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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章 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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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山顶别墅的凉亭里。

        几名全副武装的黑衣大汉,在亭外不远处,紧紧地盯着他,更远一点的地方,还隐藏着一名狙击手。

        “这么说,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亭内二名男子静静地坐着,眼睛却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别墅。别墅已经在今天清晨的行动中,被重武器摧毁,此时黑色的烟雾,正一团一团地从废墟上飘起。

        “也好,却是解脱了。”

        他轻轻地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有二十年了吧,眼看着一个商业帝国从自己的手里发展壮大,想想还真是欣慰啊。

        “其实是你知道的太多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你明白的。”

        坐着的男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对着全副武装的黑衣大汉们摇头,示意他们不要紧张,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狗屁道理?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男人苦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走上了这条路,难道还回得去?”

        晨雾从山谷里升腾上来,飘过凉亭时,便化成了细细地水气,拂在脸上,让人感觉丝丝清爽。

        “是啊,打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走这条路,如今。。。。回不去了。这么大一片产业,这么多年的心血,现在便宜你了。”

        “我宁愿不要这个便宜。”男人苦着脸。

        “哈哈,你小子很会站队,那些大佬们不会拿你开刀,也说不定呢。。。”

        “您是在拿我开心吧?这个,不可能。”

        “不可能?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你说,我临死之前,有没有可能拉你,做个垫背的呢?”他突然抽出一把手枪,微笑地看向坐着的男人。

        男人脸色一变,却没有看向他。而是对着亭子外面大叫道,“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砰’----

        一颗子弹穿过他的眉心,带起一蓬血雾。

        “为什么要开枪呢?。。。。。他不应该是这样的死法啊。。。。。他是国家的功臣啊。”呆呆地看着他的尸体,男人自言自语地道。

第一章,不学无术的苏三

        他慢慢地醒过来,入眼的是雕花床顶。胸口一阵阵的发闷,脑袋也隐隐作痛。

        重新闭上眼睛,慢慢地适应着身体的诸多不畅。心里却在思考,我这是在哪里?

        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死!

        那么,是被关起来了?

        猛地坐了起来,感觉全身酸胀,眼花花的,头也昏昏沉沉的历害,看情形,应该是卧床有些时候了。

        奋力坐了半晌,眼睛才慢慢重新聚焦。

        古朴典雅的房屋,带顶的木床,雕着花鸟虫鱼的桌椅,几枝兰花竖卧在瓷瓶里,放满了古籍善本的实木书架。

        空气中弥漫着木头和兰花的香味。

        古老而久远装饰,没有一点现代居所的感觉。倒是一个清心避世的好场所,也不知道是谁花了这样的心思,把自己关到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难道自己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威胁不成?

        也好,至少还有一条命在。

        伸手去掏烟,却掏了个空。衣服居然没有口袋?这款式,倒是有点像古装剧里的长衫睡衣。

        这手,这么粗?这么壮?。。。。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呆住了。

        双手突然摸向额头,手指头在眉心处急抠了二下。

        没有弹孔?

        自己真是傻了?子弹击中这个位置,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活下来。

        急走下床,抄起桌子上的一面铜镜,朝里看去,果然这张脸,也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什么情况?

        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吗?还是现代的医学水平,居然可以达到起死回生,随意整容的地步了。

        急急地推开窗子,一阵清风吹了进来。这里是一座小楼的第二层,由于地势较高,因此视野极其开阔。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一座现代化的建筑。入眼的是,一座座独立的瓦房,鳞次栉比朝远处延伸,一直消失在视野的尽头。那古色古香的建筑,错落有致的园林,像极了电视剧红楼梦里的场景。

        他深吸一口气,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半天才醒过神来。

        这也太搞了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

        一千万个不相信。

        他冲出了门。

        “少爷,少爷!”一个女孩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喔,活着的,人?

        他现在的心情很乱,只想到处走走看看,弄清楚眼前的情况。喔,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小丫头,梳着一对好看的羊角髻。他瞟了一眼,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自然而然地就压制了过去。

        小丫头一接触到他的眼神,浑身一震,原本想上前的脚步,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呐呐地道,“少,少爷!您,起来了。。。。。”

        他收回目光,从小丫头的身边走过,往外走去。

        “少爷下楼了!”小丫头连忙朝楼下唱了起来。

        忽拉,楼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一大帮的人,有丫环,有老婆子,还有护院。

        吓了他一大跳。

        下了楼,奋力的拔开这一大帮人,想走出楼去,结果。。。。。被拦了回来。

        三天后,他终于还是走出了小楼,终于走到了外面。青条石的街道,挂着灯笼的店铺,古腔古韵方言,连那空气里都带着古意。这一切都在说明,他所在的年代,就是古代。

        他也曾驾着马车,朝极远的地方去过。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并不是‘克隆人’里那个封闭的世界。自己也不是长在玻璃瓶里,从一出生,便被关在封闭幻想世界里的克隆人。

        至于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也差不多清楚了。姓苏名三,字宁远。这名字有点恶俗,不过苏家老爷子,生有三子,老大叫苏一,老二叫苏二,所以排到他头上,就只能叫苏三了。

        俗是俗了点,但改名字显然是不可能了,因此,也只能随他去了。

        苏家在武陵是有名的富商。苏老爷子在年轻的时候,就置下了大片的家业,在武陵城里,是数得着的商家。

        更为难得的是,苏老爷子算得上后继有人。长子苏一,长成后,考中了进士,现在朝为官;二子苏二,随着老爷子经商,里里外外,更是一把好手。

        羡慕的别家人,一个劲的交口称赞。恨不能自己家里也养着这么一对好儿子。

        至于自己,也就是苏三。还是不要提了,说起来,能把人给羞死。

        文不成,武不就。连家族传承的生意经,半点也没有学到。

        这且不说,若是好生呆在家里,本本分分的过生活,也不失为一个老实的孩子。但苏三偏偏整日里拈花惹草,游手好闲。

        吃喝都在街头,青楼变成了他的家。

        活脱脱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不学无术的无赖。

        每每的把老爷子气个半死。这才想起给苏三说一门亲事,想着把他的心给拴住,指望着成亲生子之后,他能转些性情。

        聘礼一下,居然下到了武陵李家,吓白了武陵少年的脸。

        李家有女李月儿,生得是国色天香,品貌出众。有人专为李月儿写了一首词,‘。。。。冠群品,共赏倾城倾国。。。。武陵人,念梦役意浓,堪遣情溺。’足可以说明李月儿的娇柔可人,隐隐已经成为了大众的情人。

        不知道多少武陵少年,为了李月儿朝思暮想,却没料到竟让苏家抢了先。

        其实抢了先就抢了先吧,必竟没人认为,李家老头儿会同意这门亲事。

        苏三的人品,武陵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李老头那么精明一个老头儿,岂肯把女儿嫁给这种人渣?

        可李老头竟然同意了,不仅同意了,而且在下聘的第三天,就迫不及待地把李月儿嫁到了苏家。

        一颗这么水嫩的大白菜,让头蠢猪给拱了。

        武陵少年悲愤之下,大闹了成亲现场。混乱之中,苏三不知道被谁一盘子敲在了头顶,晕死了过去。

        新娘子被这一闹,趁着混乱,逃回了家。并且放出话来:苏三一日不改邪归正,她便一日不进苏三的房门。

        这,算是变相逃婚了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想让苏三改邪归正,只怕要到下辈子去了。李月儿放出这样的话,应该是铁了心不入苏家的门了。

        只是当日成亲的时候,已经礼成。

        因此名义上,李月儿已经是苏三的妻子了。她想再嫁,便是有违礼制。。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却从这一整件事情当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李家老头儿是一个精明的老头,是不会在明知苏三是个废柴的情况下,还同意把女儿嫁给自己的,这其中必有内情。。

        更为巧合的是,李月儿的逃婚事件。。

        成亲之日,最先挑事的,便是李月儿的那些堂兄堂弟。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二人礼成之后开始闹。既坐实了二人夫妻的名份,又达到了她公然逃婚的目的。

        她应该是需要一个夫妻的名份,却不希望有夫妻之实,所以才玩了一手金蝉脱壳!玩得也还熟练。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任何事情,最怕的就是推敲,他有心想知道内情,就不会太困难,把各种情况了解清楚,稍加分析之后,一个人,跳进了他的视线。

        林荣,武陵城郡守林海录的儿子,最近对李月儿很是纠缠。听闻林海录其人敛财成性,暗中所为尽多不法之事。以李老爷子的精明性子,当然可以看到林家一旦祸起,只怕是灭门的罪过。

        不想让李月儿嫁到林家,所以趁林家还没有提亲的时候,李老爷子就把李月儿先嫁出去。。这恐怕就是李家与苏家结亲的初衷。

        只是原本的苏三,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成亲对象。如果不是苏家有人在朝中为官,可以挡住林家对李家,极有可能存在的怨念,那李家也不会选择苏家。。

        形成有名无实的名义夫妻,既可以躲开林家的纠缠,又可以暂时保全李月儿,这些应该是在二人成亲之前,就安排好了的计划。

        这么联想起来,自己家的老爷子,也不简单。下聘之前,老爷子岂会不知李老头的态度?李月儿逃婚,他默不作声,事先只怕也是知情的。。。任着李月儿的性子来,恐怕也是要激一激自己,希望自己改邪归正吧。

        只有改邪归正了,才能把妻子接回来,用男人的面子,来逼他。苏老爷子借力使力,也算是颇费苦心的吧。。

        想通了这些,他很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由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

        商海搏弈,暗战不停,每天都在与人斗与天争。国内,形形**的大佬;国际,各种各样的商业巨子;所有的时间,他都用在与他们勾心斗角上了。直到他的商业帝国变成一个超级巨无霸之后,他仍然不知疲倦地把心思用到政界,最后功败垂成,玩火**。

        再看看眼前的这些事,总觉得有些兴趣索然,他是再也不想碰这些事情了,何况还是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还是本本分分地做一个富家公子,有吃就吃,有喝就喝,没事的时候就休休身,养养性。至于什么李月儿,李芽儿的,她爱呆在哪,就让她呆在哪儿。名分上的事情,他是不太在意的。

        倒是这个时代,他目前还是有点搞不太明白。

        自己好歹也是个大学本科的高材生,中国古代史谈不上研究,但老师教的朝代歌,至今也还是记得的。

        可眼前的朝代叫做‘封’,却多少让人有些抓狂,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新朝代。

        从这个朝代的史书资料进行分析,许多在古代史上赫赫有名的朝代,都在史书上消失了,纵使有一个二同名的朝代,史实也大多不相同。

        就更别提什么诗仙李白,诗圣杜甫,也不要提什么初唐四杰,唐宋八大家了,这些名垂千古的文人墨客统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根本不熟悉的名字。

        估计这只是一个与中国古代史平行的另一个时空。要不然,谁也不能理解这诸多的不同。

        倒是花了一些心力,与中国古代史做了一个平行的推演。

        从文化发展程度上来看,封朝有些类似于宋元时期。这个时候,诗词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发展,文人也以诗赋为乐,个别地方受到北方游牧民族的影响,也有一些粗旷的曲文出现。

        从经济上看,又像极了唐宋。市场上人头攒动,世界各地的客商云集在大的都市里,货品空前的繁盛,信息的流通,也可以算得上频繁。

        从政治军事上看,又像是南宋。偏安一隅,北方与几个外族对峙。

        武陵这个地名,听起来也感觉是后世的杭州。可是从封朝的地理方位上来看,又不太像。

        反正就是有点乱,除了一些地名还略略可以找到似曾相识的感觉,其他的东西,变化都是有点大的。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想那么多了。动了一辈子心思了,难不成这辈子还要花那么多心思?只管做个本分的少爷,开心就出门遛达一圈,不开心就老实呆在家里,养养花,喂喂鱼。且走一步,看一步,乐得逍遥自在。

        坐在藤椅上,从二楼窗子望向外面的世界,正想着这些事情,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今天是清明,祭祖的大日子。昨个二哥就已经从外地赶了回来。大哥更是提前了许多时日,寄来了‘冥表’,要在祖坟上焚烧。

        自己对清明的规矩不懂,自然也帮不上忙,所以便悄悄地躲到小楼里来,图个轻闲,却不知外面怎么突然喧哗了起来。

        心里琢磨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时,却看见自己的小丫环玉儿,一路小跑地进了院子,不等上楼,就兴奋地朝楼上喊“少爷,少爷,少奶奶回来了。”

        喔,老婆回来了?。。。

第二章,清明时节雨纷纷

        李月儿回了苏家,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清明嘛,在孝义为先的封朝,是一件大事。名义上,李月儿必竟是苏家的儿媳妇,是苏家的人。所以,这种时节,就算是十万分地不愿意,也是要露个面的。

        李月儿能来,这至少说明,李月儿是有家教,是识大体,是懂世情的女子。

        只不过,她发的誓,却不太可能在成亲三天后便反悔,她当然是不会进苏三的房门地。。过了今天,她仍旧是要回家去的。

        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自己前些年胡闹的行为,受到这样的对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其实他也并不在乎这些。

        玉儿上楼来叫他,二人便一齐往前院走去。前院里已经汇集了许多家人,更有许多马车停在院子里,应该是准备出城祭坟用的交通工具。

        人群边缘,站着三名女子,为首一名女子一袭白衣,披着黑色的披风,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一眼看去,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想来那女子便是她了。

        玉儿引着他,走到了她的面前。

        婷婷玉立的身材,清晰的羽眉下,一对幽黑的眼睛,龉齿红唇,脸颊上,带着二个甜甜的酒窝,一边与身边的丫环说话,一边看着渐行渐近的自己。

        待自己走到近处,她先是轻解下披风,不慌不忙地交到丫环的手里,随后对着他,盈盈地一礼,清灵的声音自然而然地跳出二个字,“相公!”

        感觉很怪异。

        以李月儿在武陵的名气,二人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按道理说,自己的为人,她应该是最清楚的,可他却看不到女人眼里对他,有一丝丝的厌恶。

        轻轻一福之后,她更是自然至极地走到他的身边,非常轻松地挽住了苏三的手臂。就好像二人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隔阂,一如经世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这场景让原本想上前劝解几句的大小媳妇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全然一副拳头打在空处的失力感。

        “喔,相公,那些花街柳巷,就不要去了吧。有时间,还是多读些书;实在读不进,也该学些经济。有一技傍身,日后也好生活,不致于让人说三道四,便是妾身,也有了依靠。”笑语嫣然,不知道是说给苏三听的,还是说给汇拢过来的几位婶娘听的。

        实际的效果是,几位婶娘听了她的这番话后,全都把眼睛看向苏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全然不知道,她们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才对。。

        漂亮是真漂亮,特别是那对酒窝,看着就让人心动。他心态都七老八十的老家伙,都看着心动,难怪武陵少年为之争风吃醋呢。

        方才她的一番行事,不紧不慢,不慌不忙,虽然眼神之中,略略有些担心他会乱来,但总体来说,行止得当,大大方方的,不愧是大家闺秀。

        更为难得的是,以一弱女子之身,只用几句谆谆教诲的言语,就完美地把逃婚的事实,掩盖的严严实实,化被动为主动的能力,很突出。便是用现代谈判技巧来分析,苏三也不能不欣赏有加。

        只是她把自己当成打压的对象,岂不是在关公面前耍起了大刀?想想,还真是觉得有些好笑,他也有被人当面编排的时候,嘿嘿。。

        一阵骚动,老爷子带着苏二走进了前院。一声令下,所有女眷上马车,男人则骑马陪着自己的女眷,一路朝城外的别院走去。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天阴沉沉的,怕真是要下雨的。路上的行人,却没有欲断魂的样子。他平稳地坐在马上,也不打马,任由坐骑跟着马车缓行。玉儿不时地从马车里探出头,对出城颇为兴奋。

        玉儿是新进府的丫头,是他成亲之后,才调到身边服侍的,因此她并不知道苏三的邪恶。她要是知道真正的苏三,对她这种小萝莉从来就是一摸二脱的粗暴样,恐怕她会躲都躲不及的,岂会对他这么亲近?

        “少爷在作诗吗?”玉儿斜坐在布帘子的后面,里面若隐若现地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笑着摇了摇头,淡然看向前方,远处雾气渐起,看来自己是要全身心地适应一下这个世界了。

        十八岁的李月儿斜坐在马车里,乌黑的长发用一块方巾随意地挽着,从颈部一侧放在身前。二名丫环一人抱着雨伞,一人捧着披风,相对而坐。坐在最靠外的玉儿,对着苏三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把身子缩了回来。

        “你叫玉儿?”成亲才三天的女人微笑地看着玉儿。

        “是,少奶奶!”玉儿顺着眉角,轻轻地应着。

        “你家少爷,这几天怎么样?”

        “喔,少爷的伤已经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呢?”

        “不过大家都说少爷好像不太一样了!”

        “大家都在说?”

        “是啊,老婆子们,下人们,还有其它院子里的丫环,都说少爷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呢?”

        “玉儿才来,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呢!只是,玉儿觉得少爷挺好的啊,说话和和气气的,玉儿做错了事情,少爷也只是笑笑,并不骂人。”

        拿伞的丫环哼了一声,嘀咕着“你家少爷教你这么说的吧?其实他是个大坏蛋,登徒子。”

        “你!”玉儿脸胀得通红,“不跟你说了。”

        “雨儿不要乱说。”她虽然这般说,语气里却没有责怪雨儿的意思。

        如果不是被林荣纠缠,她是不可能接受苏家提亲的。在她心里,对苏三有的只是成见,哪里会有好感,这个时候,她不火上浇油就算是大好人了。。

        事实上,事情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还是很庆幸的。

        林郡守贪婪成性,林荣又是烂到了骨子里恶毒,林家迟早要有祸事。为了避祸,她不能让林家把上门提亲的意思摆到明面上。

        为了不想让她掉进火坑里,父亲自然就要在林家正式提亲之前,把她先嫁出去。这个办法,最妥善,也最安全。。

        当父亲说要把她嫁给苏三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反对过。久居武陵的人,谁不知道苏三?

        这个苏三,绝对是任何待嫁少女心中的恶梦。

        可是,她却不能不嫁。

        苏家老大苏一在朝为官,而且官职不小。有这层保护,就算是林家,也不敢随意对李家进行报复,此其一也;

        其二,苏三虽差,相较林荣而言,却又好上一点。拈花惹草,却不欺男霸女;游手好闲,却不伤天害理。虽然也已经坏到不可救药,但其实真正能摆上台面来说的坏事,也真没有几件,无非就是年少轻狂一些,留连女色多一些。

        关键是,苏三未必真得不可救药。

        至少苏老爷对苏三还是寄托着一丝希望的。为了苏三,苏老爷甚至同意了,她可以用一些手段逃婚的举动,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只是自己的美貌,当真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可以让他真正的改邪归正?说话和和气气,不打人不骂人。。。大概是对小姑娘心怀不轨,才故意以色示人吧。

        能忍得了这几日,只怕再过几日,就要故态萌发了吧。

        她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这层意思。不过从刚才见面时,他的表现来看,似乎感觉真是不同了。

        本以为,自己主动靠近,像他这类好色之徒,纵然当着这些家人的面,不好动手动脚,至少会表现出色迷迷的样子吧。却没有想到,他至始至终脸带微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举动,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他似的。

        是传闻有误?还是错觉?

        无所谓了,他能改变最好,不改变也不关自己什么事情。反正苏老爷子已经答应了自己,一年为限,不管结果如何,都会让他休了自己。

        被休,虽然名声不好听,但保住了完壁之身,未必等不到知我懂我的心上人。

        “雨儿,露儿,你们二个以后不许乱说。他现在是你们的姑爷,我的相公。说他的坏话,我的脸上也不好看。过去的事情,都已过去,成亲之后,他也没有传出什么恶劣的行径。那些风言风语的话,是做不得准的。说不定,相公并不是坊间传闻的那样呢?”

        她当着玉儿的面,虽然说的客气,其实心里对自己的话,是持否定看法的。苏三的为人,可不是坊间传闻,而是真有其事。

        如果他有些真才实学,那倒不失为一个风流才子,只是他却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赖子,言语无状的下流胚,所以传出来的话,就不是很好听了。。

        她这么说,也是尽着自己的努力,来挽救苏三。而眼前的玉儿,应该会把这些话,传到他的耳朵里去吧。

        希望他就此改了吧。。。。。

        清明祭祖回城后,李月儿果然直接回了李家。

        玉儿陪着他回到苏家的小楼,不忿地提起马车上交谈,更提起少奶奶教训俩丫环的话。

        他微笑地听着,并不说话。能在雨夜,听着小女孩说这些家长里短,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的心思,倒是不坏。

        她的那些话,在武陵城里随便找个人说出去,大抵是不信的居多。可是她为了能刺激自己改邪归正,那番话,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这么用心,当然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要进他房门的想法。只怕,她与老爷子之间,也有什么秘密协议吧。

        一定是的,否则她断不能这么费心。苏老爷子,居然合着外人,来设计自己。

        哎,怎么总是不由自主地就动起了心思?想这些有什么意思吗?难道以前勾心斗角的日子,还没有过够?

        不想了,不想了。“我们玩扑克吧?”

        “啊!扑克?”玉儿瞪大了眼睛。

        “我来教你,不过在教你之前,我们先得找点材料,把扑克做出来才行。”

        。。。。。。。。。

第三章,闲散的婚后生活。

        封朝的生活是闲适的,这种慢节奏的生活,非常有益身心健康,他的心情慢慢地休整着,而时间则在这闲适的生活中,快速的流逝。

        不知不觉之中,来到这个朝代,已经一个多月了。

        从极度的繁忙,一下子过渡到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刚开始他并不是很适应。浑身难受的,总想找些事情来做。不过几天后,他开始适应起这种生活,并学会享受‘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神仙生活。

        老爷子对他看管的很严,但这个很严,也只是硬行地要求他每天晚上,必需回家睡觉。这似乎并没有什么难度。

        于是白天里,他主要的活动,便是出门遛弯,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尽管许多时候是,好人见着他躲,无赖见着他笑。他却并不在意别人的态度,也不去与那些无赖厮混。毕竟他现在要做一个,被李月儿誓言约束住了的好男人。

        这个借口,其实是有些好笑的,不过有了这个借口,他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回原本的自己,不至于让外人感觉变化的莫名其妙。

        一路在城里闲逛,他还总是习惯于用以前的思维来想问题,碰到什么新鲜的事情,都要瞎想一番。

        看到人家的店铺,也总是想着要通过什么方法,才能让客流增长一倍之类的经营之道。

        没办法,上一辈子养成的恶习,这辈子想改,却是改不了了。

        二战后,最先富起来的,仍然是那批二战前掌握大量财富的犹太人。这说明,关键的问题不是你现在拥有多少财富,而在于,你有多少可以拥有财富的思想。

        老爷子忙得后脚跟不上前脚,白天的时间,多半是要出门的。就算是有苏二协助,老爷子仍然很难偷出闲来。盖因苏家的产业这二年又扩大了许多。

        晚饭大抵是要在一起吃的,不过也就只有苏老爷子和苏三二个人。

        苏二是要回他的别院陪婆娘的,而苏老爷子从夫人去后,也一直没有续弦,所以晚饭就少了点人气。

        他有点佩服老头子‘从一而终’的精神,在这个时代,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会问苏三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苏三也就略略说了二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游手好闲’的瞎逛。

        没有惹什么事,每天又回家吃饭,很是让老爷子高兴了一番,可见得,老爷子对他的要求,真是不高。

        只是一天接一天的这样,也不赌了,也不去青楼了,也不与人滋事了,倒是让老爷子觉着有些奇怪起来。

        老爷子曾想过:该不是成亲那天,被那一盘子把脑袋打着了,所以才起的变化吧?只是看起来不太像啊,除了有时候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词句,说话谈吐都正常的很啊。

        这些事情,老爷子当然只是在心里想着,不会去说的。所以,多数时候,二人吃饭时,是沉默不语的。

        吃过了饭,他一般是回别院的小楼里。

        书架上有很多书,可供他看很长的时间,只是这些书籍中,夹杂着原先那个苏三收藏的一些‘春*宫图’之类的画册,这是一定得焚掉的。

        玉儿虽然是个小丫环,可古人成熟的早,人情世故知道的也多,这种毒害小萝莉的东西,绝不能留在他的房间里。

        看书累了的时候,也练练书法。

        这玩意小时候练过,后来就改写硬笔了,现在重新拾起来,虽然不是驾轻就熟,但也不是从零开始,至少在书法上,他的意识和眼界,还是领先这个朝代的。

        也带着玉儿玩扑克,用薄薄的竹片做出来的扑克,掷在桌上,很有质感,竟然比纸质的扑克,更有玩头。唯一不好的就是背面的纹路没有做成一样,给了玉儿作弊的空间。玩熟之后,竟然把他这个师父给赢了下去。

        玉儿总是不离左右。

        就算是白天瞎逛,她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也好,从上辈子开始,他就没有带钱出门的习惯,买什么东西,也都是身边的人付钱,看来这辈子,他也摆脱不了这种命运。

        这两天,他总走到东湖,看人钓鱼。有时一看,就是一天。

        东湖里的鱼很多,远不像后世,什么资源都很缺乏。钓鱼不用打窝,鱼儿就可劲着咬钩,看得人眼花缭乱。

        只是这时候的鱼具就惨了点。鱼钩,很粗糙不说,而且还总容易断;那鱼线也很粗的很,起竿的时候,挂水很响。远不如前世的细线,入水无声,出水无痕,坚韧程度上也不够。

        因此,往往不是钩断,便是线断,钓上来的鱼也就少得可怜,反而不如后世钓鱼来的享受。

        碰上谁断线断钩的情况,挨在一起垂钓的其他几名老者,便会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一齐说上几句打趣的话,倒是有些气死人的乐趣。

        好像他们来钓鱼,不是真为钓鱼而来,而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打趣别人似的。

        苏三有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暗讽了一番,心里也笑了一回。等第二日,他便仍然往湖边树下坐着,仍旧静静地看着老头儿们钓鱼儿。

        有一日,一位老者奇怪地对他道,“这位公子每日都来观钓,想来是偏好此道了,只是为什么不下手钓上一尾呢?”

        “呵呵。。。。你们用的这个太简单,我这又没有趁手的渔具。。。所以。。”苏三对这么简单的渔具,确实提不起兴致,都怪前世用的东西太好了。前世就算是做小孩子,没事钓着玩儿的时候,手上的钓具,只怕也比眼前这几位的要好上十倍不止。

        眼前这个,确实有些惨不忍钓。。

        “我们这可是最好的钓具!”另一名老头听到苏三的话,不忿地转头道。

        苏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与这些人争论这些,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最初开言的老头见苏三笑的轻松,不由好奇地问道,“难道真有更好的钓具?”

        几个老头都转过头来看着他。这几天,他天天来,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大家多少脸熟。

        “公子有好东西,可不要私藏哦!”

        “哪里会有什么好东西,都活了半辈子了,见识还不如一个小子?问出这样的话。”

        苏三仍就一副微笑的表情,只轻轻地说道,“过二天我带自己的钓具来,应该比你们的好用一些,至少可以多钓几尾。。。”

        说完也不再理会这些老头叽叽喳喳地讨论,仍就看着他们钓鱼,直到天色将晚,才慢悠悠地回去了。

        第三天的清晨,苏三还真扛着一根修长的竹竿,慢悠悠地出现在了湖边。

        “没什么不同嘛,就是竹节比咱们的竿子长了一点,其他的也没什么不一样啊。”有个老头评价了一句。

        苏三也不说话,搬一块石头到湖边,选一处好水面坐下。

        “盒子给我!”苏三对着已经开始钓鱼的老头们微笑地点了点头,轻声地对玉儿说了一句。

        连忙把手里提着的盒子递上前去,玉儿好奇地看着苏三,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打开盒子,盒子里一格一格地码了许多小件的东西。

        伸手取出一束缠好的麻线,不紧不慢地系在钓竿的当头。这麻线是这个朝代能找到最好的鱼线了,好在苏家就是做布匹生意的,麻线最是不缺。优中选优,选出了天胡运来的天麻线来替代钓线,尽管,仍不甚如意,但比起老头们用的丝麻鱼线,还是要牢固许多的。

        尽管如此,不能在这上面进行彻底的改进,多少让他有些遗憾。

        取一段胶皮,套在钓线上。这胶皮是用来固定浮子的,是精选了富含胶质的动物腿部皮质,反复温煮烘干而成的。在这个朝代,不会有人想到使有这个,因为他们从来不用浮子。只是凭感觉,凭经验,看鱼线来钓鱼。

        又取一只豪猪*毛制成的浮子,紧在胶皮上。

        老头们不知道他在弄些什么,只是看到他低头弄了半天。没有下钩不说,还在鱼线上绑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尖东西。

        看起来,有些滑稽。

        钩子是定做的。自己亲手开的钩模,让铁匠铺把生铁不断地煅打,只留出最后那一点点精钢,浇进模子里,一次成形。虽然钩的大小,还是不能有很大的突破,但是增加了倒钩的设计,坚韧程度上也有改进,应该可以减少断钩的几率。

        取出一枚,用直钩法系好。又取一点软铜皮,夹*紧在鱼线靠鱼钩的位置。这一点也是封朝人,根本没有想到的环节。

        全部都弄好,其实现实的状况,还赶不上后世条件的十分之一。这一整套渔具,让他最满意的其实还是这竹制的手竿。

        别小看这竹制的手竿。能找到一根长度超过过三米,根端直径不超过三公分,竹节又均匀又细长的竹竿,相当不容易。

        这样的竹竿,再加上后世精工制作鱼竿的手法。当然可以打造出一支极品手竿,这样的手竿,只需要轻轻一提,就能把一尾二斤重的鱼,挑出水面。

        实在是野外钓鱼的最爽利器。

        试了试水深,调整了鱼漂的高度,这才算正式开始钓鱼。

        已经有老头按捺不住好奇心,走到近前观看起来。“小哥,为什么在鱼线上挂一根豪猪*毛啊?”

        指得当然是鱼漂。

        苏三示意老者仔细看,却不说话。

        从小盒子里取出一团早就配好的饵料,往钩上一捏,轻轻地往试水的地方投了下去。

        小鱼儿真给面子,钩儿一沉底,就有鱼儿咬钩。

        也不知道是这饵料下的对味,还是这古代鱼不是很精明,总之一下嘴,就非常之狠,拉得漂子直翻。

        以为是只小鱼儿,漫不经心地一拉,一条尺余长的花鲤,被拉出了水面。

        “少爷,少爷,是条鲤鱼。”玉儿拿着他编制的捞网,跑到湖边,捞起鱼儿,又欢快地跑了回来。

        差不多有二斤。似乎拉上来比较轻松,看来这套钓具还有很大的弹性空间,他检查了一下钓具,没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继续。

        让兴奋的玉儿把鱼儿放到网兜里,他从容地再次捏上饵,往老地方再放下去一竿。

        还真是不用打窝,比后世打了窝的鱼塘还要好钓。又是一尾愚鱼上钩,张嘴就把钩给吞了下去,然后直往深水里扯,把浮漂直直地拉进了水里,不见了踪影。

        斜斜地一拉,立刻就能感到手里发沉,黑黑的鱼背在水底急游。牵着鱼,在岸边游了二三分钟,才把鱼儿拖累,慢慢地拉到岸边。

        早有急不可奈的老头儿奔过去,光着脚把鱼抠上岸来,却是一条二十余斤重的晚青。

        岸边是一群羡慕的老头儿。

        “小哥的钓技。。。。。高!只是。。。。这其中的诀窍,可否透露一二呢?”

        看着围上来的老头儿,苏三随意地道,“有何不可?”

        缓缓地从鱼钩说到手竿,从牵引力学说到鱼的习性,“。。。。便是对鱼儿来说,也要做到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又有云,欲善其事,必利其器,未下钩之前,这准备的事项是要做好地,。。。。。要投鱼所好,当然不能只用一些小虫儿,小蚯儿去勾引,这饵料也是关键。。。。。”

        如此边钓边说,一个上午的功夫,竟钓起了十数尾鱼,虽然大小不一,但加在一起,怕不有**十斤。收拾了渔具,分与老头儿们几尾鲜鱼。苏三与玉儿提着剩下的鱼往苏府走去。

        一路上玉儿崇拜地告诉他,“少爷最历害了,便是那些渔家,只怕也难打到这么多鱼。”

        没有好的网具,要想打到这些大鱼,确实有些难度。。这可不象后世,渔业那么发达,什么网都有,只要水里有鱼,就没有网不到鱼的网。

        “只怕以后没有这么容易喽!”

        “为什么呢?”

        “明天他们学了我的法子来钓,后天会有更多的人学了我的法子去。会钓的人多了,这湖里的鱼自然就少了。”

        “那以后,咱们就不教他们。”

        苏三倒是没有藏私的心情,上午的交流也纯粹是钓友之间的沟通。虽然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他单方面的灌输,但这几位老人家却没有半点请教后辈的为难。言谈之间,倒是对自己颇为推崇,很是认可自己所说的那些胡言乱语。

        他也从他们的谈吐之间,早就看出他们的视野不凡。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以他现在的心态,他倒是很喜欢和这群老头儿一起说说话,聊聊天。

        大家都没有什么功利之心,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也不过问对方的身份,谈笑之间,也只言钓鱼的乐趣,随心地聊上几句,这种淡然的感觉,也很符合自己此时的心境。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什么意思啊?”

        “一个人会其实,没有意思。大家都会了,在一起玩儿,才有意思。”

        “哦,我明白了,所以少爷教会玉儿玩扑克,然后玉儿就可以陪少爷一起玩了。”

        无语,现在可不是玉儿陪他玩。在输多赢少的情况,是他陪玉儿玩。这小妮子的手气,始终比自己好。

        回去的路上,路过李家。便挑了二尾一般重的鲜鱼,从门上送了进去。只说是给李老爷尝尝鲜的,其实是这鱼儿太重,不耐烦提,找个借口,给老丈人敬了孝心。

第四章,日子越过越舒服

        日子越过越舒服。

        下雨的时节,便不出门,只呆在楼上看书写字,也教玉儿写字。无聊的时候,也带着玉儿玩扑克。玉儿现在学会了一种新的玩法,叫斗地主。每天贪玩的不行,总是带着下人们斗来斗去。

        他对斗地主兴趣不大,因为斗地主的男人,是靠不住的,很显然,他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所以他不喜欢斗地主。

        还是花在读书和练字上的时间最多,他的性子本来就恬静,往往一坐下来,几个时辰都不会动弹一下。就算那些文言文,有许多地方需要靠猜来阅读,也消磨不掉他的耐性。倒让他觉得,就算这样一直过下去,也无不可。

        当然,杂七杂八的事,总还是有的。

        苏老爷子的意思是:既然苏家和李家现在是姻亲,他也是已经成了亲的人,那就应该把妻子,拘在身边。

        苏老爷子虽然没有强行要求他把女人接回来,但总是隔三差五地,让他送点什么东西,到李家。

        依着他的意思,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有什么好求的?。。不过老爷子执意要他如此,他也不好太忤逆。谁叫苏三之前太顽劣,所以说出来的话,也自然是没有分量的。

        于是,每个月,他便总有几天烦心的日子。

        李家是个大家族,情况还是比较复杂的。李老爷子是族长,他的几个同胞兄弟,也都住在一起,并没有分家。

        上一辈就有三房,到了李月儿这一辈上,兄弟姐妹就很多了。李月儿的亲大哥跟着李老爷子经商,把大房的门面给撑了起来,其它房的人,就只能靠在大房的产业下面渡日。

        人一多,就有人不忿大房大权独揽,总有分家的言论传出。这便成了关系复杂的主要原因。

        苏三当然不会参与李家的这些家事,实在被苏老爷子说不过,才往李家走一趟。家宴上,她也总是坐得远远的,不太与他说话。

        倒是她的那些堂兄弟姐妹们上前说话的极多,大抵是幸灾乐祸,盼望着他把李月儿接回苏家受罪的心态居多。

        他便总是一脸的微笑,并不答应他们的话,只管闷着头吃饭。也不提把她接回去的事情,一吃完饭,就起身告辞。免得饭后岳父岳母还要陪着说话,其实二边都不知道说什么,一定会很尴尬。

        每次都是看他极不顺眼的大舅哥,极为不忿地,在岳父大人的吩咐下,把他‘送’到门外。

        他自然不会在意这所有人的喜恶,上一辈子的经历摆在那里,什么样的人间百态,世情冷暖,他没有经历过呢?

        与其想方设法去讨好别人,不如抛开这些,开开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当然,如果可能,他还是希望有人对他热情一些,必竟他也是俗人一个,看人冷眼,总归不是俗人会喜欢的事情。

        他现在喜欢上了钓鱼,几个经常在湖边钓鱼的老头儿,也总是会和他交流些钓鱼经。钓鱼回来之后,便与玉儿躲在小院里,烤鱼吃,这时代没有这种吃法,所以还是别有风味的,就是可以搭配的佐料少了一些,有些美中不足。

        关键的是,这几个老头,颇有些风清云淡的气质,谈笑间更有无所禁忌的风骨;不用动心思去想,畅所欲言的感觉,其实才是真正吸引他往湖边钓鱼的地方。

        不过,苏老爷子,却看不得他这么轻闲。想着他伤也好了,也不往青楼妓院黑窝赌档去了,便想着是不是应该给他找些事情做做。

        其实这个问题,是一个很让人伤脑筋的事。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能指望他做些什么呢?掌柜?账房?或者伙计?他要能做得下来,那倒是让人奇怪了。

        苏老爷子不愧是一辈子在商界上打滚的人,脑袋瓜子好使,眼睛一眨便是一个主意。

        “去你岳父那里,找点事情做!”

        啊。。。这只老狐狸!竟是一点亏也不吃。给李家当了一回挡箭牌,一定是要找补回来,才开心的。

        这不是嫁‘祸’于人吗?

        苏老爷子算是给李老头,出了一道难题。

        可李老头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吗?李老头更狠。。。

        因此,这事情苏老爷子一说开,眼看着这个‘祸水’推是不能推出去的,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眼一眨,就提出让苏三到李家的学堂里,做个先生。

        “怎么能做先生?”苏老爷子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怎么就不能做先生?”李老头,老神在在。

        苏老爷子眼珠子一转,便没有再说话了,回到家,大手一挥,“三,过几天,你到李家学堂当先生去。”

        好啊!

        上一世还没有经商之前,自己的理想就是当老师。特别是早年读书的时候,历史老师在讲台上,眉毛色舞的说:这个秘史,那个故事的时候。他的这个想法,就尤其强烈。想不到,上一世没有实现的理想,在这一世,实现了。

        让一个不学无术,整天逛青楼的浪子,去做先生,谁也不会做出这么荒唐,胡为,甚至是误人子弟的举动。

        可是李老头竟这么做了,难道没有深意?其实李老头的用心,他岂会不知?

        有一种情形是:如果教书的先生,连要教的孩子都不如。不知道教书的先生,情何以堪?

        情不能堪的时候,这教书的先生,哪里还有脸面呆得下去?因为教不了学生,而跑回了苏家,那个时候,苏老爷子也不能再拿这事说事了。

        另一种情形是:苏三脸皮厚,呆得住。那说不定,他就此真的奋发图强,洗心革面,一心向学了。。。这也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他老李家,也算是对得起老苏家了。

        倒不失为一着妙手。只是李老头要看他笑话的希望,只怕更多一些。必竟让苏三这种人当先生,也确实太不靠谱了一些。

        可惜,李老头想看他笑话的希望,是实现不了的。情难以堪的局面,是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的。

        倒是他,却想看看,自己如果在学堂里,引经据典,博古通今,李老头儿的下巴会不会掉下来。。

        算了,还是不要让他下巴掉下来吧,自己也不想出这个风头,差不多能混得过去就行了。

        就这样,苏三工作的事情,就在双方家长的商谈下,确定了。

        李老头还一本正经地算了一个日子,用大红的柬子写就,备上请先生的礼品,正儿八经地下了定金礼,竟然吹吹打打地送到了苏府。

        苏老爷子是哭笑不得的,苏三这只鸭子是赶上了架,可怎么下来,就不知道了。

        苏三看了请柬上的日子,倒还有段时日才是所谓的吉日。左右还是无事,白天,便仍旧往湖边去钓鱼,其余的时间,多是看看书,练练字,再不然就是与玉儿还有下人们斗斗地主,日子过的真是舒服。

        扛着竹竿,天才微微亮,便往东湖慢慢行来。一路走过,大多数店铺并没有开张,只有买小吃的早点摊,还算有点人气。武陵人生活的安逸,这一点从早晨的街道,并没有多少行色匆匆的人,可以看出。

        沿着街道走到头,可以到东湖边上。湖边有条可供马车行走的大路,绕着东湖向远处伸展。

        绿树浓荫下,或可看见露出一角的庄院,偶尔也能听到几处农家院子里传来的鸡鸣,四面一派悠闲的田园风光。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与一脸没有睡醒的玉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都让她不要来了,却偏偏不肯听话。

        “苏小友,早啊!”

        开口的老者姓公孙,看穿着应该薄有身家,其人谈吐风雅,语言之间颇有独到见解,应该是见过些大世面,经历过许多风雨的人物。

        他猜公孙一定是做过官,在这个社会,只有曾经身居过高位的人,才会有不同一般的见识。在民智未开的古代,有学识的人和一般的乡野老头,区别还是很大的。。

        公孙从不与人争执,往往是见机不对,便把话题不动声色地扯开,说话让人如沐春风。

        常在一起钓鱼的另一名老者,姓周。相比之下,就有些倨傲了。总是对他的话,加以反驳,把他说的那些钓鱼经,批得一文不值。好笑的是,真正钓起鱼来,最先彻底接受他说法的,却总是他。

        苏三从不与这老头儿计较,不管他怎么说,也只是微笑地听着,听完了也就算了,并不往心上去。这种态度,倒是让其他几个老头儿,大感奇怪。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我却是晚了。”他呵呵地笑着。

        公孙老者应该就住在附近,每次都比他早到,这些人里,他是最醉心于钓鱼的了。那个周老,则三天打鱼二天晒网,时常见不着踪影。

        “这几日不见你来,老头儿我雨中垂钓,收获竟然颇丰,便是那不常见的大红鲤,也曾拉上一尾,哈哈。。。。”

        “哦,那我还是早点回去算了!”

        “喔,怎么说的,就要回去呢?”

        “鱼精都被钓走了,哪里还有鱼敢吃钩的,岂不是要早点回去了。”

        “什么鱼精?不过是条红鲤而已。”

        “难道公孙老友没有听过,‘鲤鱼跳龙门’的故事?那么大的红鲤,可是要化龙的,岂不就是成了精的鱼?”

        “小子荒谬,再说下去,就成了小老儿钓龙胎了,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呵呵,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休想赖在宁远的头上。”

        二人哈哈一笑,便只坐在一处垂钓。渐渐地钓鱼的人才多了起来,直到日上三竿,周老头儿才带着二名小厮出现,却不往别处去钓,偏偏要挤在公孙与他中间下竿。

第五章,为公子着想的玉儿

        到了午时,天气渐热,三个人也不回家,便往树荫底下的石桌边一坐。苏三的饭,有玉儿从不远处的酒家买来;公孙老儿也有家人把饭送到,都很丰盛。

        周老头却准备要蹭二人的饭菜,挤到石边,大模大样的坐下。

        也不是一次二次了,大家也不计较这些。三人小酒一倒,小酌了起来。

        闲谈之中,听说苏三过几日要去教书的话,周老像是来了精神。

        “就你这样的疲懒性子,让你去做先生,岂不是害人?是哪家学院的院长,瞎了眼睛,才让你去做先生的。。”

        周老并不知道苏三的名气,街市里的传闻,恐怕也很难到他这种人的耳朵里,否则此时,他说话的语气,恐怕是暴跳如雷了。

        公孙老者似乎比周老更贴近普通的生活,他倒是听说过有关于苏三的一些传言。只是他很难把那些传闻与眼前的苏三联系起来。

        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眼睛。眼见为实,在他眼里的苏三,一副风轻云淡,万事在胸的智者模样。言谈之中,妙语连珠,妙趣横生。有时,短短数语之间,便有寓言深入的智言,就是那张口就来句子,也总能引人深思。

        似这样的人物,要去教些小孩子,可不像周老说的那么不堪,倒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想来,倒是他这不喜欢解释的性子,一眼看穿世情的无为心境,恐怕才是造成那些流言蜚语的根源吧。

        说起苏三的性子,也确实是疲懒了一点。似乎在诗文上造诣颇高,可言谈之中,却似乎并不擅长经书,就是史书的涉猎,也稍嫌浅薄。一味地喜欢钻营钓鱼之类的奇巧事物,可惜没把心思花对地方。

        现在听苏三说起要教书的话来,也不去理会周老的批驳,反而问道。

        “既转了性,有没有打算科考的?”

