.html)在短暂的交谈中,实验者安排的两个人抬着一扇大门穿过问路者和行人,挡住了问路者的目光,使他看不到对面的行人,这时其中一个“搬门人”站到他的位置上。这个悄悄替换了的人继续与行人谈话,仿佛这期间什么都没发生。全部参与实验的行人中只有大约一半吃惊地发现,他们现在是在与另外一个人说话。显然在搬门这个小插曲之前,他们高度专注向他们提出的问题或展开的地图,以致无暇顾及问路者的外貌。

奇怪的是,主要是年纪稍大的人没有发现谈话对象替换了。西蒙斯和列文认为,年纪稍大的行人把原先跟他说话的那个人简单看作“一个大学生”。由于他的“替身”看起来也像“大学生”,所以年纪稍大的行人就可能默认这个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人们对于在日常生活中看到的许多东西只作表面的加工(Schacter,1999),而且这些仅作了表面加工的东西也会很快被遗忘;(见第275页及以下1页)因次,许多行人不会注意谈话对象的改变。

列文和西蒙斯把上述测试对象的行为视为变化的盲视(英语:change  blindness)的例子。这个概念的意思是说,如果不注意相应的细节,那么,即使发生很大的变化,也不会发现。(Kiefer,2002;Rensink  et  al,1997)值得注意的是,事先明确提醒测试对象要特别注意可能发生的变化,可他们往往还是发现不了变化,因为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在有些情况下完全可以同时注意两个信息源,但是在其他情况下就不行了。

有意和无意的关注  。人们怎样控制自己的注意力呢?原则上说,人在很大程度上应当可以控制自己的注意力,如果有意地全神贯注于为完成某项任务所必需的信息,那么,这种关注就是有意的。意愿、期望或愿望是明确有意识地控制注意力的后盾。一个学生应该注意什么,并不取决于他以前积累的经验。一个第一次进入某个专业领域的人,会把注意力集中于人们告诉他的许多细节。而在学习过程中领先的人都知道,有些信息重要,有些信息不太重要;因此,他有意把注意力集中于那些他认为重要的内容。但是,失事飞机上飞行员的反应和在座无虚席的活动场所对朋友的漠视证明,有意的关注会使当事人忽略一些从客观角度看很重要的事情。因此由此造成的疏忽或错误很难让人理解,因为人们通常认为,只要控制(有意的)注意力就能发现所有重要的信息。

当然,周围环境的其他特征也会引起无意的关注  。“大”是吸引注意力的刺激特征之一。读者翻开这一页可能第一眼就已经看到这个用黑体印刷的单词,因为它明显大于其他单词。在所有国家,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也被认为是一个响亮的、几乎无法忽视的信号。此外,“运动”也易于吸引人们的眼球;认真看过现代广告方式的人都能为此举出许多例子。当然,只有当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才会对“大”和“运动”这类特征自动作出反应,如果一个人正在全神贯注于某个事情,那么,他甚至连警笛也会听不到。

解释有选择的注意力  。一个人对于自己没有十分注意的消息只能复述很少的内容,这是怎么回事,长期以来人们试图通过研究来解释这个问题。一种关于有选择的注意力的比较陈旧的理论认为,只让少数重要的信息进入意识,这是过滤器的责任。但是,这样一种过滤器在哪里呢?是在信息离开感觉器官以后还是晚一些,也就是说,处于一个较高的水平,即至少是在作了某种程度的加工之后吗?其他的解释认为,过滤器更多的是以减弱信号的方式工作的。最后,还有一种注意力资源理论也参加了讨论。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现在能够解释人们为什么可以比较合理地安排自己的注意力了吗?对这些理论进行批判分析,应该有助于澄清这个问题。

过滤器理论  。人类的信息加工系统的功效无疑是惊人的,哪怕房间里的其他声音再大,人们也能听懂直接谈话对象的话。人们怎么能继续谈话而忽略其他的声音呢?唐纳德·布罗德本特认为,那些经过感觉器官进入的、没有引起注意的信息暂时存放在一个过渡性存储器里(这种存储器很大程度上类似于感觉中枢登记处,见第264页及以下1页),然后就删除了。(Broadbent,1958)因此,这种拒绝接收的感觉数据根本没有到达人的大脑。但是,布罗德本特在解释鸡尾酒会效应时陷入了困境。(见第206页)在双耳分听实验中,一些重要信息,比如自己的名字等,还是受到了人们的关注,尽管人们专注于另一个声道的信息,布罗德本特的过滤器理论也不能令人信服地解释这一现象。