        老者说这话,当然是规劝的意思。日日的呆在一起久了,老人自然多了一层劝年轻人向上的想法。

        只是老人却不知道,他的前世再加今生,论心理年龄,只怕会比一个老人更老。要不是这段时间,他彻底地脱离了前世的环境,而且身心又得到充足的休息,恐怕此刻与别人说话的心情都不会有吧,就更不用去谈什么,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科考了。

        教书也只是家里人的吩咐和自己前世的梦想,却不是真得转了性情。。他还是喜欢悠闲一点,自在一点儿的。。

        “似我这种浪荡公子,还是随波逐流的好,免得坏了读书人的清誉。。。”

        “你便总是混说,难不成陪着我们这些老头子,一直钓下去?”

        “未尝不是一件妙事。。。。再说,小子不是开始做先生了嘛。。”

        “哼。”周老翻着白眼道,“教小孩们钓鱼去吗?”

        苏三只轻笑地摇了摇头。

        玉儿在一边听到,倒是有些不忿,却不敢出言顶撞老者,一脸的委屈,“我家少爷,很有学问的;那么厚的书,一看就是二三个时辰;字也写得很好看。不是只会钓鱼的。”

        当然,扑克也是会玩的,只是比自己玩得就差了一点。

        周老见玉儿一脸的委屈,倒是难得的一窘,“呵呵,要怪就怪你家公子总不着调。。。。。哦,算小老儿胡说八道了吧。。。。”

        看着玉儿眼泪汪汪,马上就要哭的样子,老人连忙转了个话风,陪了个不是。

        此时玉儿倒是在想,少爷应该不会教那些小孩子去钓鱼,但会不会教那些小孩子们玩扑克,就不一定了。

        放下这个话题,周老便与公孙说起北边的形势。北方的蒙古部落最近几年势大起来,金人受制,不敢大规模的南下,封朝只怕会因为过于太平,而忘掉国耻家恨。

        这些话,他们很少聊起,偶尔说起一二次,他也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参与讨论。

        回家的路上。他一脸微笑,老是回头看着身后的玉儿,弄得玉儿满脸通红,只顾低头跟着。

        “玉儿这么为本公子着想,是不是该奖赏点什么呢?”

        捏着衣角,扭怩地看着脚尖,玉儿不抬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那就卖一支头钗吧!”就算是小女孩,也应该会喜欢这些首饰的吧。

        “少爷你真坏!玉儿还小,怎么可以用头钗呢?”

        主人房里,贴身服侍的丫头,就应该有被主人拉进被窝里暖脚的觉悟。送头钗,就意味着要盘头发的,盘了头,便是妇人的妆扮。

        玉儿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在古代普遍早熟的年代里,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一些。尽管当朝,十二三岁就被破了身子的事例并不少见,但是真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还是有些局促,其实是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喔,年纪小,不能用头钗,还有这样的说法吗?那就,买个肉包子赏你吧。我记得你属狗的。”

        多少有些失望,“少爷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肉包子与属相有甚么关系呢?”

        “怎么没有关系呢?有一句话,是专说肉包子与小狗之间关系的。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少爷说给玉儿听,玉儿不就知道了吗?少爷说吧!”

        “哈哈。。。。你只要知道,那句话只是形容,属狗的人,很喜欢吃肉包子,就行了咯。。。”

        这些都是笑谈,说完了也就忘了。由于要去教书,他还是要做些准备的。

        倒不是去备课,以他的学历,去教一些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李老爷子,恐怕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安排某几个功课好的学生,难为一下他这个新晋的先生,这种伎俩,他不用想,都知道会有。

        所以每天便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把小孩子们整天要读的‘论语’翻出来,多看几遍。

        这一天,下起了小雨,天也黑沉沉的,到处都是湿意,他便没有往东湖边去钓鱼,而是撑着小油纸伞儿,去街面上选一些做好的纸轴。

        最近他在书法上略有小得,很喜欢把那些还记得的名诗妙词临在纸上,挂在房间里独自欣赏,所以这纸轴就用得多了一些,有空的时候,他便会往店里去选一些喜欢的样式。

        出门太早,又下着雨,街面上人迹罕至,便是那些店家,看到这样的天气,门也开得晚了一些。

        撑着油伞走在古朴的石街上,他的心情却舒畅的很,说心里话,他其实很喜欢这种生活的状态。

        一壶清酒,一杯淡茶,三五老友可以神游四海,漫谈人生。没有喧嚣的都市,没有乱心的琐事,不是神仙,却似神仙般的生活。

        有时他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还是活在自己原本的那个年代,只不过是误入了一处桃花源里,隐居到了这一处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

        过烦了前世的生活,喜欢上了眼前的生活,他只是不愿意再回到过去而已。

第六章,美女与苏三,打脸。(呼呼。。冲榜。)

        一边走着,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心事,雨却渐渐地下大了起来,大雨激起的水气,让整个街道都升起一团团的水气,湿意让人无从遮挡。古代的伞重,做的本就小,小雨还能用用,真要下大了,却是要躲雨的。

        雨雾中走到一处稍稍前突的屋檐下,见可以避雨,连忙躲了过去,却不曾想,屋檐下,早立着一人,还是个女人。

        这么大清早,走到街面上的来的人,不是闲得无所事事的人,便是迫于生计不得不出门的人。

        他猜,眼前这女人,应该是属于后者。衣服的款式,倒还新,只是衣服的料子,却旧了一些。手里提着一个蓝子,用棉布盖着,还冒着热气,想来不是馒头便是炊饼之类的吃食。

        一大清早地提着这样一个蓝子,想必是想赶早把这些卖出去的,只是这样的天气,恐怕她的算盘要打空。

        不像是做惯了小买卖的样子,否则绝不会选择这么早出门,而且也不应该在下雨天出门。

        女人看到他走进屋檐,倒是吓了一跳,连忙往边上躲。不像是普通的女人见到男人的惊吓,似乎是认识他的。

        女人想冲进雨里,朝外移了一步,却又站住,这么大的雨,终究让她望而却步。

        原来是认识的。他看到女人的反应,心里立刻冒出这样的想法。

        能与老苏三相识的人,不是地痞无赖,便是青楼女子,因此这女人的反应,无疑也表明了她的身份。。

        武陵城是封朝的陪都,人口众多不说,经济文化也是首屈一指。有钱人多了,文人骚客多了,这妓寨当然也就多了。

        押妓成风,生活靡奢,也算得这武陵城中的一景,所以苏三在这种环境下,变成那副样子,也不能全怪苏三,这环境如此,与人而干。

        文风鼎盛似乎与青楼妓院是对双生儿,总是相伴而来。自命风流的才子们,对这种地方,总是有特殊的偏好。

        若是哪天,坊间传出某某才子,成了某某名妓的席上之宾,就总会成为才子们称羡的对象。

        而当事人,也总会洋洋得意地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时不时地挂在嘴边,以示炫耀。

        当然这种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多数时候,还是金钱开道的。真正靠着几首歪诗,一些薄名,就想得到名妓们的热爱,只怕还是不太现实的。

        不是没有,也有些爱才的女子,就喜欢那些穷酸的秀才,也传出过谁与谁私奔的‘佳话’,闹的坊间沸沸扬扬,鼓舞的那些没钱的才子们,争相传颂,恨不能自己就是那个勾搭出名妓的男主角。

        后世的文学作品中,也有很多类似题材的话本,但那些话本中,被穷才子们勾搭出去的青楼女子,下场多半是很悲惨。

        历史有一个与苏三名字相同的青楼女子,也是被一个穷秀才给勾引的。很是受了许多苦难,虽然下场不致于太悲惨,但从中也可以看出,这种爱情的模式,在当前这种社会背景下,成功率是非常低的。

        不是所有的青楼女子,都对爱情报有幻想的。多数的青楼女子,还是很有觉悟的,她们都会在年长色衰之前,就为自己安排好后路。

        找个有钱的恩客,求着帮自己赎了身,脱出籍去做个小妾,这种情形是最常见的。

        也不是每名青楼女子,都可以抓到心中满意的恩客,很大一部份女子,也会在青楼里呆到没有人光顾了,才会带着一点点积蓄,找一处地方,孤苦地老死。

        也有一小部份女子,碰到好心的老鸨,肯让她们花一笔钱自赎的例子。只是这样的例子,不多。

        必竟这是破了行规的事情,就算是老鸨好心,也不能明明白白地做。

        这样的事情少归少,却不是没有,似乎眼前就有这么一例。

        姿色正好的花样年华,却落到上街卖馒头的地步,可见她不在青楼已经有些时日了。做了别人的小妾,当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唯一的可能,倒是自赎之后,生活困顿,所以才想出这样的生计。。

        “还是出来了好,只是,靠这样卖点馒头维生,难以长久。”

        想到二人之间可能存在过露水之欢,他有心想给她一点建议。

        女人啊了一声,却不知道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是个什么意思。眼睛里满是戒备。

        他苦笑了一声,看来原来的苏三,在她的心里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摸出一块碎银子,往女人身边走了几步,正想买几个馒头,也算是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拿二个。。”

        他话还没说完全,却不料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速度之快,反应之强烈,让他脑子有些发蒙。

        女人看到他手里捏着的碎银子,回味起他说的话,明白自己的反应太过了一些,可那个时候,她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清脆的一个耳光,打在男人的脸上,女人的脸,瞬间就白了。她很快就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她可以惹得起的,她被吓住了。

        就好像这一耳光,不是她打在男人的脸上,而是男人打在她的脸上一样,一脸的无助,一眼的慌乱。

        一大早出门,就被女人打脸,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责怪女人的意思,把碎银子扔进蓝子里,让她拿二个馒头给他。

        她慌慌张张地取出二个热乎乎的馒头,想递过去,却又有些害怕。

        他伸手‘夺’过馒头。卖相还好,便吃了一口,却有点硬,像是隔了夜的馒头,有点咯牙。

        这样的馒头,能卖出去一次,绝对不可能有人傻到买第二次的,她靠着这个,如果能维持生计的话,那也叫奇怪了。

        “回去吧,下雨的天,不会有什么生意的,而且这馒头也太难吃了一点,不改进的话,是不可能有什么生意的。”他说完这话,便撑起伞往雨里走了进去,一会儿功夫,消失在雨雾之中。

        女人见他走了,心才放回肚子里。她真是怕了刚才那个男人,以前就是胡搅蛮缠的性子,今天还好没有发作。只是她也感到有些奇怪,以前那个人,与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气质相差了很多。

        “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呢?”女人想着。

第七章,这手艺只能是:还好!(冲榜,求支持!)

        被人打了一巴掌,雨又下得大,他便没有再去买纸轴,一路返回苏府。

        玉儿倒是奇怪他为什么纸轴没有买回来,反而脸上红了一大块。

        他自然不可能说是一出门,就被一个女人给打回来了,便让她不要多问了。

        别看小玉小小年纪,倒还真有管家婆的潜质,见他不说,虽然不问了,眼里却流露出来心痛的样子,竟比他自己,还要惜上三分。

        嘴里也是自言自语。看来是猜着了自己的少爷,这是被人打的。

        这事也就过去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雨下了二天,也就天晴了,便仍然去东湖边钓鱼。

        周老今个来得早,只是他一身华丽的衣服,怎么看也不像是来钓鱼的人,倒像是监督他们钓鱼的鱼头儿。

        到了中竿,难得这老头大方了一次,让家人弄了许多酒菜过来,摆满了一石桌。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周老今日此举,再用一毛不拔,就不合适了,宁远小友,你说说,该换个什么称呼比较合适啊?”公孙老头在石桌边一坐下,便打起趣来。

        “就叫‘可拔一毛’如何?”他笑盈盈地道。

        公孙老头便笑。

        周老不忿地道,“就知道你们嘴损,有本事别吃。。”

        公孙老头可不听周老的话,拿起筷子对苏三道,“可不能赌气不吃,周老府上的厨子,可是都城里请来的名厨,咱们可不能因为赌气,错过了美味。。”

        美味?他不由地笑了起来,前世里,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陆地上跑的,他哪一样没有吃过?在各式各样的调味品,极度发展的那个年代,人们的口腹之欲,得到了空前的提升,要说美味,恐怕眼前这个社会,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这个社会,最可以称道的,也就是那些食材了,无污染,干净,纯天然,这一点,才是后世不具备的。

        周老看到苏三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很是来气地道,“怎么?看不上眼?还是,又有什么高论?”

        又有什么高论?很不服气啊,哈哈。不理会周老,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仅从外表上看,这菜式倒也有些卖相,不过吃到嘴里,味道却没有想象中的好,果然是少了许多滋味,这与厨师的水平无关,必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多的调味品,再高明的厨师,也不可能做出滋味儿十足的菜式。

        如果只以当前社会,主流的口味来评价,这菜也算得上是极好的了。

        “还好!”他淡淡地给了个评语。

        这个评语把公孙笑得不行,把周老气得不行。。

        周老可不是好相与的,眼睛一转,拿捏着语气道,“既是还好,那必是有更好的?不知苏小友什么时候有空领着我们二个老叟,也去品尝一番。”

        他没有接周老的话茬,而是小饮了一口酒,嗯,酒的味道不错,应该是自家窖藏的老酒,香味很足,入口也绵。

        封朝的酒,酿造是受节制的。只有丰收的年景,朝廷才会放宽酒的酿造。便是如此,这酒也不是一般家庭能喝得起的,市井中能买到的酒,多是加了水的淡酒,因此也叫水酒,是不醉人的。

        因此,能喝到这么好的酒,却是难得。

        “酒倒是极好。”他咂了咂嘴。

        周老头见苏三顾左右而言他,便使了一个眼神给公孙老儿。

        公孙老儿看到周老头儿的眼色,呵呵一笑却不动声色地对苏三道,“这酒可是周老府上,超过十年的窖藏,一般人可喝不着。”

        周老也应道,“若不是欢送你小子去做先生,不用和我们抢鱼钓,这酒,老叟我,是绝对不会拿出来地。。”

        周老头其实是个有心人,虽然说话遮掩,其实真就是摆酒,贺他去做先生的意思。

        能有这个心思,苏三自然不能不记这个情,这酒菜在外面,也算是难得的,关键还是这份心意,让他感到亲切。

        能被别人记得,那就足以让人感动,君子之交淡如水,要得便是这种不经意之间的感觉。

        公孙老儿接着周老头的话茬儿,对着周老头儿建议道,“听说周老还有几坛子五十年的陈酿,如果苏小友,真有那么好的吃食,不妨拿出一坛子来。美酒加美食,二三好友一坐,也是一件美事啊。”

        苏三听到公孙老头儿这个建议,心里倒是赞了一声。虽然是周老下了套,要公孙老儿帮衬,但公孙老儿显然也不是好相与的主,这一刀子下去,可下的狠。

        美食要有,美酒也要有,倒是便宜公孙老头儿。

        周老听得一阵肉痛,却看到苏三一脸的笑意,并不甘心就露了怯,便咬了咬牙道,“有何不可,只是若没有那等美食,可配不上那等好酒。”

        周老这话,算是把话题,又扯回到了他的那句‘还好’的评语上了。若是没有美食,他也就不必提供美酒。

        公孙见周老应下了,便拿眼来看苏三。

        面对公孙与周老的夹击,他倒是一脸的淡然,一口饮尽杯中的美酒,“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美食,只不过比这些菜式,滋味略好一些,二位老友想品尝,岂有难哉?改天我亲自下厨,做一些带过来便是。”

        二人的下巴掉到了石桌之上,倒是没有想到,所谓的美食,会是出自苏三之手。

        “只是君子远疱厨,本君子亲自下厨只怕会让人笑话。就是二位老友,偶尔吃得一次,万一喜欢吃了,难不成,本君子,还天天下厨不成?倒不如,花点儿时间,教个弟子,学得本君子一点手艺去,也往城内那热闹的去处,开起一间店铺。二位老友想吃的时候,只管买来,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只是这几日,小子就要去做先生,只怕这时间上,有些吃紧。”

        周老见苏三这番说辞,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苏三说了这么多,话里话外地把自己捧到很高的位置,却始终没给出一句交底的话,到头来,却似要推脱的样子。

        周老头可不相信苏三能有这个本事,本着要压下年轻人气势的心念,他是绝不会给苏三推脱的机会地。

        “要是真有,能让我们二个老头子,一吃就能喜欢上的美食,我们倒真是要见识一番的,苏小友可不要吹牛!你真要有这手艺,老头子就是多等几日,又有何妨?就怕苏小友只是脱辞,逗我们玩儿的。”

        “愿意等些时日的话,便是真有的。”

        “若真有这等美食,五十年的窖藏,单送苏小友二坛,也是值得地。”

        周老头下重注,是要断苏三后路的。他可不认为苏三苏宁远这小子,可以从他这里拿走那二坛子五十年的窖藏。

        不过,他也有万全的后手。万一这小子,出人意料地,真有那么一手。实在不行的话,他还可以狡称自己并不喜欢他的美食。

        难不成他还有办法,让自己主动承认不成?这样一来,那二坛子的窖藏可就算是保全住了。

        二坛子五十年的窖藏啊,羡慕的公孙老头儿有些心痒。不过,他更想看到,苏三拿走这二坛子五十年的窖藏时,周老头儿心痛的样子。

        “那好吧,便花点时间好了。”他依然是一脸淡然的样子,就好像,这就不是一件,可以上心的事情一样。

        周老头见苏三应下了,倒是奇怪他哪来的底气。

        公孙老头儿倒是对苏三的性子,了解的更深一些,知道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钓鱼的事情,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也因此发现,很多时候,他都看不清眼前这个年轻的人。

        若是一般的年轻人,他一眼就能看个透彻,也很少会有年轻人的心思,能瞒得过他的眼睛,苏三却是一个例外。

        完全没有年轻人的火气,说话做事,都是不温不火,却偏偏让人指摘不出一点毛病。看不清,看不透,甚至让人无从惴测起,行事也没有规矩可言,这样的年青人,还真是少见。

        关于美食的讨论,到此也就打住了。吃过饭,大家便仍然钓鱼,这段时间,大家都收获颇丰,倒是羡慕的那些渔民,有些眼红。

第八章,我是一定要住馆的。

        自应了周老要弄出美食的约定之后,他便常往市场上去走动。武陵城的经济,表面上虽然不如都城繁华,但是做为陪都,商贾世家倒大多居住在此,因此经济上的影响力,实际上是超过都城的。

        正是借着这样的影响力,武陵城的经济其实是繁华的。于是市井之间,也有许多外族的胡人,在贩卖各种时鲜水果,便是那后世经常可以见到的一些调味料,此时此地也能寻找到一部份,只不过,多是一些胡椒,芥末,回香之类。

        尽管这世界已经有了这些调味料,但这些调味品还是显得单调,来来去去的就是酱油,醋,酱,腐乳,辣椒、八角等香料可以用来佐味,品种少不说,用法上也与后世有很大差异。

        这些单一的调味料与后世高浓度,高效调味品相比起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例如高鲜味精,甜蜜素,各种酵母抽提物,食用香精等等,这些高浓缩的调味品,是古代自然经济社会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及至到后世出现的各式复合调味品,品种就更加繁杂了,眼前这个社会,那是想也不敢去想的。

        他在后世也可以算得上半个美食家,吃得美食多了,自然在饮食方面就有很高的境界。所以,花点儿时间,创造出一二样这个社会不曾有过的美食,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当然,食材是跳不出当世人的眼界的,要不然弄出什么蝎子,蜗牛之类的东西,恐怕不会有人敢吃。食材要选平常人家经常会吃到的东西,却又要做出美味来,自然就要在调味品上,下些功夫。

        市场上转了一圈儿,把能买到的调味品都买了一些,大多是植物类的调味品,又去中药店买了一些这个时代,还没有当做调料用的中药,比如陈皮,豆蔻,迷迭香,紫苏,罂粟籽之类。

        他喜欢吃鱼,可是这个年代,鱼的做法很落后,完全不能把鱼的美味体现出来,后世有种风味小吃--炸鱼块,他就很喜欢吃。把腌制好的草鱼块,下油炸酥,再配上各种风味的调味品,当是绝味,就算是不配酱料,只吃那腌制的味道,也可令人赞不绝口。

        既然要创新一种菜式,当然就要挑自己喜欢的来弄了,他决定就从这炸鱼块上面下手。只是要做出后世常吃到的口味,还是要试验一番才行。

        每天上午仍旧去钓鱼,下午却把钓来的鱼收拾干净,按各种不同的配方腌制起来,各种口味的酱料,也纳入了调料的配制过程之中。

        幸好,他居住的小楼里,有开着小灶,要做这些事情,并不是很困难。

        倒是周老等了几日,有些不耐烦了,问起他的到底弄得怎么样了。

        他自然是笑了笑,只说哪里有这么快的。事实上,他弄得那些炸鱼味道已经出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酱料,还没有那么快出来而已。

        终于到了黄道吉日,这天便是苏三要去做先生的日子了。

        李家学堂,对外有个名字,叫着思友书院。一层意思是,以书为友;另一层意思是,在世为人,当广结朋友。这个书院的名号,并不是李老爷子取的,而是李老爷子的老爷子取的。从这招牌上,倒也可以看出李家的立家之本。

        事实上,李家在武陵城内,朋友交际也是最广泛的,轻易不会得罪任何一方。

        学院的先生无一例外,是要坐馆的。也就是每天必须都要住在学院里,学生们也是如此,只有到了年节的时候,才会有假回家,这一点比后世的住读生,更加艰苦。

        尽管这些学生的家,就近在咫尺,但要想回家一趟,却千难万难。

        好在,这一世的人,都知道做学问是一件很苦的事情,所以也都想得开,孩子五六岁,就送进学堂,父母们不舍得,却也习惯了。

        他算是个例外,思友书院的院长李家元,上苏家来迎他去书院的时候,就准许他可以每天回家住。

        李家元是李老爷子的亲弟。李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是准备把李老爷子培养成经商的人才,把李二爷培养成当官的人才地。只是李老太爷想得很美,世事却不按他的想法来走。
        李老爷子,倒是经商成功了;可李二爷的学业学到一半,就学不下去了,只好中途辍了学。

        只是虽然辍了学,却不屑于再去经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文不成武不就了。

        好歹也是读了几年圣贤书的人,李家的这个思友学院也必要有一个李家的人来尽心地打理,因此这学院的院长,就落到了李家元的头上。

        李家元又请了三四位有学问的先生,其实是他那些昔日不得意的同窗,每日只教这些族内的孩子们读书写字。

        有些人读书不行,教书却有些门道。可李家元却是教书也没什么门道,除了教会孩子们认字写字外,恐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见解了。因此思友学院这些年,也没出过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人才。

        对于坐馆,苏三是情愿的。以他前世加今世的经历,让他每天晚上聆听苏老爷子的教诲,虽然他无所谓,但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太自然。坐了馆,便自由的很了。因此李家元不让他坐馆,他是极力反对的。

        李家元倒是奇怪苏三的决定,他大哥找他说话,说起苏三来思友学院做先生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琢磨着,苏三在学院一定呆不长久的,他的原意是:不坐馆,就省得把行李,搬来搬去的麻烦,倒没有想到,这苏三还真是来了劲了,看那坚决的样子,倒是想在学院里长住下去的。

        说不得,也只能同意了。

        玉儿早就帮他准备好了行李,有下人帮忙,把行李一齐搬到了马车上,众人才一起往思友书院去。

        思友书院靠近城南,那片地方是新建起来的城区,流动人口不多,环境也很清静,一些文人学子,学院诗社,也都好在那一块活动,因此城南隐隐成为武陵城文化的中心,一些文房用品,也只有到这里来买,才有挑选的余地。

        他来这边很少,第一次来,却是买纸轴才过来的;第二次来,却被女人一巴掌给打了回去,所以路途并不是很熟。

        思友学院在一条小街内,原本正街的人就不多,这小街内,就更加清静了,倒是一处读书的好所在。

        一扇对开的门禁,门楣上也不知是谁笔走龙蛇地写下‘思友学院’四个字。

        看起来有些年代了,有些古意。

        一行人进来,李家元领着,先到了先生的住处。下人们帮着他把行李放进房去,玉儿便只留在住处收拾东西。

        李家元这才领着苏三,穿过后院,一路往前面学堂走来。

        从外面看不出来,其实这学堂倒是蛮大。有学生住的小校舍,还有先生住的后院。前边有先生教书授课的地方,一间一间的倒也有四五个大间,还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种着一些花花草草,环境也算得上雅致。

        李家的家族大,人口众多,在一夫多妻的制度下,小孩子就更多了。

        走进学堂里,便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四十多号小孩,这些小孩也不全是李家的小孩,也有一些相近的亲戚,送过来读书的。

        这所有的小孩子,都在一个教室里坐着,并没有分开。往往是先生给小了点孩子布置了抄写的任务后,再跟大一点的孩子讲解几段论语,交待他们背诵之后,又再去教更大一点的孩子。

        他看这里空着的教室也还有一些,并不是缺少地方,至于把这些大大小小的学生们,挤到一处教学吗?

第九章,小马过河与不言举人(已上榜,再求支持)

        上午的课程,一般都是安排启蒙教学和讲解论语的,下午的课程一般是安排礼,义,算,御,射等。

        与后世的文化课和德育课一样,在学院里,上午的课程,是重中之重,其他的课程,只是可有可无的,先生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便会带着这帮孩子们活动一下。

        “既然家主请你来做先生,那先生的课时,也还是要按排妥当的。这两天,学院便要把不同学业的学生们分开教授,你可是要挑大梁的。今天先安排你试一试,我也好看一看,安排你教哪个阶段的学生比较好。”李家元不动声色地说道。

        李家元倒是不浪费时间。以他对苏三的了解来看,他是不可能相信苏三有本事教论语的,在他看来,恐怕论语二个字,怎么写,对苏三来说,都是有难度的。急急地让苏三上去试一试,也是要为难苏三一下,让他知难而退。

        却不料苏三淡然一笑,“也好!”

        李家元唤下正在授课的先生,把苏三给换了上去,偷偷地给几个学生使了眼色之后,便只站在阶下看着。

        他也混不在意,负着双手,走到这群学生的前面,心中那种为人师的感觉,倒是有些澎湃,让他头一次感到有些兴奋。

        非常高兴的是,眼前的这群学生,童真的可爱,对于他这个新先生,他们除了好奇之外,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全然不像后世的小孩子,那么有个性,那么的独立。

        前世的小孩,七八岁的小家伙,就经常把男朋友,女朋友这类的话,挂在嘴边。上起课来,更是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说都说不过来。

        用前世的眼光来看,眼前的这群孩子,可塑性,应该是极强的。老师想怎么拿捏这帮孩子,就可以怎样拿捏。完全不用顾虑孩子们会提出什么疑义。

        相比较前世的那些老师,他对眼前的这群学生,感到非常的满意。

        “好吧,我们就接着刚才那位先生讲到的地方,往下讲。”

        他并不想改变目前的授课模式,也不想显得自己如何的特立独行,他只需要差不多能混过去,也就罢了。

        “先生,刚才讲到了‘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请问先生,不知此句何解。”

        李家元立在阶下,手轻轻地捋着胡须,一脸要看苏三热闹的意思。

        他其实早就看到了,李家元与二个年长学生眼神上的交流,也早知道李家元必是早有安排。这些东西,不用他刻意去想,只一个转念的功夫,他便心领神会。

        若是很为难的事情,他倒要动动脑子,但眼前这种情况,只区区几个文言文的释义,就想难住他,李家元的美梦也做的太好了一些。

        不去理会一边看热闹的李家元,专心地回答起学生的提问来。

        以他大学本科的学历,又加上此前做的一些准备,对一些文言文的内容,做出一些解释,这一点也确实难不住他。

        如果时间允许,就学生提出的这句话,他就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其中还不带打愣的,保证说完之后,这帮学生们,满脑子里,就只记得这句话了。

        只是现在却没有这个必要,用通俗的话语,把这句话稍做解释一下,能过了关去,也就差不多了。

        “喔,这句话是教导我们,做为一个君子,不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在没有实际的接触和正确的评价之前,就对一个人做出推荐;当然也不能,因为有人说这个人不好,而不听他的言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别人说,终归是不能当真的,需要自己去实践,去认识才行。。听没有听过小马过河的故事啊,。。先生说给你们听,从前,有只小马要过河。。。结果小马走了过去,水才漫到小马小腿。。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小马的个子比小兔子高。。”

        “说明水根本就不深。。”

        。。。。。。

        “说得都对,每个人对事情的认知,都有差别,所以说出来的东西,其实是不准确的,听信别人说的,多数时候,是会犯错的。。。再举一个例子来说吧,在先生还没有来之前,你们应该有听到过,关于先生的一些传闻吧?都是怎么说的,能告诉先生吗?”

        他的笑容感染了学生们,学生们可没见过这么可亲的先生,因此便有学生抢着说。

        “说先生是个不学无术的人。。”

        “说先生大字不识一个。。”

        “说先生脾气粗暴,最喜欢打人。。”

        。。。。。

        这些想必是李家元说出来的,再不然就是其他几个先生有意说出来吓唬学生们的,要不然外面的李家元,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他把这些看在眼里,却不在意地笑了笑。

        拿起桌上的毛笔,把自己刚才解释的句子,写在一张挂在墙壁的纸上。

        毛笔挥动之间,一手的小楷,中规中矩,比大多数的人,写得可好。

        放下笔,他指着字对学生们笑道,“先生是不是大字不识一个啊?”

        “不是!”

        “那先生是不是不学无术呢?”

        “不是!”

        “那先生是不是,动不动就要打人手心的狠狠先生呢?”

        学生相视一笑,齐道,“不是。”

        “那刚才先生解释的这句话,你们有没有什么认识和想法呢?”

        有个学生兴奋地道,“是了,先生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却有人偏说先生是那样的人,可见那些话是听不得的,真正的君子,要凭自己观察来判断,不能被他人的言语所左右。。”

        他便竖起大姆指。“对,说得很好。这个句子,便是要告诉我们这样的道理。来,我们一起来读一遍这个句子,来,跟着先生读。。。。”

        阶下李家元已经消失了,走的时候,他满脑子的疑问:难道自己真得是以言废人了。。。关于苏三的传言,难道都是些道听途说?

        自此,苏三算是在思友学院住了下来,第二天,李家元也果然把学生分了三个班,一个小班,一个中班,一个大班。。。

        大班的学生,他自己要带的,便把中班的学生交给他来教,都是一些九岁到十一岁之间的孩童,有近二十个,虽然是人数最多的,但其实教起来非常轻松。。

        有时他不想旁征搏引的,但是为了让学生们能记住那些艰涩的文言文,什么成语故事,寓言故事,他也是张嘴就来,没有刻意地买弄,其实却体现出不同一般的文学底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授课一般是上午的事情,下午他便仍然去钓鱼,倒是玉儿闲得无聊,上午也常去听课,她对自己讲的那些故事,很上心,听得比那群学生们,还要津津有味,有时听到不过瘾了,晚上总要缠着他再多说几个故事才肯罢休。

        周老见他每天下午也还来钓鱼,也不提那新菜式的事情了,转而调侃起他怎么教学生的事情来。他也只应付几句,心里却还是要把自己的炸鱼事业进行到底的。

        因此钓了鱼,第一时间也就是回去制作各种风味的炸鱼块。便是如此花费时间,那些弄出来的炸鱼块儿,口味也还远达不到他的要求。

        口味达不到他的标准,但是却吸引了学院的那帮学生们的馋嘴。实验出来的炸鱼块,每一块儿,都成了学院里学生们的心爱之物。

        为了能得到苏先生制作的一块炸鱼块,这些学生们,可是下了狠劲儿攻书的,为得就是能搏得苏先生一笑,然后奖赏下来几块炸鱼块儿。

        就在这不断的实验中,他的炸鱼块的配方,也终于渐渐成形,再配上他秘制的各种口味的酱料,炸鱼块项目前期最重要的工作,才算是大致完成了。

第十章,就是要馋馋她们(今天第四更)

        接下来就是要物色一个人,来把这炸鱼块的风味小吃,推向市场了。

        之所以要物色一个人来做这件事情,一来是自己闲得太过于无聊,有件事情在手头上做一做,总能解解闷;二来,总不能每次想吃鱼的时候,就自己动手去做;三来,好东西,终归是要大家一起品尝才有意思的。

        可是自己又不想出这个风头,所以,找一个人把这个炸鱼块给做出来,似乎才是一个比较符合他现在心境的做法。

        这个弟子,他也已经物色好了,便是那日,在屋檐下打他一巴掌的女子。

        选她的原因很简单。一个女人,在当今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中,要想维生其实并不容易,考虑到原先的苏三,可能伤害过她,他把这个项目交给她来做,也算是替自己化解了一些旧怨。

        而且自从自己搬到书院来住后,便经常看到她在这附近的街头卖馒头,他出门钓鱼,一般都在午后。她就那么一蓝子的馒头,能卖到午后,而且还天天坚持出来卖,也算是有极有毅力的了。如果有可能,他倒是想帮她一帮。。

        不过此事,也不要急在一时,她对自己仍然是有成见的,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相信自己。

        没有信任作为基础,要做事情,总是有难度的,如果再弄出什么误会,让她以为,自己对她有不轨的想法,那这件事情恐怕就要另外找人了。。

        这就不是他的本意了。因此这件事情,倒还要慢慢操作,不要急切。

        苏三出人意料地在学院稳定下来之后,李老爷子不由称起奇来。

        不过苏老爷说苏三小时候,也读过书的,未必就教不了这那帮小子们。李老爷子才发现自己似乎上了苏老爷子的当。

        既然赶不走,那也只能把苏三暂时留在学院里了,只是嘱咐李家元要看紧一点,不要让苏三真把那群学生给带到青楼里去了。

        李家元倒不是很担心,因为苏三除了上午上上课之外,下午基本就很少呆在学院里,晚上也通常是天黑,才会回学院,除了弄出什么炸鱼块这样的吃食,骗骗那帮小孩子们之外,倒看不出来,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不过那炸鱼块,味道就非常的不错,特别是那些酱料,很独特,也非常有讲究。也不知道他是上哪儿弄来的,怎么弄来的,只送来了一次,想再次去讨要,又拉不下面子。街面上找了一回,也没有找到有卖的。改天是不是找个借口,问上一问?

        这些且不去说它。至于苏三的真实水平,苏老爷子心里是最有数的,他对李家说,苏三小时候,也读过几年书,那其实是蒙李老头儿的,事实上,连他也奇怪苏三怎么就变得会读书写字起来。

        找来玉儿详详细细地问过一回,听到苏三这段时间,除了白天的闲逛之外,回到小楼里,也看书写字的,便只当是苏三被那一盘子砸开窍了,知道上进了。

        既然苏三知道上进了,那苏老爷子对苏三的期许,也就增加了。连带着,对李老头家的闺女,也动了让他们真成亲的心思。

        知道上进的苏三,未必就配不上李家的闺女,便吩咐玉儿,每天下午,都往李府里去走动。

        苏老爷子的想法很简单,通过玉儿的嘴,把苏三上进的消息传给李月儿,那李月儿也就没有理由,非要逼着苏家写休书了。

        苏老爷的这些心思,当玉儿对他说起的时候,他便心知肚明了。

        他倒是无所谓的性子,反正下午他都要去钓鱼的,把一个小姑娘拘在自己的身边,也确实有点难为她了,让玉儿下午往李府去呆着,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小姑娘总归是要多几个玩伴的,跟着自己这个大叔级的人物,也确实有些乏味。

        至于苏老爷子的意图,他更是没有认真去考虑,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有过什么要求,所以放任不管,就是他唯一的态度。

        玉儿倒有些不乐意,倒不是对少奶奶李月儿有意见,而是对少奶奶跟前的雨儿,露儿有意见,所以不太想去。

        他指着腌制的那些鱼块对玉儿道,“去的时候,带些炸鱼块儿去,只怕以后,你不去了,她们倒要,求着你去了。。”

        玉儿也是古灵精怪,想到其中的妙处,不由地笑了起来。。

        果然几日之后,玉儿回来的时候,就有些得意洋洋了,翻出许多小物件来给他看。。

        “哦,她们为了吃炸鱼儿,可算是下了本钱了。。”

        “什么嘛,这些是斗地主赢来的。。才不给她们吃炸鱼块儿呢。”

        “喔!那炸鱼块呢?”

        “炸鱼块那么好吃的东西,当然是给少奶奶带去的啊。”

        他又喔了一声。。

        “为什么不多带一点,也分给那二个小丫头吃呢?”

        “那不行。。就是要馋馋她们,谁让她们尽说少爷您的坏话。。”

        他便捏了一下玉儿的鼻子笑道,“还是多带一些吧,过些时候,少爷我把这手艺教给人家了,这东西便可以买到了,到时候,你再做人情,可没现在这么超值了。。。”

        “超值?玉儿不懂呢?”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他到思友书院已经月余。这群学生们都很听话,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他们怎么做,便怎么做。对于他们而言,先生不骂他们,不打他们,那就是最大的恩典了,如果再有炸鱼块的奖赏,那他们再不用心读书,那就实在是对不起先生了。

        逼着读书和鼓励着读书,差别可是巨大的。而他上课时讲的那些小故事,总是能让其他班的学生们,妒忌到发狂,不管是大班还是小班的学生们,都恨不能每天到他的班上去听课去。

        李家元脸上挂不住,曾经旁敲侧击过关于授课的事情。话里意思,无非是要求他,不要过多的讲一些课外的东西,这样会让学生们只知道听故事,而忘记了学业。再说,为师的人,要严肃,不要与学生们打笑成一片,这样是有违师道的,如此云云。

        他笑笑也就接受了李家元的意见,故事也就讲得少了,但要他板着脸上课,对这群天真的孩子们,凶巴巴的,他还是很有点为难的。

        不得不承认,他恐怕真没有在这个时代当先生的天份。要让他摇头晃脑,只领着学生们诵经吟文,他还没有那个境界。

第十一章,卖馒头的女人与诗会(今天第五更)

        这日授完课,回到住处。收拾了一下钓具,仍往东湖去钓鱼,玉儿也包了一碗炸鱼块儿,要往李府去。

        “少爷,府里有话传来,说是让少爷晚上回府一趟。”玉儿对他笑道。

        他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苏老爷子,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说话。

        一路走出学院,转上正街还没走几步路,便碰着了卖馒头的女人。看来她是候着自己这个时候出门,有意守在这里的。

        这段时间,只要他一碰着这女人,就会买二个馒头,渐渐地这女人对他也就没有那么惧怕了,再往后,这女人也就把他当成一个熟客,一挨到这个时候,就会在附近守着,就只为卖他二个馒头。

        他掏出铜钱,买了二个馒头,放进兜里,这馒头他是不吃的,不过却可以用做配制鱼饵,因此他买来也不会浪费掉。

        往她的蓝子里看了一眼,还剩了不少馒头。便道,“卖出去的钱,恐怕连这些面的本钱也打不回来吧?”

        女人这个时候,也会回他二句,“剩下的可以自己吃,卖馒头的钱,可以做明天的馒头。”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没有想过别的路子。”

        女人便不说话了。

        “我这里倒有一些特别的手艺,比你这样卖馒头强上许多,你若是肯学,便免费教于你。”

        说完这话,他也不再说其他的话了,扛着钓竿悠哉优哉地就走了。

        女人便站在原地,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她心里一来不相信他有所谓的特别手艺;二来,她也担心他对自己并不死心,借传手艺的名,是不是想占她些便宜呢。

        只是她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也经常见到他的面,只感觉他与原来的那个人,大不相同了,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没有那些男人们那么色迷迷的,似乎不太像要对自己不轨的样子。

        她迷糊了。

        她迷糊了,他倒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她会向自己学手艺。

        如果她还有钱,生活也还富足,那她是不太可能会抛头露面,来卖馒头的。

        既然她出来卖馒头,那就说明她的生计很成问题。可是,是眼前的状况,她只靠卖馒头,是不可能解决她的生存危机地。

        总有被迫到无可奈何的时候,等到那个的时候,就算是你给她画一个饼充饥,她也是要先拿在手里,好有个希望的。

        他现在就是在给她一个希望,而且这个希望并不是画在纸上的饼,所以她要想靠着正常的劳动,来生存,恐怕她就不得不选择向自己求教了。

        眼前,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所以,她还有可以犹豫的空间。

        他也不去管那些,他有的便是时间可以等。。

        到了湖边,却看到周老与公孙正在树荫下喝茶。

        他正走得口渴,便也凑上去,拿起茶杯就喝。

        “这可是好茶,岂当得这样牛饮?真是暴殄天物。”周老白了他一眼。

        东湖的雨前龙井,当然当得起好茶,而且比他前世喝的那些,所谓的好茶,还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也难怪周老这么心痛。

        “哈哈,这茶不过是供人口腹之欲的,单就解渴的功效来说,与普通的茶也差不了多少。周老喝这茶,是品茶香,以满足口腹之欲;小子喝这茶,那是解渴,是救命。品茶与救命,哪个更暴殄天物?周老恐怕说反了吧?”他哈哈一笑,不紧不慢地把话给顶了回去,自顾自地又倒上一杯,牛饮了下去。

        “口渴还说这么多话,渴死正是该着的。”周老哼哼地道。

        公孙老头看到周老吃憋,很是开心了一回,与苏三对喝了一杯,竟也牛饮起来。

        周老见二人如些糟蹋好茶,也只好苦笑连连。嘴里念叨着,再也不带好茶来喝了。

        公孙老儿与周老调笑了一回,这才转头对苏三道:“过几日便是七夕,城里各处都有诗会。平日里见你很是作了几句歪诗,七夕的诗会可去吗?”

        公孙老头儿一提这事,他倒想起苏老爷子为什么要让自己晚上回家一趟的事情了。

        苏家虽是商贾之家,但因为家里出了一个在朝为官的苏一,所以,苏家便想转换一下身份,跻身到上流的社会之中。封朝重农轻商,商人在社会的地位,在多数人眼里,是最低下的。

        从商人转变为士族阶层,不仅是一个漫成的改变过程,而且还需要家族中有大批的文人学子的出现。族学的培养固然是重点,但真正要做起来,却是花费时间最长,收效也是最微的,于是像诗会这种附庸风雅,收效又很好的事情,苏家还是很积极的。

        苏家每年都要花费许多金钱,在林园召集诗会。由于在林园诗会上崭露头角的才子,可以得到苏家的内部推荐,(以苏一在朝中的身份,也是可以说得上一二句话的)所以来参加林园诗会的人数,倒也不少。再加上,苏家也会请一些勾栏名妓前来捧场,因此现场还是有很多玩头,就算诗词上没有建树,便是与妓子们风花雪月一番,也是一场乐事。

        林园诗会,说白了,就是苏家想扩大名声,跻身士族,给才子们准备的一场宴会而已;而对于那些才子们,无非就是一场扩大自己的知名度,或可搏一出身的比试场罢了。

        只是林园诗会,必竟是商贾之家办起来的,真正有才学的人,有风骨的人,是不太愿意去参加的,就算凉山诗会他们排不进去,他们也宁愿去武陵四大妓院合办的东湖诗会。

        东湖诗会是在东湖上面举办的,每家妓院都会出一艘花舫。四家的花舫开到湖心,便靠拢在一起,搭起一个大大的平台,众才子佳人,对月当空,诵吟古今的爱情,诗会后,再经这些妓子们把其中出色的诗作,口口相传地流传出去,效果比林园诗会,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才子必然是风流的,去参加东湖诗会,别人只会说某人是风流不羁,去参加林园诗会的,却会被人指摘落入俗套了。

        当然,这么多才子之中,也有务实的,也有自命风流的,所以二个诗会都是爆满的。可真正上了档次,文气盎然的诗会,却只有凉山诗会。

        凉山诗会开办的时间很早,最早的时候,是士族子弟们自娱自乐的诗会,后来士族家庭们都觉得这样一个有影响力的诗会,对他们的地位是一个很好的巩固,所以就有人牵起头来,正经八摆地组织这样的诗会。

        时间地点其实都不是很固定,但召开之前,必然会有风声传出,闻迅而来的才子们,也是趋之若鹜。

        凉山诗会上,遍请了武陵城中的大儒,鸿学,只要在诗会上递上去一二句好诗,得到他们的好评,第二日,便能坐实了武陵才子的名头。

        不仅于学业有大大地好处,便是科考不中,这才名尚在,搏一个好的出身,也是轻松的很。

        另一个让才子们动心的地方,就是凉山诗会,会邀请城中的公选的花魁到场,诗会中若有好诗词,花魁现场便会吟唱一番。

        顶尖才子,绝妙佳人,巨学鸿儒,巧谈妙唱,除了诗会的现场,会稍稍严谨一些之外,便没有一处不打动才子们的心境。

        所以,削尖了脑袋想进凉山诗会的人,是数不胜数的。只是这个诗会却并不那么容易进。

        有家世的年青学子是可以进去的;有前辈提携的才人,也有进去的资格;再有就是在城中,那些已经稍有名气的才子和学生们,也会受到邀请。至于其它想进去诗会的人,难度就可想而知了。。

        除了这三个大一点的诗会之外,其他的小诗会也有许多,但大多都是一些要好的才俊们聚到一处,自己买些酒食,依坐在月下,高谈一番而已。

        他对这些并不关心,因此了解的也不甚多,对那些所谓的诗会,也根本不感兴趣。因此对公孙老头的问话,也就不置可否了。

第十二章,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今天的第六章了)

        “若是想去,老夫倒是可以往凉山诗会里塞个人。”公孙老头儿微笑地道。这就是很大的情份了,一般的才子,就是求着前辈提携,还要花费诸多心思。

        他倒是能听出公孙老头儿语气中的提携之意,甚是感激,倒也不好再不言不语了,只好耸耸肩。

        “教教孩童认字,倒还勉强,吟诗赋词,小子却上不得台面,‘诗会’那些事物,只是那些才子们的游戏,于我却是无缘的。得了空闲,还是研究一下做菜的手艺,把那二坛子老酒赚到手,才是要紧。”

        周老不以为然,“去诗会,并不见得是去作诗的,年青人,去见识一下也并不是坏事,再说坊间对你多有非议,也需要正名一番才好。”

        周老倒是知道苏三有些诗才,只以为他不敢去,所以才说出让他去见识一下的话,年轻人,总归是要求上进的,有学识的年轻人,如果能提携一把,他的脸上也是有光的。至于那些非议,他与苏三交往的这段时间,也看出来了苏三并非如传言中那么不堪。哪有人不爱惜自己的名声的,有机会正名一下,岂不更好。

        他听了周老的话,也只笑笑,心里想着,若是一味的推迟,反倒不美,倒不如下个狠心,好好震摄他们一番,让二老从此不提此事,于是这才不紧不慢地道。

        “我宁愿‘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也不去苦思那些,‘更能销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诸如此类的情词。我行我素,于天地之间成一孤独,‘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至于那些才子们,所谓的‘十年一觉武陵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欢情,于小子却是不合适的,‘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别人要去百花争艳,那是别人的事。至于,我的那些恶名,还是留给后世人去分辨吧。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想明白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青山看不厌,流水趣何长’,要明白生活的真缔,却只在这,看似平凡的山水之间。”

        他微笑地看着二个老人家张大着嘴巴的样子。在前一世,他也经常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手里的底牌,一骨脑地压上去,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今天被二老头的好意给激得,只好把这些诗词拿来填数,表达自己并不需要去那种诗见识一番的用心,看起来,效果也算是达到了。

        周老指着他道,“你,你,简直是太。。”

        他连忙站起来,呵呵一笑,“我还是去钓我的鱼儿去也。。”

        看着他晃悠悠地去湖边钓鱼了,公孙老头才苦笑道,“咱们二这一番苦心,他倒是听进去了,却并不领情啊。”

        周老生气地道,“这小子性子也太顽劣了一些,对什么事情都不上紧,这样磋砣下去,可惜了这一身的才华。”

        “哎,本以为他应该是有些才华的,可刚才他一通乱说下来,岂止是有些才华可以定语的?随口诵出的那些诗词,虽不是完整的诗词作品,但便是那断断续续的一二句,却都透着无穷的妙意。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多情却被无情恼。。啧啧,这哪一句拿出去,不是妙到极致的好句子啊,却被他这样一通乱说,还说什么不屑于去作情词?我看他这情词,比谁都作的好。。”

        这些诗词的句子,都是极妙的,经过岁月的洗礼,还能在前世流传,当然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精品。

        公孙老头未曾听过,自然就误以为是苏三自己,闲来无事时,做下的。又或者偶得的佳句,又或是没有成篇的成句,不管怎么说,却不可能是苏三照搬别人的诗句,所以足见苏三的才华横溢了。

        “奈何他‘青山看不厌,流水趣何长。’啊!他肯在我们面前展现才华,无非是想锁住我们的嘴,不希望我们再帮他设想的意思。哼,我就不信,他年纪轻轻,就真能像我们老头子一般,沉得下去心思。。。不要让我见着了机会,否则我不会让他如此安生,必要搅他一个不得安宁才行。”

        周老不忿地说着,公孙老儿却摇了摇头道,“如果生性便是如此,还是不要逼迫他的好。”

        “胜老此言差矣,空有才学,不能为国效力,此恨何长?他未必就真是那个性子,总之,这事,我省得的。”

        公孙胜也不多说其他的事情了,让服侍的小厮递来笔墨,二老头儿,一言一语地把刚才苏三随口说来的诗句,一一复了上去。

        二人于诗词上颇有造诣,因此见了新奇的句子,多半是会有印象的,何况苏三所说的句子,句句上佳,只听一遍,却让人印象深刻,二人再一佐证,那些句子,便一一显现出来。

        “‘十年一觉武陵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也不知道这是说别人呢?还是写他自己。传言中,好像是说他,以青楼为家的吧?只是为什么,他那时却没有像样的诗作传出?”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半拉子的‘卜算子’,也有些意境,只是这句子中,一派淡然,一副看透世情的孤冷,倒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境。难不成是成亲宴上,被新娘子逃了婚,对他打击太大了,所以才产生厌世的情绪?”

        诸如此类的议论,二个老头儿你猜一句,我猜一句,最后都比较倾向于,他被那一盘子给砸出个出世的心态来。。

        就不知道,正在钓鱼的他,听到这样的议论之后,会笑成怎样。穿越重生这种事情,恐怕认真地说出来,古人也是不会信的,他们宁愿相信是神鬼附体,文曲星下凡这样的故事。因此,就算听到了这样的议论,他恐怕也只能一笑而过了。

        再说玉儿捧着炸鱼块儿,走进李府。早就被守在府前的露儿给接了进去。

        自少爷说不必那么小心眼之后,她带来的炸鱼块也多了起来,其实之前就算带来的少,也一定是有雨儿和露儿的份的。少奶奶对二个丫头是极好的,宁愿自己不吃或是少吃一些,也要匀给二人一点的。

        只是这极好,可当不得自己的一个小指头,这炸鱼块儿,只要是她想吃,就把这当成饭吃,也只是她愿不愿意的事情。不至于要等着主人的赏赐才有。

        只此一点好处,玉儿就把少爷看成了极好的人。

        进到府内,少奶奶正在闺房里绣花。李家在武陵城里,有一个绣庄,专一刺绣,每年下来,也是一处绝好的营生。

        李老爷子在李月儿成年之时,便把这处绣庄交给她来打理,平时的零用钱,她房里下人的使钱,都着落在这绣庄上面。便是出嫁了,这绣庄也送与她做个陪嫁。

        这本是商贾家,煅炼子女经商的手段,而李月儿也聪明的很,论起经商之道,倒还真有几分李老爷子的狡劲。只可惜她不是个男儿身,否则李老爷子只怕要把李月儿,像儿子李守一一样,大用起来的。

        李月儿自得了绣庄,很是花了一些心思,招揽了一些刺绣好手,竟也把分店开到了都城。她本人,虽然从来没有去过都城,却照样把京城里的生意,经营的风生水起。

        就这样的一个女子,如果能看得上原先的苏三,那倒是一桩奇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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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果然是为了七夕诗会

        “少奶奶!”玉儿行了一礼,立在一边。

        她便放下手里刺绣,对着玉儿笑了笑。最近绣庄里的活儿多,七夕乞巧,回娘家的女子总要带些东西回家的,而娘家人,也要准备几副好绣品,给女儿备着,这当然指的是有钱的人家,所以连她都不得不动起手来赶赶工期。

        露儿递上玉儿带来的炸鱼块儿。

        她最近对这炸鱼块儿,很感兴趣,只感觉口味俱佳,嚼在嘴里还很有嚼头,不当菜吃,就是做个小吃,闲坐聊天的时候,吃上一口,倒也满口生香,吃得几日,竟有些离不开嘴了。

        心里初时还有吃那人的东西,有些抹不开面子,生怕那人提出什么要求的想法。必竟吃人的嘴软,那人真要提出什么要求,倒不好拒绝了。

        及至到后来,也吃得惯了,也就忘了这茬儿了,虽不认为这是应该的,可就是挡不住嘴馋。

        “你家少爷,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吃着炸鱼儿,她开始觉得自己也要关心关心一下自己的‘相公’了,于是便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每天就是教书,钓鱼,然后也写写字,画个画儿,最近也说玉儿的嗓子好,要教玉儿唱唱曲子的。”玉儿有些得意地道。

        “唱曲子?”她便皱了皱眉儿,这唱曲子,一般都是青宛勾栏里的教习,他如何会得这些?想必是早些年听得多了,如今听不着了,想寻个人唱给他听吧。

        其实她是误会他的心思了,他只是很怀念前世的那些经曲老歌,见玉儿的嗓音很好,便动了教玉儿唱歌的心思。

        倒是他喜欢听的那些歌词,在这个时代,有些惊世骇俗,所以他也一直没有下定这个决心,要教玉儿唱的。

        便是真要教了,也当然是不允许玉儿往外唱的,只唱给自己一个人听便好。

        玉儿见少奶奶不高兴了,也便没往下说。

        她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又问他在思友学院教书的情形。她对思友学院也是很有感情的,她与哥哥也都曾在学院里念过书的。

        她还是哭了三天三夜,才进去学院念书的,虽然也没学到什么,但是写字看诗,谈书说文,她比大多数的闺中女子,却强了很多,偶尔灵感所至,也写几首小诗,足以陶冶情操。

        因此她对学院的感情,当然就深一些,连带着对他在学院的事情,也更感兴趣一些。

        “很好的。那些学生们都喜欢少爷授课的,少爷讲的故事可好听了。”

        雨儿和露儿也在一边点头,初时她们对玉儿的少爷,是很有成见的。但是这段时间玉儿给她们洗了脑,又把那些从少爷那里听来的小故事,说来与她们听,她们也渐渐地觉得,这个名义上的姑爷,也并不是那么坏的。

        必竟之前,她们也只是听人说姑爷坏,不见人说姑爷好。那个时候,她们自然就认为姑爷是个坏人了。

        如今有一个人,整天说姑爷这里好,那里好,又会说故事,又会玩扑克,还会弄炸鱼块,所以姑爷自然就变成一个极好的人了。

        倒是她,听到他只拿一些小故事来取悦李家的那帮孩子们,不由又皱上了眉头。

        她是知道他不学无术的,所以,能靠着讲故事在学院里呆住了,那也算是一种本事,只是这不是误人子弟吗?李家的这些孩子们,岂不是让他一个人给毁了吗?看来,有机会还是找二叔说一说才行。只是二叔性子古怪,最不喜欢别人管他学院里的事情,只怕要想个其他的法子才好。

        “喔,过几日便是七夕了,绣庄准备了一幅大的挂壁,上面绣着‘林园诗会’四个大字,回头玉儿帮我带给苏老爷吧,诗会那天,我必然要去的。”

        林园诗会,除了一些挤不上凉山诗会的才子们会去,还有许多武陵城内的商家会去,既是诗会,也是商人之间互动的一次聚会,她一心经营着自己的绣庄,这样的聚会,去参加一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以往,她不好去,是因为她待字闺中,不好抛头露面,便是偶尔陪着父亲去了这种场合,也只与一帮女子们,挤在女眷区。如今,她名义上已经是嫁出去了的人,也就没有那么多阻隔了。

        何况,能见识一下才子们的风采,说不定也可以发现自己心仪的对象,也未可知。等苏家把自己休出来,自己也算是成过一次亲的人了,如果不早点为自己的谋算,物色一个好的夫婿,等到年纪大了,便如何是好呢?

        玉儿应了少奶奶交下来的事情,便与雨儿和露儿到边上斗地主去了。

        她一边刺着绣,一边想着这些心事,累了也就停下手,夹一块炸鱼儿慢慢地品起来。她觉得,如果这炸鱼儿,不是那人弄出来的,恐怕滋味会更好一些。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原本她是极讨厌那人的,但是这些时日,他也常来家中用饭,她竟然对他提不起一丝厌恶,是他变性了,还是自己变性了?

        他早早地收竿,回到学院,把新鲜的鱼杀了,用料腌好,这才出门,一路朝苏府走去。

        苏老爷子把他叫回来,果然是为了七夕的诗会。

        “如今,你也在李家的学堂教了一段时日的书了,听说,学生们还都喜欢你。过几日便是七夕的林园诗会,你也该好好准备准备,或可在诗会上有上佳的表现,也好为我们苏家争些脸面。”

        他便一笑,轻淡地道,“还是不去了吧。”

        苏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反应倒觉的正常。看来这小子之所以,能在思友学院呆下去,还真是用那些小故事,吸引那帮小孩子的,其实并没有什么才学。

        也算是李家给面子,只要过得去,不是太过于带坏了孩子们,也没有强行把他扫地出门。

        也是,自家的孩子,有没有才学,还用试探吗?难不成那一盘子砸下去,还真砸出一个天才不成?

        苏老爷子想到这里,便叹了一口气,“便是不去诗会,也不好错过这些文坛盛事的,整日里钓鱼,难不成还能钓出花儿来?”早知道他是不太可能去参加诗会的,所以今天把他召回来,无非就是借用诗会的事情,激励他一下,让他一心向学。

        他听到苏老爷子的话,也不置一词,只由着老头子去说,一味地闷着头吃饭而已。

        人心总是不足的,现在自己相较与原先的苏三,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但是苏老爷子在习惯了现在的苏三之后,就有了更高的要求,这些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苏老爷子见他不说话,也不敢硬逼,万一把儿子再逼回原来的模样,那可就不划算了。

        “没事的时候,还是多往你岳父家多走动走动,听说你媳妇儿,文才也是极好的,有空相互讨论一下,岂不是很好?这次的林园诗会,恐怕她也是会到场的,自家的女人,总归不能让那些自命不凡的才子们去追捧的,你可不能让别人太过笑话。”

        想到极有可能是李月儿,给了苏三很大的刺激,才让他转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因此每次,苏老爷子便紧抓住这一点不放,不遗余力地刺激他,要把李月儿这张牌用到极处。

        他想着苏老爷子话里的意思,总是觉得好笑。

        如果一个人的性格,真得可以因为一个女人,而变得这么历害的话,那还要那句‘本性难移’的话,有什么用?

        老头儿是有些天真的,至少在对孩子能不能变好的这件事情上,是天真的。事实上,他的天真也变成了现实,无论如何,现在苏三已经变了,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做回原来的苏三。

        而这可笑的理由竟然还是那句‘本性难移’的老话。

第十四章,其实李月儿也是好心(一点,一收,一红票)

        听着苏老爷子白活了一阵,吃完了饭,他便仍然往学堂里去住。

        玉儿是在李府用的晚饭,他回来的时候,她早已经在书房里候着了。

        他一进门儿,玉儿便说起今日在李家的见闻,大多是她又赢了些什么东西,雨儿和露儿如何苦着脸之类的事情。也提到了少奶奶的问话,只是少奶奶似乎对他的行为,并不欣赏云云。

        在学堂讲故事取悦学生,是一件;整天里钓鱼儿,不思进取,还要教玉儿唱曲儿的事情,也是一件。或者还有其它一些,不能让她欣赏的事情,玉儿也说不完全。

        但凡是心里对一个人有了成见,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必不是那么容易的。寓教于乐,虽有违现在主流的教育方式,但是其实是这种方式才是最能开发学生潜能的方式,她要不喜欢,他也没想着去讨好她。

        钓鱼教曲不过是他的生活方式而已,也自然不需要旁人指摘,因此她有什么反应,他是很无谓的。

        轻轻地一笑,才对玉儿道,“不是说过,不要把我想要教你曲子的事情,说出去的吗?”

        玉儿脸一红,小舌头一吐笑道,“玉儿嘴快了嘛。”

        他也就摇了摇头,不去管玉儿。拿起一本史书,就着烛火,看了起来。

        “少奶奶今个拿了一副刺绣挂壁儿,让玉儿带给老爷呢。”

        他便‘嗯’了一声。

        玉儿又道,“绣着‘林园诗会’四个大字呢?少奶奶还说,她必是要去参加的。。”

        他又‘嗯’了一声,眼睛却只是看着手里的书,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玉儿见少爷开始看书了,便退了出去。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玉儿出门的身影。微微地笑了笑。

        喔,绣了‘林园诗会’的挂壁,直接派人送到苏府去便好了,至于从玉儿这里转一道手吗?还借玉儿的口,说出一定要去诗会的话,是要勾引着自己也去诗会吗?

        这女人倒是有些意思,可惜这番要改变苏三本性的心思,只怕是白用了。

        我本非苏三,奈何去改之?

        一切顺其自然吧,他复又拿起史书,在灯下漫读起来。

        在悠闲的生活中,七夕如期而至。

        封朝的七夕过得还是很有气氛的,有点像前世,妇女节与情人节的联合体。

        在这一天,娘家离得近的女子,大抵是要在夫家的陪伴下,回娘家住的。娘家人为了迎接女儿回家,家宴总归是要设下几桌的。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泰山大人,总是要说上女婿几句,教小夫妻二个,要相敬如宾。

        七夕这天,也是鹊桥相会的日子。因此这一天也成了这个时代,最有爱情味的节日。

        相互爱慕的男女们,会趁着这个时候,通过各种方式,来表达内心对彼的爱意。借着这暖暖的节日氛围,他们可以鼓起比平时加倍的勇气,向对方来表白。在此节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便会有许多佳话传出。

        总之,在男权至上的封朝,能把七夕过的这么有自由气息,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也正因为此,七夕比传统的仲秋佳节,来得更加火爆,也更为年青人亲睐,便是那些才子佳人们,对七夕也是投入了更多的厚望。

        于是学院,便也放了二日的节假,允许这帮孩子们回家过节。

        学院里放了假,这么一空闲下来,他反而不知道做些什么了。仍旧去钓鱼,却没见着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人钓着,也没有意思,便早早地回到学院。

        到了下午,过节的气氛就浓郁起来,街上的那些才子们,就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似的,全都涌到了街面上,各大酒馆饭店里,也开始满座,一派繁华的样子。

        学院里的先生,邀他一齐上街走走,顺便喝喝小酒,发散发散心情,他只推说身体欠佳,不太愿意出门。

        待后院没有了人,他便关上房门,作起画,自娱自乐起来。画一头牛,再画一个男人,再画一个女人,再画一条河,再画无数只鹊搭起的桥。

        画画就不是他的所长了,前世没有画过,这一世,也才是初学,所以画得着实有些难看,难登大雅之堂。

        看看画的有些惨不忍睹,想了想,便把秦观写的那首鹊桥仙,临在画的左上角: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诗与这画的意境,倒也贴切。因此临在上面,也算是点出了画的主旨。

        光看这字,就还有个差不多,只是这画,却配不上秦观的这首名词。这东西只好自己看看也就罢了,真要挂到墙上,再被外人看见了,恐怕要惹出笑话来的。

        想罢,便卷起纸轴儿,投进画缸里,不再去管它。

        半下午,玉儿从李府回来。说是李府晚上有家宴,他这个伪姑爷也是要去参加的。。

        他本是无可无不可的心态,既然李府主动开口请了他,他也不矫情,便走一趟,也无大碍。

        李府倒是热闹,李老爷子虽只有一个女儿,但他兄弟的女儿却是极多的,有嫁得近的,必然是要回娘家的,因此李府这家宴的规模就大了一些。

        那些与李家女儿一齐回来的女婿们,对他这个新女婿,是很好奇的。一齐坐着,便问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话,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话儿,其实他并不是真正的女婿,也就真没什么好说的。。

        倒是那帮子学生们,对他很是恭敬,见了他,都要规规矩矩地行礼,也很乐意往他跟前凑。他自然也可以看得出这帮学生们,眼睛里自发的尊敬,这不由让他老怀大悦,感到非常的欣慰。

        李月儿的那些堂兄弟,显然是听说了苏三做了李家学堂先生的事情,有不嫌事大的,竟在家宴上,一力地举荐他去参加晚上的诗会,让他为李家露个脸云云。

        李月儿脸上就有些难看,再怎么说,他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有没有学问,那也是内部的家事,与外人扯不上什么关系,万一弄出什么笑话,虽然她可以当作与自己无关,但总会有无聊的人,会把这些事情,往她身上扯的。

        便是他一意要去了,她也要想着法子,控制住事态,不能让他受到太大的刺激。如果可以,稍稍地刺激他一下,让他有点改过自新的动力,这才是她的目标。绝不是这样,一哄而上,毫无准备地便去,回头连怎么个死法,都不知道。

        只是,他对于这些堂兄弟们的起哄,不过是笑了笑,“近二日身体不适,其实也没什么诗才,这诗会倒是去不成的。”

        碰到再有人窜掇的时候,他便不再重复解释,只是笑笑,不再多说了。

        她本是有心要让他去参加林园诗会的,林园诗会就是苏家举办的,苏三是苏家的第三子,他出现在诗会上,那些才子纵然拿捏他,只怕也不会太过于给他难堪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他坚持不肯去任何诗会,她也有些无可奈何。

第十五章,爱玩儿的小萝莉:玉儿(第三更了。。)

        家宴开始的早,结束的也早。他吃过饭,与李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又朝李月儿点了点头,便坐着李府派出的马车,返回住处。

        玉儿在车上问,“少爷平日里不是做了许多诗词吗?他们说的那个诗会,少爷您随便选一首诗词去,不也是极好的吗?”

        玉儿看不惯少奶奶的那些堂兄弟们,在她眼里,她的少爷,才学是很高的,肯定不会是他们窃窃私语说的那么不堪。

        “呵呵,有这个必要吗?你还小,并不懂这些,真正有学问的人,从不会到处炫耀。。”

        回到住处,他倒是有些乏了,看着那群学生,心里开心,便多喝了几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身体与自己的心意不能相通,竟然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

        按理说,苏三整里在花丛中晃荡,对付这点水酒,应该很轻松才是,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看来这具并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些自己并不明白的玄机,得想个办法,让这具身体,与自己的意识充分融合才行。

        听说古代有许多武林高手,他们往往身手不凡,高来高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地。如果确有其事,自己也学习一二,就算练不成绝世武功,了解一下自己目前的身体,也不是一件坏事,要不然哪一天,身体和脑子分了家,那问题就大了。

        如果能学到类似于凌波微步这样的轻功,万一有什么急事的时候,也好有个逃命的法子。

        “我要先睡了,你也去休息吧?”想着这些,他挥了挥手让玉儿也去休息。

        玉儿歪着头道,“既然少爷要睡了,那玉儿可不可以去林园诗会上玩玩儿呢?”

        “喔,一个人去吗?”

        “不是的,少奶奶也要去的,雨儿露儿也去的,李府的马车,还在学院外面候着呢?”

        “既然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我?”

        玉儿委屈地道,“自然是要服侍少爷睡下了,才能去的,若是晚了,便不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少爷不高兴,玉儿不去就是了。”

        “哪里会不高兴?有这样的机会,你去玩玩也好,不用老拘在我的身边。”

        “真的?”

        “自然是真的。”他摆了摆手,示意玉儿不用多说了。

        玉儿便去端来洗脸洗脚的水,他略洗了洗,便靠到床上去了,不一会儿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玉儿收拾干净之后,回到房间,看到他已经睡着,便轻手轻脚地要退出去,眼睛扫过放纸轴的纸缸,她的眼睛骨碌地转了一圈,轻手轻脚地从中抽了一幅。这才熄灯退了出来。

        跑到自己的住处,摊开纸轴看了一眼,只见是幅画。画上画了牛,还有男人和女人,画的真丑。画的左上角却写着一首词,词的字便是极好的,想必词也是好的。

        玉儿提起自己练字的笔,便把那词临在一方纸上,轻轻地吹干墨,才笑笑地放进怀里。

        诗会都要在用过晚饭,天黑之后,才会正式开始。

        林园诗会的举办地点,顾名思义,是在林园。

        林园是苏家在城中的一处别院,是专门用来举办各式活动的场所,当然这个活动场所,也不仅仅只局限于苏家自己用,大部份的时间,也租给其他人家办事的。

        吃过晚饭,李月儿与堂姐们坐着说了一会儿话,看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便吩付雨儿去备车。

        不一会儿,马车备好了,玉儿也小脸红扑扑地跑来了,手里还捧着一碗炸鱼块儿。

        露儿迎着玉儿,指着炸鱼块儿埋怨着道,“晚饭前,就不知道拿些来,现在却又为什么带来?”

        “少爷说了,这些只好少奶奶和咱们几个人吃的,真要拿到家宴上去,一是没有那么多,二是大家都吃上瘾了,回头反而没有咱们吃的了。”

        露儿一听,连忙接过炸鱼块藏在袖子底下,“还好没带来。那咱们还是不要声张了,回头躲在马车里吃就好。”

        小丫头也是嘴馋的,真要是因为上了家宴,以后少了,没得吃,那她也是不肯的。

        李月儿走出来,看着玉儿道,“你家少爷真不去诗会吗?”

        “回少奶奶,少爷多饮了几杯酒,已经睡下了,想是不会去的。”

        李月儿脸上也没什么太多的表情,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领着三个小姑娘一齐乘车往林园赶了过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武陵城里却是人山人海,难得今天所有的人,都走上了街头,所以大多数的店铺,也都把灯笼打到街面上,以招揽顾客上门。

        各色的小贩,一路沿街叫卖,也有借着店铺灯火,在地面上摆起偌大摊子的。许多人携家带口,提着灯笼缓行在人流中,把原本就不宽的主街,挤得满满当当。

        若是此时登高,朝城中望来,便可以看到一条条缓缓流动的灯河,在城内四处流转。

        街面上人声嘈杂,临街的店铺里,也是热闹喧天,进进出出的人流,一会儿走进这间店铺,一会儿又从另一家店铺里走出来。

        稍微有点名气的酒楼,早已座无虚席,席间多是高谈阔论的年青人。他们一边调侃着:与其去参加什么破诗会,不如三五好友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另一边却对那些接到邀请,请往诗会的学子们眼露羡慕之情。

        有人不忿地道,某某人诗才不如自己,却偏偏受到了邀请,一定是谁瞎了眼睛,才做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

        也有人高声道,我们也做几首好诗,张贴出去,如果把那些诗会的诗都比下去了,看他们的诗会还怎么开。。

        往往谈论到此时,多半会有人拿出自己的诗,十分深沉地道:小弟这里倒是偶得了几句,未必就比不得那些诗会上的诗。

        于是众人便一一传看,又齐声夸赞起来。

        诸如此等现象,今晚在城中各大酒楼小店,也不知道要上演多少个轮回。

        四大青楼的花舫,此时已经离开了湖岸,往湖心去了。若是岸边有人,便隐隐可以听到船上的弹唱之声,间或还可听到某才子的高声大笑。未能上船的才子们,只能怅然若失地看着花船,摇头叹息。

        当然,今晚最热闹的地方,却不是这些花舫,也不是各个大大小小的诗会,而是城中心校场边的空地。

        稍晚一些时候,各个大小诗会的诗作,便会有专人送到此处,供所有人评点。也会有各个诗会的人在此等候,把其他诗会上的佳作,传到自己的诗会上。

        因此这里早就聚集了许多才子学人,他们沽来水酒,置上几样小吃,席地而坐,一边饮酒,一边畅所欲言。更有为数众多的小贩,游走在其中。

        当有人一手拿着诗稿,一路从城中各处飞奔而至,嘴里说着,某某某的诗作到了,之类的话时,校场上的人群便会开始涌动。

        有专人会把诗作张贴到一面墙壁上,也有专人传录这些新诗,随后场中便会到处响起,这诗如何如何的评语。。

        只是这诗作的好坏,却是很难评议的。拙作与佳作之间的界限,倒是很明显,只要学过诗词的人,往往一眼就可以分出诗作的拙劣与否。

        但如果都是佳作,要分出哪个更好,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众说纷纭的事了。因此,这一晚上也不会有谁会服气谁,口水仗也绝对是不会少的。

        马车行进的太慢,李月儿也只好弃车步行,一边走一边逛地往林园走去。

第十六章,林荣其人,其实很恶。

        行至林园门外,却碰到一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林荣。

        说起林荣,其实大多数人对他的性情并不是非常了解。只有城里这些商家,对林家知之甚深,所以才知道林荣这家伙的阴险与凶恶。

        林荣之恶,其实是恶在骨头里的,很具有欺骗性。

        若是林荣在街边上看到美丽的小萝莉,想要弄到手。他绝对不会当街调戏,随后强抢回府。他会用尽手段,害得你家破人亡,直到你把小萝莉送到他的面前,他才会左推右推地收下,然后才会收手。

        这样的事情,他干过不是一次二次,虽然表面上看过去,好像与他无关,但是知道内情的人,只看着他的那些手段,便会心寒。

        偏偏林荣很是读了些圣贤书,也很有些歪才。虽然他读的那些书,不过是为了装点他读书人的脸面,骗骗不知道他底细的人,但你要是以为他是个读书人,是个谦谦君子的话,那你死的时候,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人心险恶啊,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显得可怕。流氓不可怕,流氓知识化,才是最可怕。一脸的道貌岸然,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他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标准的小人。

        就是这样一个小人,在得知李月儿会参加林园诗会后,便专程守在林园诗会的门外,候着李月儿到了,却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

        李月儿闪电般地嫁给了苏三,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等他收到消息,人家的婚期都已经定好了,这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成亲现场,他也在场,他看到苏三那一脸的得意样儿,恨不能当场宰了苏三那小子。倒是有机会,其时恰巧有人大闹礼堂,他也趁乱挤了进去,给了苏三一盘子,可惜手里没有带刀,要不然混乱之中,一刀下去,直接结果了他,李月儿就只能嫁给自己了。

        李月儿的身段,只想想,就让人心动,他恨啊,恨自己为什以不早一点下聘礼。否则借李家一个胆子,也不敢拒了这门亲事。

        大闹了礼堂之后,却有一个意外的惊喜,李月儿居然逃回了李家,并发誓不走进苏三房门一步。这简直是太好了,这让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机会。

        她要真是进了苏家的门,他倒还真有顾虑。必竟苏家有一个与老爷子同朝为官的苏一,真要是对付起来,牵扯却是太多,并不好下手。

        可现如今,她虽名义上嫁进了苏家,却根本没有在苏家呆上一天,这种事情,如果当事人主告到府衙里,不用看苏家的脸,当堂就可以撤消二家之间的姻亲。

        只要她同意,这件事情,对他而言,绝不是难事。所以,他现在所想的,就是要利用一切机会,接近李月儿,说动她退亲,并把状子递到公堂之上。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李家却是为了避开他,才弄了这么一出。怎么可能自断后路,听他的摆布呢?

        退亲?退了亲,和林荣成亲?傻子,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呢。也只有林荣才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多么有才华,人品多么高尚,李月儿肯定对自己情有独钟。

        “哎呀,真巧啊,也是来参加林园诗会的吗?”林荣一拍手里的折扇,突然从路边闪了出来,着实让李月儿吃了一惊。

        李月儿看见是林荣,十分好的心情,倒先去了五分。

        “原来是林公子!”李月儿微微一福,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不愉快的表情。她隐约猜到林荣是守在这里候着她的,要不然这门口人头攒动,又人来人往的,不是刻意,要想在人群中发现她们,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哈哈,苏兄没有一起来吗?”林荣这是明知故问,只是为了看看李月儿的反应。

        李月儿只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

        林荣接着道,“那就可惜了,本以为今天还能与苏兄碰面的。。听说苏兄去思友学院做了先生,啧啧,不简单啊,能做先生的人,可是大才啊。我这里苦思了二天,偶得了一首小诗,很想向苏兄请教一二呢。”他不相信她会看得上苏三,所以不断地贬低苏三的目的,就是要她对自己的男人更厌恶。

        听着林荣恶心的话,李月儿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好心情了,真想就此打道回府。倒不是因为他总提起苏三,而是因为她看不得林荣这一脸假腥腥的样子。

        这倒也是奇怪,自己眼下也算是个生意场上的人了,对这种假腥腥的样子,也是见了惯的,今日怎么如此反感起来?难道真是因为他提起苏三的缘故?不应该啊?

        林荣见李月儿神色不靖,以为她对苏三已经很是不满了,全然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原因。便摆出一副知书达礼的样子道,“今日的诗会,愚兄其实是想来搏一搏这诗会之首的,届时月儿姑娘可要给个评语才好。”

        她听到林荣自称愚兄,心中更是一阵反感,却仍保持脸色平静地道,“喔,那倒是要先恭喜林公子了,不过诗会才子众多,还轮不到小女子评价的。”

        “唉,这诗其它人评的,我也不会去听,只有月儿你评的,才是我最想听的。”林荣露骨地表白着。

        李月儿面色一冷,“林公子请自重,月儿已为人妇,听不得这样的言语。”微福一礼,转身便走。

        林荣看到李月儿说变脸就变脸,不由有些气恼:装什么装,改日勾得你身下承欢的时候,看你还如何装。。哼。

        走进林园,李月儿见林荣没有跟上来,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玉儿走在李月儿的背后,冷冷地道,“这人也太油嘴滑舌了一点,一眼就知道不是好人。”当着她的面,想挖少爷的墙角,在她看来,当然不是什么好人。

        李月儿看着玉儿嘟着嘴,不禁一笑,倒没想到,苏三人不怎么样,却有一个一心向主的丫头。

        “不要理会他,我们玩我们的。。”李月儿微笑地道。

第十七章,诗人的盛宴第一回合

        诗会里的人气很旺,虽然没有外面街面上那么拥挤,但也很难找到没有人的空地。

        李月儿怕林荣再来扰了她的心情,领着众人一齐挤了进去。正厅里,诗会虽然没有正式开始,但耐不住寂寞的诗人们,已经开始明争暗斗起来。

        李月儿一路走进去,倒是碰到许多生意场上的熟人,碰见了便站在一处,说几句话。

        生意场上讲究主动与被动,主动求上门去要做的生意,总归是难谈的;被人求上门来要做的生意,总归是好谈的。这种场合,大家就算是偶然碰到的,不存在主动与被动,说几句,聊一聊近况,倒是可以发现许多机会,这也是她一定要来参加诗会的原因。

        她绣庄的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人脉,人脉广了,这生意也就做出来了,所以不光是要与一些熟人打交道,便是那些未曾谋过面的潜在客人,也要多接触。

        今日诗会,倒是有许多客人带了家眷来,她们都只围坐在二楼,从二楼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大厅内,学子们正附庸风雅。

        由于楼层并不高,往往楼上女人们一个轻笑,也能刺激的这些才子们,群情激昂。要知道这楼上,也不光是一些已婚的妇女,便是那未出闺的女子,今日来的,恐怕也极多的。女人,对才子,总是有吸引力的。

        在才子们想来,若是表现的好,被哪家的千金小姐给看中了,也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

        当然,那些诗会请来的名妓们,集中坐在大堂的一侧,或弹琴,或说笑,或指指点点,也足以吸引众多才郎们的眼球了。

        有了这些因素,诗会才有了那么点氛围。。

        诗会当然会请到一些有名的诗坛前辈前来主持,能通过这些前辈们慧眼的诗作,才会被贴到诗会的公示板上,也只有贴到公示板上的诗作,才会被送到外面供人观瞻。而诗会的公示板中,又要公评出词意俱佳,朗朗上口的上佳之作,让妓子们唱出来。自然,这最后公评出来的诗词,也就是传说中的榜首了,大小才子们,争来争去的,便是为了这个榜首的名份。。

        按理来说,在这种环境之下,出好诗的机会,要比自己在家里苦憋,强上许多。这么多才子虎视之下,这么多美女刺激之下,每个人脑瓜子都是急转的,恨不能把往后十年的才华,全用到今天,因此,每每诗会上,总有好诗传出,也正是这个原因。

        时候一到,诗会也就按时开始了。

        “东湖诗会,有好诗来了。”门外一名小仆,手里拿着一份稿纸,从厅外跑了进来。

        这边诗会才开始,那边就有好诗传来,这岂不是给林园诗会下马威吗?厅内众才子们便冷哼道,“东湖诗会,哪里会有什么好诗。。”

        也有人问,“是谁的诗?”

        早有人接过小仆手里的诗,便应道,“是万里兄的诗呢!”

        赵一白,字万里。

        在武陵城中,也算得一号才子。只是今次却没有去凉山诗会,竟出现在了东湖诗会。

        见场面静了一静,接诗的人这才把赵万里的新作念了出来,却是:云阶月地一相过,未抵经年别恨多。最恨明朝洗车雨,不教回脚渡天河。

        这边刚一念完,那边就人叫好。“好,赵兄的诗作,还是那么硬朗。”

        也有人道,“不过如此。”

        然后这篇诗稿便被众人的口水给淹没了下去,纷份地拿出自己的力作,却难有比得上赵一白诗作的。

        众人议了几首,总觉得没有比过赵一白诗的,便听到外面又有小仆传进诗来,嘴里嚷的是:“凉山诗会,有诗来了。”

        众人心里一松,幸好是凉山诗会的诗,若是东湖再有好诗出来,他们可就有些着羞了。

        有人接过凉山诗会传来的诗作,不用众人问,便道,“是王少游的诗。”

        众人便又松了一口气。王宇,字少游,公认的武陵大才子,每次诗会都会有上佳诗作出世,这次当然不会例外。

        “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弄金梭。年年乞与人间巧,不知人间巧已多。”

        王少游的诗总是有些巧思,风格依然如故。便有人赞,此诗不可多得,也有人隐晦地说:好便是好,只是风格已成,难有突破。实在要与一白的诗比起来,也分不出一个高下。

        因要把少游的诗贬下去,便抬起了赵万里的诗,这也不过是读书人的小心思罢了。

        大家议论未停,突又传凉山诗会又有好诗传来。。

        这回是吴子坤吴宏德的诗了。

        “烟霄微月澹长空,银汉秋期万古同。几许欢情与离恨,年年并在此宵中。”

        念完此诗,众人一致叫起好来。

        “想不到宏德兄,也有此等好句,万古同,此宵中,端地大气,竟把前二诗给比了下去。。”

        “不错,不错。。看来此次诗会后,将多一才子了。”

        吴子坤此前也算是略有名气的,只是名气不是那么大而已。要论起诗来,这诗也算是极好的,但如果真要与前二诗比起来,也只能说是不相上下,不分伯仲的。偏偏吴子坤名气弱一些,大家于是便要有意淡化前二诗的影响,所以才不得已认了这诗比前二诗好的意思。

        东湖诗会已出了一首好诗,凉山诗会更是势头强劲,林园诗会若再不出好诗,回头今晚参加诗会的人,脸上可就俱都无光了。因此众人皆有些急了,倒真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林荣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所以才站了出来,“小弟这里倒也有一首新作,或可上得佳榜。”

        众人便看他。也有许多认识他的,知道他是郡守家的公子,也有许多不认识他的,倒是很欣赏他落落大方的气势。

        学子们单纯的很,大多数人并不知林荣底细,便有人让他把诗作念来,看到底能不能上得佳榜。

        林荣一笑,便轻轻地吟来:“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家人竟喜开妆镜,月下穿针拜九宵。”

        林荣边吟,边仰头看向二楼里站着的李月儿。

        有大胆的妇人看到林荣此般模样,再听他诗里,隐隐提到‘月下’之词,不由调笑道,“这又是月下,又是穿啊,又是拜的,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啊?”

        说话的是李家相熟的一个妇人,平日里也调笑惯了李月儿,此时当着李月儿的面说出来,也就不当一回事儿。

        却引得一楼的女人娇笑。

第十八章,诗人的盛宴第二回合(今天的第三更了)

        李月儿本来并不往这上边想,让这妇人一勾,顿时羞躁起来,恨不能撕了妇人的嘴。

        楼上调笑不说,楼下却一齐叫好起来。虽然不乏有给林大公子面子的人,但也有看出林荣这诗好处的。

        这诗从人的神思转到场景描写,融会贯通之处,也确实有些神韵。如果真是林荣自己做出来的,但也有几份诗才。

        于是大家一推,这诗便贴到了榜上,照例有人把这诗送到校场,很快这诗便会在各个诗会中流传开来。

        有了林荣这诗打底,林园诗会才慢慢地缓过一道气来,慢慢地也有好诗上榜了。虽然比不上凉山诗会,但与东湖诗会,倒拼了不相上下,当然是指诗的数量。

        林荣有些志得意满,与几名吹捧他的才子们高声笑谈之后,便起了坏心。偷偷看了一眼楼上的李月儿,便有意对身边的才子们大声地道,“其实我这点才气,比起一个人来,那是差得十万八千里的。”

        众人顺着他的口气往下说,“哦,竟有些等风流人物?倒想见识一下。”

        “可惜,他今日未来,否则大家也好见识他的风采。”

        “那真是可惜的,不知却是姓甚名谁?”

        “便是苏三!”

        “卟。”众人便笑,有听说过苏三其人的才子便道,“林兄说笑了,若是那苏三也有才学,那我等岂不是可当诗仙诗圣的?”

        林荣早就料到众人的反应,表面虽一脸的平静,但心中其实暗笑的。他想让苏三丢脸,那是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

        只要苏三丢尽了脸面,李月儿脸上肯定是挂不住的。等李月儿实在烦不过的时候,主动退了婚,那才叫一个好,他有得是时间,可以慢慢玩这场游戏。

        “怎么是说笑呢?”林荣一本正经地道,“我听闻武陵城中有一才女,却是嫁与这苏三的。能得才女青睐,想必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怎好说笑。”

        林荣不说这茬便罢,一提起这茬儿,倒是群情激愤了,一一声讨起苏三来。

        楼上妇人听到楼下动静,便对李月儿道,“似乎是在说你的相公呢?”