人们不同意布罗德本特的理论,但并没有要完全放弃关于有效的过滤器的设想,而是建议把过滤器“安装”到人类信息加工过程中的更高的层面上;信息在全部经过检验、确认了内容的重要性以后才会被过滤出去。(Norman,1968)所以,在酒会上,一个正在与客人聊天的人,可能把全部注意力都给了客人;而同时也在意识层面上检验其他人的谈话,看看是否含有重要的信息;如果没有,过滤器就绝不会让它们进入意识。

注意力的资源论  。被忽略的信息是否迟早会进入信息加工的过程,对这个问题的回答通常难以令人信服地解释眼前的观察。因此越来越多的人否认在加工过程中存在过滤器的观点,更确切地说,注意力的资源是有限的,这一事实越来越受到重视。

人们把注意力的分配比作瓶颈,来自感觉器官的信息流受它的限制。如果一个信息已经进入瓶颈,另一个信息就很难通过,甚至根本无法通过。人们越是专注于一件事情,他就越是不可能关注其他事情。开车的人都知道,如果交通状况需要他全神贯注,他就不得不忽略广播中的语言节目。当然,不要以为注意力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固定不变的。

熟练的骑车人或汽车驾驶员很清楚,在骑车或开车时听音乐或语言节目对他们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这些人却无法做到在阅读一篇文章的同时与他人交谈。如果同时做两件需要目不转睛的事情,那么,他们很可能会感到非常困难,为什么人们在有些条件下能同时做两件事情,而在其他情况下则显得无能为力?只要联想到开车人或骑车人,就不难回答这个问题:当人们在做一件自动化程度很高的事情时,不需要太多的注意力,因此还有足够的注意力去做其他的事情。但是,即使两件事情都需要集中注意力,也完全可以做到,除非它们需要的是同一种注意力。(Wickenset  al,1992)也就是说,在有些情况下需要集中注意力去加工接收到的信息,而在另一些情况下则需要集中注意力去完成特定的动作。娴熟的钢琴家能够运用两种不同的注意力,即使在他第一次弹奏一首新曲子时也能一边看乐谱架上的乐谱,也就是集中注意力加工接收到的信息,一边集中注意力完成手上的动作,即弹奏应当弹奏的琴键。(Wickens,1989)然而,当人们集中注意力同时进行两项需要同一感官通道(比如“需要用眼睛”)的工作时,注意力的资源就会达到临界。(Kastner  et  al,1998)相反,同时进行两项需要不同感觉领域的注意力的工作是完全可能的(后面谈到人类的工作记忆时还要作详细叙述,见第270页及以下1页)。比如,学生们坚持认为,他们能够一边听音乐,一边还有足够的注意力完成家庭作业中的课文阅读,这时家长们不要对他们的说法嗤之以鼻。而当他们专心收听广播中的语言节目时,他们就没有足够的注意力资源用于背诵课文了,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会发生加工内容的重叠(在这两种情况下关注的都是语言内容)。

无意识的感觉  。1956年,一家美国广告公司的发言人詹姆斯·维卡里声称,他发明了一种新的广告方法,用这种方法可以完全改变消费者的购买行为。信息框4.5将详细介绍这种方法。

运用双耳分听研究无意识的感觉  。彻里在一开始研究双耳分听时就已经发现,信息在被测试对象忽略时也能得到加工。对双耳分听的进一步研究可以首先证明彻里在前几年说过的话:如果通过单独的声道对测试对象说一些互不关联的词语,那么,测试对象事后一个词语都记不住。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一个重复了35次的概念。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也作了一种与目前已知的观察不完全一致的观察:当人们通过单独的声道告诉测试对象他自己的名字时,他注意到的概率是三分之一。(Moray,1959)许多人可能在聚会上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例子