        李月儿其实早就听到,此时脸上正难看的很。

        这当口,楼下便有人大声地叫道,“若是苏三也能作出诗来,我便连纸都吃下去。”

        玉儿站在李月儿的声后,早就听到有人在议论少爷,而且声音奇高,像是故意说给所有人听似的,原本就忍不住想为少爷辨白一二,现在听有人说出此话,便实在忍不住了,对楼下叫道,“我家少爷大才,根本不屑于参加这样的诗会。”

        有人便哄笑起来,林荣见有人冒头,并且成功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的绝佳机会,便笑道,“大不大才,你说了可不算,总得有拿得出手的好诗词,才算的。”

        玉儿被林荣一激,掏出怀里录了词的纸道,“这就是我家少爷近日填的词,也好让你们见识见识。”这话是为了维护少爷的清名,所以说得就激烈了一点。

        只是这话一激烈,便气着了一帮才子们。林荣见小玉手里便有苏三的新词,倒是眼前一亮,没有逮到苏三本人,若是能从他的诗词上做做文章,那也是极好的。

        其他的才子可没有林荣的心思,见玉儿话说的大,于是起了比试的心态,就让玉儿赶紧把纸头扔下楼来。

        玉儿要往下扔,倒被李月儿抓在了手里。

        苏三有没有才,她心知肚明。玉儿不懂事,偷偷地抄了苏三的游戏之作带来,已是极不妥的了。如果玉儿手里这诗,勉强过得去,倒还好说;但若是,那些类似于:一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之类的诗词,还是不要丢人现眼的好,不仅她的脸上挂不住,苏老爷的脸上也挂不住,说不定苏三就此自暴自弃了,也说不定。。

        因此,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这诗词,在诗会上冒出头来。

        下面的才子看到李月儿把纸抓了过去,便一齐起哄,一副不把纸头扔下来,就要上楼去抢的架式。

        李月儿皱了皱眉头,瞪了玉儿一眼,犹豫了一下,展开纸头,看了上去。

        只见上面果真有字,看样子似乎是一首‘鹊桥仙’。这词名,倒也切着今日的主题,倒不知词里写的是些什么东西。

        她再仔细看时,脸色就有些古怪了,及至看到最后,她的脸色都红了起来。

        楼下众多才子,见李月儿突现娇艳之色,不由对她手里的词,更加好奇起来。叫嚷之声,就再也不曾停歇了。

        李月儿边上的妇人,见李月儿对着纸头愣愣出神,也是好奇,突然出手夺了过来,往纸头上看去,半晌才叹道,“这种偷心的词句,也有人做得出来?”

        听到这种评语,那还了得?一群女人都围了过去,要抢那词看,围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议论。待众女子,看到那词之后,便一个个微笑不语,退回自己的位置,神态之间突然端庄了起来。

        这下勾得楼下的学子们,都状若疯狂,再也无心品诗作诗了。

        “楼上哪位大姐小姐,把那词扔下来让我们也瞅瞅吧!”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哪怕是抄一份下来,也好啊。。”

        楼上,露儿拉着玉儿,躲在角落里,恶狠狠地道,“玉儿,你老实说,这‘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倒底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

        “金风是指谁?玉是指谁?露又是指谁?怎么就‘胜却人间无数了’?”

        “啊。。。”玉儿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她万没有想到少爷的词里,还有自己的事儿。

        “还说你家少爷是个好人,哼。。。我看就是个大坏蛋。”露儿嘟着嘴。

        李月儿早就避到一旁,呆呆地想着心思去了,除了‘不可能’三个字外,她的心思,倒被那句‘二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给占据了。

        她虽然于诗词一道不精,但是并不是说她不懂诗词。诗词的好与坏,她还是分得出的。这词便是极好的情词,这一点就算她不承认,恐怕也不行了。

        只看楼上这群女子们,刚才还笑呵呵的挤作一团,现在却一个个矜持害羞的像个大姑娘似的,就知道这词的威力强大了。

        只是这情词,稍稍再往深里一想,她就有些脸红了。这分明是写他与她之间的婚姻嘛,什么弄巧,传恨,还暗渡的,分明是借鹊桥之事,来暗喻二人的婚事不靖啊。

        又写出,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这等伤心的句子,末了,还来一句表白的话:二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呸,谁和他二情若是长久了。。

        她正口焦脸躁地想着这些,那边就有妇人,实在经不住才子们的请求,便把纸头朝楼下一扔,那纸头便飘忽地往朝楼下掉了下去。

        急切中,也不知道,是谁先跳起来把这纸片抢在手里,众多才子便俱都围了过去,朝那纸片上去瞧。

        只听人群中,传来‘嘶’的一声冷抽,引得人群外面的才子们,俱都好奇起来。。

第十九章,诗人的盛宴第三回合

        凉山诗会,是在一个叫凉山的地方举行的。而这个凉山,其实就是凉园中的一座大假山。

        此时凉山诗会中的气氛,也渐渐炽热起来。

        偌大一块空地,被主人用灯笼划分成了三块地方,左边一大块地方,坐着今晚的主角,也就是颇有名气的才子们;与才子们隔着一块空地,相对面而坐的,便是女人们;诗会邀请来的主持诗会的大儒们,则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

        中间的空地上,则有许多歌舞的表演,悠扬的乐声,从小湖的凉山间传出。现场的气氛既欢快,又不失有致。

        有重量级的人物在现场押阵,才子们都举止有礼的很。便是交谈,也是低低地谈论,不敢放声,生怕给在座的前辈们,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女人阵中,多是一些家属内眷。不过打前坐着的几位,便是各青楼的头牌了,靠上首着一位容色出众,神情淡然的女子,便是城中公选出来的花魁天香。

        这女子,便只是看着,都让人**。若要是为她缠头,还不知道要破费多少金钱。

        也许是天香太过于艳色,所以多数女眷都是离她远远地坐着,倒是其它的头牌女子身边,围坐着一些女子说话。不过也以一些妇人居多,年轻的未出闺的女子,倒是不屑于与这些女子同坐的。

        不同于其他诗会的松散,凉山诗会有着他自有的程序。

        经过一轮公选后,各才子在诗会前创作的新作,便会有几首好诗词出现,这几首诗词,往往便是打前站的,既起到抛砖引玉打开诗会的局面,又可以起到刺激其他诗会创出佳作的作用。

        几首打前站的诗头一过,才子们即兴的创作就渐渐起了势头,也往往是在这种情形下,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好诗出现。

        此时,其他的诗会,也会陆陆续续有好诗传来。只是那些送来的诗词,鲜有能盖过凉山诗会的作品。

        东湖诗会那里,刚送来赵一白的诗作,凉山这边,便回了二首好诗回去。各才子嘴里说着谦虚,应景儿的话,但是心底里却憋着劲儿,要把别人比下去。

        在凉山诗会上的才子,当然不会让其他诗会有露头的机会,便是在凉山诗会的内部,他们也卯着劲儿,不让其他人有露头的机会。

        当其他诗会的才子们,还在为有一首诗能上榜,而洋洋自得的时候;凉山诗会这边的才子们,就已经开始朝第二首,第三首诗能上榜而冲刺了。

        席间如果有谁不经意地说起,‘又得了一首’的话,便总能引得大家侧目。如果这‘又得了一首’的新作,真能上得榜去,得到大儒们的好评,竟比那只做了一首上佳之作的人,还要风光。

        要么有数量,要么有质量。在质量相差不是特别大的情况下,往往数量便成了致胜的关键。

        大家正论着诗会新出来的二首好诗,外面便有传诗的仆人拿着诗稿跑了进来。

        “林园诗会有诗来了。。”

        众才子们倒算是听到了个新鲜,没有想到林园诗会如今也有好诗可以出来的,料想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传到头席上重量级人物看过,便有人把诗作给抄了下来。

        却是林荣林子丛的新作。“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家人竟喜开妆镜,月下穿针拜九宵。”

        众人传看了一番,席间便起了议论。先有赞好的,只说这诗也算是自然天成,算得上佳作;接着便又有说,如果把这诗往凉山诗会上一放,也只能往榜单的后面放放之类的话。

        为了证明此言不虚,王少游做出一首好诗,立刻就把林荣这诗给回敬了回去。

        紧接着凉山这边就更加热闹起来,半个时辰的功夫,竟又出七八首好诗词,仅从诗词的数量上,便已经远远地领选了其他诗会的,而此时诗会才刚开到一半而已。

        公孙胜坐在宴席的一侧,身前摆了一些瓜果,身侧坐着衣着依然华丽的周老。二人不想出风头,因此都没有往前面坐,而是有意地往后靠了靠,但是他们想藏,却没有办法藏住。

        实在是他们二个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一个是下野的宰相;一个是皇亲国戚;二中的任何一个出现,那都是跺一跺脚,震三震的人物,在座的就算身份再重量级,恐怕也不得不看二人的眼色行事了。

        而事实上,二人也算得上当世的大儒,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便是于诗词一道,也是大家。因此,就算二人有意往后躲着,有了好诗词过来,大抵也是先给二人过目的。

        当下面的众才子,诗情正酣之时,公孙胜也在低低地与周老说话。周老叫做周济,在老一辈的圈子里,人都尊称为济公。倒真是皇亲国戚。

        济公是先皇的泰山,他的女儿是先皇的得宠的嫔妃。当今的皇上,虽不是济公女儿亲生,但在皇上还小的时候,却受过济公女儿的护持,及至皇上继位后,便也把济公的女儿,当作亲娘一样看待,因此济公虽远在江湖,在朝中的影响力,却是不俗。

        周济脾气有些怪,他不喜别人提到他皇亲的身份,倒愿意别人记着他的学识。而事实上,周济也确实才学出众,就算加个鸿学的名称,也是不虚的。其人爱才,也愿意携后进,但凡是他看得过眼的才子,被他推荐出去的极多,虽然表面上看,他像似难以接近了一些,只是这些都是表象而已。

        “。。。云阶月地一相过,未抵经年别恨多。最恨明朝洗车雨,不教回脚渡天河。。。这赵万里也算做得一手好诗的,倒是很对我的胃口,要我选,这诗可排进今晚所有诗会的前三。。”公孙胜含笑低语道。

        “胜老的眼光如炬,这诗也确实不错。特别是那最后一句,不教回脚渡天河,似乎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很让人有点回味的意思。至于前三嘛,这个结论就有点早了,你来看这二首。。”周济从一堆诗稿中抽出二张,却是一人所作。

        胜老从接过来看,其一写着: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弄金梭。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

        周济笑道,“这一首,算是佳作,与赵万里的诗作比起来,也不逊色;难得是,他还有第二首。。年年七夕渡瑶轩,谁道秋期有泪痕?自是人间一周岁,何妨天上只黄昏。。二首俱佳,就有点难得了。。”

        “哈哈。。这王少游也可算得上是个大才子,,又是周老的高足,所以,做出来的诗,自然是上佳之作。。”

        “这和是不是我的高足,有什么关系?我难道是因为他是我的弟子,才夸他的吗?”

        “哦,不是嘛?那为什么济公眼里只有王少游,而没有看到吴宏德呢?”胜老抽出一张诗文,递到周济面前。

        周济看了一眼,却笑道,“自然是好诗,我看比你说的那赵万里的诗,还要好上一些。。”

        二人议来议去,倒是又挑了几首好诗词出来,其中也有林荣的那首,只是真要从其中摘出个状元榜眼探花,其实还真是有些难度的。

        “我们又不用出评,至于费这个神吗?还是喝喝茶,品品诗就好。”

        二人一笑,便把手里诗词一齐放下,轻松地喝起茶来。

第二十章,诗人的盛宴第四回合

        话说这诗会也像写文章一样,开头是精采的,中间是有内容的,收尾是突然的。诗会也是如此,大抵好点的作品,在诗会进行到前半段的时候,就会出来。到了诗会的中段,该想到的东西,也都想过了,能作出来的套路也大多用上了,这个时候再憋不出什么好诗,后半段也基本上指望不着了。

        所以诗会过了一半,指望着后半段还能出什么精采之作的希望,就要无限地放小了。到了这个时候,除了那些还没有得到发挥机会的才子,还在苦思之外,其他才子就已经开始考虑,眼前这些老前辈们离场后,他们怎么去名妓前面,浑个脸熟了。

        却不料送诗的仆人,匆忙地走进来,把一张稿纸递到主评台。

        主评台接稿的便是此次诗会的主办黄同兴,他听到送诗的仆人道,“是林园诗会出来的新词。”时,不由笑了笑,“这林园诗会,今晚倒是传出了几首诗词,就不知这首作的如何。”

        众人听到是林园诗会过来的词,便失去了兴趣,转过头去说话的有,苦思冥想自己诗作的也有,更有与头牌名妓,抛媚眼儿的。

        一般情况下,其它诗会送上来的诗词,都要先让主办看一看的。凉山诗会的规格要高一些,很多情况下,其它诗会送过来的诗词,并不见得就可以上得了凉山诗会的台面,所以都要给个初评的。

        如果初评过了关,主办的人才会命人抄下来,给众人传阅;过不了关,就会直接被按下来,不会公开。否则什么诗作都往凉山诗会上传,那岂不是降低了诗会的含金量了。

        黄同兴展开那稿纸,往纸上去看。却是一首鹊桥仙。

        倒也应景,今晚做鹊桥仙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倒不知这首鹊桥仙好在哪里,值得传出来。便着意往下看去。

        不看倒也罢了,这一看,黄同兴脸上的笑意就愣住了。他于诗词一道,也是颇为精通的,否则也不可能做了诗会的主办。只是这词,也太。。

        默默地读完,黄同兴愣了好一会子神,这才兴奋地用手指弹了一下稿纸,急急地走到胜老与济公身边,指着稿纸,小声却兴奋地言语着。

        原本大家也没有在意林园诗会的诗作,但是黄同兴不同寻常的表现,却让众人有些好奇起来。。

        胜老与周老见黄同兴匆忙地走过来,情神颇为兴奋,也是有些好奇,及至接过那稿纸,往纸上一看,二人的脸色也不由地古怪起来。

        黄同兴小声地道,“端地好词,只不知这苏宁远是何许人,二老可识得吗?”

        苏宁远,苏三?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笑意。

        下面见二老笑得古怪,好奇心大起,连女眷那边,也频频地往上看去,一时间倒是冷了场。

        “兴翁,若是好诗词,不妨当众朗颂一番。”有人对黄同兴叫道。

        黄同兴朝众人看了一眼,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已经影响到,诗会的正常进行了,忙笑对众人道,“是一首做熟了的‘鹊桥仙’,只是这词意,就太。。算了,我还是不要评了,先念给大家听了吧。。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黄同兴这一开口,现场倒是完全安静了下来。及至上阙念完,众人便有些呆住了。

        同样是鹊桥仙,这首词与其他的词比起来,似乎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只听这上半阙,就让人胸中顿生一股柔情。温情之间,又仿佛有种化不开的离愁。这离愁,隐隐约约地藏在字里行间,还没有完全述尽,到末了却锋回一转,说出相逢的喜悦。看似跳跃的很快,但实则是一气呵成,不仅给了人无限的希望与畅想,又让人把一种无名的情绪,勾连其中。

        默默听来,竟让人心神旌荡。

        这还是初听时,给人的第一感觉。在坐的,可没有白丁,在黄同兴抑扬顿挫的朗读声中,若是没人能品出词的妙处来,那这诗会也就不用开了。

        用‘纤’来形容云,已经是极巧的妙思了,只一个纤字,就把词中的柔情给刻画了出来。这开篇的第一个字,就让人不得不叫一声‘绝倒’。

        随后,纤云,飞星,及至银河堆叠而出,又是弄云,又是传恨,还帮着‘暗渡’,把场面修饰的如此豪华,便只为那后面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一股相思之情,牵动偌大场面,及至相逢,当然要胜却人间无数了。

        这等佳句,如非妙手偶得,绝难达到这种契合。而词作者,廖廖数语,就把诸多情绪揉入在其中,不显得参杂,反显得自然,倒把作词之人的文学功底,展露无遗。

        只是这上阙,已然立意太深,恐怕这下阙就有点难于下手了。就像一开嗓子,起了高音,及至唱到下面**的部分,只怕嗓子上不去吧。

        当众人心里冒出此种想法的时候,黄同兴顿一顿之后,便开始念起下阙来。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哎。。”有才子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说下阙只怕‘唱不上去呢’,这样的下阙,只怕一问世,就当是千古流传的佳词吧。此等好词,现场只怕是没有人能去攀比了,不仅如此,多少年才能出这么一首妙词啊。。

        好诗与坏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而好诗与绝妙好诗之间,当然也是如此。

        自古以来,歌颂爱情的诗词是极多的,作词之人,要在这上面写出新意,写出感觉,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真有写得好的,那便会成为千古绝响。就好比眼前的这首鹊桥仙,就有成为这种绝响的力量。

        词中写地久天长的爱情,由一变到无数,在刹那间见永恒;欢乐中有悲情,悲情中也有欢乐。个中滋味,是悲,是乐,难以分辨!细细地品来,只觉得意味深长,咀嚼不尽。竟然做到了,在时间,空间,情意等方面的无限延伸。词中,许多向不同地方伸出去的触角,无不搅动着品词人的情绪。心有此情,触动其感,感从中来,无穷无尽。短短数言,喜怒哀乐融会其中,让品读之人,如何不铭动于心?

        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是乐?是悲?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乐?是悲?不管是谁读来,竟都分不清了。。

        能把一个情字,述说的如此荡人心肠,扣人心弦,不是千古绝响,也当九百古绝响了。。

        黄同兴,有感于此词,捧着纸头,嘴里竟是把这词,反反复复地吟诵起来。神游之处,只觉着,每复吟一遍,心中的情意更会加强几分,及至末了,心心念念的竟是此词,竟品得魔怔了。

        黄同兴魔怔了,众学子们又何尝不是?便是那边上坐着的女人们,不也是个个桃腮面红,低垂臻首,满腹的心思,心神都被这鹊桥仙给占了去。

        现场早已沉静下来,便是凉山那边的乐声,也弄不清楚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乐声停住了,除了别处尚有人声,此处竟再无一点声息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二十一章,诗人的盛宴第五回合

        直到评论台上有人叫出一声‘妙’来,所有人才似乎集体从词境中醒过神来似的。

        “不知此等好词,却是谁人所做?”有人惊问道。

        黄同兴见问,忙道,“叫作:苏宁远!竟不知是哪位俊才。可有识得此人的吗?”

        满场竟无人知。

        有一学子良久方道,“倒是有个苏宁远,不知是也不是?”

        众人忙唤那学子说来。

        “武陵城内,那经营绸缎丝麻布匹生意的苏家,似乎有个苏宁远!”

        “啊。。”有人反应过来,叫道,“是苏三?”

        “不可能。。”不少人听到苏三的名字,都叫了起来。

        苏三,苏宁远,‘二情若是长久时,有岂在朝朝暮暮?’,这,这怎么可能联系到一起来嘛?

        黄同兴把送诗的仆人召了过来,问道,“可知这苏宁远到底是谁?”

        送诗的仆人见召,远远地跑过来,见问忙道,“似乎正是苏府的苏三。”

        周老便问了一句,“这词却是从何而来?是苏三亲自在诗会所做吗?”

        周老有此一问,当然是因为苏三曾说过不会去诗会的话儿。但他这一问,众人心里却想到其它地方去了。

        只怕这词,绝不是苏三所作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苏三在诗会亲手所做,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他苏家举办林园诗会,托人准备几首好诗词,托托场面,这种事情,只要传得不是很过份,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可这首词,也太出风头了一点,这要是认了是苏三所作,那武陵的才子们,明日吐血而死的,起码超过一半去。要说是苏三的大哥苏一所做,那倒还说得过去。。这事,却一定是要弄清楚的。

        于是便有人道,“会不会是苏一苏大人所作,来来去去,竟传讹了呢?”

        众人纷纷点头。。。

        那传诗的仆人只应着周老的话道,“苏公子倒是没有亲自到场,只来了他的一个丫头,叫玉儿。因诗会上,被人激着了,所以才掏出主人家的诗作,这才传了出来。”

        原来如此,周济与公孙胜微笑对视一眼,这玉儿的性子,二人倒也知道一些,这么说来,却是不错了,这词必是苏三所做的,随后被玉儿带出来的。可笑,他不肯来诗会,临了却被房里的小丫头给卖了。

        哈哈,这回可由不得你不露头了。周济嘿嘿地笑着。

        公孙胜看到周济的笑容,哪里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忙道,“还是低调一些好。”

        “这可是他自找的,老夫最见不得藏头露尾,既然这次是他自己不小心露出尾巴,那可不能怪我把他拉出来,就是见了面,他也怪我不得。。”周老倒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一定要把这盖子揭开了。

        送诗来的仆人如此一说,倒是确证了这词是苏三所作,可众学子们岂肯相信?

        最不信的,当然是边上坐着的几位头牌。苏三的恶名,学子文人们或许所知不详,但她们就不仅仅是耳闻了。

        言语粗痞,嗜色如命,哪有半点风雅可循?怎么可能写出这么风雅灵动,动人心扉的好词?

        “这苏宁远真是那苏三吗?”

        “倒是有段时日没有听到此人的传言了,今日却弄出这样绝妙好词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吧?。。只是这词,恐怕是买来装点门面的。。你能指望他从此就改了那色心?”

        “那倒也是。。”

        此时天香手里也拿到了转录的这首鹊桥仙。

        苏三的名头,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卖艺不卖身,又有许多达官贵人追捧着,苏三的恶手,还伸不到她的头上。而且她也不是有钱,就可以聘到的女子,因此,与他倒没有什么交集。

        若是单论这词,倒是绝好的。不是苏三所作,这词作的真正主人,又会是谁呢?

        议论纷纷之中,各种关于苏三苏宁远的传闻,又被翻了出来,众多不堪的事实摆上了台面,当然也有无中生有的所谓事实,无非就是想证明,苏三与这首词,全然没有关系?

        王宇本是凉山诗会最出风头的才子,诗作今晚已经出到了三首,俱都上榜不提,其中二首,还隐隐有争得榜首的架式,可这词一来,倒是打灭了他的风头。

        如若能证明这词是他人所作,又或者这做词之人,本身就是极有名的,那他心中自然还可继续得意,如若不然,他心里便如鱼刺在梗,再难安定了。因此语言之间,便有了许多微辞。

        “虽未见过此人,但能做出此等词作的人,绝不可能默默无闻,想来,这词恐怕是别人代做的居多。。”

        王宇都这么说了,众才子当然也是随声附和。

        却不料济公在席前突然一拍桌子,指着王宇道,“少游休得胡言!”

        胡言?王宇一愣,忙站起来对着济公行礼,嘴里喃喃着,“恩师,。。”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济公的话。

        周济总算逮到一个可以下刀的人了。王宇是他的弟子,做老师的人,说弟子几句,这是应该的。王宇隐隐是凉山诗会才子之首,把他给说下去了,众人的声音自然也就消下去了,因此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公孙胜见周济一拍桌子,就知道,苏三只怕想摆脱这干系,都不能够了。

        众人见济公拍了桌子,便都安静了下来。济公是当代大儒,他要开口说话,就算不看在他皇亲的份上,也没有人敢喧哗的。

        “为师平日教你的话,是白教你的吗?”周济眉头倒挤,很有威势。

        这话其实就已经很重了,吓得王少游脸都白了。

        “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你是见过苏宁远,还是与苏宁远有过很深的接触?若没有,如此枉评,岂是有学之人所为?传闻不辨真假,而一概信之,纵然有些才学,也难成大气。便是你熟知的人,三日不见,还需重新衡量,你就能拍着胸脯说,这一定是人代做的?”周济一字一顿地说出这话来,语气却是十分地重的。

        王少游冷汗都吓出来了,万没有想到恩师会在如此大众广庭之下,为了苏三,给他当头棒击,连忙俯身行礼,失声道,“弟子知错了。”

        周济很满意王少游的态度,感觉说得也差不多了,再要说下去,说不定王少游心中会暗生恨意了,便放下冷脸,换上笑意道,“知错,才能改错,善莫大焉。。你今晚倒是做了几首好诗,较前番也有诸多进步,可见是用了功的。。”

        周济便拿起王少游的诗作褒奖了一番,平日里,他可不会给这么好的评语,此时说来,倒是有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的心思。

        王少游见恩师给的评价颇高,倒也欣喜起来,对之前的训斥的痛苦,也减淡了许多。。恩师还是关心我地。。

        既然开口给王少游的诗作出了评,那其他上佳的诗作,自然也不能不评一评。

        好不容易全部评完了,好话说了一大筐,这才算告一段落。停住之后,公孙胜笑道,“从此济公的评语,也就不值钱喽。。”

        周济平时很少对才子们的诗作,作正面的评价,今日月亮算是从东边出来了。

        “济公如此为宁远小友着想,只怕那不子,未必会领你这个情哦。”

        周济倒像是做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对胜老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只笑笑不语。

        有了这个插曲,诗会算是有些了起伏。受了这首鹊桥仙的影响,凉山诗会的后半段,反而精采了起来。等到诗会结束,天香那边已经把这首鹊桥仙给弹了出来,绝妙美人,绝妙好词,绝妙好音,让所有人,再也忘不掉这首好词了。

        毫无疑问地,这首词成了城中大大小小各种诗会上的亮点,而关于苏宁远身份的猜测,也在各个地方,陆续上演。

        一般的妓子们,可不管苏宁远是不是苏三,在她们看来,男人不风流,也就不是男人了。把青楼当成家来住的男人,她们喜欢还来不及呢?她们更多的考虑是:这一首好词,怎么把它唱出来,用来招揽更多的恩客,那才是正道。

        这首词的影响力,正在不断地从广度和深度二个方面发展,过不了几日,城里读书的人,就没有几个会不知道这首词了,接下来,各个姑娘的房里,案头,都会有这首词,再过得几日,附近的城池,也会有人熟知这首词,接下来是更远一点的都城。。

        苏宁远的名号,也算是传出去了,尽管大部份是恶名,但是传言这种东西,总归是不可信的,而事实上现在苏三与原来的苏三也并不是一个人,所以,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机,他只要往人前一站,只怕那些流言,会不攻自破。

        不过现在他也不必去考虑这些了,当城里众学子们,都在猜测苏宁远到底是谁?都在暗叹自己怎就做不出,这等俘虏女子心思的好词出来时,始作俑者的他,正卧床高睡。。

第二十二章,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灯火突明突暗,林园诗会虽没有结束,但后半程的节目,对于李月儿这样的女子而言,就有点不太适宜了,登上自家的马车,路面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诗会上的一幕,还在眼前。她万没有想到玉儿拿出来的首词,居然能让一众学子们大哭起来。

        词是极好的,她可以肯定,但好到让学子们,把此词放到与前朝词圣,相提并论的地步,还是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虽然没有多少人认为,这词会是苏宁远所作,认为盗用这词的人,真是罪大恶极,以至于痛哭失声,对苏三咒骂不已,但必竟这是一宗悬案,也没有人可以证明这词,不是苏三所作;也说出不这词可能会是谁人所作。

        若是一首普通的词,众人倒也一笑而过,便罢了,可是这种好词,却出现在一个有诸多议论的人身上,那他们无论如何是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的。

        倒是有些妓子,很是为苏宁远说了一些好话。不过这好话说了比不说更好一些。妓子的心里,无非是想说说自己的恩客中,也有这样风流的人物,可是十来个妓子都说出这话来,却似乎更加坐实了苏宁远的滥情。。

        那种场合她自然是呆不住的,因此早早地逃了出来。马车上,她不无疑虑地问玉儿道,“这词真是你家少爷做的?”

        “别人不信,少奶奶您也不信吗?”玉儿有些生气地道。

        她看玉儿的神情可不似作伪,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玉儿又道,“少爷其实文采极好的,我这也是只临了一首,早知道他们不信,我就该多临几首,让他们知道知道少爷的历害!”

        “喔,还有其它的诗作?可记得一些吗?”

        玉儿歪着头想了想道,“记得啊,比如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雨儿诧异地道,“怎么都是愁啊愁的啊。。”

        玉儿便道,“你不懂,这才叫学问呢?少奶奶是知道的。。”

        此时少奶奶却怔怔地出神,根本没有回应玉儿说的话了。

        玉儿随口所说的诗句,都是极好的,她的诗文虽不是顶尖,但是这点眼力劲儿,她还是有的。难不成,这些诗词,还真就是他做的?

        这倒是一桩奇事。

        难道之前,关于他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又或者不是他的真性情?

        否则这段时间,他给自己的感觉,怎么那么不同呢?

        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

        不会啊?像林荣那种人,自己都可以看得清看得透,怎么可能会看错他呢?成亲之前,自己可是专程去查过他的,确实是一个无赖顽劣的人啊。
        只是成亲之后,他的表现,确实也太怪异了一些,难道他是传说中的大奸大恶之人?极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性?所以一成亲,就把自己此前的所有劣迹全部隐藏了起来。。只是,这种可能,也太离谱了一点吧。

        百思不得其解啊。。

        先把玉儿送回了学院,随后李月儿才令马车回府。

        玉儿轻手轻脚地走到学院的后院,少爷还在熟睡。偷偷地把那幅画儿放到纸缸里,看着少爷熟睡的样子,玉儿的脸却又羞红起来。

        ‘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呢。。。难道连露儿也看上了吗?难怪让我多带一点炸鱼块儿过去呢。。’对着熟睡的少爷吐了吐舌头,做了鬼脸,这才退出房间,回房间睡觉去了。

        一宿好睡,第二天,他倒是起了个绝早,在院子里做完了晨练,微微有点出汗之后,便停了下来。

        苏三的这具身体倒还结实,本钱似乎也很够,就是此前,可能纵欲无度,多少还是有些体虚。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调养,如今也渐渐地恢复了,必竟是年轻人的身体,只要有心,保养起来,收效还是很快的。

        “哦,这么早就起来了?”看到玉儿就站在堂下,手里捧着一块方巾,他便走了过去,接过方巾,擦起脸来。

        “少爷。。我。”玉儿吞吞吐吐的,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

        “喔,有什么事情就说好了。”他笑了笑,估计是诗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事情还与自己有关,他多少可以猜到,多半是有人用自己的恶迹,取笑李月儿。

        玉儿鼓起勇气道,“昨夜诗会有个叫林荣的人,和少奶奶说一些不知羞的话,还说了少爷许多的坏话。。”

        林荣?他微微一笑,想起这个人来。似乎混乱中砸自己一盘子的人,就是他吧。李家之所以与苏家,这么闪电般地结亲,只怕也是防着他吧?居然还不死心,去勾引李月儿?不知道她就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嫁给自己的吗?

        这人倒是有些意思。。根本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嘛。。

        “呵呵,无聊的人,无聊的事,不必往心上去。。”

        “可是,可是。。”玉儿眼睛慌张地看着少爷。

        “喔?”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可是后来,好多人都说少爷的坏话,还说少爷不学无术,婢子一时气不过,就,就把,就把,那幅画了牛的画中词,给他们看了。。”

        “啊。。”他这回倒是停了擦汗的动作。

        玉儿见他停住了手,连忙解释道,“本来是抄下来,练字儿用的,一时气不过才。。才。。。少爷,您要打我骂我,玉儿都认了。。”

        他无奈地一笑,“打骂有用吗?传都已经传出去了,算了,也没什么打紧的事情,只是。。最近倒是不能出门了。。”

        “少爷不生玉儿的气吗?”

        “生气,当然生气,回你的房间,把那鹊桥仙抄一百遍过来,写得不好了,可是要打屁股的。。”

        打屁股?玉儿脸一红,却道,“少爷您真好。。”说罢,咯咯地笑着,回房间真抄那鹊桥仙去了。

        打屁股?还真好?这是什么逻辑?他无语了。

第二十三章,路边上买来的

        鱼是钓不成了,别人不知道这词的威力,经历过前世的他,却是知道这词的历害之处。

        这首鹊桥仙的魁力,当然不仅仅在于,第一眼的惊艳,而在于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透出来的绵劲。

        这词,就好像一张网,把所有读到这首词的人,一网打尽,此后就再也脱不开这张网。

        吸毒有瘾,品诗词,也是有瘾的。特别是这种好词,如果隔一段时间,不拿出来品一品,读一读,那绝对也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他当然可以料想到这种后果。

        就拿他这种,前世并不是很喜欢诗词的人来说。在读到这词第一遍的时候,就能把整首词,完全地记住,就足以见这词的魅力所在了。

        虽然,他对于这样借用古人的诗词,心里没有任何不道德的负担。但对于‘大才子’啊,‘大诗人’啊,这种称号,他还是不太愿意领受。

        想到可能因为这所词,而引起的风潮,所以他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学院里,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再说。

        写写字儿,画个画儿,再读几本好书,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儿,保持良好的心境,不受世俗影响,才是他的最爱。。倒是苏老爷子那边,听到了诗会上的风声,着人来问他,那词是不是他写的。

        这倒是要慎重回答的一个问题。。

        借用古人的诗词佳作,他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只是让他明目张胆地说,这诗词就是自己做的,他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他虽然可以把谎话说得张嘴就来,但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自然,是路边买来的。。”爱信不信吧。。

        七夕过后,被才子佳人们闹腾了一回的武陵城,开始安静下来。

        热闹就好像昙花,一现之后,立刻平息下去。人们终究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上去的。

        坐商们照例地忙着生意,行脚的客商也忙碌地在城里转来转去。有闲的人,也常在几个常去的地方转悠。酒店仍然高朋满座,青楼里也依旧是迟起晚收。

        一切又回到了原样,完全没有因为七夕的诗会,有什么太多的改变。当然,也不是一点变化也没有,至少那首鹊桥仙的热度,却在极速地增长。

        街头巷尾对这首词的讨论,从来没有这么密集过。以至于走堂的伙计,过路的行人,耳朵里都记住了这首词。。宛如后世大街上放的流行歌曲,虽没有在意地去听,但听得多了,突一日,居然不由自主地哼唱起来,感觉还很合拍。

        此时的武陵城对这首鹊桥仙的热爱,也大抵如此。熟人见面,说得最多的,倒是,听说那首鹊桥仙了吗?没有?来来来,我说给你听。。

        自然也要从词说起,然后摆出一副很懂诗词的样子,着意地评点一番,再然后,便要把词作者的身份,神神秘秘地让对方来猜,一直要看到,对方在听到苏三的名字之后,张口结舌的样子,说话的人,才会有些小小地得意。。再然后,少不得要把苏三如何,如何的丑闻,绘声绘色地说一通。而这丑闻里,当然是以:苏三与某某名妓**一渡;苏三与某某名媛,暗通款曲之类的故事,更为吸引人。。

        到了这个时候,说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都不太会去考虑,事实的真假。而是尽情地借着苏三这个人,来满足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渴望。。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而诗会上的故事,也确实有满足这种人听闲话的诸多要素。

        一个赖皮顽主,色中的恶鬼,却偏偏做了一首绝世的好词。。这事情的本身,就非常具有戏剧性的效果。再加上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这闲话,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越传越远,越传越夸张了。。

        事情基本上,就是照着这样的轨迹发展下去。。等武陵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其它城市讨论的热度应该是方兴未艾的。。

        相比之下,济公于诗会上,教训弟子的情节,就显得有些苍白乏味了。不过把这件事情,作为猜测苏宁远,到底是不是这‘鹊桥仙’真实作者的佐料,也有许多人在不断地提及着。

        不管这件事情传得多热,人们总会有失去热情的一天。

        而这一天,肯定不会很久。。再好听的故事,说多了,也没有意思了。。

        只是,人们心里对这首词的喜欢,却不会因为词作者是谁,而有丝毫地降低。。大多数人,可不管这词是谁写的。。只要听着有感觉就成。

        好词大抵是要被唱出来,才能更加广泛地流传。而传唱好词的地方,当然就离不开勾栏妓院。当天香在凉山第一次唱出这首‘鹊桥仙’的时候,能在欢情之时,听到这样的一首情词,就成为大多数寻欢作乐之人,美好的愿望。

        若是不能弹奏一曲‘鹊桥仙’,只怕这女子的恩客,也会少掉一半。因此最先把这词掌握到极致的,倒并非那帮学子们,而是那些以色娱人的女子们。

        只一夜的功夫,这词便被她们消化了下去,并成为她们招揽客人的法宝。。

        城中的青楼勾院,并没有散的很开,它们往往扎堆在一处,有些青楼檐檐相望,姑娘们就站在二楼勾栏处,对下面过路的客人们招手,时不时,也会有几个挑衅的眼神,往对面的楼上飘过去。。

        大一点的勾院,稍稍有些不同,它们往往占了一大块地面,建起许多屋子,进到里面,不像进了勾院,倒像是逛进了谁家的后花园,除了那熟悉的调笑声,还在提醒这确实是勾栏妓院,场景倒与大户人家一般无二。

        在这里,上了一点档次的姑娘,就会有自己的下人和小院子,有熟客来了,在门前递了牌子,便可直接到小院子里来,与自己心爱的姑娘私会一段时间。做的也大抵也是其它青楼里会做的事情,但环境不同,心情也不同,要价自然也不同。

第二十四章,自己的名字:任盈盈

        青风楼正是这样的一处所在,时值正午,众多迟起的女子,或在楼里梳洗,或在檐下练琴,花园里天香侧倚在凉亭的横栏边,她眼前坐着一名年纪比自己略大一点的女子。

        “云香姐。。”

        “天香妹妹,叫我盈姐吧。。我已经用回自己的名字,任盈盈了。。”任盈盈微微地笑着,她从青风楼里出来有段时间了。

        “是了,一晃眼都过去一年多了,时间过的真快。。你却总是不来看我。。”

        “好妹妹,出了这里,姐姐是再也不想回来的。。如果不是你让人传信说病重了,我仍然是不会回来的。。不过,你看来,精神尚好。。”

        “我是心病,病入骨里,没法子医了。。已经无药可救了。。当然是病重了。。”

        “呵呵。。说得这么楚楚可怜,连姐姐都要心痛了,那些恩客们,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只怕恨不能只刻把你娶回家去。。”

        “姐姐又取笑小妹了。。”

        “若是不开心,便也学着我出来罢了。。妈妈心好,未必不允的。。”

        “妹妹可没有姐姐那么大的勇气,抛却了多年的积攒,净身出户,却靠什么生活?也像姐姐上街市去卖馒头吗?”

        “。。。。”

        “只怕过不下去的时候,也只能找一个有钱的人家把自己嫁了,或者重操旧业,给自己标上一个价码。。与其走到那一步,还不如呆在这里,还有妈妈照顾着,不至于让人欺负太甚。。”

        任盈盈看着一脸迷茫的天香,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二人琴艺相仿,姿色相仿,她去争了花魁,而自己宁愿默默无闻,妈妈心善,见她极不喜欢这种场合,便允了她净身出户,到如今也有年余。

        二人情同姐妹,自己离开,她便孤苦一人。她并不是不想离开这里,但是成为花魁的她,就算妈妈肯放她走,她也走不脱,何况妈妈心再善,只怕也是不会让她走的。

        “妈妈说,明年大抵也是要接客的。。”天香幽幽地说了一声,眼睛看着亭外的池水,声音不由低垂起来。

        卖艺不卖身,在青楼里只是个笑话,客人肯花钱,就没有在青楼里买不到的春。

        三年一届的花魁大选,如今也过去了一年多了,到了明年年末,这花魁也该要换人了。新花魁出来之前,老花魁大抵还能卖个好价钱,那也就是她的大限。

        第一夜卖出去后,她也只能算是个红通通的头牌,再想拥有现在清静的心境,只怕是不能够了。

        “不说这些了,好久没听姐姐唱曲了,记得妹妹的琴,还是姐姐教的呢,今个就把那首让妹妹,病到心里去的‘鹊桥仙’唱与妹妹听吧。。”

        “许久不唱了,只怕是唱不出来了,也没那兴致唱。。”

        “呵呵,姐姐只怕还没听过那首鹊桥仙吧,否则怎会没有兴致唱呢?”

        “喔?哪首鹊桥仙?”

        “果然是不知道的。。却是七夕诗会上,新出来的一首情词啊。。我先念给你听。。。”天香把早已记得烂熟的词,念了一遍。

        任盈盈听了这词,眼里倒是来了一些神采,回味了半晌,才道,“果然是好词,若是唱出来,当是好听的。”

        于是就亭内抚琴,演奏了一番。琴音清亮悦耳,唱声蜿转绵延,果然唱得极好。引得远处众女子们朝亭内张望,便有人轻道,“似乎是云香姐的声音,果然还是那么动人。。”

        一曲抚罢。天香抚掌笑道,“姐姐便是姐姐,妹妹自愧不如。。”

        任盈盈笑笑道,“不知这词是谁写的,端地是极好的。。”

        “说来,这人你也认识的。。便是去年经常来纠缠你的--苏三!”

        “啊。。是他?”

        “是不是他,倒还不确定,只是却真是从他手里出来的,究竟是谁作的,只怕没人知道。。我猜,必不是他做的。”

        任盈盈的脑海里,立刻有了二个身影;一个是之前胡揽蛮缠的苏三,一个是近期,轻风云淡的苏三,二个身影,渐渐地重合在一起。。。

        任盈盈便对天香摇了摇头道,“其实,倒不一定,不是他作的。。。”

        “啊。。姐姐难道认为,真是他作的不成?”

        任盈盈当然确定不了,但是她感觉告诉她:就算这词,真是他作出来的,她也不会太惊讶,至少不会像天香这么惊讶。。

        天香见任盈盈只是静思不语,以为扯起她的心思,便不再说这话。往衣兜里掏出一只香包,递给任盈盈道,“这里有些银两,姐姐权且收下,不够用了,只管来问妹妹取用。。”

        任盈盈看着天香手里的香包,倒是愣了一会儿神,继而轻轻地对天香摇了摇头。

        “我那里还有些积蓄,现在也在做着一点小生意,渐渐就会好起来,这钱,你知道,我是不会收的。。”

        天香待要劝时,任盈盈却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妹妹好好休养,心里不开心时,便多歇几日,妈妈看在你这颗摇钱树的份上,也不会太拘着你的。。”

        “姐姐,你要多来看我。。”

        “嗯。。”

        二人依依惜别,任盈盈一路出了青风楼,往自己的住处行去。

        苏三,苏宁远?鹊桥仙,难道真是那个前段时日,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人写就?。。他还说,有一门手艺要教给我,倒不知道是真,是假?。。回到家中,她看到租住的房中,空空荡荡的样子,咬了咬牙,心道,说不得,也要试一试的。。总得想条活路来走。。

第二十五章,别藏了,咱们有帐要算。

        又过了几日,城里对‘鹊桥仙’的热度,才慢慢地消褪了下去,关于苏三其人的讨论,也已形成几个主流的说法,其实都没有往正道上带。。这些不去提它,大家当然也不会关心事情的真伪。他们只想看到说出流言时,听众的脸上能表现出惊诧的样子。这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一场雨下过,不仅浇凉了这炎热的天气,也浇散了关于苏三的流言。接着,哪家生了个怪胎;哪家晚上碰着鬼了;这样的话题,渐渐地挤占了闲人们的话题。

        于是,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门,而不缔有人给他一板砖。听说,有些才子,因为这首词是从他这里出来的原因,很是冲动地哭了,发誓要找他算帐,追问他是从哪里盗来的好词,这样的人似乎很多。

        事实上,这些人就算是在街面上碰到了他,只怕也认不出他来,武陵城还是很大的,虽然他很有恶名,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并不是很多。

        便仍旧扛着钓鱼竿儿往东湖去钓鱼,有段时间没有去钓鱼儿了,炸鱼块也断了好几日了。。

        湖边,周老,胜老却在喝茶。周老远远地瞧见他来,忙把茶壶拿在手里,担心他又来牛饮。。

        “你这老头儿,直恁样小气。。把我害得这般苦,还没与你计较,却把好茶藏起来。。不厚道。。”他远远地看到周老的动作,便高声嚷了起来。

        胜老便对周老笑道,“得,今天算是碰上了,算账的来了。。”

        周老令小童拿了一个新杯子,给他倒了一杯,那茶壶却仍然拿在手里,如果苏三真要牛饮起来,这第二杯,是想不到的。。

        “算什么账?他自己的狐狸尾巴没有藏好,还不兴别人指出他是只狐狸?这事,走到哪里,也与我扯不上半点干系好不好。。”周老呵呵一笑。

        他把竿子立在一边,坐下慢慢饮茶,见周老如此说,便道:“倒没有见过,为了要指出狐狸,不惜把猫啊狗啊的,大夸一遍的指法。费劲不费劲呢?”

        公孙胜‘卟哧’一笑,差点把茶喷了出来。

        周老便有些恼了,“竖子可恼,别人得我一言,便是求上三天三夜,还要看老夫的心情,你小子撞了大运,竟不知好歹,谢字不说也便罢了,倒怪到老夫的头上。。”

        周老恼起来,还是很有些威严的。要是别人,也就怕了这只纸老虎了,偏这话,他听在耳朵里,却没有一点畏惧的觉悟,“。。倒好像是我求了你三天三夜似的。。”

        “哈哈。。”公孙胜终于笑了出来。。

        “倒是想求个三天三夜,让你把那话收回去,不知周老的心情可好啊。。。”

        公孙胜便又笑。

        “得,得,得,算老夫吃饱了没事儿做,多管闲事了。。”周老气苦地道。

        “那倒也不一定。。”

        “喔,算你小子有点口德,这句话倒还可以入耳。。”

        “那是,只有吃撑着的人,才会多管闲事的。。”

        公孙胜笑倒。。

        “你。。”周老气巍巍的,没了言语。。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至于这么生气,看在这好茶的份上,就不与你这个‘老夫’计较了吧。。”

        “哼,以后,想让我管,我都不管了。。”

        “您看您,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大火气。。至于的吗?不过一码归一码,这事小子不计较,那学院的山墙,您可得赔。。”

        “什么山墙?”

        “有冲动的学子,大白天的要爬那山墙,就为了给小子头上来那么一下,说我污了那么好的词。。后来,反倒把自己给摔着了,山墙也损了一块墙体。。您可不能不赔。。”

        周老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理睬他。

        公孙胜倒是好奇:“真有此事?”

        “可不!前一次,挨了一下,好不容易打出个才子来;这一次,再挨一下的话,说不定又打回原形去了。。这个可没法赔。。”他微笑地看着周老。

        周老仍是给了他一个白眼,“恨他没打。。真是,胡言乱语。。”

        “哪里有乱语。。前几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学院外面叫门,若不是小子机警,闭门谢客,烦都要被烦死的。。说不定其中便有几个暗带凶器,要动手打人的呢。。”

        “便是你平日里太疲懒,才没人信服,老夫这里帮你,还要挨你的说,真是没有天理。。”周老总算抓住了一点由头。。

        “不是你出了一下头,为小子撑了一下腰,那些家伙会吃饱了没事情做,上学院来求证?只怕他们说说也就算了吧。。。再说了,总不致于想到要翻墙而入吧。。”

        周济彻底无语了。。。

        公孙胜却笑道,“这么说,那词果真就是你的大作喽。。”

        “嘿嘿。。不是!”他先一笑,然后正而八经地道。

        公孙胜露出一脸的疑惑,看着他,要等下文。。

        “自然,是在街上买来的。。”

        二老对视一眼,俱都苦笑起来。街面上能买到这样的‘鹊桥仙’?骗鬼呢?
        二老见苏三仍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倒也颇为诧异了一番。他们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年纪轻轻,行事却无迹可寻的小友了。

第二十六章,一男一女一前一后。

        又过了几日。这天,他正在课堂上授课。一位书院的先生,领进来一个年青的男子,这男子在学堂外与那先生悄悄地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坐在学堂侧窗下,认真地听他讲起课来。。

        想必是听到自己名声的才子,见自己拒不见客,便从其他先生那里走了门路,混进书院里来了。。他一眼之下,便能猜出个大概,只是他并不去理睬这男子,仍然按部就班地教授自己的课程。。

        眼看着快要接近午时了,玉儿从外面走到学堂边上。他刚吩咐完学生们把今天教的内容温习一遍,便看到玉儿向他招手,便走过问道,“有什么事情?”

        “外面来了个人,要见少爷。。”

        他已经吩咐过玉儿,他不见客的,可玉儿却仍然过来知会他,想必是特殊的人才对?“喔。。”

        “是个女人,说要向少爷学手艺的。。”

        “喔,那就把她带进来吧,我这里还有一会儿,才可以结束。。。”

        玉儿得了他的吩咐,飞快地跑走了。他的眼光扫了一眼立在窗下的男子,对着他笑点了一下头,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进学堂。

        不一会儿,女人在玉儿的引领下,走进了院子里,见他仍然在堂上授课,便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等着。

        “这不是。。”男子看到女人,感觉异常面熟,不由也走到院子里。

        “王公子好,小女子任盈盈。。”任盈盈微微地福了一福。

        “喔。。”王少游似乎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任姑娘与苏公子,是相识的?”

        这话任盈盈倒不知从何说起了,若说相识,也确实见过许多次面,只是。。任盈盈只好点了点头。。

        王少游便又‘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也陪她立在院中,等候。

        到了正午,授课才算是结束。其他课堂里的学生,一窝蜂似地跑出来,而他课堂上的学生们,却是不紧不慢地,收拾妥当了东西,于门边向他行了礼,这才不慌不忙地走出来。也有几名学生,并不急于离去,而是微笑着与他聊上几句,才离开。

        才十岁左右的孩童,便能表现的如此沉稳,教这些孩童的人,也必是不凡的。。王宇若有所思。。

        他等所有学生离开了学堂,这才走下台阶,对着男子拱了拱手,对着女人笑了笑,才道:“有劳久候。。”

        “在下王宇,字少游,冒昧来访,还乞苏公子恕罪。。”

        “原来是少游兄。。闲来多听得兄台的才名,今日一见,果然丰姿俊朗。。”

        王宇见他笑容可近,言语可亲,心里高兴起来,忙应道,“见笑了,些许小才,难见大方之家。”

        他看王宇一身浓浓的书生卷气,也知他便是周济的弟子,因此心里并不厌恶,便道,“来得正好,便一齐用饭吧。。你也来吧。。”他对女人也笑了笑。。

        她倒是有些犹豫,看了看已然先行一步的王宇,也只好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后院,玉儿正在准备午饭,由于加了二个人,米饭却要多蒸一些的。。女人没有跟着二个男人走进书房,便只在厨下帮着玉儿弄饭。。这举止倒让王宇不由诧异,不禁猜测起二人的关系。。

        王宇跟着苏三走进书房,玉儿忙里偷闲,泡了二杯清茶过来,只是王宇的目光倒被他的那些涂鸦之作给吸引了过去。。光顾着看那墙上挂着的诗词,根本没有功夫喝茶。

        他也并不管他,倒是自己上课上得口渴,把茶喝了个精光。。

        不一会儿,玉儿与女人弄好了饭菜,俱都端到书房里来,他也就笑道,“家常便饭,酒就没有,饭就管够,大家随意。。”

        引着二人坐下,又叫玉儿也在一边坐着,倒先端起饭来吃,吃相并不好看,可能也是饿着了。。

        “见笑了,前世一定是个饱死鬼,所以该着这世受饿,一餐没有接上点,就饿的急了。。。”他已然吃完了一碗,王少游却只吃了一半,而女人才刚刚开动。。

        他挟了一块炸鱼块儿放到女人的碗里。

        女人的脸微微一红,侧眼看了王宇一眼。王宇只装着没有看见,闷头吃饭。。

        “这便是你要学的手艺,先吃吃看,好不好吃。。”他对女人说道。。

        “喔。。”女人收起心思,看了看碗里的鱼块。。焦焦酥*酥的,原本白色的鱼肉,此刻却是金黄金黄的。。看起来很好看的样子。。

        轻轻地挟起来,咬了一小块。虽只一小块,但滋味却非常地足,忍不住,又咬了一块儿,竟是口感绝佳。。

        玉儿在一边,端过来几只小碟道,“这是辣味的,这是酸味的,这是香蒜的。。按自己喜欢的口味沾着吃,抹着吃,味道会更好呢。”

        说完玉儿得意地用手抓起一块炸鱼儿,很老道地用酸酱抹了一下,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王宇看着炸鱼块儿笑道,“好似没有看到外面有卖这样的吃食。。”

        “是我家少爷亲手做的。。。”

        “喔。。”王宇倒没有想到苏宁远竟然会做这些。。什么时候,君子也下得厨房了。。

        “你也尝尝?”他挟了一块给王宇。。

        王宇咬了一口,竟是满嘴生香,“好吃。。”一眨眼功夫,就把鱼块给吃了下去,眼睛却看向了盘子里的鱼块。。

        “尽管吃,炸鱼块儿也管够。。”他小小地得意了一回,“只是周老那里,少游兄可得帮我兜着一点。。这可是有赌约的。。”

        “喔!”王宇嘴里塞了鱼块儿,却突然回过神来,“苏兄认识恩师?”

        “算是吧。。”

        王少游回想起诗会的那天晚上,恩师严厉的训斥,这会儿他才明白,原来恩师并不是无的放矢。。竟是认识的人,难怪那么有底气。

        饭后,由于任盈盈在,王少游并没有多留,便起身告辞了。

        他心里明知王少游此番前来,是来求证他是否如传闻中的那般不堪,却也并不点破。就像周老所说的一样,自己本就是只狐狸,再藏也还是只狐狸,既然碰上来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第二十七章,这事其实很简单

        “小女子,任盈盈,给苏公子行礼。。。”这个礼行的郑重其事,倒有点拜师的味道。

        他便摆了摆手,从书丛中翻出几张纸头来,递给任盈盈道,“新鲜的鱼是要腌制才能入味的;腌制好的鱼,要配上秘制的酱料,风味才更加独特。这些俱是配方,不可以外传,记住后,就烧毁。明白吗?”

        任盈盈接过纸头,点了点头。

        “若还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问玉儿,她会教你。。学会后,再来找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好了,你去吧。。”

        “哦。。”任盈盈倒没想到事情的开始和结束,就只是这样。

        难道此前自己想的,都是多余的?此前倒是有诸多设想。

        总觉得,未必他的手艺就好,不一定要跟他学这手艺的;也想过一旦他提出条件,自己要怎么应付,自己的底线在哪里,最多能接受怎样的条件。。

        可是这些都没有,手艺好到让她立刻就想学。虽然她没有什么经商的头脑,但也足够她想到,这炸鱼块儿,要是一经面市,一定是比她买馒头强百倍。

        她并没有想到,他根本没有提什么条件,就把手艺最关键的部份,拿了出来。

        勉强可以算是条件的,就只是那个不能把配方外传的要求。可这个要求,怎么看,都像是在为自己着想的。。

        有一点,是她比较诧异的,就是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是熟识多年的好友,又好像是自家的哥哥。。话语里,没有商量的语气,就只是把事情很自然地交待一下,你只需要照着做就行了。。

        让人感觉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根本不需要操心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他的话,从头到尾,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可却又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直到走出了他的书房,走到了厨房,她都感觉象似做梦一般。

        他可没有任盈盈那么多心思,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并不需要投入太多的精力,因此,安排完任盈盈的事情后,他便拿着竿子去钓鱼儿。最近二个老头儿,都喜欢上了到东湖边来喝茶,一到湖边,便围在石桌边喝茶聊天,鱼倒没见到二人正经地钓上几回。

        他来的时候,二个老头儿已经就一个话题讨论了有些时候了,似乎是关于武陵郡守林海录的,他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独自往湖边坐好,钓起鱼来。

        周老喝完茶,也不钓鱼了,领着小仆们,回去了,胜老倒是余兴未了,陪着他在湖边钓鱼。。

        一直到日头偏西,二人才一齐收竿,胜老却不急着走,看着他道,“听说,城里有些税项要调整,特别是针对布匹与丝绸的税项。”

        胜老所谓地听说,应该是**不离十的。如果是那样,城内最大的布商,无疑将受到巨大的打击,而苏家,就是武陵城最大的布商。

        尽管苏家的生意,不仅仅在武陵城,但如果因为突然增加的税收,而减少对武陵城布匹的掌控力度,那其后果也将是严重的。

        如果一个商人,连自己的后花园都不能保持稳定,那是很难向外进行扩张的。武陵城是苏家的基础,也是苏家人才培育的基地,失去了这个基础,就像是参天大树,没有了根,虽然看上去,仍然枝繁叶茂,但离死已然不远。。

        前一世,他经历过许多这样的事情,自然就明白问题的严重性。虽然苏家的事情,用不着他来操心,但是他现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却来源于苏家,保护好苏家,当然也就是保护好自己。

        不过在他看来,问题未必就像自己所想的那么严重。问题的关键在于二个方面,首先这次增税,是不是封朝的一次统一动作?还只是武陵城郡守的一家之言。其次,若是武陵城的一家之言,那林郡守此举是有意针对整个布业,还是有意针对苏家?

        了解清楚了这里面的真实情况,苏家才可能有正确的对策。

        这些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不过是一闪而过,快得连他自己都来不及阻止。因此胜老的话音刚落,他便看清了这件事情,可以会带来的影响。

        哎,看来人的思考模式,就算是穿越这种奇异力量,也无法抹杀啊。。

        胜老看到他一脸微笑的样子,不由地问道,“记得宁远小友家,便是做布匹生意的吧?”

        “喔,是的。看来这次增税,恐怕是有些影响的,倒不知这一次,是武陵城一城调整,还是举国调整?”

        “恐怕只是武陵城一地。。”

        “喔,也不知道会比以往高出多少?”

        “算下来,估计能占到买价的二成。。比之原来,涨了二番不止。。”

        这倒是吓了他一跳,税收占了买价的二成,这与抢劫有什么分别?虽然封朝重农轻商,对商人一贯是用重税的,但是布匹原本就是民用物资,并不是厚利的物品,扣出了买价的二成当税收,还要扣出商家的运输成本,经营成本,人力成本。商家做买卖,劳心费力,还要适当地赚上一点儿。这一加税,那直接的后果,可就是逼着布价往上涨啊。。

        他虽然没有参与家族的经营,但是这些生意经,他却了然于胸。官家提高税点,那商家势必要在市场上消化这些税点,可在自然经济的氛围下,日常用的东西,有时十年都不会涨一次价,如果布价一夜之间,就上涨百分之二十,官家势必要出手干涉,来压制布价。

        又要抽重税,又要压制布价,布商只能亏本经营,或者退出这个市场。除非官家,看着布价涨上去,而不管。。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因为此次,武陵城郡守林海录,只怕就是冲苏家而来的。

        单单就是一个武陵城才有这样增税的举动,而且增税的主要对象就是布匹丝绸生意。要让人相信,这不是针对苏家,傻子才会信吧。。只有那些不经世事的人,才会相信那些唬人的借口。。

        “喔,这事情倒是有点儿意思。。”

        “仅仅是有意思?”胜老看着苏三仍然一脸的平静,以为他没有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他呵呵一笑,“还是不谈这些的好。。。我呀,只管教书授课,闲瑕的时候,钓钓鱼儿,生意上的事情,自有家人考虑,我是无心也无力啊。。”

        公孙胜认真地看了苏三一眼,想了想,继而也笑着摇起头来,自己这算不算也是多管闲事,人家并不领情呢?

        他看到公孙胜自嘲有脸色,多少猜出了老头儿的一点心思,便道,“对了,小子弄了点新吃食出来,回头让玉儿送到府上。。不过,这事得先瞒着济公。”

        “你小子,是不是早就弄出来了,要不是老头儿今天多了二句嘴,你只怕是不会拿出来的吧。。”

        他也并不解释,微笑地道,“这几天,已经找好了一名弟子,再过一段时间,这东西满街都会有了,胜老先品尝品尝,不足的地方,也好改进。。”

        “满街都会有?倒是蛮有信心的嘛,那我倒是要尝一尝喽。。”

第二十八章,开店前要培训,要试营业(求收藏!!)

        回到思友学院,任盈盈已经走了。。炸鱼块儿的手艺,功夫全在鱼外,选用什么样的鱼,怎样处理鱼块,怎样切成合适入锅的大小,这都是寻常的功夫,并不需要格外地教。

        主要是腌制的配方,腌制的工艺和手法,需要仔细演练,第一次,第二次弄,肯定还有许多注意不到的地方,所以需要多练习几次。

        再就是酱料的制作,一切都要靠手工,那也是极耗费时间的,所以真正要达到可以拿得出去的水平,恐怕还需要十几日功夫。。

        此事并不着急,他也并没有过多地关注。倒是林海录,突然增加税收,弄出这些妖蛾子,倒是让人有些突然。林海录,郡守,增税,布匹,苏家,林荣?喔。。不会是林荣出的主意吧?倒是有这个可能,听说他在诗会上气得暴跳如雷。

        如果真是林荣出的主意,而这个林郡守又采纳了林荣的这个主意,那这个林郡守只怕也是糊涂透顶,头脑不清楚的。。

        这事还是让苏老爷子去操心吧,他前世操的心够多了,还是继续过闲散的富家公子生活好一点。如果苏老爷子,连这样的事情,都不能妥善解决的话,那还不如趁早把武陵城的布市交出去的好。

        小孩的脖子上,挂根金项链,并不是为小孩好,而很可能会害死小孩。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产业,不如把手里的东西早点让出去,以免被人窥探,引来杀身之祸。。有钱人比没钱人,过得更加操心,这一点,他比任何人的认识都要深刻。。

        他可不想再回到前世的生活轨道上去。。他现在,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就是懒懒散散的,什么事情都不做。。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十多天的功夫又过去了。

        胜老这段时间,对炸鱼块儿,有着异常的热情,自第一次吃对味之后,隔三差五的就想吃上一回,所以一个劲地催着苏三赶紧把这手艺早点推出来,免得他每次都要开口向苏三索要,好象欠了苏三多大的人情似的。。

        他却并不是很着急,一切按部就班地来做,不会让外界的任何事情,影响到他的安排。

        任盈盈的手艺,这段时间进步很快,除了酱料的配制,经验尚浅之外,其它的手艺,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了。。也应该让她找一间店铺,正式开始操作的时候了。

        “可是。。”任盈盈听到让她去找一间店铺的时候,有些犹豫,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本钱,开起一家店铺来。。

        “店铺已经帮你物色好了,一个月需要一两银子的店租,已经帮你付了一个月的了。只是店里需要收拾一下,这里有张图,你就按这张图上的标注进行布置。。。。”他知道她没有本钱,因此好人做到底,已经为她设想好了这些。

        “喔。。”她接过他画的图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他的好意,可他并没有给她机会。。

        “定好开业的日子后,贴一张告示:头一天是免费的,第二天,以标价的一成售卖,此后每天加一成售价,直加到与标价持平为止。供应的鱼块斤数,头五天保持在一百斤,后五天保持在二百斤,如果形势好,每天就定二百斤,多一斤,也不要卖。。有要定制的,需要三天前下定,足额付款后才能算下定成功;有加急定制的,需要收总价百分之二十的加急费,但也要一天前下定才可以,这些可以不算在每天的销量定额里。。店里的人手,至少需要增加五个人,二个人负责接待顾客,询问顾客需求;一个人负责炸鱼,一个人负责包装,一个人负责收钱,你只负责全局,顺便协调一下就可以了。。”

        “五个人?那要开多少工钱啊?”

        “工钱可以多开,就照其他店里的工钱一倍左右开,长相要比较清秀,脑子要比较机灵的年轻人,服装要统一,开业之前要培训。。”

        “培训?”

        “就是要让他们明确他们在店里的位置,要做些什么。有时间的话,一定要进行模拟营业。。”

        “模拟?”

        “就是扮做顾客,提出各种要求,让店员适应工作的环境。。”

        “喔。。那要卖多少钱一斤,才可以把这些工钱赚回来呢?”她实在是好奇了。开出别人店里一倍的工钱,五个人的工钱,估计就要去掉近三两银子,加上每个月的店租,不算成本,就去掉了四两银子。市场上一斤新鲜鱼,也才卖五文钱,就算店里的炸鱼块卖十文钱一斤,除掉配料的钱,一斤也才赚二文;就算每天真能卖出一百斤鱼的话,也才二百文,这也才二钱银子,一个月下来,也才赚六两而已,也只好够付工钱和店租和一些杂费了。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能不能每天都卖出去一百斤,还不一定呢?二百斤,只怕不敢想呢?居然订出‘多一斤不买’的规矩,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嗯,这个标价也不用定得太高了,新东西,定得太高了,恐怕受众的面就太窄了一点,一斤就卖五百文吧。。”

        “啊。。”五百文?一个店员,一个月的工钱,就是五百文,这还是比其它店里的伙计翻了倍的工钱,却只够买一斤炸鱼块儿?脑子没有病吧。。

        要真能卖这个价,收入岂不是要涨五十倍,一个月的能赚到--一百八十两?如果每天真能卖到二百斤,那岂不是要赚到三百六十两?

        抢钱都不会有这么快吧。。。

        她的嘴张得很大,足以让人看出她的惊讶。

        他却没有欣赏她惊异的表情,按他的想法来说,就算把价格开到一两,也不会贵。。

        这炸鱼块儿,他做出来,并不是为穷人准备的,穷人要吃鱼块,完全可以去卖新鲜的鱼烧着吃,营养其实是一样的。他卖得炸鱼块儿,价值只在于它的口味,在于它的独一无二,在于它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吃得到。。这才是真正值钱的地方。。

        其实这些都是后世人玩烂了的经营理念,移用到现在,不被理解也是正常的。。他也不想对她多做解释。。

        “你不需要这么看着我。。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去做,便可以了。。”

        “真要这样做吗?”她实在是很不解,卖的价格低一些,这炸鱼块儿味道又这么好,一定是很好卖的,为什么要标那么高的价格啊?

        嫌卖十文赚得少了,卖个十五文,也好啊。。。

        “必须这么做。。”没钱的人,永远无法想象有钱的人,多么有钱。。也没有办法去想象,有钱人花起钱,是多么的大方。。武陵城这么大,经济发展的这么好,要吃半两银子一斤的炸鱼块儿,只要好吃,天天吃,也不能吃掉他们的家产。只要能上档次,只要有钱人都在吃这个,那一天二百斤,恐怕就只是一个笑话。。只怕每天定制的定单,都会远远超过这个数量。

        对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任盈盈倒是迷茫了,可是她也只能做下去了,还好她的投入也不大,反正这配方也是苏三给的,第一个月的店租也是苏三出的,苏三又承诺付给店员第一个月的工钱。

        事实上,她只需要提供食材的钱就可以了。。尽管这一笔钱,也不小,但就当是花这些钱,买了配方吧。。就陪着这个疯狂的富家公子,疯狂一把吧。。实在不行,一个月后,就关门,他也不能把配方从自己的脑子里抠出来。。

        想通了这些,她也算豁出去了。。。一切都按照苏三的指示,操办起来。。。

第二十九章,林海录的真实目的(您包养了嘛:))

        苏三找的那个店铺其实不大,要不是就在菜市口附近,绝对租不上这个价格,饶是如此,一两的租金也是贵的,估计这个时候,房东大牙都快笑掉了。五年的契约说签就签了,一月一付的约定,想也不想,也是同意的。。

        店铺不大,要是好好归置,勉强可以摆下三张桌子,可按照苏三的图纸来看,他是不准备让客人进店的。。只有半截人高的柜台,拦住了店里大部份位置,余下的部份,也就只够站几个人了,要是人再多一点,大抵是要站在店外的。。倒是柜台里面的空间,大了很多,宽裕的很。。

        她既然豁出去了,当然也只能照着他的指示来做,事实上她也没有办法改动。。前期所有的钱都是他来出,玉儿如果发现布置与图纸不同,是不会把钱拿出来的。。

        店拿下来后,只弄店里面的东西,就花了十多天的功夫。她也只是偶尔来店里看一看,剩下的时间,她自然是抓紧制作酱料,不敢做太多,也没有钱买太多的材料。。

        再就是按照他的要求,招了五名店员,二个站门的,选了二个年轻的伙计;柜台里的,便选了三名年轻的女子,都是手脚麻利,腿脚灵活,能说会道的人。

        事实上每个月五百文的工钱,要请这样的人,还是很好请的,这并没有花费她半点力气。。倒是苏三写得那些‘培训’内容,让她很是费了一些力气。

        按苏三的话说,她不仅要学会这些内容,而且要把手下伙计给教会,这就有点费神了。好在这些培训的内容,无非就是如何保持微笑,如何有礼,对于顾客的问题,如何回答之类,难度倒不是很大,因此也就只是花些时间而已。

        五百文的工钱,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虽然下面的人不理解,为什么要培训这些东西,但是能出得起这个钱,有这些特别的要求,他们也愿意陪着折腾。

        这年头,找一份年收入可以达到六两的工作,找死也不找不到了。。。听说,他们也算是先入门的半个徒弟,做的好了,年底是可以拿到奖励的,干得好了,还可以帮助开办分店。。似乎是很有钱途啊。。

        只是,准备开业的前一天,老板娘挂出五百文一斤的价钱时,着实把他们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老板娘写错了价钱呢?

        可事实上就是五百文。。。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老板娘看起来,各方面都很正常,而且也先支下来了半个月的工钱,只怕他们看到这个价格时,就要打铺盖走人的,没有必要留在店里,让全城人看笑话。。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她极度不安地对他说,开业的日子定在仲秋节的前三天。。

        “也就是明天?嗯,也好。。”他刚从学堂授课回来,任盈盈已经在后院等他多时,就为了禀报这件事情。。

        “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她其实是希望在开业的时候,他去坐镇一下的,她实在是有些担心。。

        他稍稍花了一点时间,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思考了一下,才摇了摇头道,“好了,就按我交待给你的去做,就可以了,出了什么事情,再来找我就好了。。”

        “那明天,苏公子您是不是有时间。。。”

        “喔,你不用这么客气。店仍然是你的店,我之前做的这些,只是想帮你走上正轨而已,以后的事情,还是需要靠你来解决。。明天还要授课,上午应该是没有时间的,下午如果不是很忙的话,我会过去看看。。通常情况下,第二天会比第一天好,所以,第一天,不要抱太大希望。。。”

        “可第一天是免费的,第二天开始就要收五十文,第三天要收一百文的。。应该是第一天比较好一点吧。。”

        “喔,你是这样看的吗?也许吧。。。”他微微地笑了笑,便走进了书房。。

        任盈盈看着苏三离开,始终放不下心。。便拉着玉儿道,“你家少爷,最近,有没有生什么病?”

        “生病?没有啊。。”

        “一斤卖五百文唉,还没生病?”

        “盈盈姐姐,少爷说可以卖到,就是可以卖到的。。。你不会不相信少爷的话吧。。”

        “。。。。”无语。

        “盈盈姐,明天我可以到你店里去玩儿吗?”

        “当然可以了。。”

        时间这么快就要到仲秋了。仲秋是举家团圆的日子,也是封朝比较传统而且重要的节日。仲秋当日,城门整晚都不会关闭,四里八乡的村民们也会汇集到城里,会有传统的灯会:有狮子队,舞龙队,进城表演;官家也会在城楼上赏灯,有好灯,好龙,好狮,便会有赏。。有钱的商家,为了吸引人气,也会出些钱,让好灯在自家的店门前,游戏一番,节上热闹的劲头,一直要通宵达旦,才会渐渐消退。。

        在这样的节日里,苏家也将迎来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苏一寄来家信,今年仲秋,大抵是要回家过节的。。

        苏一虽然是苏三的大哥,但是二人年纪相差却近二十岁。。古人做官想回一趟家,其实是很难得的,除了死了父亲这样的大事,可以向朝廷请假回家守制之外,大抵回家是不太可能的。。一般情况下,家里有人做了官之后,都会把家人一齐接到做官的地方去。只是苏家家大业大,自然不会随着苏一四处为官的,因此苏一算起来,竟有许多年,没有归家了。。

        这次回来,一来是回家过节;二来只怕也是与武陵城增税之事有关的。。

        增税的传言一传出来,苏老爷子第一时间,就做了反应,他亲自去了一趟郡守府之后,原本蓄势待发的增税风波,似乎突然停顿了下来,郡守大人也特别在公众场合表示:增税的目的,只是为了增加军备,最近郡府治下,有些不是很太平。。但这只不过是一个想法而已,并不是很成熟,况且还要报备朝廷,就算要增,今年之内也不会成形。。

        这个表态,在他看来,不过是林郡守的缓兵之计。。今年之内不增,那明年呢?这也不过是半年之后而已。。苏老爷子指不定给了林郡守多少好处,才只得了这半年的拖延,如果不是苏家还有一个苏一在,只怕还买不来这半年呢。。。。

        因此,这恐怕是促使苏一回家的一个重要原因。苏一有必要,在这种时候,代表苏家,在某个场合下,表明一下他的立场,届时苏老头子,再配合着使点力气,这样一来,拖延到明年的增税行动,极有可能无疾而终。。

        如果事情真能这么解决了,那也算是兵不血刃了,虽然花了一些钱,但这终究是小钱。。林家得了好处,再要撕破脸,也要顾着脸面。

        这城里的商人可精明的很,他们怎么会不明白,今天你可以增布市的税,明天你也可以增米市的税,茶市的税;如果钱都塞不饱你的胃口,临了了,仍要一刀砍下去,那只怕没人敢在武陵城内做生意了。。

        林郡守也并不是没有制擎的,增税本身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这武陵城中,通过各种途径,可以直达天听的人,还是很有几个的,他也不能不时刻收敛自己的行为,不能给人口实。。所以,并不是什么人,林郡守都能无所顾忌地打压。

        他在猜想:林郡守只不过是想把苏家绑在自己的这条船上,结成一个利益体而已。

第三十章,自己给自己的店捧场(极需包养)

        不过这些他想也是白想,苏老爷子不会来问他的意见,他也不想过问这些事情。

        那日王少游来访过后,倒是经常会来。基本上就是在他书房里坐坐,聊几句文坛近状,然后混几块炸鱼块儿便走。。

        他对王少游不排斥,因此有朋来访,他也总是热情的招待着,虽然估计王少游是冲着炸鱼块儿的意思居多,但他却也不在意这些。事实上,他反而是高兴的,这证明他的手艺,确实不赖。

        王少游倒是吃得不好意思了,邀了赵一白,吴子坤等才子,要回请他。。

        他连忙婉拒了,一是王少游回请他的地方是在青楼;二是他也并不想与这些才子们,过往甚密,他不是很喜欢他们那股子意气风发的幼稚。。

        今日王少游倒是又来了。

        “过几日便是仲秋,虽然没有人组织诗会,但这种传统节日,咱们文人,还是要好好聚一聚的。。几名素有才学的名士联名发了请柬,广邀才子,又请了青风楼花魁天香坐席,于聚仙楼中一会。。不知苏兄意下如何。。”王少游显然是来邀请他去参加这个聚会的。。

        “这当然是好事,众才子济济一堂,谈千古文事,论万古风流,真是令人神往。。只是宁远性子淡薄,这种人多的场合,却是不喜的,少游可千万别把我卖了出去哦。。”

        王少游见苏三回避着这个邀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其实也不过是一场风流的韵事。。失去了,也没什么可惜。。只是有传言说:天香姑娘,似乎很好奇‘鹊桥仙’的词作者,如果苏兄去了。。”

        “哈哈,少游兄。。好奇的人,多了去了,何止一个天香?还有巴不得朝我头上砸板砖的,难道为着他们,倒来违逆宁远的心意不成?”

        王少游见苏三对天香不屑一顾,语气又这么决然,不由有些佩服他的风骨,挠了挠头才笑道,“是少游想错了。。”

        他也就笑了笑,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明天下午,少游兄有空的吗?”

        “明天下午?似乎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啊,应当是有空的。。”

        “那正好,有个朋友的店铺开张。。我们去捧个场。。”

        “喔,那我多带几个人去捧场?”

        “好啊。。。”

        第二日,他照旧早起上课,到了中午,才见玉儿无精打采地回来。。

        “怎么?不是去店里帮忙的吗?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五百文一斤鱼,看招牌,就把人都吓傻了。听说今天是免费的,才有几个人近前,送了一上午,因为每人又限了数量,也才送出去三十多斤,都议论说,明天要是收钱,恐怕一个人也没有的,我觉着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玉儿苦着脸,之前对少爷的信心,这会儿倒似受了很大的打击。

        他便捏了捏玉儿的鼻尖笑道,“只会更好,哪有更差的道理。。。嗯,三十多斤,那下午七十多斤,应该好送的。。对了,你没有告诉李府的人去吗?这个便宜,可不能流到外人的田里去哦。”

        玉儿眼睛一亮道,“对了,让雨儿,露儿她们也去领,一个人可以领半斤呢。。”

        “那还不快去,下午去得晚了,可不敢保证就有的。。对了,和院里的夫子们,还有李院长,也说一声。。他们一直在问,什么地方有卖这炸鱼块的。。这回可便宜了他们。。”

        玉儿应了一声,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他便也出门,却没有去钓鱼,邀了王少游,一齐往菜市口去,路上王少游又邀了几个好友。赵一白,吴子坤,何采臣等人。这些才子,他大概都听到过一些名头,也听王少游提到过。

        众人也知道他便是苏三苏宁远,及至看到他的人,那原本还有的一点儿疑虑,倒是消除的干干净净。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有学问和没有学问的人,一眼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至少是不是地痞泼皮之类的人物,还是可以看出个大概的。

        他们可以断言,那些不堪的用词,与眼前这个苏三,应该是扯不上关系的。这也足见传闻是多么的不可信。。倒是王少游亲眼所见所闻,更可信一些。。这段时间,王少游可没少在他们面前,提起苏宁远。。。

        一众才子,走到路上,倒也惹眼。王少游在路上便问起是什么店开张。。

        他一笑道,“便是你最爱吃得东西。。今天免费赠送,只是数量有限,我们还是早点去,省得没有了。。”

        众人便问王少游,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少游却卖起关子,只让他们跟着去便知。

        到了菜市口,果真见一家新开的小店,店头上挂着一方招牌‘任记炸鱼’。二名伙计站在店门口,正在迎客,店内是几名女子在里面忙活,隔着远了,看不清里面在忙活些什么,倒是门前排起的二条队伍,让过往的路人,很是惊讶。许多路人驻足观看,议论纷纷讨论着这店是卖什么的,竟有这些人排队。。

        王少游倒是第一个冲上去排队的,他也凑个热闹,排在另一只队伍中,其他才子们不好意思去排队,但禁不住王少游的游说,也排在队伍的后头。。

        一个伙计在门外叫了一声:“今日只剩五十斤了,要吃美味的炸鱼儿,请赶紧排队儿了。。要不然明天可是五十文一斤了。。”

        王少游一吓?“五十文一斤?这么贵?”

        “贵吗?可是打过折的价格哦,原价可是五百文。。”他微笑着,指着店前一张告示笑道。。

        “五百文?”王少游又吃了一惊。。

        “你是吃过的,五百文,你舍得买吗?”他又笑着问道。。

        “这个,贵是贵了点,如果真得不能便宜的话,也只能是买的,就是吃着比较心痛而已。。”王少游挠了挠头,想了想才回答道。

        他小声地道,“实在心痛的话,回头让店里帮你办一张vip卡,可以享受九折的优惠。”

        “vip卡?”

        “就是贵宾卡,是限量发行的。。只准备了几张而已,配给每个领域,比较顶尖的人物,少游兄是年青诗人的翘楚,有资格得到一张的。。。”

        王少游有些不好意思了,别人如果这样说他,他倒还可以接受,只是苏宁远这么说他,他却不好意生受。

        只是这张vip卡,他倒是比较心动的。。倒不是为了少那一折的钱,而是这样一张贵宾卡如果拿在手里,应该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吧。。

        “那么,就多谢苏兄了。。。”王少游知道这家店是任盈盈开的了,而任盈盈与苏三的关系,他自认为也是清楚地,所以便直接向苏三道谢了。

第三十一章,为了炸鱼块,打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伙计每隔一会儿的喊话起了作用;还是店家明天不免费的举动刺激的;又或者是那炸鱼块儿的香味勾引的,后面排队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一会儿功夫,排的老长。

        这种情形,在这个年代,似乎是比较少见的。。因此,这个轰动效应,也是很巨大的。。。

        好不容易排到了他们,门前的伙计又开口对后面的队伍说话了,“只有三十斤了,二只队伍,每队只排十五个人就可以了。。对,从这里,往后,不用排了,今天的一百斤,就送完了。。”

        后面排队的,就叫道,“每个人不要送那么多嘛,一人给个几块尝尝味道就行了啊。。”

        前面排队的,不高兴了,开什么玩笑,明天就涨到五十文一斤,后天是一百文,这么金贵的东西,少送一两,都是亏的,这怎么行呢,便对着后面道,“人家每人定死了送半斤,哪有往回拉的道理。。你们明天请早吧。。虽然五十文一斤,赶个早,或许还有些。。”

        同来的几个才子,此时倒是排队排得津津有味了。一来他们还没有这样的经历,感觉很新奇;二来,那些拿到炸鱼块儿的客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一连声地称赞好吃,让他们实在有些想吞口水。

        这么多人,都说好吃,应该是好吃的吧。。

        又等了一会儿,众人都领了自己那份儿。半斤一份的鱼块儿,用专门的牛皮纸包好的,一份秘制的酱料,是用小瓷杯盛着的,牛皮纸倒还罢了,这小瓷杯也这么送,就可见这店家的讲究之处了。

        众人迫不及待地就站在街边吃了起来,还是王少游有经验,不紧不慢地拿着鱼块,沾着小瓷杯装着的酱料,慢慢地吃了起来。。较之众人的狼吞虎咽,却多了一份享受。。

        王少游见众人一会儿功夫就吃完了鱼块,不由大叫可惜起来,“这可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快就吃完了。。。哎。。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哎,别抢,别抢,这是我的,是我的。。”

        结果眨眼之间,众人只能围在一起,舔小瓷瓶里的酱料了。。

        王少游哭丧着脸道,“没见过这么吃的,居然先吃了鱼块,再吃酱的。。我的鱼块啊,我只吃了一块啊。。不行,你们几个,明天一定要给我补回来。。”

        当玉儿领着雨儿和露儿出现在‘任记炸鱼’的门外时,早就没有她们的份了,倒急得二人要哭的样子。玉儿也奇怪,上午还冷冷清清地,怎么过了一个中午,就变了呢。

        普通人的从众心理,其实是很严重的。越没人的地方,就越没人去;越有人扎堆的地方,人就越多;这其实只是一种心理暗示而已,有人懂得利用,有人却并不懂得利用。

        他拿到炸鱼块儿,只是尝了一块,感觉味道也算是出来了,只是比自己做的,还是稍稍差了那么一点儿,应该是炸鱼的时候,有些急了,所以火候上差了一些。

        把剩下的鱼块儿放到露儿的手里,对二个小姑娘道,“今天来晚了。。只怕是没有了。这些你们拿去吃吧,明天想吃的话,可是涨了价的。。玉儿,去里面和她说一声,不要紧张,不管客人有多少,炸鱼块儿的时间,一定要保持一致,这样才能保证风味一致。。”

        玉儿便跑进柜台里和任盈盈说了,任盈盈看到他在店外,不由心中一定,心情也渐渐地安静下来,手法也渐渐老练起来。。这几天,她还是不能轻松下来的,回头这炸鱼块儿的工作,倒是可以转出去的。。。只是明天,还会有这么多人来排队吗?

        一百斤终于送完了,伙计们在门外对着人群,尽职尽责地宣传着,这炸鱼块的加工多么复杂,为了味道能够出来,所以准备的时间如何重要,所以这几天,都只能出来一百斤鱼,所以,明天要吃的,一定要请早之类的话。。

        伙计们,应该是不想失去这样的一份好工作,所以就算把嗓子说哑了,都在很卖力的宣传着,他们可不想看到明天,一斤都卖不出去场面。。

        送了一百斤,明天又一斤卖不出去,想必他们的工作也算是到头了的。。

        他却并没有这样的担心,至少王少游明天肯定是会来捧场的,还有赵一白,吴子坤他们,今天抢了王少游的心爱之物,趁着明天价格还不是那么离谱的时候,也是要补回去的。。因此,这里至少就消耗了几斤。。

        不过他们想多捧一点场,只怕也是不能够的,因为明天不仅总量有限制,个人的购卖量,也是有限制的,还是半斤;总量达到二百斤的时候,才会把个人的限量放松到一斤。

        想多买一点?可以,带家人来排队吧。。要得就是人气。。以点带面,要得就是这种效果。。

        到了第二日,学院里的夫子们一大早就全部出了门,把几个班的学生,都塞到他的班里,让他代为照看一个上午。

        他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学院里的夫子们集体出门,也只好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好在学生们都一直盼望着上他的课,他也就充分地满足了大家对故事的渴望,不讲书上的内容,专门讲起故事来。。

        让这一帮学生们,开心的像过大年一样。。

        开讲了有一个时辰,他讲得正带劲儿,学生们也听得很知味的时候,玉儿却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叫道,“不好了。。”

        不仅把他吓了一跳,把一堂的学生也吓了一跳。。

        能让玉儿这么大叫的事情,一定是很大条的事情。。她不是去‘任记炸鱼’帮忙去了吗?不好了?

        他皱了皱眉头,走出去问道,“怎么不好了?”

        “打起来了!”

第三十二章,任性的任盈盈。

        “喔。。”

        “为了买炸鱼块儿,客人们打起来了。。”

        “啊。。”

        “因为有人挤到队伍前面,乱了秩序,所以有人不忿,便打了起来。。”玉儿说着说着,却笑了。。“是李老夫子和一个挤到前面的家仆扭打了起来。。”

        “啥。。”

        “幸好伙计们机灵,把二人劝开了,要不然可真是难办的很。。”

        “还以为,有什么不好了呢?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顽皮,只说半截话儿?这么说人很多喽。。”

        “岂止是多,还没开门,就排了老长的队伍,盈盈姐一开门,这些人就把她给吓着了。。还好站门的伙计挡住了人群,要不然得抢进店里去。。。好家伙,钱不是钱呢。。一个个出手都阔绰得很。。还说什么,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不多卖一点给他们的话。。少爷您是没看到那场面。。真是激动人心呢?昨天与少爷在一起的几位公子,来晚了,连鱼骨头都没有摸着呢?”

        “哈哈。。”他不免抖了二下肩膀,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意好高兴的,还是因为玉儿说的那句‘没有看到那场面。。’而好笑。

        ‘任记炸鱼’第二天开业没有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当天的营业,而营业现场因为争夺购鱼权的事情,打起架来的传言,也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武陵城里转了几遍。。

        没有尝过鱼块的人,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尝过鱼块滋味的人,则行动了起来,要在价格还没有彻底涨起来之前,好好过一下瘾,整个武陵城,被一个小小的炸鱼块的铺子,给弄得满城风雨,可以想到的是,这种行情,只会持续的火热。。。

        任盈盈完全没有料到第二天的行情会这么火爆。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第一天免费的时候,反而没有第二天行情这么好呢?真是奇怪啊。。

        倒是被苏公子不幸而言中了?