经常参加聚会的人可能还记得经历过下面这种情景:当他们与一位客人交谈时,会忽略其他人的谈话,除非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以后,他们会立即设法从这一明显谈论自己的交谈中多听到点内容。把注意力转向原本他人在私下进行的、毫不引人注意的交谈的某些内容,人们称之为“鸡尾酒会效应”。显然,有些事情虽然在人们注意力的焦点之外,但人们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关注它们的重要性。

在意识层面下对感觉者的认知过程产生影响的信息,绝对不是感觉者认为重要的信息。这一点可以通过实验得到证明,在实验时同样使用双耳分听的方法。(MacKay,1973)

请测试对象把注意力集中于一只耳朵(比如右耳)所听到的信息,不过,通过这个声道播放的句子的意思是多义的。比如这样一个句子:“昨天他们向银行/长椅(德语单词‘Bank’兼有‘银行’和‘长椅’。——译者)投掷石块”。这里的问题是,投掷石块的目标是一家银行还是一把椅子?在另一个单独的耳机中,有个声音提到一些对这个句子具有解释作用的概念,在这个例子中就是“钱”或者是“坐”。插图4.27将概述这一部分的实验程序。

信息框4.5

通过播放意识阈限之下的信息能够影响人们的购买行为吗  ?

非常短暂地播放刺激对电影观众的所谓影响  。詹姆斯·维卡里几十年前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声称,他能有效地改变消费者的购买行为,他的方法没有人能提出反对意见;他已经在新泽西州的一家电影院里成功地验证了他的做法;来看电影的观众甚至没有发现是他的方法产生了影响。他的这番话使他名噪一时。那么,维卡里说做了什么了呢?

他说,在电影放映过程中,他每隔五秒钟就非常短暂地向观众插播“喝可口可乐”和“吃爆米花”的广告语。他说在进行这种阈限下的插播尝试后销售量明显有了提高。当然,在此期间有人对维卡里的结论的可靠性提出了很大质疑(Pratkanis,1992):“维卡里所说的销量大增是谎言,他从未在荧幕上投放任何内容。这整个事件只是他为了拯救举步维艰的广告公司而设的一场骗局。”(Strahan  et  al,2002)

在潜意识中影响人的可能性很有限  。维卡里所描述的方法就是短暂地插播刺激,观众不能有意识地去感觉这种刺激。检验广告中这类刺激的有效性的相关研究得出的结论是,不能证明可以有目的地影响消费者的购买决策。(Trappey,1996)

可以影响对人的看法  。如果在一部电影中不偏不倚地表现一个人,并且非常短暂地向观众插播令人愉快的(如可爱的小猫)或令人恶心的(如骷髅)刺激,那么,这种意识层面下的插播可以影响观众对这个人的评价。(Krosnick  et  al,1992)

根据目前的知识水平,能否通过下意识的感觉影响人,可以作出下列判断(Bar  &  Biederman,1998;Ott,1998):

——这种影响的效果一般很小,只能在可控的实验条件下得到证明;

——大多数研究表明,意识层面下的信息对人的影响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也就是说,几分钟后就不能证明了(Greenwald  et  al,1996);

——如果人们本来就想采取措施,达到一个目标,那么,一个下意识的广告语还能加强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行为:一个口渴的人,短暂地看到一个与口渴相关的广告语,他就比没有看到这个广告语、但同样口渴的人喝水要多一些。(Strahan  et  al,2002)

测试对象事后凭记忆不能复述“钱”或“坐”的概念;他们可能也忽略了“钱”或“坐”这两单词。尽管如此,通过第二个声道播放的概念在某种程度上也得到了加工,当询问测试对象听到了哪句话时,他们都说出了那句与同时播放的概念相一致的话。可见,如果告诉测试对象“钱”这个概念,过一会儿他们就会认定,他们已经听过一句与意思相近的话(他们向银行投掷石块)。但只要无意中告诉他们“坐”这个概念,那么他们往往就会以为,他们那只耳朵听到的是“他们向长椅投掷石块”这句话。


插图4.27 如果测试对象专注于一侧耳机中的多义的话语,那么,他们对这句话的解释就与通过单独的另一侧的耳机告诉他们的概念相一致。

一个人虽然没有意识到周围发生的事情,但他的信息加工系统明显没有完全忽略这件事情。那么,能否既不影响一个人的情绪,又不让他意识到产生这种情绪的条件呢?