        一个时辰啊。。疯狂的一个时辰啊。。扣去成本,一斤鱼净赚了四十五文,一百斤鱼,可就是四两五钱银子的赚头啊。。才一个时辰。。就可以当到普通人,近一年的收入。。这武陵城的人也太有钱了吧,居然在吃食上,这么舍得。。

        这才是第二天,再过几天呢?。。就算以后涨到五百文一斤,只怕吃得人,也不会少吧。。就算一天卖不了一百斤,一天便只卖出十斤,那五百文一斤,一天也有五两银子的收入。。每天轻轻松松赚五两银子,也尽够了。。

        想着这些任盈盈,满心里欢喜。。因此,在玉儿离开之后,她稍稍地整理了一下店铺。。让店员们看着,便也一路往思友学院而来。。

        到了中午,他授完课,便在后院看到了帮着玉儿做饭的任盈盈。。

        任盈盈把今天上午的营业额,轻轻地放在他的书桌上,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道,“我想过了。。这家店从头到尾,都是苏公子出的钱,出的配方,所以这钱也应该是苏公子的。。如果苏公子信得过小女子,让小女子在店里帮忙,只需要给小女子一点工钱,小女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轻轻地汲了一口茶,抬头看了任盈盈一眼,轻笑道,“万一嫌给得钱少,自己去开了一家店,那本公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任盈盈郑重地道,“只要苏公子的这家店仍然在开,小女子就一定帮苏公子撑起这家店。。也绝不把配方泄露出去。。请苏公子放心。。只是苏公子不会给店员还低的工钱给小女子吧。。”

        他便又笑了笑,看着桌上散放着的铜钱和银两,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敲着,静静地想了那么一会儿之后,才把桌上的钱往外一挡道,“配方是我愿意给你的。。不让你外传,也是为着以后的生意着想,炸鱼块如果卖出了名气,定然会有许多人想开这样的店,可是他们没有配方,是定然做不出咱们这样的味道。。届时,只经营着这家店,再靠着出卖腌制包和做好的酱料,就可以控制住以后开起来的炸鱼店。。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来钱的时候。。”

        “之所以,选你来开这家店,一来是为了一个赌约;二来也是看你还算努力。这些,与金钱无关。。”

        “最早的时候,就和你说过。。这店开起来,是你的,你想要怎么做,将来都是你拿主意,我的话,你要听得进去,愿意听,那便听;觉得听不过去了,不听也只是你自己的事情。。这钱你且收回去,并不急着还我,等正常经营了,再把我借给你用的钱,还回来便可以了。。我是不想与你的店,扯上什么关系的。。”

        任盈盈奇怪地打量着他,倒不知道他这么做,倒底是图得什么。。不过她有自己做人的原则,对于非份之物,她是不会收受的,因此苏三虽然极力地想与炸鱼店划清界限,可她却不能接受这不明不白的财源。。

        “既然苏公子如此说,那小女子从明日开始,就把那‘任记炸鱼’的招牌给摘下来,小女子自认没有这样的福份,坐受这样的福禄,苏公子还是另请贤明。。小女子发誓不使用苏公子的配方,也绝不把配方外传。。”

        他看着她决然的样子,反倒愣了一下,却突然失笑起来。她虽然出身红尘,可这性子倒是来的倔强。。宁肯做回原本的自己,也不接受他的这片好意,如果硬塞给她,倒显得自己不磊落了似的。。

        “喔。。这样可不好。。把你培养出来,可是本公子花了一些时间的,枉我对你这么信任。。这个时候撂挑子,可不是正直的人,应该做的事情哦。。。”

        他这么一说,任盈盈也有些为难起来。。想了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就从店里的营业额中抽出一成的利润给小女子,其他的全归在苏公子的名下,小女子才敢收受。。”

        他倒是有些头痛,前世都没有碰到这样的人,到了这一世,倒碰着不爱钱的人了,难道她不知道这钱的好处?

        “行了,既然你想这么做,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至于这钱,你也不必往我这里送了,暂时先寄在你那里便是了。。”

        “那我们立一个字据吧。。”

        他翻了个白眼,也不理睬她的话,拿起一本书来看着。。就好像没有听到,她要立字据的话似的。。

        她有心再说一遍,可看着他一脸阴沉的样子,倒不太敢说了,心里拿定主意,赚到的九成,一定帮他留着,有没有这个字据,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便只好默默地退了出来。

        他看着女人走出去了,才放下书。嘴里自言自语道,“倒是傻得有点可爱。。”

第三十三章,教你唱敖包相会

        用过饭后,没有去钓鱼。苏府有传了话来,说苏一今天午后就会回来。

        后天才是仲秋,今天便到了,显然苏一并不是只为过仲秋而来的。。

        苏一为什么这么早回来,于他是无碍的,但既然是大哥回家,说不得,是要回一趟苏府的。苏家这么多年,也就是出了这么一个大官儿,举家迎候,也算是正常。。

        可等了一下午,苏一也没有回来,有苏一手下的内差,快马传来讯息,说途中访问几名同僚,晚上也不见得能赶到武陵城,让家里不用等他。

        得了这个讯息,大家这才散了。。官家的事情,总是听不准的,这一点他倒是有这个觉悟,倒是苏二房里的几个媳妇,颇多微辞,说苏一官做的久了,对家里人,也摆上了威风。

        这话他只当做没有听见,苏老爷子却不能当做没有听到,把苏二叫到一边,狠狠地训斥了一番,于是苏二带着愤恨,回自己的院子,去教训自己的三妻四妾去了。。

        苏三见没他什么事了,便返回书院。

        进了书院里,见到了正准备外出的李家元李院长,才得知,因后日便是仲秋,所以从明日开始,学院便开始放假了,直到仲秋之后三天,才恢复正常的授课。叫他这几日不必住馆,自己安排。。

        他见李家元的眼眶还微黑着,想起这段时间,仍就要在他手下混饭吃,忙把他拉到院子里,让玉儿给李家元准备了几斤炸鱼块儿,送与他。

        李家元嘴上一番推辞,想到这炸鱼块儿拿到家里,还不知院子里自己的家人多么开心,于是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要知道这炸鱼块,虽贵,但就算是花钱,想买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后日便是仲秋,如果在小辈的面前,拿出几块炸鱼块儿,应该也是极涨脸的事情。。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与别人因为这事闹起来。。

        送走李家元,整个书院除了看门的老头儿之外,也就只剩下他与玉儿了。。

        有点儿冷清。。。

        “玉儿,少爷教你唱支歌,你只唱给少爷听,不给外人唱好嘛?”

        “好啊。。”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敖包相会’,唱法与目前通行的唱法,大不相同。。所以,不好往外唱的。。”

        “嗯,少爷,玉儿绝不往外唱,就只唱给少爷听。。”

        “那好。。这首歌儿是这么唱的。。‘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少爷唱得真好听。。”

        “玉儿的嗓子好,玉儿唱起来才好听呢,这后半段呢,就是女孩子唱的,少爷唱前半段,玉儿唱后半段,这样才有意思。。。。嗯,曲子会了吗?”

        “少爷再唱一遍嘛。。玉儿跟着歌词儿学。。”

        “那好吧。。‘十五的月亮。。。’。。会了吗?”

        “哎呀,玉儿都听迷了,倒是忘了学了,少爷再唱一遍。。”

        “。。。。”无语。。

        仲秋前一天,也就是‘任记炸鱼’开业的第三天。炸鱼儿已经涨到一百文一斤。

        玉儿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口店里,看那所谓的爆满去了,等他在院子里打了一圈太极拳之后,玉儿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少爷,少爷。。真是奇怪了。为什么越涨价,买的人就越多呢?”

        其实并不奇怪,人就是有猎奇和占便宜的心理。。错过了免费和低价的客人,当然不会再错过今天相对而言的低价,否则明天一定会后悔。

        他笑了笑,一边擦着汗,却不去解释这里面的原因。

        其实在看他看来,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这炸鱼块儿口味独特,和独一无二。。。这才是持续火爆的关键。。

        玉儿又道,“今天有许多客人来预定炸鱼块儿呢?”

        明天是仲秋,这样的美食如果能上得了自家的饭桌,想必是很吸引人的一道小吃。。以炸鱼块如今被传得这种热度,想定制的人,应该不会少。。只是他咐吩过任盈盈,现在每日卖的价格,与定制的价格,是不能等同的,要定制的人家,却要按原价来定,而且只提前一天来定的,还要加价百分之二十。

        任盈盈觉得是不是太黑了一点,必竟仲秋之日,还是在优惠期的。

        他却只告诉她,就是因为太黑,所以才能体现购买者的价值,不怕你太黑,就怕你不黑。。。人就是很奇怪,越是买不到,越是卖的贵,就越有人买。

        而且钱收得多一点,包装上就可以精美一些,那些酱料就可以多送一些。。这些都可以提升炸鱼块的内在价值,不卖贵一点,这些钱从哪里来呢?

        现在玉儿说起定制的事情,他倒有些担心任盈盈会把不住关,贱卖了。因此,便很自然是问玉儿道,“是按什么价,下定的呢?”

        “盈盈姐收了六百文一斤呢?还说是公子规定的价格,少一文都不给定。。”

        他便点了点头,看来任盈盈还是严格按照自己的要求来做的。。。

        “盈盈姐说,她那里酱料不够了,新腌制的酱料,还要十来日才可以出味,恐怕接不上了。。。”

        他微微笑了笑,其实他早就猜到任盈盈对后期的销售会估计不足,所以早就让玉儿准备了几大坛子的酱料。。

        “哈哈,你做的那些酱料只怕是要派上用场了。。不过,也不能让你白受累,你去和任盈盈说,常用的那种小坛子,一坛要收二十两银子的手工钱,看她需要几坛子,就着人来取好了,这钱就算是你的零花钱儿吧。。”

        “真的啊。。真的可以收二十两吗?真得给玉儿做零花钱儿吗?”

        “自然是真的。。收二十两算是收得少的,这要单拿到外头去买,那么一坛,少了五十两,都别想拿到手。。这东西给人的是享受,而且是独一无二的享受。。五十两都算是低价了。。”

        “那店里还把这些酱料白送?”

        “这可不同。。好珠子,也要好盒子来配。。咱们卖的可不仅仅是炸鱼块这种吃食,咱们卖的可是那种独一无二的感觉,炸鱼块独一无二,包装也要独一无二,便是这配料,也要独一无二。。。要不然也就不用费心,用那些精美的小瓷杯来装那些酱料了。。就象是救命的药,丈夫说这个药只有他有,要一百两,你是买还是不买?要救命,当然是要买的。。我们这炸鱼块,虽不是药,但也只此一家,你想不想吃?想吃。。五百文一斤。。少一文,不卖。。明白了吗?。。”

        “玉儿明白了。难怪盈盈姐说少爷的心思,与众不同呢?”

        他便笑了笑,准备回苏府去。。却不料书院的守门人,带了一个小厮前来。。

第三十四章,都城里来的苏大人

        这小厮,他是见过的。正是周济周老身边的下人。。

        “苏公子,我家主人请您过府一叙。。”

        “喔!”他倒是有些奇怪,周老怎么突然想起要请他去府里了。

        “主人说,要是公子不肯去,就只说胜老也在府中,便可。。”

        “喔。。那便去吧。。”

        他便带上玉儿,跟在这小厮后面,乘上周府派来的马车,往周府而去。

        苏府那边,苏老爷子一大清早便起来了,吩咐下人,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番,便有苏一的内差快马进门道,“苏大人已经离城不远了,即刻便可进城。。”

        苏老爷子倒没有想到苏一来得这么快,想着他就算是早起赶路,只怕也要到半上午才有可能进城,却不料一大清早,就已经快到了。。便忙忙地把一众家人唤起,一齐到大堂里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大家都聚齐了,却独独少了苏三。。

        “三少爷并没有回来,学院也去找过了,守门的人说,一大早就出了门,却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这小子,明知道他大哥今早便到,还四处瞎逛,真是不知轻重。。”苏老爷子最近很少对苏三动气,今天算是赶着了一回。。

        正说着苏三,那边却又有内差传信道,“苏大人可能要晚一会儿回府,有些地方,要先走动走动。。”

        所谓的有些地方,大抵是朝中退下来的那些老臣的住处。

        这些人虽然退了下来,在朝中却还很有一些影响力,苏一在朝为官,既然回到老家,对这些人,却是不能忽略的,因此该走的,都要走到才行。

        想着下午前去只恐失礼,明日又是仲秋,也不好过多拜访,因此便趁着还没有回家,先去拜访。一来也是尊重的意思;二来也有震摄林家的深意。

        苏老爷子听到这样的回传,并不失望,心里倒很是高兴了一番,回家的早晚,并不是很紧急的事情,怎么把回家一趟的作用发挥到极致,那才是紧要的事,解决了苏家目前的危急,那天天都是仲秋,否则就算是仲秋,只怕也过得心中不安宁。。

        倒是一众迎候苏一的人,听到苏一并不先回家,而是又要访友,才回家。便一齐散去了。到了后院,他们不免又是小声地议论了一番,

        苏一远远地看着武陵城门,不由地有些感触,从年少时离家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虽然自己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都城为官,而都城与陪都武陵之间,也不过就是快马一日的路程,但这些年来,他却从来没有回来过。。

        前几年是因为在地方上为官,主政一方,不得擅离;这几年做了京官,京中形势复杂,更是不敢稍离。若不是此次父亲有书信寄到,其中有桩难决之事,他也不太可能抽出时间往武陵走一趟。。。

        也该是时候回来了。。二弟如今也长成了,这几年时常会上都城走动,三弟据说,没什么出息,这次回来,看有没有可能把他带在身边。年少轻狂的时候,谁都有过,未必就改不了。。有自己看在他身边,时常地教导,不一定没有出息。。

        只是林海录这边倒是有些难缠。。林海录能坐在陪都郡守这个位置上,在朝中可不乏有人撑腰,自己官居中书侍郎,虽然地位显赫,但与这林海录却不是一路人,否则林海录也会给苏家使出这么一手。。

        听说林海录在武陵城一手遮天,独断专行的很,想必是有些问题的。

        只有明知道有问题,他也不能有什么动作。一是眼前的形势,远远达不到要收拾他的地步;二是,这里面牵涉的太多,不是他想动,就可以动的。。

        这些且等回家后与父亲详细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只是难得回来一趟,几位重量级的人物,却是要拜见一下的。

        公孙大人是要见的,他虽然下野,但在朝中影响力却在,他的话,还是有许多人会听的。而且公孙大人年纪并非特别的大,如果近年朝中有大事发生,说不定还得靠这位老宰相回到朝中主持大局。

        周济济公也是要去拜见的,虽然济公在朝中并未做过官,但是这些年,经济公举荐的人才,还是很多的,这些人自成一系,很有势力。自己是武陵人,早前也曾得过济公的一句良言,济公算是自己半个恩师,因此,也算是这一系的出生。。。这次,既回到武陵,济公住处是必然要去的。。

        另外还有刘老,徐老处,也是要去的,这些退下来,在武陵城养老的旧臣们,都不容小觑。。

        没有先进城,而是在城边上一拐,一路往东湖行去,行到一处庄园前边停了车马。这里便是公孙胜,胜老的住处。此处与东湖近在咫尺,倒是一处休养的绝好去处。。

        门前递了贴子,不一会儿一位年老的管家走出门来,接住苏一道,“苏大人请回,我家主人今日进城去了,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苏一不免有些失望,与老管家支应了几声之后,这才往城里进去,也不回家,直接往周济周老的府中奔了过去。。。

        门前递了贴子,周老却是在家的。门房把苏一迎到前厅坐下,等待通传。

        刚等一会儿,只见一名小厮领着一男一女二人走了进来。

        男子年纪很轻,大约十**岁,女子看来便是这男子的丫头。苏一看了二人一眼,微微地点头笑着。

        那年轻男子也对他微微地笑了笑,这才在那小厮的带领下,一路往后走去,并不在前厅等候召见。。

        苏一心道,不知是何人,可以直接登堂入室。。

        ps:本书已经签约,因此书名上,有些变动。。。定国。。。嗯,大家应该可以从书名上,看出这本书未来的发展方向。。

        有喜欢的朋友,先收了吧,回头有时间了慢慢看。。。虽然前期冲榜用掉了存稿,但是每天二章的更新,从来没有断过,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请放心收藏。。。

第三十五章,其实这是我的杰作

        苏三跟着小厮,带着玉儿走过前厅,一路往后面大堂走了进去。

        只见周老与胜老正坐在大堂中间叙话,周老的手边,一杯清茶,一个瓷碗。碗里却是炸鱼块儿。

        胜老见苏三走了进来,连忙背着周老给了他使了一个眼色,并偷偷地往周老的手边指了指。

        他便笑了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却原来是周老买了这炸鱼块儿,所以才召他来的,看胜老的神情,只怕周老尚不知这炸鱼块儿就是他弄出来的,如今周老亲召,只怕是要用这炸鱼块儿说事,要逼自己把手艺献出来吧。。

        这事,倒有点儿意思了,似乎有人要往枪口上撞了。。

        周老看到苏三进来,便指着椅子道,“宁远小友请坐。。”

        他便坐了下来,却装着一脸无知的样子问道,“不知周老召小子来,有甚么事呢?”

        周济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胜老,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事呢,倒是有一件,不过也先不用急着说,倒是今日得了一种难得的吃食,想先请小友品尝一番。。”

        说罢一摆手,便有小厮端着周老手边的瓷碗走到他的身边。。

        他看着碗里的炸鱼块儿,心里想笑,却不解地道,“这不就是鱼块儿嘛?也没什么稀罕之处。。”

        “宁远小友此言差矣,鱼块与鱼块之间,可是大有不同的,你尝尝便知了。。”

        他便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儿,又脆又香。任盈盈的手艺比头二天要好了一些。

        吃了一块儿,便又拿一块儿吃,正准备要吃第三块儿,周老连忙把小厮给召了回去,生怕他把鱼块吃完了。。

        “好吃吧?”周老一脸的得意之色,就好像这东西是他弄出来的。。

        “嗯,味道还好。。”

        “什么叫还好,是绝好。这东西可是老夫府中的下人,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排来的。你是不知道,就这么点儿鱼块,就有多贵。。而且有钱,还不一定可以买得到,想要多吃几块,就得预定。提前三天预定的价钱,需要五百文一斤;如果只提前一天预定,可要交足六百文才有一斤。老夫让人定了十斤,足足花了六两银子。。。好吃吧。这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吃得上的。。”

        “哦,这么说来,周老也觉得这东西是好吃的?比周老府上的厨子弄出来的,还要好吃?”

        “那是自然。。这东西可是很有讲究的,光腌制鱼块的调料,就多达二十多种,而且在腌制中,不同的部位腌制的工艺也不相同。。你刚才吃的,还没有加过酱料的,如果加了酱料,味道就更好了。。”

        “倒是极好的吃食。。”他看了一眼站在堂外的玉儿,心道,如果玉儿在这里,估计早绷不住要笑场的,倒是胜老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绷得住,此时正老神在在地听着,一言不发。。

        “自然是极好的吃食,只是还记得某人说过,自己的手艺也是极棒的,如今也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却迟迟不见动静,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周济微笑地看着苏三笑道。。

        得,来了。周济今天把他叫到府上,就是为了这一刻的。。

        “咳。。这个。”他挠了挠头,有些犹豫是不是就这样把事情的真相给说了来。。

        胜老却突然开口道,“济公,不要某人某人地,替这小子留面子。那日,定下这个约定的时候,老夫也是在场的。这小子想要抵赖,却是不能够的,当日这小子说:需要一点时间。如今也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是该给个说法了。。宁远小友,你还是不要再支吾了,二坛子五十年的窖藏倒是小事,君子既许下了承诺,便要一诺千金,岂可失信?”

        周济很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苏小友,可不能失信于人哟。。”

        他看到胜老贼贼地一笑,再看周老要看他笑话的样子,只好无奈地耸耸肩道,“本来,是不想再提这件事情的。只是周老既然这么上心,那小子也只好实情相告了。。”

        “喔。。”周济愿听下文,而胜老又恢复到古井不波的状态之中。。

        “其实这炸鱼块。。”他指了指那碗炸鱼块,又指了指自己。

        “你?”周老一愣。。

        他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周老半天才醒过神来,不确定地道,“你是说,这炸鱼块是你弄出来的?”

        “事实如此。。”

        “可是这个是‘任记炸鱼’,是个姓任的女子。。。”

        “我的亲传弟子。。。周老应该还记得我想带一个弟子的话。。。”

        “这,不可能。。”

        “玉儿。。”他不理睬周老头的怀疑,一招手把玉儿叫了进来。。

        “和周老说说这炸鱼块儿的做法。。”

        玉儿看着炸鱼块,便对周老笑道,“哦,这炸鱼块儿要选上好的青鱼,都要在四斤左右的鲜鱼制作。。收拾好之后,切成均等的小块,要先腌制十二个时辰。。腌制的料有。。”

        “腌制的用料是秘方,就不要说了,接着往下说。。”

        “喔。。腌制好的鱼块,要用油炸。。炸的过程中,火候控制很重要。。炸得时间短了,皮不焦,里不脆;时间长了,色泽又变了,口感也有点老。。最关键是的酱料。。酱料里的主料虽然都是一些经常吃到地食材,但要全手工剁成极细,却是很花费工夫的,关键里这些酱里面,加了许多中药,有些可以养容,有些可以滋阴,有些可以提神。。不同的人,在不同阶段食用,当有不同的功效。。”

        玉儿把制作的过程一一道来,周老头儿早就听得目瞪口呆。。

        玉儿又道,“盈盈姐上手的时间尚短,口味其实比起玉儿做的,还略差一些呢。。公孙老人家是尝过玉儿手艺的,应该吃得出这其中的差别。。”

        公孙胜一听玉儿把自己扯出来,差点就要上前捂住玉儿的嘴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玉儿的语速很快,拦都拦不住。。

        “好啊,公孙胜。。你是早就知道这鱼块儿是这小子弄出来的。。却不告诉我?”

        “喔。。这个,其实。。”

        “你别想喝我那五十年窖藏的酒。。。”

        “这个,苏小友,你倒是说句话啊。。可是你让我不要说出来的。”公孙胜见周济拿酒来危胁他,不由苦笑起来。

        他便笑道:“不过是一些小吃食,口味也算过得去,却不一定配得上那五十年的窖藏,周老不想给我们喝,也是说得过去的。。”

        周老一瞪眼,‘哼’了一声,继而自己突然一笑道,“哎,到底还是上了当了。。便宜你们了。。”

        他也就不再多说了,也只是跟着笑了笑。

第三十六章,兄弟相见不相识

        周老眼睛一转,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才对堂下的下人道,“是不是堂下还有客人在等候?快让他进来吧。。”

        下人应了一声,很快就带了一个中年男子进来,正是适才进来时,他在前厅看见的那人。

        那人朝堂中看了一眼,见胜老也在座,不由一喜,正要行礼说话,周老却绷着脸先开口了,“你且找个地方坐下,我有话问你。。”

        那人不由有些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便往苏三的下首坐下。。

        周老看了苏三一眼,随后看了胜老一眼,最后才把目光落在苏一的身上,脸色严峻地问道,“你家中,那个顽劣的弟弟,简直太不像话了。。”

        苏一大吃了一惊,脸色极为不安起来。苏三在家中的所为,他大抵是知道的,只是最近父亲的家书中,言及苏三已经改过自新了,并未听说最近闯出什么祸事来啊。。济公为什么说出这番言语来呢?难道这几天,出了什么大事?

        “这个。。”

        “你不用为他掩饰。那家伙,什么不好学,偏要与人下赌,现在好了,居然赌到老夫府上来了,你说,这事如何处理?”

        苏一听到周济此言,不由头都大了起来,这叫什么事呢?怎么就赌到济公府上去了呢?真是不知死活了。。“济公且请息怒,学生归家必要教训弟弟一番,教其改正。。”

        “教训是一定要教训的,就算是动家法,也不能手软,只是那赌去的赌资。。。”

        “自然是如数奉还的。。”苏一连忙应着。。

        苏三在一边倒是听得一头的雾水,不明白状况。。却不料周济突然把脸转向他道,“喏。。你可是听到的,赌资是要如数奉还的。。”

        “啊。。”苏三一愣,醒过神来。却没有看向周济,而是看着苏一站起来道,“你是大哥?”

        “大哥?你是苏三?”苏一也吃了一惊,不由问道。

        苏三见苏一的表情,知道眼前确是苏一无疑了,不由苦笑一声道,“咱们兄弟二人,面对面坐着,竟不相识,倒让二个老家伙,看了笑话去。。”

        苏一倒是极机灵的人,想起自己一进来,济公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便知济公是有意唱了这么一出戏的,只是自己家的这个弟弟,什么时候,与济公与胜老这么熟悉的?还二个老家伙?父亲的信中,为什么只字未提呢?

        周济看到苏三一脸的气愤,不由得意地大笑起来,他总算看到苏三变脸了。。

        苏一离家的时候,苏三的年纪尚小,这些周济当然是知道的。苏一在前厅等候,而苏三却穿堂而过,并没有相认,可见二人是不相识的。亲兄弟就在眼前,却不识得,他也是童心一起,再也收不住。又加上苏三合着胜老,挤出了他二坛老酒,所以心中不忿,才想到要开这么个玩笑的。。

        胜老把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也是一脸的微笑,周老先失了一局,眼下又想挽回一局,他虽然俱都知情,但也不好点破。。

        这下好了,二人打了个平手了。胜老呵呵一笑,为了不让气氛冷下来,也是为了转移一下众人的思绪,他便开言道,“安南,是刚刚进城的吧。。”

        安南是苏一的字,苏一见胜老动问忙道,“大前日出的都城,路上误了些时日,今早方到武陵,先往东湖边胜老家中去了,却没想到胜老在恩师处,算是赶巧了。。”

        “最近朝中可有什么动静?”胜老微笑道,便又问了起来。

        苏一便将朝中的情形,细细地说了一遍,只说发生的事情,也不加以评论。。

        苏三见三人说起话,完全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只在一边陪着听。。苏一年纪已有四十,这个年纪在朝堂中也算是年富力强的干臣,他之前已经知道苏一官居四品,是中书侍郎。这个位置与三品的大员,只差了一级,但由于隶属中书省,却能直达天听,权柄倒是极大的。。

        只是他对于封朝的那些事儿,却并不关心,知道了眼前的人,便是大哥之后,心里也就恢复到一惯的淡然。。

        就算是真正的苏三,对于这个没有印象的大哥,也不会有多少感情,何况自己这个假苏三,对这个苏一,自然更是感情缺缺。。

        只怕苏一的心里对他,也大抵是如此的感觉。

        他离家的时候,苏三才是一丁点大,虽是亲兄弟,但这么多年没有亲近过,甚至连话也不曾说过,就算有着血缘的亲情在,恐怕这真实的感情,也实在是淡得多。。

        三人聊了一会儿国事,其实也只是泛泛而谈,并没有聊得很深入。

        胜老是下野的老臣,心虽尚在朝堂,但都城之中,人事更迭,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他想关心,就可以看得清的。

        以眼前太平的形势来看,如果没有十分的动荡,皇上那里,都城官属里面,只怕也不会想起这武陵城里,还隐居着一个济世的能臣。

        再拖个七八年,胜老也就垂垂老矣,纵然能回到都城,恐怕也只能做一些类似于后世顾问一样的工作罢了。。

        周老从未在封朝任过任何官职。他对政事的了解,其实是很宽泛的。说到底,其实是不太关心的。

        只是读书人,总要胸怀天下,因此这天下的大事,他还是要了解一二的。不过言谈之间,倒是问起自己的几位学生近况,可有什么新作问世之类的问题,居多一些。

        不管二位老人家,想知道些什么,苏一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于是一通漫聊下来,倒也花了不少时间。

        眼看着时间已经近午,知道苏一尚未回家,济公也就不方便留饭。吩咐换了新茶,苏一这才起身告辞。。

        周老与胜老起身,送到堂下,周济笑道,“你也难得回来一趟,老夫这里有二坛子五十年的窖藏,你且带回去。。”说罢不等苏一推辞,便挥手让下人们去取来。。

        苏一颇为感动,学生向老师送礼那是该当的,哪有上门收老师厚礼的道理。。因此很是惶恐,却没有想到,这二坛子的老酒,本是济公与苏三的赌约。

        周济爱面子,今天被苏三与公孙胜摆了一道,虽然是输了约定,但是嘴巴上可不愿意承认。

        二坛子老酒是要拿出来的,可是周济岂肯这么轻易就拿出来?正好苏一来了,又是半个学生,于是借口是送给苏一的,也算是额外得个人情,又有了好台阶下,多少留点面子,好过被苏三和公孙胜看了笑话去。

第三十七章,济老以大欺小

        苏三跟在苏一的身后,听到周济这么假大方,不由与胜老对了一眼,微微地笑了起来,这个顺水人情做的,偏偏让他还没办法去拒绝,真是有点可恼啊。。

        二坛子老酒被几个下人抬出来,倒是真正的大坛子。坛口的土坯还完好无缺,看土坯的成色,果然是上了年头的老土。

        苏一一眼便看出这二坛酒的珍贵之处,心里奇怪,济公怎么突然想到要给自己送酒的?

        无论心里怎么奇怪,济公这么深情厚意,他当然不能就这样生受,于脸面上,当然也只好再三推辞。

        周济却对他道:“安南此番回来不易,明日又是仲秋。二坛子酒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且收下。如若实在不能心安,回头让你三弟,拿几坛子上好的酱料过来,也就是了。。”

        “酱料?”苏一不由脑子有些发紧。什么酱料?什么时候苏三那里有上好的酱料了?又是什么样的酱料,能让济公开这个口呢?而奇怪的是,自己的三弟不就在这儿,有什么话,不好当三弟的面说,偏要从自己这里转一个弯儿?

        苏三在后面,一听到周老的话,只能是哭笑不得了。这周老还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的性子啊。。好歹那二坛子老酒是输出去的,现在居然有脸问他要找补,哪有这种道理。。

        周老若是直接开口向自己要,那自己说什么也要准备一些送过来,那时还有些实在的人情。可现在,用二坛子原本就要送出去的酒,来索要酱料,一点人情,都不舍得给自己不说,还想让苏一念他的情,这算盘打得也精细了一点吧。。不去做生意,真是可惜了。。

        便是他这样疲懒不计较的心境,也有些不能忍了:“怎么不去抢?。。没有。”

        周老嘿嘿一笑,他自然知道苏三的性子,所以根本不搭理他。今天苏一刚回来,有苏一在这里压着场子,他可不怕苏三不就范。

        他吃死了苏一,苏一又吃死了苏三,这就足够了。

        至于那酱料不酱料的,倒在其次。。要看得就是苏三如何处理这样的场面。

        于是,周老只把目光看向苏一。

        那眼神似乎在说:怎么办,你看着办吧!

        苏一弄不清楚状况,其实有些犹豫。。。

        从大家之前一起叙话的情形来看,自己这个三弟弟与二老之间,应当是极熟悉的。

        就是这种熟悉,让他其实是有些头痛的。

        胜老是他的前辈,周老算是他的恩师。这二人,论起来,怎么都要大自己一个辈份。可是二人却与自己这个三弟弟好友相称。弄得他说起话,倒像似挂在了中间一样。

        现在周老要自己表态,可是自己这个态度怎么表呢?

        以哥哥的身分,让弟弟点头?不可。

        一来,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弟弟,还真是有些吃不准。

        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二人说是兄弟,但是实际上,却如陌生人一般。今天初次见面,自己就以哥哥的身份压制他,只怕是不妥的。先不说,二人是兄弟,在外人面前,应当抱成一团,一致对外;就说,他真的拉下脸来,压制弟弟,若是弟弟一个不服,反弹上来,那他的脸可就算是丢尽了。看弟弟一脸平静的模样,他也猜不透自己这个弟弟,打得是什么主意,自然就更不敢拍着胸脯说,这个弟弟一定会听他的话。

        二来,弟弟与二老,是朋友相称的。既是朋友相称,他们三人应当是在一个平台上说话,自己从另一个角度上,突然杀出来,也是不妥的。

        从济公不与自己这个弟弟,正面交锋的情形来看,只怕这里面,也是有名堂的。

        苏一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多的牵扯进去,还是小心地先询问一下比较好。

        于是心里面,便先把自己苏大人,还有大哥的身段放下,拉到与苏三一个级别上来,对等说话。

        因为是对等说话,那当然就只能是商量的语气了。

        苏一微微一笑,把目光温和地看在苏三的脸上,笑呵呵地说道:“倒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也做起了酱料生意,也没有听父亲提起过。。”

        他听到苏一的口气,就知道苏一不问清楚这里面,有什么事情之前,是不会强行开口向他索要酱料的。

        没有拿捏身份,倒是明智的做法,虽然苏一要真用起哥哥的身份来压他,他也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但这必竟是落入了下乘,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看来,苏一能在都城混得风生水起,也并不是大风括来的,至少比起那个林海录来,要高上一个层次。

        “这酱料原本是我弄出来,配着炸鱼块一起食用的。父亲管教的严,我也只是弄着玩儿,因此并不曾向父亲禀报,家里倒并不知道。。”

        胜老却在一边笑道:“安南,你可别听他瞎说。什么叫弄着玩儿?如今这武陵城里,有谁不知道‘任记炸鱼’的?一斤炸鱼块要卖到五百文,也不知道宁远小友赚成什么样子了。炸鱼的口味就不去说了,那酱料也是一绝的,风味就是独特,就算不配着炸鱼块吃,也是绝品。偏偏这酱料,你就是想买,都没地买。宁远小友这只送不卖,可是吊足了周老的胃口啊。。。”

        苏一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心说还好没有强迫苏三。

        苏一好不容易把胜老话里的意思,消化了下去,心里才算是有了一些结论。

        敢情,自己的弟弟似乎是弄出了一种吃食,叫炸鱼块儿。这种吃食应当是口味很好,而且在武陵城里似乎被传得很热,特别是这搭配着这炸鱼块儿的酱料,还是一绝。周老很喜欢这酱料,可是想买,店里却不卖,所以才向弟弟讨要。。原来如此,倒没想到,父亲所谓的不务正业,却是指得这个。。。

        “为什么叫‘任记炸鱼’?”苏一不紧不慢地问苏三道。

        “因平日里教着书,也不好去做疱厨之事,所以便收了一个徒弟。徒弟姓任,便叫做‘任记’了。。。也才开张才二三天而已,第一天是免费的,并没有赚什么钱,没有胜老说得那么夸张。。”他也是一脸的风轻云淡,看不出得意,也看不出任何欣喜的样子,就好像这事,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没有赚什么钱?老夫定了十斤,你就收了六两银子,这么黑,还说没赚什么钱?”周老冷不丁地说了句。。

        他便一笑道,“六两银子就可以买到独一无二的口味;六两银子就可以买到家人的喜悦;这可是超值了。。知道那炸鱼块的别名叫什么吗?。。。叫‘黄金鱼’。不按同等重量的黄金来收钱,就已经是饶了价的,还在这里叫贵?。。。再说,这钱也没赚到我的手里,招牌可是‘任记’,而不是‘苏记’,所以,黑不黑的,与宁远可没有半点关系。。周老要是觉着贵了,完全没有必要买嘛。。。”

        周老为之气结,他发现和这小子说起话来,很难占到什么便宜,因此主动隐忍起来,直接让苏一来对付苏三。

第三十八章,这个要收手工钱

        苏一也大致听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想了想,才苏三道:“这么一说,我对这‘黄金鱼’也有些好奇了;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酱料,有那么独特的味道,竟然让二老都念念不忘。三弟若是有多出来的,不妨弄些来,大哥和二老也好品尝一下可好?”

        这算是请求了,他便呵呵一笑,“大哥要尝,那当然好了,呆会回府,我就拿一些来,给大哥接风。但要是象周老一开口就要几坛子,却没有的。总共也才那么几坛子,哪里有那许多送出来?店里传了信来,因为准备的不足,还要到宁远这里,先借一些取用。新店才开,如果没了酱料,也说不过去,必是要接济的。就算有多出来的酱料,自己家里,还有小弟岳父那里,也要分出来一些,便是还有多余的,只怕也不多了。。”

        苏一这下有些为难了。。

        苏三又笑道,“不过,哥哥既然开了口,那怎么说,也要均出来一些的。。玉儿,你过来。。所有的酱料,都是你亲手做的,有没有?有多少?也只有你最清楚,你说说,除去店里的,扣去府里要用的,还有李府那边的,还能不能均点儿出来?”

        他对着玉儿招招手。。一边慢慢地说,一边给了小姑娘丢了一个眼色。。

        玉儿早就听到这边的事了。她本来就机灵,又一心想着主人,所以少爷的态度,她也一早就看在眼里,便是少爷不给她那个眼色,她也知道该怎么做的。

        便走过来,对众人行了一礼,对周老道:“周老爷子,小婢确实做了一些备用的,只是数量并不多,几坛子是绝对没有的。。。要说匀一点嘛,这自家府里的和李府那边的,又是不能少的。倒是可以从店里要接济的那部份,扣出一些。。勉强匀出一小坛子还是可以的。。”

        “喔,有一坛子也好。。”周老嘿嘿地笑道。

        “少爷曾经说过,外人要拿,五十两一坛,他都不愿意卖,就算是店里来拿,不算材料,也要给玉儿二十两的手工钱,既然周老爷子是少爷的好友,那玉儿也不好收太多银两,老爷子就给十八两吧。。这是玉儿的手工钱。。”

        “啊。。。”周老头子顿时有些呆了。。。

        苏三微微点头,对玉儿的表现很是满意。倒惹得胜老在一边大笑不止。。

        苏一也是苦笑连连,倒不知道苏三哪里拉来的这样一个小丫头,说话利索不提,还知道拿捏人,配合着主子,向外人要钱。。

        周老指着苏三的鼻尖道,“真是的,真是的。。。难道我这二坛子的五十年窖藏,还比不得你那坛子酱料?”

        他轻笑道,“周老。。这可没法比。再说,这二坛子老酒,可是您送给我大哥的,与宁远何干?何况这酱料真不是我做的,而是玉儿亲手做的,收点手工费,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是还给您老打了折扣嘛。。。”

        “你。。不和你说了。爱送不送。。不稀罕。。”周老生起气来,倒是像个小孩子。。

        他也就是逗周老一乐。。见周济发了火,这才对玉儿道,“算了,也实在是这段时间不凑手,本来倒是要先送过来给二老的。玉儿,你回去后,便匀二坛子给周老和胜老送来吧,多少只是个意思,等缓过这几日,新酱出来了,也就宽松了,到时,二老想要吃了,便多送些来,也无妨的。。。这手工钱的玩笑,以后就不要对二老提了。。。”

        “这还差不多。。”周老也知道苏三在拿他呢,只不过自己不肯干脆把二坛子老酒,交给苏三,已经先有把柄在他手里了,因此也怪不得他反击自己一下。

        心中有些不忿,也只好对胜老小小地发泄一下了,“让你捡了个大便宜。。”

        公孙胜只是低笑不已,他的性子决定了,他一向是捡便宜的人。

        大家又在堂下说笑了几句,候着下人们把酒坛子,抱上了马车,才告辞出来。

        苏一此行回来的很低调,除了家人苏兴之外,就是带了家院里的内差。苏一出都城第一日与众人一道都是骑得快马,赶了半日路,才在路上雇的马车,否则从都城出来,路上又访友,这时间上根本赶不及。。

        二人走出内堂,外厅门房下,苏一的随从都在门下候着。苏兴是家里的老下人,他父亲苏安,在老太爷的时候,就在府上侍候。

        苏兴更是在还小的时候,就作了苏一的书僮,从那时起,便一直跟着苏一。

        苏三倒是听家人提起过苏兴,只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因此也是不认得的。。

        “这是家里的三少爷。。这是苏兴。。苏安老管家的小儿子。。”苏一指着苏兴,对他介绍道。

        “三少爷。。”苏兴连忙上前行礼,稍稍有些好奇地打量了苏三一眼。倒是没想明白,三少爷为什么没有呆在家里,而是在这里出现。

        苏兴的年纪其实不小了,也有三十好几,这些年跟着苏一东奔西走的,自然也是从来没有回过家的。

        他微笑地看了苏兴一眼:个头不高,脸黑黑的,眼神很精明,行止之间透着一股子沉稳的气势。这些年在外头历练,苏兴的身上,也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种上位者的气息,想来苏一也是把苏兴当心腹来用的吧。

        连忙上前扶住要行大礼的苏兴,嘴里笑道,“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这样客气的。”

        苏兴见他语态亲近,心里倒是有几分感动。

        苏兴是苏一的心腹,所以一应的家事,苏一倒从来也不瞒他。苏三的事情,他知道的可不比苏一少。早就听说这个三少爷,性子有些无赖,平日里只好去青楼赌档。

        本以为这次回来,就算是碰着了三少爷,三少爷也不会待见自己这样的下人,却没有料到,传说中的三少爷,与眼前的这个苏三,倒是有很大的不同。

        不仅对自己和颜悦色,而且还亲热有加。

        封朝的体制,下人是最没有地位的,而商人家的下人,地位又更低一些。如果不是苏兴的父辈,实在是被逼的走投无路,苏兴父亲苏安,也不会到苏家来做了下人。

        幸运的是,苏家对下人还是极好的。

        苏兴的父亲,苏安给苏老太爷当了几十年的长随,到了苏老爷子这一辈,就把苏安提到了大管家的位置上。苏兴的二个哥哥,也安排到了柜台上帮忙。苏兴是自小就跟着苏一的,小的时候,是玩伴,大一点了,就是书僮,如今也是苏一身边的管家。虽然在外人眼里,苏兴他们还只是苏家的下人,可是苏家人,早就把他们当成自己人来看待了,便是一些亲戚,也赶不上他们在苏家的地位。

        能从父辈的走投无路,到他这一辈,都有了出路,特别是自己,这些年跟着大少爷,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什么地方没有到过,比起几个兄弟,甚至比起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也算是风光的了。何况,苏一正在想办法,为自己在都城里谋一些差使,只要有机会,自己也算是彻底地跳出了下人的身份,可以独档一面了。

        苏家给他的好处,苏一对自己的好。这些苏兴心里都是有数的,所以,偶尔其他的苏家人看不起他们,他也念在苏老爷子还有苏一的份上,不去计较。倒没有想到,这个传说很顽劣的三少爷,待人却是这般好的。

        苏一看到苏三的举止,不禁点了点头。只这一点,三弟就比二弟就要好上一些。

第三十九章,苏一身边的武林高手

        “三弟,这几位便是大哥府里的内差。。**,李技,吴东。。他们的武艺可是很高的。。特别是**。。”

        内差其实就是护院,由于苏一是官身,所以这护院,其实是在朝廷里有册可查的,平时虽不穿衙役的衣着,但是真要办起事来,真正可以靠得上力的,还得这些内差了。但这些内差,也不是等闲官家就可以养得起的,这一点,苏一背后的苏家,是给了很大支持的。

        苏一细细地把身边可以信任的人,详细地介绍给苏三。原本是不需要的,但是今天上午这段事情,让他感觉这么做,并不是多此一举。

        “你们好。”苏三连连微笑,对着三人点头致意。

        三名内差,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略略了行了一礼,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三爷。。”

        三爷?嘿嘿。

        他不由地笑了起来,来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今天倒是第一次被人称做‘三爷’。。。要知道自己不做‘爷’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武林高手?倒是一直都有耳闻。不想今日碰见了真神,而且一碰还就是三个。。。我一直都想找人好好研究一下武学,这下好了,终于有人可以探讨一下。”

        他其实心里确实是有些兴奋的,前一世为了煅炼身体,他是请名师指点过,一段时间太极拳的。

        那个时候,每天早晨的时候,或在山顶的凉亭,或在别墅的平台上,他都会练上几趟,身上也有十来年的底子。

        只是练了十来年,真要和自己那些保镖动起手来,往往一招都敌不过人家。那个时候,也知道自己是练错了方向,没有真正的登堂入室,真打起来,比不上你家外家的一年之功。

        等自己花了时间研究一番,准备进行改进的时候,前一世却没有时间,让他进行实践了。

        在这一世,他倒是有心,重拾那一身没有成形的功夫。而且,封朝的社会现状,让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身上有点武艺伴身,还是很有好处的。

        古代地广人稀,交通和信息都不是很方便,所以一个人独自呆在野外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如果有人有心要算计你,你自身的能力强大与否,直接关系到生命安全;

        再说,古代的法律其实是很不健全,官府对治下的控制力度也很小。因此江洋大盗,剪径的强人,谋财害命的土匪,是很多。

        没有一技傍身,要外出行走,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曾经看过几部电影,就是说孔子和墨子那些战国时期文人的,他们往往不仅是文采出众,而且都无一例外地有些技击的功夫在身上,否则在人人佩剑的乱世之中,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的年代,他们是活不长的。

        前一段时间,他每天早上起来煅炼的时候,也练上二趟前世学的太极拳,只是他练的不得法,所以进展也不大,倒可惜了这一副好身板。。如此真有一二个可以指点他的高手出现,他当然是比较兴奋的。。。

        “喔,三爷也爱好武学一道的吗?”**稍感有些意外,随后又一想,哪有年轻人不喜欢武学一道的呢?只是这些喜欢的人中,大多都不会坚持地练习下去,所以成功练成的人,倒是极少的。想来这位年轻的三爷,也是如此的吧。

        “嗯,眼下正在练习。只是没什么进境,可能是不得法,练得有些问题,所以,才没有进展。要是有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可以相互印证一番的话,应该就可以走到正轨上来。”他对这一点,还是比较肯定的,他于太极拳的理论知识,所知甚多,只是他一直都找不到一个可以提领这些知识的关键所在,他相信,以一个真正习武人的眼光来印证,一定可以有所突破。

        只是他的这个想法,在三位武林高手的眼里,显得有些幼稚了,因此他们一致沉默着,忽略了这位三爷的话。

        苏一哈哈一笑道,“三弟,这武学一道比起文学一道,恐怕只难不易。且不说各人天赋不同,难度各异;就是后天的努力,也不可或缺。我的这几位内差,可都是自小开始练习武艺,如今已经练了二十多年,才有小成。文学一道,若是没有学出来,大不了就是被人笑话几句的事情;若是武学一道,没有练出来,那可是要送命的,你啊,还是不要动这个心思的好。。”

        他也看出三位武林高手眼神中的不屑,再听苏一这么一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想着有机会,还是要把握一下的,只是以眼前这种情形,只怕把三个人都找来请教一番,是不太可能的。找其中一个稍稍探讨一下,苏一这个面子,还是会给他的。。于是便笑了笑,不再多说。

        “一切等回家后再说吧。。”苏一招了招手,大家便一齐走出周府,往苏府赶了回去。

        武陵城里,依旧是那么热闹,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便是人。明天便是仲秋了,这佳节的气氛,倒不仅仅是局限于节日的当天,便是这节前的几天,大家说话的语气中,也沾了这节日浓浓的情绪。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这首王维的诗,写得固然不是仲秋这样的节日,但同是节日,这种思亲的情绪,总归是难以抹杀的。

        他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算不算得上是,独在异乡的异客。但每每想起这句诗的时候,他的心绪都久久难以平静。

        在那一世,他失去过很多,但直到现在,他在那一世,也并不是了无牵挂,一无所有。

        他自然不是从石头堆里蹦出来的,也当然不是孤苦零丁的一个人。那一世,他还有父母妻儿。

        因此,他看到桌上的月饼,心中不由再次想起这句诗。再由此想到家人,他内心不由掠过一丝酸楚,神色之间,便有股沉沉的悲意;

        这让眼前站着说话的任盈盈,也受到他情绪的感染,心情变得低沉起来。。

        他并没有与苏一一起回家。午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苏一回去后,也难免地要与家人说一会儿话,这午饭,只怕不会开得太早。想着到店里来取一些炸鱼块,也算是给苏一接风,他便在路上与苏一分了手。

第四十章,社会需要分工

        今天是‘任记炸鱼’开业的第三天。一斤炸鱼块儿,已经涨到了一百文,又是一开门,就被抢购了个精光。。数钱数到手发软。。

        眼前这种盛况空前的情景,在三天之前,任盈盈是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的。

        她想不通为什么越贵,这些人还越抢,就好像鬼上了身一样,看那些人买炸鱼块时的架式,那钱都不是钱了。。。

        手上拿着厚厚的一叠订单,她的心情从早晨到现在,就没有真正平静下来过。

        总共超过六百斤的订单,如果明天把这些订单全部交完的话,那就是三百六十两银子的进账啊。。这是什么概念呢?自己从青风楼出来的时候,赎身的钱是二千两纹银,要以这样的速度来积累的话,只怕没几天,这二千两就赚到手了。

        想起以前自己强作欢笑,就为了让客人在付了当份的银子之外,多掏一点银子打赏时的苦楚,她几次都想哭出声来。。

        而这些,都是在眼前这个男人不经意间,就成就了的。她实在是好奇,这位苏公子,到底凭借着什么,才有这样的底气。。

        事实就摆在她的面前,虽然她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有些盲目的信服了。

        “苏公子?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任盈盈发现他并没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反面一脸的苦楚,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

        “喔,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看到这桌上的月饼,想起了家人而已。。”

        家人?他的家人不就近在咫尺吗?还需要去想?

        “任姑娘家是哪里呢?”

        任盈盈被他这么突然一问,倒有些愣住了。。

        “应该是湖广一带的吧?盈盈从五岁就被人拐带到青楼,只知道自己叫做任盈盈,其它的都记不太清楚了。”任盈盈幽幽地道。

        “五岁啊,应该记得父母的名字吧。。”

        “应该是记得的,可奇怪地是,却没有什么印象。。”

        “喔。。”又是一个可怜的人啊。。

        玉儿端着一大碗新炸好的鱼块,走到店铺的后院,对着二人道:“少爷,鱼块弄好了。”

        他点着头,看了一眼任盈盈手里那一叠厚厚的订单,心情稍稍好了起来:“喔,业绩不错。。已经定了六百多斤?只怕到天黑之前,一千斤都打不住呢?这定制的订单,以后怕比店铺里单卖的要多多了。。。稳定的鲜鱼供应,要摆到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来了。。现在往店里供鱼的渔户,产量上还不是很稳定,为长久计,应该支持他们对青鱼进行围养。。多找几家一齐来做这件事,他们如果没有钱发展,可以先借给他们一部份。。只是,眼下要采购这些散户手里鱼,怕是要多花费一些金钱了,让小刘和小文二个出去走一趟吧,让渔户优先给咱们送鱼,中午前送来的给十文一斤,半下午送来的,收九文;天黑前送来的收八文,不如此,只怕明天就供应不上了。。”

        他的思维跳跃的很快,任盈盈需要很用心地听他说话,才能完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其实,任盈盈也正在担心这个。

        渔户每天清晨打鱼,数量都是有限的,她虽然猜到因为仲秋的原因,明天可能定制炸鱼块的人数会很多,所以,早晨就特意多进了二百斤,但如今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也只有许下重利,让渔户把手里还有的鱼送来,又或者让他们下午再去放网,只怕才能接济得上。只是从现在开始,倒不敢大胆接订单了,万一收了钱,做不出来,可是很头痛的一件事情。。

        “这些事情,安排下面的人去做,便可以了,付那么高的工钱,也不是白给的。做好了有奖,做不好了,要教他们做好。你要学会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全部交给别人去做。。。。”

        “就好像,公子把这所有的事情,全交给盈盈做一样?”

        “呃。。”女人的心思,果然有些怪。你说这里,她想得却是那里。。

        任盈盈看到他愣住了,便笑道,“我是开玩笑的。。“

        他也是微笑地摇头道,“分工的不同,造成了地位上的不同。。我弄出了这个配方,所以我站在了分工的最上游,也就拥有了游手好闲的资格。。”

        “分工?”任盈盈对他时不时冒出的一些新鲜词语,有时并不是很理解。

        “一个人,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不同的事情,由不同的人来完成,这就形成了广义上的分工。。。店里的事情,一个人当然也是可以完成的,但是如果一个人又要炸鱼,又要收钱,又要照顾客人,当然就会忙不过来,店里的效率也会跟不上,所以就产生了分工。有人接待客人,有人炸鱼,有人收钱,有人称装。。这便是狭义上的分工了。”

        “分工,是为了更好地完全所需要做的事情。。我创造了配方,但我却并不想在这上面发展,所以,我便把配方交给了你。。。你得到了配方,如果只是在店里转来转去,那就失去了分工真实意义。别人可以代替你做的事情,你应当全部交给别人去做,只有别人不能帮你做的事情,你才需要自己来完成,想想,什么事情,必需是你要做的?。。。”

        “看来你是没有想过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控制配方,并对配方进行发展,创新。。。”

        “保护配方的安全;定时推出新的口味;利用配方,开更多的分店。。这,才是你真正要做的事情。。”

        任盈盈听着苏三的话,思绪不由越飘越远,她想到了无数种远景,而每一种远景,都是那么的美好。。。如果按他的说法去做,那这小小的炸鱼块,岂不是也能闯出一片海阔天空。。。这些,她还真没有想过。

        他看到任盈盈渐渐地想痴了,便挟起一个鱼块吃了起来。。

        玉儿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她是最早跟自己学习这项手艺的,论起细节上的完美程度,比起任盈盈来,自然是强了不少。。

        “我们家的玉儿也很能干啊。。要不回头,玉儿也开一家炸鱼店儿?”

        “才不要呢,玉儿就跟着公子,哪里也不要去。。”玉儿的脸红扑扑地小声说道。。

        任盈盈回过神来,看着玉儿的表情,不禁地笑了起来。偷眼看向苏三,只见苏三仪表堂堂,神情之间,总一股让人心动的力量,一时间不由看得痴了。

        心中没有了成见,心的天平也会倾斜。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情,其实很微妙。

        却不料苏三正好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她不由一窒,连忙把头别开。。

        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男人看自己,自己是绝对不会害羞的啊。。

第四十一章,盈儿非份的要求

        “好吧,既然我是店里的幕后老板,那店里的事情,我就不能不闻不问了。。明天是仲秋,也该给店员,定一些福利标准了。。。那炸鱼块儿,给店里工作的员工,每人包上二斤,并加一个月的工钱,当做仲秋的节费。。以后有节的话,都照此例比对。。春节,另外再加发一个月的工钱。。平时碰到下面的员工,家里有什么困难的事情了,你也代我这个老板,给他们一点关心吧。。只是,我是老板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大家知道的好。。。”

        任盈盈苦笑道,“那岂不是好名声,全让我一个人得了。。。”

        他微微地笑着,这些名声,他可不想要,名声累人啊,任盈盈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很清楚的。。前一世,他还不知道被这名声,拖累到什么程度。这些他是不想要的。

        不过他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反感名声。以任盈盈为例,从青楼出来的她,恐怕会对这些好的名声,引以为豪。因此他便对任盈盈道,“既然得了名声,那所有的事情,可就要承担起来。。所以,以后有事情,就不要来找我了。。”

        她可不认为自己可以承担得起这所有的事情,也当不起他这样的信任,因此她正要反对,一抬头,却看到他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有信任,有鼓励,有欣赏,这种眼神,是她之前从来不曾感受过的,她心里一激动,不由自主地就福了一礼,轻轻地应道,“是!”

        继而才发现自己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点,又接着道,“盈盈解决不了的事情,公子可不能袖手旁观。。”

        “倒是想不出,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真有,尽管来找我不妨。。”没有事情来烦他,他就很开心,至于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到了那一步再说,也是不晚的。

        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对任盈盈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要不然老爷子,真该发火了。。对了,以后不要叫我公子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叫我宁远。。”

        “是,宁远也只叫小女子盈儿便可。。”

        “那么好吧。。盈儿?。。哈哈。。”

        任盈盈脸一红,看着他起身朝外走,心中突然一动道,“宁远。。呃。。。请等一等。。”

        感觉有些过于亲热了。。

        他回过头来,有些玩味地看着盈儿。

        盈儿的脸都红透了,却抬着头道,“宁远公子,给盈儿作首诗吧。。。”

        作首诗?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考验他?还是真心让自己给她写首词?还是二者皆有?

        他微笑地看着盈儿,静静地站立了片刻,心里转过好些念头,好半天才轻轻地一笑道,“好啊。。”

        任盈盈看着他半天也不表态,心里暗暗有些后悔,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心里已经猜到,他一定便是写‘鹊桥仙’的作者了。

        他的学识,他的见识,他的风度,就在自己的眼前,是那么的真实。

        再加上他那些引人深思的谈吐,不同常人的语句,都让她不得不承认,他不同凡响。

        如果现在有人说,‘鹊桥仙’不是苏三所作,她大抵是要反驳的。既然确认了苏三是有才学的,而且才学还很高,所以她才心念一动,提出让他给自己写一首诗词的想法。

        说不清楚,为什么突然间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心中对他仍然有一些疑惑,想亲眼看看他的才华;还是想借他的诗才词情,看看他心中怎么看待自己?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不过说出让他为自己写诗词的话,还是让她脸色通红,这毕竟不是在青楼里卖笑,可以对恩客提出各种暧昧的要求,此时此刻,提出只为自己写诗词的要求,多少让人有些难为情。

        只是所有这些考虑,都不是她后悔提出要求的原因。她真正后悔的是:担心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误会她在揣测他。

        那日从天香那里回来后,她也陆续地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流言。这些流言,基本上都是难听的言语居多。想来,这些也瞒不过他的耳朵。

        现在自己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只怕他会以为,自己是在试他,是在怀疑他。。

        如果他真这么想的话,那她就真后悔了。。

        还好是虚惊一场,他并没有生气,而且还一口答应了下来,她松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了心情,连忙取来的笔墨纸砚。。

        他看着盈儿慌乱准备的样子,心里也是笑了一回,他是看到她满脸通红的样子,才确认了她真实的用心。。

        她并不是在试探自己是否具有才华,而只是想得到自己对她的看法。。诗词可以明志,她想借诗词,了解他对她的看法,这一点无可厚非。

        做为一个从良的青楼女子,做为一个准备跟着自己做一些事业的女子,她突然之间想知道自己的心思,应该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对他而言,自己对她的看法,也关系到她是否真得能成为自己得力的帮手,关系到她是否能竖立起良好的心态。

        考虑到这些,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答应她的这个要求。

        一个出身红尘的女子,当然会在乎一个给予她帮助人的想法。他只能给她信心,所以,尽管他要苦苦思索那些他有限的诗词库存,也只能应下这个要求。

        提起笔,看着盈儿一脸的期待,他仔细地思索了一番,这才慢慢地动起笔来。

        ‘毕竟东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他在纸张上一气呵成,字体有草书的韵味,最近他练草书比较多,因此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嗯,这字嘛,应该还过得去。。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这首诗,却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这整首诗里,写来写去的便是荷花,倒没有提她半句,这是写给自己的诗词吗?

        他看到她的神色,不由地笑了笑,不理会她,倒似要过写字的瘾儿一样,轻声地道,“还有一首词。。”

        她听到还有一首时,眼睛便是一亮,跟着他的笔尖去看。。

第四十二章,自由放飞的心灵

        他这回用了另一种字体,端端正正的宋体,一笔一划,很是端正。。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这一首苏轼的‘永遇乐’,他信手拈来,倒没有什么心里负担,必竟都是本家嘛,不用倒是可惜了的。

        她细细地品着这词,心里有些不太确定。词倒是绝好的词,似乎是把自己比做荷花了,如果是这样,那最后一句,‘为余浩叹’,只怕是对自己行错走差,而叹息了。。

        难道他心里,只是同情自己?

        她体味到这里,心里便有些酸楚,也是,活该自己受这折磨,以自己的身份,哪里又配得上他,自己胡乱的瞎想,却是何苦来的。。

        他看着她笑道:“如何?”

        她便放下心思,勉强笑了起来,“便是这二首诗词,要是传了出去,宁远大才子的名声,恐怕是甩也甩不脱的。。”

        “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哥只是个传说,就让哥在传说中生活。。。”他的心情很好,不由说了一句前世流行的俏皮话。

        “好像还缺个跋。。”他自言自语地说着。。

        对于跋,他其实早已经有了腹稿,他相信,只要这跋一写出来,盈儿一定会真正的开心起来。

        他可不是傻瓜,如果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那他就枉活了前世。

        他重新下笔写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仲秋前日,访盈儿于店中,有感盈儿之身世零丁,遂作诗词以赠。。。。苏宁远。。字于丙子仲秋前’

        他用小楷慢慢写就,就看到了呆呆愣神的盈儿。。先写二诗咏荷的诗词,把自己对荷花的钟爱,全部写了进去,这最后一跋,再把荷花与任盈盈联系起来。如果这样,任盈盈都不能高兴起来的话,那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效果看起来还好,至少任盈盈现在已经呆住了。

        “好了,时候真是不早了,我便走了。。你不用送。。。”他知道这会儿功夫,她是没有心思送他出门的,便领着玉儿出了店铺。。

        街道上,玉儿抱着一大包炸鱼块儿说道,“少爷,我怎么看盈盈姐,有点儿魂不守舍的样子,咱们出门的时候,她送都没送,少爷说要走,她也只是‘喔’了一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便笑道,“小女孩,不懂这些的,等你长大了,这些就明白了。。”

        玉儿嘟着嘴道,“玉儿不小了,过完重阳就满十四,奔十五了呢?。。。我看啊,盈儿姐姐是喜欢上少爷您了。。。”

        “呃。。”这也能看得出来?还真是早熟啊。。

        “哼,我就知道。。。她老是向我打听少爷的事情。。”玉儿不忿地道,似乎对盈儿喜欢他,并不是很满意。。。

        他其实是猜到一些苗头的,倒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可以让看破红尘的女子倾心。

        之所以写下这二首诗词,并且留下那样的跋,也只是要给她重新生活的信心,像她这样的女子,曾经的生活,已经让她很难面对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了,特别是与男人之间的交流。。

        这个朝代,男女之间的地位是极为不平等,因此,大家对于女人的内心感受,并不是那么重视,即使是女人本身,对于一些不公平的待遇,也并没有更多的觉悟,这是时代的悲哀。

        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自主的人格,那这个人,也就是行尸走肉。前世有一首诗,曾经把‘自由’这个词,凌驾在所有需求之上。而这自由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自由,更多的,还是精神的自由,思想上的自由。

        做为他而言,拥有了前世的自由思想,他当然就明白,自由地于人的影响力。为她释放一点心中的压力,给她心灵自由存活的空间,虽然他做起来很顺手,但是他明白,这个给她的影响将是巨大而且深远的。

        这二首诗词,能起到这样的作用,他心里也觉得的没有太亏着原作者,他觉得这般做下来,很有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比弄出一个炸鱼块儿的配方,更让他开心,物质层面与精神层面的比较,自然是精神层面上的成绩,更让人开心。

        至于其他的心思,他并没有刻意地去想,任盈盈也好,李月儿也好,倾心也好,不倾心也好,一切随意吧。。因此,也就并不在意。。。倒是玉儿,似乎有点看不起任盈盈,哎,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

        “不要瞎猜了吧。。。”他摸了摸玉儿的头,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与玉儿一路往苏府回去,那边任记炸鱼店内的任盈盈,却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宁远。。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若真是这般的想法,盈儿这一缕香魂,便寄在您的身上吧,纵然是没有名份,心里也有了个归宿。。。”

        苏一的到来,让苏府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不过这种热闹,其实也只是表面看起来热闹而已,家里的这些人,除了老一辈的,苏一还认识几个之外,其它大多数的人,他都是不认识的。

        此情此景,苏一此时的心情,倒正应着了那句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苏一没有老到贺知章那样的程度,才想起回乡。以他四十岁的年纪,其实是不算老的。。正是做一番大事的时候,因此便少了贺知章那样的暮气。

        不过,总体来说,这种感觉,应该是确实存在的。

第四十三章,大哥,向你借个人

        大家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往日的旧事,苏一不免也嗟叹了一番。

        以至于苏三回到家很长一段时间,苏老爷子才提出边吃边聊的建议。。。

        这个建议深得苏三的心,他其实早饿了,如果不是有几块炸鱼块儿打底,他早就扛不住了。。。苏三的身体正是发育的关键期,一顿不吃,都会影响到身体的底子,便是晚吃一点,都让人无法忍受。

        “三,你别光顾着吃饭啊,大哥回来了,你话也不说一句?”苏二看着埋头狠吃的苏三说道。。

        苏老爷子心里正有火气呢,苏二这一挑头儿,苏老爷子就发话了,“三儿,上午跑哪儿去了,不知道大哥今天回来吗?”

        苏二看到苏三被苏老爷子训斥,嘴角不由动了动,似乎有些嘲讽的意思。

        前世有句古话:老大稀罕,老小娇,就毁当中半山腰。。说得就是兄弟姐妹几个人,最受苦受罪的,就是中间夹着的这部份。

        苏二与苏三年纪相差并不是很大,自从家里有了苏三,他这个夹在当中的老二,自然而然地就成了这要毁的‘半山腰’。

        只是他并不服气,因此对这个小自己几岁的弟弟,从小就有几分踩踏的意思。

        他是最见不得苏三好的人之一。如果苏三变好了,那他就会被漠视,这是一种很难解释得清楚的情绪,有些狭隘。

        苏三有时候在想,真正的苏三,变成那个样子,与苏二的纵容和怂恿,恐怕不无关系。。

        只是,这些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他并不在意,也并不认为苏二还能刺激得到他,所以,对他的诸多小心思,他都是一慨不理睬的。。。

        不过苏老爷子的问话,他却不能置之不理。

        他正要回话,倒是苏一先拦了话头:“父亲,您也别太拘着三弟了。三弟已经这般年纪,行事自然有他的分寸,有些事情,还是由着三弟自己去处理的好,完全没有必要问得那么清楚。。。。”

        苏老爷子见苏一这般说,倒是一愣,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三也就笑笑,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了,便又开始大吃起来。。
        苏二不忿苏一为苏三说话,心里想着让苏三在大哥面前丢脸的想法,也似乎落了空,心里有些不喜,也便转过头去,并不说话了。。。。

        这只是小细节,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要紧。席间也并没有受这小事的影响,气氛照旧的很热烈。。。

        他并没有在意饭桌上,大家都在说些什么,而是看了看厅下的桌子上,正在吃饭的**,李技等人,寻思着怎么在饭后,拿一个人来讨论一番武学。

        挑哪个儿呢?**?**虽然武技最高,但是心也高,只怕不会平心静气地与自己讨论。。吴东?性格比较粗,神经比较大,对读书人,似乎看不太上,恐怕也讨论不出什么东西。。那就只剩下李技了。。

        “大哥,下午,想向你借一个人。。。”心满意足地放下碗,他对苏一的第一句话,便是这话。。

        苏一正与家人喝酒,见说笑笑道,“谈不到借,咱们是兄弟。想用什么人,只管开口就是。。。”

        苏二倒是有些诧异,没有想到苏一会这么说,想起前次,自己在都城向大哥开口借府上的下人用的时候,大哥还问了许多,做什么去的话儿,怎么这次对老三,这么大方起来。。。

        苏一的心思,苏三当然是知道的,就算不是兄弟,只怕看在他与胜老,济公相熟的份上,这个忙,苏一也是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只是苏一不想听‘借’这个字,倒显出兄弟的情谊出来,其实原本是兄弟,也是不可推脱的事实,苏一也不是矫情。

        既然如此,那他也只有领了这个情,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李技下午到我的小楼里,问些事情。。”

        “行啊,饭后,大哥支会李技一声,让他去小楼找你。。”苏一见苏三还是忘不了武学的事情,也不阻拦,连连点头同意了。

        这事也就这么说定下来了,大家一齐说说笑笑地又聊了几句。苏三没有其它的事情,而桌上大家仍然是围绕着苏一在都城的见闻在聊,聊得大多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因此,他便离了席,返回了住处。

        他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呆会李技来的时候,他可以和李技很好的沟通,技多不压身。在这样的一个朝代,有些武力在身上,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其实还是很想体验一下大侠的滋味,金老,古老书里的那些高来高去的人物形象,其实深深地‘毒害’了他,那时还幼小的心灵。。。不过,那是小说,并不真实。

        真正的武技高手,比如霍元甲,陈真,海灯法师,少林寺的武堂高手,哪一个不是经历了不断苦练,才有一番成就的?

        就算是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也不会像小说中说的那样,高来高去,杀人于无形,那些是传说,并不是真实。

        飞檐走壁,是需要利用一些绳索之类的工具的;水上漂这种功夫,恐怕也是要借助一些漂浮物才行;一剑,把人从头到脚劈成二半,这在物理学上,是解释不通的;至于一个人单挑十几个人,一刀解决一片,只能是笑谈了。。

        拳怕少壮,年纪大了,不是越来越历害,而是越来越虚弱才对;

        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不是对手畏战,功夫再好,也难敌得了多人的围攻;

        战争中,借助战马的冲力,高人几等的力量,再配上名气和气势,能杀出重围,这样的事情,不是不可能,而是不太可能,整个中国古代史,真能在正史上留下这种名气的人,屈指可数。。。

        所以,他对武技的渴望,其实并没有那么不现实。他只是想强健身体,并且有一个防身的技能而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么多时间,总得找点事情来打发。。

        文武双全。。。嘿嘿,文嘛,就算不用那些诗词增光,自己也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服输,仅管这个朝代就认诗词;武嘛,自己也不是全无基础,虽然开始的有些晚了,苏三的身体已经长开,但他也不是要靠这个吃饭,所以,达到什么程度,也就无所谓了。

        文武双全与文功武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他倒没有文功武略的心思,他只想随心所欲,顺其自然。。。没有必要为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第四十四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少爷?”

        “喔。。”他在二楼的窗边,看着武陵城中的风景,听到玉儿唤他,这才转过头来。

        “席上,大家都说炸鱼块好吃呢?许多人都在谈论炸鱼块。。。”玉儿一提起这事,就很兴奋。

        小女孩对一些特别的事情,总是很感兴趣。而这特别的事情,又是发生在她的身边,她自己又亲身地参与在其中,因此,兴奋一点,关注一点,也是正常的现象。。。

        其实他在席间也听到许多这样的议论:有关于这炸鱼块味道的;有关于任记炸鱼老板娘的;有关于这鱼块价格的;有关于这店里能赚多少钱。。。等等,不一而足,只是这些都扯不到他的头上。。

        他弄出这个炸鱼儿的事情,只有很少的一些人知道,胜老,济公算二个,王少游算一个,李家元,李月儿大抵也是知道的,再就是任盈盈和玉儿,最后一个知情的人,就是苏一了。

        前几位他已经叮嘱了不要说出去的,任盈盈和玉儿也是不会乱说的。

        就只下苏一,他没有特别的嘱咐,却知道他不会说出去。

        苏一是一个聪明人,父亲给他书信里提到的苏三,与他看到的真实苏三,形象并不相符。

        他一定可以想得到,苏三瞒过了所有人,一定是有自己的用意。所以,不管是不想太出风头的考虑,还是不想惹出麻烦考虑,他都会尊重苏三的选择。。。

        苏三弄出炸鱼块,并从周老那里赢来二坛子老酒,而家里人,对此一无所知,他便清楚地知道,苏三并不想让这些事,被家人知道。

        既然席上大家都在谈论这炸鱼块,而苏三又不点破,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只不过,他尝着炸鱼块,看苏三的眼光,不由又深遂了几分。。。这个弟弟,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苏一不点破,那真正知道的这件事情的人,就集体收了口。思友书院里那些老夫子们,还有那些学生们,可能心里会有一些疑问,但自己从未亲口承认过,这事是自己弄出来的,而且任盈盈这段时间经常在学院里走动,他把这些推到任盈盈的身上,也推得过去。。。

        因此,他并不担心,会有人突然跑来找自己学手艺,也不用那么烦心地应付各种刺探秘方的有心之人。。。这些,都让任盈盈去操心吧,他只需要在后面帮她兜住一点,便可以了。。。

        “哈哈,他们要说,便让他们说去呗,反正不关本少爷的事情。。。”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只要不烦到他的头上,那也就无所谓了。。

        玉儿却道,“本来是少爷做出来的,现在却让盈盈姐,一个人得了好处。。。”

        “哈哈,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多心思呢?。。。你是希望少爷我,舒舒服服地坐在家里,就可以赚到钱,还是希望少爷到店里去做那炸鱼儿的事情,受累儿呢?。。你盈盈姐,一个女人,要撑起那些事情,已经是不易的。。以后要承担起的事情,也还多着呢?你可不许看不起她,也不许背后议论她。。你们二个其实身世是一样的,只是她更苦一些,到了青楼;你运气稍好一些,遇到了本公子而已。。。她是没有选择,才会进入那种地方,。。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她的。。。明白吗?”

        玉儿默默地呆了半天,最后才点了点头,“是,少爷,玉儿错了。。”

        “不是错了,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咱们对愿意自强自立的人,要多一份包容的心。。这个世界,做女人,已经不容易,做一个逃出红尘的女人,就更不容易了。。。你可以想想,如果是你,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那种地方,你会怎么样?”

        玉儿顺着他的话,往里想着,心情终于被触动了。想到任盈盈也真是没有选择,才会在那地方生存下去,而一旦她可以选择了,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里,这样的女子,也算是奇女子了。

        心里有了这些想法,她对任盈盈的态度,也就没有那么生硬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转过头去,目光重新看向窗外。在院门外,李技正独自一人,不紧不慢地朝他居住的小院子里走来。。。。

第四十五章,对,就是太极拳

        秋老虎正逞着威风,午后的太阳,依然灼热,这热完全不同于后世的热,不闷,不燥,也少了许多喧嚣。

        整个小院里安安静静地,除了秋蝉还是竭力地嘶叫,便听不到任何杂声了。他很喜欢这种午后的闲瑕,往树荫下摆一躺椅,更沏一壶好茶,或与二三好友闲扯,或独自一人假寐,又或教玉儿轻唱几曲,这都是极好的安排。。

        前世里,有位陶姓的诗人,躲到了山脚下,写下了‘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的诗句。

        陶公是隐居了的,但也只是远离了城市,移居到了村野而已。虽没有了朝堂的政争,诸事的限制,但家长里短,乡间事非,他还是逃不过去的。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就是因为人有社会性。陶公决然没有一个人住进深山高林,做野人的打算,因此,他也只能住在人境,只求心灵上的隐居。。

        比起陶公,他其实也算不上隐居。。他虽然能保持心境的淡然,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淡然,能保持多久。。

        他没有陶公那样屡受打击,心死如灰的经历,也没有消极避事,万事不问的决然;事实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的深处,还有一点星火在存续,指不定哪天,就会燎起原来。否则,他也不会却弄什么渔具,弄什么炸鱼块,也不用对武学一道,抱有这么大的兴趣。。。

        无欲,才是隐居;心中有了**,要求只会越来越多,事情也就会越来越多,如果不是对这个世界彻底死了心,那身为这世界的人,又哪里逃得开,这世间的事情?

        极力保持的淡然,还能保持多久?

        真要是避世,决意永不涉世,干脆去做了和尚,与世隔绝,还差不多。。不至于,心里还时不时地冒出一些古怪的想法,要去实施。。。这决然不是隐居的态度。

        “三爷?”李技感到非常的纳闷。二人在树荫下坐了有一会子了,但是眼前这位年轻的三爷,好像心事重重地。说是探讨武学,可这大半天的功夫,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喔。。喝茶。。”

        李技有些苦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喝茶的。。。再说,二人干坐在这里,这茶也喝得没有什么滋味啊。。。

        他看到李技的表情,才终于回过了神,摇了摇头笑道,“见谅,见谅。。一时走了神,至于这武功嘛,想来,我还是要学的。。。隐世的想法,还是算了,难不成真成了神仙?”

        “神仙?”李技想不明白,武功与神仙有什么关系,只觉得这位三爷,刚才的话里透着些古怪。。

        “那么从哪里说起呢?”他收拾起心情。消极避世和不愿意劳心劳力之间,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他总归不是要消极避世的,或许只是对这个陌生而落后的世界,不太感兴趣,不愿意多接触这些罢了。。。

        自己的身边,自然不会这么永**静下去。。。不管是好名,还是恶名,他如今是名声在外的。。鹊桥仙的影响,也不是自己想看得淡,便可以看得淡的。。炸鱼店的影响也在扩大,虽然目前,大家还想不到自己的头上,但最终还是会寻到自己头上来的。

        这世间的事情,除非你不说,烂死在肚子,那自然是没有人知道的,可是只要你没忍住说了出去,那你还能指望知道的人,能忍得住?不把秘密说出去。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世事大抵是如此。。逃是逃不开的,料想到以后的烦乱,所以,这武功上的事情,趁自己还有心境,还是赶早不赶晚,早点实施了吧。。。

        李技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挠了挠头问道,“三爷真练过吗?”

        “是练过一段时候的太极拳,一直不得法,因此也没什么效果。。”

        “太极拳?”李技皱了皱眉头。太极拳是什么拳?好像没有听说过什么太极拳啊。

        想来应该是比较偏门的拳法,估计是那些走江湖的汉子,自编自画的套路,蒙骗到三爷这里,应该是摆不上台面的。

        至于三爷说的练过一段时间的话,李技也自动理解为,几天,或者几个月而已。。

        “没有听说过太极拳吗?”他拍了拍额头。

        太极拳真正的起源是来自古骑兵的刀法和枪法,相传真正开始用‘太极’为拳法命名,并开宗立派的,却是明朝的张三丰大师。这么想来,以封朝并不雷同的历史而言,这种叫法,应该是没有。

        李技摇了摇头,他自己就擅长多家拳法,但凡是现世有点名气的拳法,就算他没有练过,大抵也还是听过的,只是这‘太极拳’,他是真没有听过。

        “喔,那我先稍稍解说一二?”

        李技微笑地点了点头,并不认为这个三爷,就能说出什么道理出来。而且真正是好的拳法,没有加入门派,绝难学到真谛,便是练得一些,那也只是毛皮,当不得高手一试的。

        摆个架子,骗骗外行,还差不多。

第四十六章,少了一点什么:念力?

        他倒没有去考虑李技此时心里的想法,而是把早已整理好的思路,一一道来。

        关于太极拳,最靠谱的说法,当然是从张三丰整理内家拳法时,从中采众家之长,经过数年的钻研,把道家的易经融会其中,才形成了真正的太极拳法之说比较真实。

        太极拳之所以取名太极,也当然与阴阳,八卦有关。讲究的是:中正安舒、轻灵圆活、松柔慢匀、开合有序、刚柔相济、行云流水、连绵不断。

        后来,太极拳法在传承的时候,先后出现了各种流派。各派对太极拳法的领悟,也各不相同,所以走的路子,也不尽相同。有走沉稳的路子,有走轻灵的路子,更有把太极,八卦,形意结合在一起综合路子。。

        其实大道相通,虽殊途但同归。功夫练到高深的时候,便是一通俱通的。。

        他所练的太极拳,是后世太极拳协会专门整理出来的汇总版本,注重招式的多样变化,而省略了对内的修炼部份。他综合研究太极拳法的时候,发现各种古籍中,不止一次提到过:先练形后练气的话。

        练了几年的形,套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至于怎么去练气,他就有些茫然。前世里,众说纷纭,而现存的那些太极大师们,也少有练气很好的大师,因此谁是谁非,他也不知道怎么去辨别。。

        有说:用吐纳来引导内在的气息,通过采补外气,站桩来鼓动意气;有说:以心行气,平衡阴阳,练丹田气;有说:在练拳时,拳,息,气合为一意,意力足,气便生,此气便是内力。

        其实他比较偏向于更为科学一点的现代研究说法:科学的观点是,内功就是寸劲,即在极短的距离内,尽可能地爆发出极大的爆发劲。

        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从身体的结构说起。身体发力的最原始的发出点是肌腱,而肌腱与骨骼和神经,是直接相连的,离身体越深层的肌肉稍微一动,就能带动浅层肌肉大幅度的收缩运动。

        这么一分析下来,那内功就是如何在极快的速度之间,尽可能地多地调动肌腱深层部位的运动。

        这里面还有许多问题困扰着他。。

        比如说:如何能有效地做到最短的时间内调动肌腱深层部位的运动?仅仅是有效地调动外层肌肉,那只能是硬气功之类的范畴;

        比如说:真要是调动了那么大的力,按照物理学的反作用力原理来说,自己也将承受相应大的反作用力,这岂不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比如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利用一些技巧,通过力学的原理,结合人体的结构,把力发到极致?

        。。。。。

        这所有的问题,都是他想要急于找高手研究的原因。。

        只不过此时的李技,听完他讲述的太极拳法时,早就进入了呆滞的状态。

        以李技的武学程度,在听到他把后世总结的那些精义一一说来的时候,早就认识到这些精义的可贵之处了。

        李技绝没有想到,在这个朝代,被各门派视为珍宝的武义要诀,会被眼前这位三爷,顺口就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自己见识也算广博,否则三爷说出来的话,他大半是听不懂的。。这一下,他就是想轻视三爷,只怕也是做不到了。

        收拾起小视的心理,很认真地思考着三爷所说的话,半天才说道:“这么说来,太极拳倒是一门极高深的武技了。。。嗯,‘拳打卧牛之地’说明了这是一门小巧的功夫;可‘行云流水,腾挪跳转’又似乎在说,这门功夫未必不能大开大合;、捋、挤、按采、、肘、靠。进、退、顾、盼、定,这十三势应当就是秘而不宣的拳经了,三爷,这招式,您都会?”

        他见李技终于提起了兴致,也不说话,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石桌上,这才走到树荫外,缓急有致地把新编的一百单八式太极拳法演练了一遍。

        只看样子,倒是紧扣了沾、粘、连、随的意思,动作也是如行动流水般自然,虽是一百单八式,但宛如一式一般,连绵不绝。。

        李技眼睛一亮,人早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直到他把所有招式演练完毕,李技才抚掌大叫了一声好,继而却又深思起来,在树荫底下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像还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少了点什么呢?。。。”

        “少了内功。。”他提示着李技,其实心里是高兴的,行家便是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武技是少了东西。

        “内功?”李技一愣,“不对,不对,应该是。。。应该是。。念力。。。对,就是念力。。”李技兴奋地跳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是人,皆有念力。

        “念力?”这回倒显得他自己见只浅薄了。。“什么是念力?”

        李技却没有急着回答,而且闭着眼睛深思了一会儿才道,“现今的武者,大多以技为长。注重招式的出其不意,攻对手之要害。就拿我来说,习武之前,要先练身体,通过各种方法,使自己的身体强壮到一定的程度,此后才会接触到拳法。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拳法和发力技巧,掌握这些窍门,配合拳法的精妙,再加上天赋的身体,就能达到一个高手的程度。这其中当然不乏一些天赋不好,想通过其它办法加强的流派,这些流派大多以刀剑等武器相佐,大多也以招式为主的。。不管怎么说,拳法是王道,器击却是走了偏门。只是这些,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技’这个范畴。。。。这种观念,直到‘念力’的出现,才有了改变。。”

        “喔。。。”他隐隐约约猜到,这念力与内功,恐怕是就是一种东西。

        “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才出现的。。最初有几个门派结合了人体的脉络,开始从身体的内在寻找突破身体的突破口。”

        他现在可以肯定,这念力就是所谓的内功了。。不由留心倾听起来。。

        “师父曾经说过:念力的形成,其实是很难的,需要很多条件的凑巧才有可能。就像是一个人,在要死的时候,总是会爆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又像一个小孩在极度气愤的情况下,可以把大人推倒;还像溺水的女子,往往能把一个强健的男子拖到水下;等等这些,都是念力的表现,也只有在那种比较极端的激发下,才可能出现念力。。。。这些门派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这种念力,形成身体的一种常态,激发它可以随心所欲地爆发出来,这样一来,就算不通过艰苦的煅炼,也可以达到超出常人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念力倒象似一种气,你所练的太极拳,似乎就是少了这种气。。”

        “喔。。。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这种念力,具体通过什么方式才能得到,你可知道?”

        “这个。。听说是很难的。并不是任何一个都可以的,而且就算达成了,也只不过比常人强一些而已,真正碰到了我们这样通过艰苦煅练的人,只怕还是要差一些。。”

        “可是我倒是对这个念力很感兴趣,如果太极拳辅以念力,再配合外家拳法的发力技巧,应该也是很历害的吧。。。”

        “呵呵,岂止是历害,那应该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吧。。如果再练一手剑法或刀法,那只怕离天下无敌也不远了。”李技笑道。

        这话他却没有夸大,但是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光是拳法和技击,不花个几十年的功夫,也难有进境,这还要看人的资质。

        念力那种东西,毕竟是虚幻的,当不得真。

        至于刀法剑法,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练得成的。。等练成了,也垂垂老矣,天下无敌也只不过是个玩笑。

        他倒是没有想过什么天下无敌,他只是想有一技可以防身。

        也不是没有想过从外练起,只是从外练起,一则是他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骨骼也定型了,再练起来,不是很现实;二是,他心态也七老八十了,实在是玩不起十八般横练。

        李技见苏三对念力念念不忘地样子,仔细地回忆了一番后,才道,“有一次,有人来拜访恩师,曾提出过念力,倒是有一番讨论,说的便是这念力的练习之法。”

        “喔。。”

        “隐约间,似乎说到呼吸是沟通身体内部与身体外部的钮带;用意志力强行控制气息的运转,达到以气导力的程度,便可毫发间催动念力,以敌极大杀伤。。关于如何控制气息,气息又如何运转,这些只怕那人也说不清楚。。。”

        他眨了眨眼睛,内心深处隐隐地被拔动了一下。

        呼吸吐纳为引,以意念来控制内力的运转,这种说法与前世相传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这个念力的说法,回过头来再细细一想,对他却是触动不小。

        念力?这东西应该是平常人都会有的。。曾听说,有一名妇女,因为自己的孩子就要被汽车压到,这名妇女情急之下,居然一用力,把整辆汽车给抬了起来。。这样的事情李技说过一些,而他了解的就更多。。这足以说明,是人,皆有念力。只不过,念力的激发,是需要一定的条件而已。

        从这个角度上来分析,念力与内功,还是有差异的。据他所知,内功,是一种调节身体潜能的法门,是需要修炼的;而念力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只要是人,就存在念力?

        是人皆有念力,而这念力又倒底是什么呢?难道意念真得可以转化成实际的力量?精神能量有可能转化成物质能量?

        似乎是有这样的可能吧。。

        他想得有些痴了。。不由按照太极拳的套路演练了起来。

        呼吸,吐呐。。。以意练气。。念力,念力。。。在劲道中注入精神,让劲活起来。。

        动能可以转为势能。。势能可以转化为动能。。精神与物质相通,在肌腱深处,种下精神的络印,引导气息藏于肌里。。不动则安若常人,动则伤人于自然。。

        沉腰,抖肩,抱拳,寸击。。。收发自如,运转如意,心随意动,念由心生,力从念起。。。我打。。

        ‘轰’。。

        他从巨大的声响中惊醒了过来。。。

        天却已经黑了。

        李技仍然站在树下,只是脸上却是一片惊诧,玉儿挑着一只灯笼,手捂着嘴,眼中却满是惊恐。。

        “喔,天黑了?”从中午到现在,估计有四五个小时吧。。。没想到自己居然练得这么入神。。。

        “怎么了?”没有人回答自己的话,他不由跟着二人的眼神朝树下看去。

        吓,怎么回事?这,石桌是谁打坏了?