短时间播放刺激对情感的影响  。乌尔夫·丁伯格和他的同事间隔时间很短(1/20秒)地向测试对象播放图片,以致测试对象无法有意识地记住这些图片,图片表现的是高兴的表情,生气的表情或一般的表情。(Dim‐berg  et  al,2000)借助能把脸部肌肉的微小变化都记录下的测量仪器可以证明,画面激发了测试对象的那部分形成高兴或沮丧表情的肌肉。可见,人们如果看到表现某种情绪或包含其他情绪信号的脸部表情的图片,那么,他们自己的脸部肌肉也会模仿画面上的表情,从而产生相应的感情。因此,神经系统甚至在非常短暂的播放时间内也能记下图片的内容。在另一项实验中,参与者在同样很短暂地——因此他们并未觉察——向他们播放诸如“没人喜欢我!”这样的录音以后,他们表现出情绪很激动;相反,如果播放诸如“没有人抬起这个”这样的录音,他们就毫无反应。(Masling  et  al,1991)

信息框4.6

观察一个混淆一顶帽子和自己妻子的男人  。奥利弗·萨克斯描述他的一个名叫Dr.P的病人的典型的行为方式:“他伸出手抓向他妻子的脑袋,并试图拿起来戴上它,显然,他把自己的妻子与一顶帽子混淆了!”(Sacks,1985)Dr.P是一位天才的歌唱家和音乐家,任教于一所音乐学校。他的学生早就觉得很奇怪,自己的老师竟然不能从脸上认出他们;但是,只要一跟他说话,他就能立即知道谁在跟他说话。Dr.P不能从脸上认出自己熟悉的人,却能在根本没有人的地方看到人家的脸。比如,人们看到他在沿着路边漫步的时候,会温柔地抚摸一个停车计时器或一个消防栓的顶部,他错误地把它们当成了孩子的脑袋。他不能辨认别人的面孔(视觉失认症)。有些病人不能辨认熟人的面孔,有些病人甚至不能把一张脸认作脸。Dr.P就患有视觉(或光学)失认症(Aphasie),因此他不能辨认日常生活中形状复杂的物体。(Karnath  &  Thier,2003)患有视觉失认症的人会利用其他的刺激线索,如声音、活动的特点或诸如熟人的典型衣着等特征辨认他人。

人们起初以为,Dr.P的问题是视力不好的结果,然而,经检查,他的视力很好:这个病人能够毫不费力地找到地上的针,但是,当萨克斯递给他一枝玫瑰花后问他,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他却回答说:“约15厘米长,红色、有皱褶、还有一根笔直的绿色枝杆的东西……它不像其他东西那样有简单的对称性,虽然它也许具有自己的较高级的对称性。”Dr.P手里拿着那个东西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冒险猜测说,这可能是一种花。“请您闻一下!”医生敦促他说。这位病人接着就大声说:“太棒了,多么美妙的香味啊!”Dr.P能从它的气味,却不能从它的外观上认出这种花,虽然他能发现并组合它的所有特征,比如杆是绿色的以及杆的长度。Dr.P患的是大脑紊乱症,这可能是一次没有被立即引起注意的脑部撞击的后果。患这种病的人虽然能看到物体也能发现其特征,却不能把它们组合成一个有意义的整体。

脑损伤病人的潜意识感觉  。有些人遭受过脑损伤,因而不能辨认别人的脸型。广大公众之所以知道这种疾病,是因为神经学家奥利弗·萨克斯在一本通俗易懂、可读性很强的著作中对此作了描述。信息框4.6将再现他的病人Dr.P身上的一些现象。

在一项研究中,让患有视觉失认症的两个女人看一些陌生人、朋友和亲戚的照片。同时通过测量皮肤的电子电阻来把握她们的内心反应。(见第412页)由于她们不能辨认脸型,所以他们不能认出照片上朋友和亲戚的脸型。尽管如此,当他们看见朋友或亲戚不同于陌生人的脸型时,她们皮肤的电子电阻还是增大了。可见,这两个女人潜意识里还是能区别熟人和生人的脸型的,虽然她们没有意识到这种区别能力。(Tranel  &Damasio,1985)这项研究的结果还证明,很大一部分信息能够进入人的潜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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