        树荫下的石桌,原本是极结实的。厚厚的石板,就算抡起大铁锤,只怕也难一击而裂,可眼前的石桌,四分五裂,裂成这种程度,那除非几锤下去,还有些差不多。。

        “这不会是我干的吧?”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解地问道。。

        李技抹了抹头上的汗,有些心惊胆跳地道,“幸好三爷这一拳不是朝小的来的。。要不然,小的不死也要重伤了。。”

        “少爷,这。。。你这是。。真是太历害了。。”

        他也是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一堆石块,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突然之间暴发出这样的力量,这在以前,绝对是不可以想象的。

        这么说,自己刚才所想,所思,是正确的喽。。。

        喔,真是太棒了。。。看来只要把刚才所想的总结一下,随后加以练习,像刚才那一击,就会变成一种常态了。。

        只是,这种进境也太快了一点吧。。。

        李技上前握住他的手,左看右看了半晌,有些激动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念力啊。。。原本只是听说,现在却亲眼看到了。三爷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可能啊。。。就算三爷你在这上面,有十分的研究,可如果没有在武学上超过二十年的沉浸,也绝不可能在一时之间领悟到这些的。。。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三爷,您可当得上是武学的奇才啊。。奇人啊,奇人啊。。。天纵的英才啊。。”

        他看着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的李技,自己也高兴了起来。天纵英才,他是不敢当的。。。在他看来,李技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他倒不觉得不可能。

        曾经有人就跟他说过,这世间的事情,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穿越有可能,那为什么一天之内顿悟武学,登堂入室就不可能了呢?

        再说,前世他每天练习太极拳法,就算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夫,十好几年的功夫,还是下下去了的。。

        对于太极拳的领悟,他不敢说十分的得道,但是在门外对各种开门的方式进行尝试,却从来没有中断过。。

        直到这一世,听了李技模模糊糊的解说,一时间有了触动,这才巧之又巧地撞进了门。。。虽然有些运气的成分,但也并不是无中生有。。。

        “这些都谈不上,其实还有许多地方,也还没有想明白。。还是多亏了你的指点。。。嗯,此事你暂且不要与外人去说,便是大哥那里,也先帮我隐瞒下来,万一传出风声去,引得别人窥探,反而不美。。。呆会,我把一些感悟写下,再总结一下功法要诀,咱们再,一一参详一番。。。”

        李技大喜,搓着手,又挠了挠头。多年沉浸武技的他,当然明白,三爷肯把他的感悟拿出来分享给他,那就是等同于门派之中,把自己门派的最高机密放到他眼前是一样的。。。

        关键的是,三爷那一拳之力,他是亲眼所见的,虽然他可以断言,让三爷清醒的状况再打一拳,绝对打不出这种效果,但是,他却从中看到了,念力实现的可能。。。

第四十八章,仲秋情绪:愁永昼

        按他想来,三爷都可以打出这样的一拳,那自己打出这样一拳的机率只会更大。。。真要是掌握了这其中的奥义,便是开宗立派那样的大事,也只是眨眨眼睛的就可以办到。。。

        “三爷真得肯与李技分享?”

        他晒然一笑道:“哈哈。。你是大哥的心腹手下,便是苏家的自己人。。。再说,我尚有许多疑问,还需要与你所练相互参照。。。而且,我也并不认为武学之道,就是要藏着掖着,开诚布公,只会是相互促进,要不是怕有人时不时来烦扰我。。今天这事,你便是说出去,我其实也并不在意的。。。”

        李技微微点头。。便不多言。只是李技心中,对这位三爷的看法,无形中又高了一层。。。苏大人有一个好弟弟啊。。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吧。。

        玉儿在一边听不明白他们说些什么,但是看二人的样子,似乎短时间内,是结束不了谈话的。。。

        便说道,“前厅已经开席了半天了,几次传话让少爷过去用饭呢?要不是他拦着玉儿,玉儿早就要叫少爷了。。。”

        他暗暗心惊了一下,如果自己在那种状态下,被玉儿唤醒,思路受挫之下,不仅那一拳打不出来,只怕心脉也会受损的吧。。。不由感激地看了李技一眼。。。

        李技也只是笑一笑,这种情况,他还是知道的比较多一些。。一些武学大家一时有了感悟,是最怕有人打扰的,所以,从中午,一直到晚上,他都静静地守在这里。。。

        “去端点饭菜到房里来。。本少爷与李技还有许多话说。。。对了,这里的事情,不要到前边去说。。去吧。。”

        玉儿应了一声,朝前厅去了。。他便拉着李技回房间,准备促膝长谈。。

        他说一些在极拳的感悟和心法,李技也说自己拳法的精要。。。

        说到最后,往往是他进行一些总结。

        “喔,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你的拳法,注重伤敌局部,太极拳则注重破坏敌人的重心;你的拳法,用的是单劲,靠的是关节曲伸,太极拳则讲究用周身节节贯穿的整体劲;你的拳法走直线,太极拳是走曲线;你的用力,刚猛直进,以强欺弱,我的用力,是刚柔并济,连绵不断,有轻有重,有缓有急。。”

        “而这根本的原因,恐怕就是用了念力与不用念力的区别。。。”

        李技也是深有所感。。。细细地体会着他说的这些,再结合他说的那些势与力的转变;精神与物质的转变;精神引导力气,力由内发。

        一边体会,李技也一边演练,练到最后,李技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哎,我怕是练不成了。。”

        他听到李技的话,想了想才道,“恐怕是的。你所练的是外家拳法,拳路已成,身体也已经适应外练的路子,如果不破除原来的路子,恐怕就算是练这种内家拳法,也进境缓慢。。不过以念力为辅,你如今的拳力,也是有很大可能,更进一步的。。。念力是人人皆用的,也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拳路。区别之处,只不过是有内家拳法协助,更有利于念力的形成而已。。。”

        李技听了这话,也连连点头,二人借着灯光对练起来。。。都不用力气,只是简单地演练招式。。

        慢慢地,这夜色,渐渐地深了下去。。。武陵城中到处都是安安静静的,全然没有想到,这城中深处,还隐藏着一个即将出世的武学大师。。。

        只不过这位武学大师为人低调的很,他学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称霸江湖,也不是为了开宗立派,而只是为了多一个防身的技能,和闲瑕时有一种可以煅炼身体的技巧而已。。。他自然不会一头扎进武学的海洋,随后日日沉浸其中,只是随心所意,练到哪儿,就算哪儿罢了。。

        黑夜掩住了一天的嚣闹,整个城市渐渐地平静,当太阳再一次挂上天空,新的一天,便已开始。。。这一天,便是仲秋。。。

        关于仲秋节的起源,在上一世就不可考证,到了这一世,就更加弄不清楚了。。

        如果是相同的历史传承,他大概还可以肯定,这一世的月亮与上一世的月亮,应该是一个。

        那样的话,苏东坡词句中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也正好可以用在今夜。

        不知道这一世的月亮,还是不是上一世的月亮。因此心中保留着的,上一世的那份亲情,也不知道依靠什么,才能寄去相思。。

        更不知道,在那一世,还仍然存在着的家人,会不会在今晚赏月的时候,通过月亮寄来一点相思。。。

        玉儿踏着楼板,急急地跑上了楼。

        他斜倚在床头,虽然早已醒来,却没有起床的心思。

        昨夜,在武学上有所进境的喜悦,此刻已经渐渐地淡去,偶尔的突破,要变成必然的结果,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努力。。欣喜变成理智,取而代之的,是在这仲秋之日,对家人深深的思念。

        在上一世,像今天这样的节日,再忙的自己,都会放所有的工作,赶回家里与家人团聚。

        而此时此刻,他是再也回不去了。。。

        一股浓浓的伤情,一大早就袭上他的心头。纵然这些年大风大浪地走过的他,此一刻,也难摆脱这亲情的牵挂。年纪越大,亲情之心越重,如果不是身在此地,此一刻,他也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吧。。

        此情无计可消除啊。。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少爷?少爷,你醒了吗?”玉儿看着少爷斜倚在床头,可是眼睛却是紧闭着的,有些拿不准少爷是醒了,还是仍然睡着了的。

        “喔。。”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却应了一声。。诶,不想了,不想了。。往前看吧。。自己的身体还年轻,不是吗?

        “老爷在问:少爷上午要不要去李府一趟,要去时,便一同去。。”玉儿小声地说道。她感觉少爷的心情,今天并不是很好。

        难道是昨天晚上,少爷睡晚了的缘故吗?

        仲秋节,去李府?倒是应该的。。。

        李月儿必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妻,而李老头,也是自己名义上的老泰山,逢此佳节,是应该走动一下的。。

        只是仲秋这样的日子,他并没有和真正的妻子儿女在一起,反而要去探望其他的女子,倒让他有些无法自处。。其实是感觉些荒诞。。

        就当是奈何桥上忘喝了孟婆汤,二世为人了吧。这一世与那一世,原本就不相干,自己也没有必要,再拿这些离情别绪,让自己伤神。。

        那一世,家人们必然是有自己的生活。离开了自己,他们的天空也不会完全失去;这一世,自己也没有必要再为他们伤神,这里还有另外一片天空。

        “哦,自然是要去的。。对了,大少爷今天上午是什么安排呢?”他懒懒地起床,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

        昨天还不觉得,今天右手腕却有些酸胀的感觉,想是昨天那一拳,给自己手腕带来的反震。。看来,这反作用力,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大少爷,一大早就往郡守府去了,如今已去多时了。。”

        他料想也是如此。这应该是苏一回来的最重要目的。武陵苏家,不仅是他的根,而且还是他在官场的助力,这是不能失去的。林家此次玩了这么一出,很明显地就是冲着苏家而来的,既然苏老爷子都只能是暂时的解决问题,而不能彻底解决,那苏一是一定要出面,把这些问题搞清楚,这事情理顺的。。

        就算搞不清楚,苏一也得让林海录明白,苏家不是谁想动,便能动得了的。。

        “喔。。”他笑了笑,在玉儿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又仔细的梳理了一番,这才从小楼里出来。

第四十九章,苏老爷子的如意算盘

        苏老爷子早已在堂前等候多时了,见苏三不紧不慢地从后院走来,原本是想说他几句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结婚后的苏三,比结婚前的苏三,已经变化很大了,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是很开心。

        苏老爷子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人的改变,是急不来的,必须要慢慢地调整。原本有些话,是想说的,可到了此时此刻,却有了顾忌,他是真怕一个没说好,激起了苏三顽劣的性子,便再也改不回来了。

        “睡得可好?”苏老爷子看到苏三睡眼朦胧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仅仅是问问而已,虽然也有些责怪的语气,但程度已经很轻了。

        “喔,昨夜睡得晚了一些。。夜来又想起一些心事,所以倒没有睡好。。否则也不会迟起到这个时候。。”他老老实实地说着。。

        苏老爷子听他这般说法,反倒没什么话好说了。“那走吧,今天是仲秋。。。我陪你往李府走一遭。”

        苏老爷子是完全没有必要陪他往李府去的,李老爷子可没有富贵到,让苏老爷子,在仲秋这样的节日,亲身探望。

        但现在,苏老爷子偏偏要去,当然不会白去,想来是有事情要与李老爷子商议的。。

        他猜多半是为着:他与李月儿的事情。

        早知道苏家与李家之间,在他和李月儿的婚事上,是有一些协议的。只怕这次苏老爷子,亲自出马去李府,就是为了修改这协议去的。。

        林家出人意料地针对了苏家,苏老爷子当然也不会为李家,来背这个黑锅。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二家联姻,才惹来这一摊子的事情,但大致也是与这事有关的。。。因此,当初他们私下里达成的协议,只怕是不合时宜了。

        这些事情与他当然是息息相关的,但是他却提不起半点兴致。甚至根本就不在意,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李月儿从今往后,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他也不会感到心里有一丝丝的为难情绪。。

        他并没有为李月儿花费什么心思,二人也并没有在心灵上的沟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人只是路人而已。

        至于说,李月儿是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这一点,他倒看的很淡。

        哪有猫儿不吃腥,哪有男人不好色,但于他而言,经历了那么多,心理年纪又这般大了,在这一点,不是全不在乎,也不是全无色心,只是在这一点上,他的节制力,比年轻人还是强很多的。。。

        他宁愿玩点高格调,也不愿意象年轻人一样,见着美人儿,就想着怎么把人家的衣服给扒下来。。。让美人投怀送抱,岂不是更好?

        前一世,随着年纪的增长,除了亲情,还能打动他以外,金钱,权力,美女,他都已经有了很高的免疫力。

        这一世,连亲情,他都可以抛得开,还真想不出,什么事情可以左右他的情绪和行为。。。。无欲则刚,他在这一世的出现,就注定了他将有一个很高的视角。

        苏老爷子要改变协议的目的,他一眼便知,只是他并不往深里去想。

        苏老爷子觉得有必要去,那就一起去好了,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协议,总之不会害了自己。。。明确了这一点,他就更无所谓了。。

        “好啊。。便一起去吧。”

        李府靠近城东,出苏府往东湖方向去,便能到达李府。

        李府有偌大一间宅院。就武陵城内来比,也算是气派的,若不是商人在封朝的地位上不去,十个这般大的李府,李家也置办的起来。只是,那样也就太出风头了,也没有那个必要。

        如果因为太出风头,惹得那些士人地主们不满,搞不好倾家荡产也就在旬日之间了。

        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所以李家才处处与人结好。生意做到哪里,这朋友就交到哪里,这才撑起了如今偌大的家业。。

        家业大了,烦心的事情,也就多了。李家发家到李老爷子这一辈上,已经是第三代了。

        李老爷子还算精明能干,所以这家业不仅没有败落的迹象,反倒有些欣欣向荣的气势。

        到李家第四代,也就是李守一和李月儿这一代。也还看不也有什么太大的颓势。

        李守一虽然不是特别精明,做事心机也用得不是很深,但他性格正直,为人直爽。那些与李家来往的商家,反倒愿意与李守一打交道,而不喜欢与李老爷子打交道。。

        因此李家第四代交到李守一手里,基本上也是铁定的事实了。

        只是这个事实并不是所有李家人都会接受。

        李老爷子兄弟有三人,老二李家元,老三李家树。三个人都是成了家的人。

        李家元虽然于学业上没有什么建树,但在生儿育女上,却比李老爷子历害,兄弟三人中,数李家元的子女最多;

        李家树在兄弟三人中年纪最小,真实年龄其实比李守一也大不了多少岁,老太爷还在世时,他还小。老太爷过世后,倒是李老爷子把这个弟弟带大。如今李家树在李家,也是独挡一面的人物。。

        没有分家,这就已经是一大家子人了。

        李老太爷走得早,还没有来得及分家,就撒手西去。如今老太爷那一辈,传下来的族人,除了有门路,有能力,自己从李家分出去的人之外,如今住在李府的族人也是不少。

        喏,问题来了。。。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又没有分家,全都挤住在一处,总归是有一些不平衡的地方。李老爷子如果大公无私一点,把家产全部与所有家人分享,只怕还有扯不平的地方,何况李老爷子会这么大公无私吗?

        这么大的家业,是他一思一想谋来的,自己的亲兄弟还好说一些,上一辈堂兄弟的家人,也要跟着吃他的,他心里如何能平衡的下来。。自然是有区别对待的时候。。

        就拿李月儿可以有一个绣庄做嫁妆来说,族中就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凭什么李月儿就可以有这样值钱的嫁妆,而族中其他房的子女就没有这样好事呢?

        诸如此类的事情,是层出不穷的,如果不是李老爷子为人精明,也有足够威严,而李家这么大的家业,也多半是他的功劳,还真镇不住这些家人。

        李老爷子,也曾想过先把上辈留下来的族人先分出去。只是这些族人其实是不愿意被分出去的。

        如果分出去,分不到多少东西是一方面,就算能分到一些东西,他们也没有本事来养家糊口。

        有本事的话,他们也不会赖在李家吃老米了。这一天不分家,月例的银子,就不能少了他们的。不用劳心劳力,就可以过安逸的生活,他们其实是高兴的。

        有时候,不高兴了,吵着要分家,其目的也只是想争取多一点月例银子罢了。

        当然也有真心想要分家的。。李家元的那帮儿子们。还有李家树。。

        李家元的儿子们,当然是不服的。

        同为兄弟的李守一,为什么可以有独挡一面机会,而他们连出头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分发家,凭着李家正与父亲李家元是亲兄弟的关系,他们自然可以多分到许多产业。

        他们的打算是,靠着这些产业,他们就未必干不出另一个李家。

        李家树是早就想跳出李家的。

        他有能力,加上与大哥李家正的关系,不出意外的话,他至少可以分得四分之一的李家家业。

        这么一大笔家业,就算他不干了,也足够养活他下半辈子,而且他正当年,自然不可能不干。他还是有能力的,只要机会把握的好,不出几年,他把这四分之一的家业,翻上一倍,达到如今李家的繁荣程度,也是很有可能的。。。

        再说,他与李老爷是平辈出身,他年纪还轻,还有许多年干头。现在不分家,再过些年,等自己年纪也大了,难不成,还要屈居在李守一之下不成?

        他还有他的子女,他是决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像其他一些族人一样,成为李家的附属品,他的子女应该有自己的未来。

        这些事情,苏三知道的虽然不是很具体,但是从玉儿在李家的见闻,从各式各样的传闻中,他还是可以听出一个大概的。

        心里并不关心这些,因此听到了也就是一笑而过。。。

        在封建社会,像‘义门陈’那样的存在,必竟还是极少数的。一个家族能把几百上千的族人凝聚在一起,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这并不同于前世管理公司,定一个制度,严格执行就完事。家族成员有他们的特殊性,让类似于公司的制度,根本无法实行下去。。

        在他看来,分家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其实分家应该是好事,花费不斐的代价,让李家族人可以自食其力,于社会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于李老爷子本人,也会轻松不少。。轻装上阵,事业上更进一步,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呆会到了李家,你应该提出,把你的妻子,接回苏家。。”苏老爷子端坐在马车里,对着同乘马车的苏三,突然说了一句。

第五十章,公公。。相公

        把李月儿接回苏家?他可不情愿这么做。

        接李月儿回苏家,那自己这样逍遥自在的生活,岂不是要受到管制的吗?

        就算这个朝代的女子,在家中没有地位,他仍然可以我行我素,但把李月儿接回来之后,苏老爷子就该让自己生儿育女了吧。。。

        说实话,他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在这样,一个全新的朝代,在这样,一个世界,结婚!生子!!为人父?

        还是算了吧,至少近一二年,不要谈这种事情吧。

        何况,把李月儿接回来这件事,也不是自己提一下,就可以办得到的。

        也许苏老爷子有些办法,他也多少猜得出,苏老爷子是想用林海录这段时间针对苏家的事情,来让李老爷子退步。只是李老爷子恐怕宁愿为苏家承担一些损失,也不会这么痛快地就把李月儿送进苏家吧。。

        心里转念间便想过这些,嘴上也不置可否地轻应了一声‘喔’,其实根本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长间不长,马车便停在李府门外。李府得到传报,李老爷子便亲迎到了大门边,把二人接了进去。

        李老爷子未必猜不出,苏老爷子这个时候登门的真实意图,必竟前一段时间,林海录针对苏家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这事与二家结亲的事情,有没有关联,但是影响肯定还是有一些的,所以他一听说苏老爷子登门,连忙到门外相迎,一开始便做出十分的热情的样子,其实是想让苏老爷子心里好受一些。。

        堂下迎候的还有李守一和李月儿。这也算得上是举家出迎了。

        李月儿一身清淡的装束,盈盈的体态之中,自然流露出几许风情。

        这段时间,对于苏三,她心里其实是有许多疑问的。

        按照她自己之前的了解来看,苏三便是一个无赖无疑的。。只是那首‘鹊桥仙’的横空出世,以及玉儿对她说的那些话,倒让她又有些不确定。

        其实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在婚后的第三天,清明苏家祭祖的时候,她就开始有了。

        苏三那个时候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温文有礼的学子,完全没有那些顽劣习性的一丁点儿表现。

        只是那个时候,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并不是很强烈而已。。

        心中有了疑问,她自然会想到再去查一查。。

        苏三的行踪倒是好查,上午就只呆在书院里教学,下午一般是去湖边钓鱼的,几乎日日如此。。

        查不到什么,她心里的疑问也就更甚了几分。。有时候,她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苏三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如是真没有那些顽劣的事情,又真有那样的文采,未必配不上自己。

        这么想过之后,她往往都会被自己这样的念头,给吓上一跳。这怎么可能?

        就算苏三一时改好了,只怕还有复发的时候,他必然是忍不了太长时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教玉儿唱曲儿是一件;最近,原本是青风楼头牌的云香,似乎也经常往学院里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在做些什么?想必是没有什么好事。。

        苏三随着苏老爷子,二人由李老爷子带路,便走到了堂下。

        李守一赶紧上前,对着苏老爷子行了一礼道,“世伯。。”

        苏老爷子论年纪比李老爷子是大上一些的,二家又是上一辈就交好的人家。。叫世伯,正是应该的。

        李守一对苏老爷子叫了一声,眼光扫过苏三,把头一偏,往后轻退了半步,根本不与苏三招呼。。

        苏老爷子呵呵一笑,对李守一道,“听说世侄最近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好啊,后生可畏啊。。”

        李守一也笑道,“朋友们帮忙,其实也不赚什么钱的。。。”

        “哈哈,年轻人谦虚一点可以,太谦虚就过了哦。你这笔生意做成,此后武陵城附近的粮米生意,只怕都要看李家的脸色行事了,纵使眼前赚得少了一些,只怕以后想少赚都不可能吧。。”

        李守一便笑了笑,“哪有世伯说的那么夸张,附近米商可不只是李家一家啊。。。”

        米商当然不止李家一家,但是大米商却只有李家一家。等李守一把货源全捏在了手里,低价一压,外地的米进都进不来,那些小米商们,巴结李家都还来不及,根本是没有抗衡的力量。

        苏老爷子也不点破这些,微笑着转头又看向李月儿。

        李月儿见苏老爷子看向了她,这才不情愿地喊道,“世伯。。”

        “噫,守一喊我世伯,那是正当的。你可不能这么叫了。。。”苏老爷子笑呵呵地道。

        李月儿脸上一红,偷偷地看了苏三一眼。只见苏三似乎对堂下的花花草草比较感兴趣,眼睛从这一株花,跳到那一棵树上,对眼前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

        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李月儿用轻不可察的声音叫道,“公公。。”

        随后又对苏三微微一福,轻道,“相公。。”

第五十一章,总之,李月儿要回苏家。

        “喔。。”他像是才回过神来,微微地应了一声。却看见李守一眉头一皱,一副看不过去的样子。

        在李守一眼里,他是从来没有认过这个妹夫。

        李老爷子呵呵一笑,不再给苏老爷子发挥的余地,把人迎进了内堂。

        苏家的礼品一一地摆了上来,玉儿也捧着一坛酱料上前道,“这是配着炸鱼块儿吃的酱料,外头可没得卖的。。”

        李老爷子点了点头,脸上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随后便是寒喧,李老爷子陪着苏老爷子打着哈哈,二人各怀鬼胎,却始终小心翼翼地避开要正经谈的话题。

        苏老爷子偷空,几次三番地给苏三暗示,让他开口说话,可是苏三倒像是入了定似的,自打进了内堂,坐下之后,便是眼见鼻,鼻观心,眼睛微微地闭着,像老僧,再也不往其它地方看了。

        恨得苏老爷子,真想上前踢苏三一脚。

        苏三是有先见之明的,所以落座的时候,就与苏老爷子拉开了距离。

        苏老爷子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必竟有些事情,他这个长辈是不好出头的,如果苏三不开这个口,他冒昧提出,总归是被动的。

        本以为,把李月儿领回家,必是三儿的所想,自己只需要提醒三儿一句,他必是要迫不急待地提出这件事情的,谁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

        李守一倒是些直爽,眼看着二个长辈在上面聊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不由想起一个月前风行全城的‘鹊桥仙’。

        一想起这事,李守一就有些忍耐不住了,张口就看着苏三问道,“那首‘鹊桥仙’,是你写的吗?”

        李守一凭空里说出这么一句,倒让内堂为之一静,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苏三,包括堂内侍候的下人们,他们大抵也是听过这首词的。。

        “喔。。。”入定的人,似乎才醒过来似的。

        恨得李守一牙直痒痒。。

        “‘鹊桥仙’啊。。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还提它做甚?”

        李守一哼了一声,看着苏三一脸不愿提起的样子,便直接说道,“我就知道不是你作的。。”

        他便一笑,并不置可否,一副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与他无关的样子。

        玉儿忍不住了,就算苏老爷子在坐,就算这内堂没有她说话的份儿,但看到李守一这么说少爷,她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是少爷的作的。。”

        声音虽小,大抵这内堂上的人,都是听得到的。。

        苏老爷子瞪了玉儿一眼,玉儿便缩在苏三的后头,不敢抬头。苏老爷子又瞪了苏三一眼,下人这么大胆,总归是主人给惯出来的。。

        他可没有在意这些,似乎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又恢复了入定的状态。。。

        李月儿倒是有些好奇。

        就算那鹊桥仙不是苏三所作,在大哥这么不屑的语气下,苏三总归是要辩解几句的吧。。这算什么?默认不是自己作的?还是根本不屑于辩解?

        苏老爷子被逼的没有法子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说,就算白来一趟了,因此苏三不提,他没办法,也还是要提的。

        不管怎么说,李家今天都要给他一个说法。。

        “嗯,亲家。。咱们二家结亲,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如今,这儿媳妇老呆在娘家,迟迟不进苏家的门,也不是个事。。外头风言风语的,于苏家的名声上,也不是很好听,别人只会说我这个苏家老爷没有本事,嫁进门的儿媳妇,都留不住。。再说,如今三儿,也改好了,也不是当初那个,让媒婆绕道走的苏三了。。。他的年纪如今也不小了,到他这个年纪,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满地跑了。。我也知道月儿这孩子聪明,能干,嫁给三儿,心里面可能是有些不情愿,可是,这亲也结了,婚也配了,有些事情该怎么办,总归是要怎么办的。。如果亲家实在有些为难,月儿也实在不愿意到苏家去,我苏东山也不是那强拧的性子。。。真不情愿了,那我就让三儿过了节,写一纸休书来,省得二人挂在这里,耽误着,。。。李当家的,您看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咱们也好定个主意。”

        李家正,很想一口唾沫吐到苏东山的脸上,你还有脸来问我定这个主意,提亲之前,二人已经把事情给定好了,说好是假定亲,一年后才开休书的;现在倒好,林海录对付起苏家,你就开始反悔了。。

        如果现在就休的话,那当初就根本不该结这个亲。。不结亲,林家来提亲的话,他还有些说法;如今被休的女子,人家林家要来结亲,他是再没有理由拒绝的。。

        苏老头是算准了自己不可能同意退亲的,所以这是逼着他把女儿送进苏府的啊。。老狐狸。

        虽然不情愿,但是李老爷子心里也是有杆称的。

        之前二人的想法是:就算林海录多么睚眦必报,也大抵不会因为儿子喜欢李月儿,而对结了亲的李家或苏家,起什么坏心。再说苏家的家势摆在那里,想动一动苏家,也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不能明目张胆。

        可是二人都没有想到,林海录会玩‘增税’这么一手。这是要断苏家生计的手段啊,也太做到明处了一点。

        虽然不排除,林家只是想对苏家,敲上一笔,但这里面就没有一点林荣搞鬼的影子在?二人都是精明的性子,这一点虽确证不了,但是也不会猜错太离谱。

        因为李月儿,开罪了林家,再受了一些实际上的损失。苏东山反悔,那是在李老爷子意料之中的事情,换成他在苏东山那样的情势之下,他也是要反悔的。。没有直接开休书过来,那就是念及了二家的通家之好了,要是别家,只怕早就和李家撇清关系了。。

        有些埋怨,有些无奈,但这件事,倒必需要给一个明确的说法,否则苏老头子的脾气一上来,这苏三的休书,说开,那就是要开的。。

        不是真正的亲家,也不沾亲带故,为了李家,苏家岂肯拼了老命,去对抗林家。

第五十二章,只要你能写诗。。

        李老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单纯了一点,以为花一点钱,帮苏家把损失补回来,或许还能维持原来的约定,可是看苏东山的意思,只怕是行不通的。。要么把李月儿送到苏府,要么休书送来。。

        是啊,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苏老头才不会亲自跑这一趟呢。。

        李老爷子想到这里,用眼睛看了看李月儿,这事归根结底是要女儿来决定的,她也不小了,这些事情她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里面的前因后果,她也是最清楚的,何去何从,让她自己去决定吧。。。

        李守一也是知情人之一,因此他很想开口说:那就开休书来吧。。但是,想到让人头痛的林家,他也只能是忍住了这个话头。把林荣和苏三放到一起比,他还是喜欢明面上的恶人。。

        李月儿此时倒是有另一番心事。

        休,是绝对不能让苏家休她的:婚后这段时间,苏三可没有什么真正的恶名传出,这个时候,苏家休了她,对她的名声,是有很大的损失的;何况林荣正虎视眈眈地守着自己呢?林园诗会,林荣故作姿态的表现,可见他对自己并没有死心,一旦休书来了,恐怕下一刻林家的聘礼也到了。。

        林家可不像苏家那么好讲话,除非李家与林家彻底撕破脸皮,那还差不多。。。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李家这么一大家子的人,都守在武陵城周边吃饭,与主政一方的郡守家闹翻,那后果可想而知了,偏偏林家又是气量极窄的,一旦撕破了脸,只怕李家想在武陵城立足,都是不可能的了。。

        不能让苏家把自己休了,这是肯定的。

        只是,就这样到苏家去吗?李月儿眉头一挑,计上心头。

        “公公所言极是。。”李月儿稍想了想,终于拿定了主意,因此不用李老爷子开口,便主动接上了苏老爷子的话。

        所言极是?苏老爷子微笑地看着月儿,并不清楚,这所言极是指得是什么?是休了李月儿,所言极是?还是让李月回苏家,所言极是?

        李月儿接着道,“当初儿媳之所以回到家中,也只是因为相公名声太差,所以才发下那样的誓言,虽然是一时之气,但也是为了相公好的。”

        轻轻地看了苏三一眼,苏三仍然一副入定的样子,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

        “如今相公在思友学院教学,听说教的很好,颇受学生们喜爱;月前更是在林园诗会上大放异彩,想来是改过了。。。若真是这样,儿媳不用苏家来接,也巴不得早点,回到相公身边呢?”

        苏老爷子皱了皱眉头,他情知李月儿不会这么顺当同意,因此也猜到李月儿这么说,必然是有她的下文。

        “只是这些,都是儿媳在外面听到的传闻,至于真不真,倒还不是很清楚,想必是真的。如果能亲眼证实一下,儿媳才能放得下心来。。真是改好了,儿媳自然是要回到苏家的;若是没有改好,公公又硬要儿媳回苏家,儿媳也只能勉为其难地从了。。左右不过是一死而已。”

        李月儿这话说的决然,倒让苏老爷子有些没有想到。苏李二家是从上一辈子就结下来的通家之好,他也不好就眼睁睁地看着李月儿进了林家的火坑,真要是把李月儿逼到那种地步,他九泉之下见到李老太爷,也是没脸。。

        想到这个,他的心意不由有些动摇起来。

        “那要如何证实呢?”苏老爷子问道。

        李月儿见苏老爷子这么一问,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笑道,“也不要相公作出林园诗会上那么好的诗词。若是能依着月儿的选题,做几篇对题的诗词出来,只要文理还通,略有些文采,那月儿再无推托的道理。”

        事实也是没有推托的必要。

        如果苏三真写出几首那样的诗词,那就说明苏三并不是不学无术。不是不学无术,那就不是一无是处的,这样的相公,虽然不能十分得李月儿的意,但真是改好了,也并不是十分过意不去,至少比林荣强上不少。

        而且这几次与苏三接触下来,李月儿也并不讨厌苏三。苏三真是改好了,她就算是去了苏家,这个结果,也可以接受。

        另一方面,她也在想。如果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苏三有了这么大的变化,那自己真嫁了过去,那苏三未必不会改变更大,以鹊桥仙那词的功力来揣度,苏三也未必会差过那些大才子。

        只要苏三能证明,他确有其才,那么她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苏老爷子有些挠头了,苏三的底子,别人不清楚,还有些猜疑,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他可没有看过苏三亲手写什么诗词,当然也就认为,苏三不可能写出什么好东西。上回‘鹊桥仙’的事情,他也很诧异,就曾问过苏三,是怎么一回事。结果苏三说是街面上买的。

        买来的这个说法,苏老爷子是极信的。一是他知道苏三是做不出这等好词的;二是,他却不知道这样的‘鹊桥仙’,可不是随便在街面上就可以买到的。

        因此,他一直以为,苏三必是没有才学的。现在他只希望,苏三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儿才学也好。

        好诗做不出,普通的诗也做不出,歪诗将就着,也要做出二首来。

        有二首诗词打这个底,他也好拿住这话题,有些发挥。如若真是半个字也憋不出来,那他就有些抓瞎了,难不成真要把李月儿逼到府上去?回头真逼出个好歹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时,又结怨了林家,李家这边也怨声载道,可就不妙了。。有理都会被看成没理的。。

        想了想,还只能是看向苏三。

第五十三章,那小子不喜欢女儿你?

        便咳了咳嗓子,对苏三道,“嗯。。既然你媳妇儿要考考你,你便依着她做几首吧。。又没有时间的限定,也不要求太好,只要做得出来便可。。”

        苏三心里上暗暗地笑。李月儿这可真是往枪口上撞,不知死活的。

        李月儿要出题来考他诗词,他就算不能十分的应景,但抓住一点儿题目边,用几首诗词出来,还难不倒他。

        而且他向来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人的,从他嘴里出来的诗词,怎么可能会差?那可都是前一世,流传了千百年,久经不衰传下来的,哪一首不是绝世好诗啊。。

        只要他稍稍用那么一点儿心思,那李月儿到苏家那就铁定了,想跑都跑不掉。可是,非不能也,实不为也。他可不想让李月儿,这么快就到苏府。

        没有准备好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没有感情的婚姻,也是他思想所不允许的。

        真要是贪图男欢女爱,他完全可以到青楼妓院里去寻欢作乐,还没有什么负担,吃干抹净,就可以走人,娶一个女人回家,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这个要慎重。。

        “喔,不必了吧。。那鹊桥仙也不过是街边上买来的,我呢,也确实没什么才学。。诗词歌赋的文采,更是没有的。。考不考,也都是一个结果。。”

        他微微地笑着,根本不去看苏老爷子的脸色,而是对着李月儿摇摇头,示意不用考的。

        李守一算是找着话题了,“就知道是这样。。”

        苏东山气的半死,没有想到苏三竟这般不中用。。倒是李老爷子看了看苏三,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想些什么。

        李月儿这下算是彻底地迷糊了,她清楚地知道玉儿是不会骗人的,而且看到苏三说完这话,玉儿一脸焦急的样子,倒像是苏三完全有能力作诗,也完全有能力通过考核,就是不愿意作而已。

        不愿意作?难道是不想让自己到苏家?难道说,苏三对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李月儿有些转不清楚这一整件事情。

        她实在无法相信,苏三这样的人,会不想把她娶回家,她对自己的容貌可是很有信心的。

        可是他为什么争取一下的表现都没有呢?真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可是玉儿的话,还有学院的那帮小孩们,说先生的字是极好的话,难道会是假的不成。。

        想不明白了。。

        “呃,要不过一段时间再说?”李月儿看了看苏三,又看了看苏东山。“月儿就在府里随时候着,便是哪天,诗情好的时候,再来也不妨事的。。”

        苏老爷子见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接受李月儿这个建议。

        倒是苏三一脸轻松的样子,也不介意,临走的时候,居然还对她笑了笑,弄得她脸上红了红。。

        等苏家人走了之后,李老爷子把李月儿拉到一边说道,“总觉得这姑爷有些古怪,看那样子,也不像是一副无赖的样子。我也曾偷偷问过你二叔,却没有说过苏三胸无点墨的话儿,倒是对苏三的一手好字颇为推崇。你说,这苏三是不是真有才学啊。。”

        “这个,女儿也不甚明白。。如是真有才学,那为甚么刚才不肯让女儿一试呢?”

        “难道,他根本就喜欢女儿你?”

        “爹爹,哪有您这样说自家女儿的!”

        李老爷子便一笑,“也是,咱家月儿倾国倾城的容貌,哪个男人会不爱呢?是爹爹想差了。。”

        她却在想,真是爹爹想差了吗?或是,苏三被那一盘子打傻了,不懂得男欢女爱了?

        回苏府的路上,苏三自觉地没有坐进苏老爷子的马车里面去,而是与玉儿一道坐在马车的前边。

        玉儿奇怪地问,“少爷难道不喜欢少奶奶吗?”

        他耸了耸肩笑道,“少爷我年纪还小,还没玩够呢。。嘿嘿。。过二年再说。。。嗯,这些话,可不许跟老爷说哦。。。”

        玉儿做了个鬼脸,却有些走神。。少爷难道是想等玉儿再大一点,和玉儿好吗?

        玉儿的脸一下就通红了起来。。

        “噫,玉儿,你的脸?被烫着了吗?”

        苏家马车,缓缓地驶过街市,一路朝苏府行去。

        武陵城里热闹非凡,各种过节的东西都摆在了路边。有灯,有花,还有各种式样的水果。有乡人,赶早带了许多家里的特产,到城里来卖,卖了特产的钱,也大抵要带一些东西回家。。因此整个街面上的交易非常的繁荣,货品也空前的充足起来。。

        看到玉儿忍不住东张西望,他便带着玉儿跳下车,扎进人群到处闲逛,看到喜欢的东西,大抵是要停下来看一番的,有时也会买一些。他买得少,倒是玉儿喜欢的小玩意儿极多,手里拎着的东西,绝大部份是玉儿的。。

        她如今手里宽裕的很,店里给她酱料的手工钱,比她一年的月例银子都要多,她往家里寄了一部份,手里多余的钱,都不知道怎么花了。。

        他也可意地陪着玉儿乱逛,全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反而感到轻松,看到玉儿喜欢某些东西,他也会凑上去议论一番,也会帮着玉儿还还价钱。。

        以至于后来玉儿也学会了他还价的语气:这个,手艺做的是极好的,只是价钱,可不可以只给一半?

        这个朝代的人做生意,没有前一世那么黑的,都是老实巴交的乡里人,砍下去一半的价钱,其实是亏着了,但因为是家里自己弄出来的特产,卖不卖,卖多少钱,那也只是高兴。夸夸味道好,夸夸手艺好,然后大刀一砍,砍去一半价钱,主人家,多数时候,也是会卖的。。

        再说,砍价成功之后,玉儿也是个大方的主顾,买得多了一些,主人家心里也就平衡了。。其实那些东西,买回来,玉儿大抵也只是放着,并不会用。

        现在这么爽快地买,多半还是还价成功的喜悦在作怪。回去往家里的桌上一放,肯定是要后悔的。。

        他当然不会去拦着玉儿,让她不要买。只要玉儿高兴,他其实也是开心的。

        “那不就是苏三吗?”

第五十四章,姐姐,我来看你。

        一顶轿子缓缓地在人群中行进,轿旁一名小姑娘轻轻地说了一声。

        天香在轿内听到苏三的名字,不由揭开侧帘往外看,“情儿,苏三在哪儿?”

        情儿便朝人群里一指。

        天香往人群里看,只见一个小姑娘拉着一名男子,在人群里跑来跑去,一会挤到这个摊子上,一会儿又挤到那个摊子上。男子的脸上始终带着从容的微笑,手里拿着摊子上的东西,不时与摊主说二句话,又与小姑娘说二句话,时不时地还哈哈地笑了二声。。

        确实是苏三。

        她是见过苏三的,只是那时是远远地看见,这会儿倒是认出他来了。

        好像有一些差异,感觉不似原来印象中的苏三。。

        如果是眼前这个苏三,那倒与‘鹊桥仙’的作者,还扯得上一点儿关系。。

        轿子渐渐地走过了街市,往更热闹的菜市口走去。。

        今日是仲秋,听说任盈盈开了一家店,而且生意还很好,她今天是特意过来看看的。出门的时候,妈妈也交待,让她定些炸鱼块,这几日好像进了门的客人,都要吃这炸鱼块的。

        她倒是有些好奇,盈姐姐开得这炸鱼店,怎么就这么好了,好到让那些,到青楼寻欢的客人,都念念不忘。

        轿子终于停下来了。

        情儿揭开轿帘一角道,“天香姐,到了。”

        天香朝着情儿的手指往外看去,果然见菜市口拐角的地方,有一间店面,上面挂着‘任记炸鱼’的招牌。

        门脸并不是很大,。。门前也没什么客人,二名伙计正靠在店内的柜台边说着话儿,里面还有几个姑娘在整理着东西。

        “好像不是很忙的样子啊?这里生意能好吗?”天香自言自语了一声,这才慢慢地走出轿子,往炸鱼店行来。

        二名伙计见有人往店里走,连忙迎上前,乍一见天香的容貌,二人俱都是愣了愣,似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一般。。

        天香对男人有这样的表现,早已习惯,因此轻笑道,“还有炸鱼块儿卖吗?”

        二名伙计这才回过神来,还好老板娘就是极漂亮的女子,这些天,他们天天见,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

        其中一名伙计忙笑道,“这位小姐有礼了,实在是对不起,店里今天定量的一百斤炸鱼块,都已售完。今天想吃,只怕是没有了。只能明天早点过来排队,或者今天定制明天的。。”

        另一名伙计拉了说话的伙计一下,也往前一步笑道,“不过,今天是仲秋节,店里给咱们伙计也发了二斤做节礼,小姐如果今天一定要吃的话,咱们二个,一人让出一斤,还是可以的。。”

        “对,对,对。。”

        二名伙计都心甘情愿地让出一斤鱼块,就足以说明美女的魅力还是巨大的。

        天香轻笑了一笑,摆了摆手道,“谢谢,还是不要了。你们老板娘是叫任盈盈的吗?她在店里吗?。。。能帮我通报一声吗?就说天香来看她来了。。。”

        二人一听天香的名字,顿时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是花魁驾到,难怪这么美的。

        又听天香说起是老板娘的相识,二人又进一步反应过来。难怪老板娘也是那么万种风情呢?原来。。。

        不过他们可没胆子对老板娘有什么看法,他们的生计可是被任盈盈给捏着的,一个月五百文的工钱,工作还很轻松。过个仲秋节,就多发了一个月的工钱,听说以后只要碰着这样的节日,大抵也还是要多发的。。。而且二斤炸鱼块也值一两钱银子呢?

        这样的工作,上哪儿去找啊。。他们可不敢孟浪,真要是丢了这份工作,他们后悔可来不及了。。

        其实真要失去了这份工作,那还是事小的。听老板娘的语气,这样的店大抵还是要多开几家的。开新店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可是要优先考虑的,到时候,能当个店长的话,工钱肯定还能翻番的。真要是做得好了,向老板娘申请开一家新店,那就真是‘钱’途无量了。。。只要在店里,那就有这样的机会,这对于他们来说,诱惑力更大。。

        因此,二人见天香是老板娘的旧识,哪里会有半点怠慢,连忙先把天香迎进了店内,这才让女孩子到后面去叫老板娘。。

        任盈盈听说天香到了店里,倒是吃了一惊。

        青楼的规矩,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当红的姑娘要想单独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真要是半跑上跟人跑了,那妈妈后悔可都来不及。。不过,青风楼的妈妈与别家的妈妈,确实也不相同,让天香独自出门这样的事情,倒是妈妈的风格。。

        让店员把天香领进来,任盈盈就在后院小门边,接住天香。

        “天香妹妹怎么来了?”任盈盈喜喜地拉着天香的手。

        天香看到任盈盈眉宇之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忧郁,说话的语气也很高兴,不由地也是心喜起来。她与任盈盈情同姐妹,如果任盈盈过得好了,她心里也会舒坦许多。

        “怎么?许姐姐看妹妹,就不许妹妹来看姐姐的吗?”天香看着任盈盈的脸,微微地笑着。。

第五十五章,姐姐,他到底是谁?

        任盈盈也是一笑,亲热地拉起天香手,对着自己的员工道,“弄些炸鱼块到后面来吧。。”

        女员工应了一声,往店铺里去了。

        “这里小了一点,也就一间房子可以坐坐人,妹妹将就着坐一坐吧。。”任盈盈把天香领进后院的一间房子里。

        这后院不大,也只有二间房子,一间放了杂物,破烂不堪。这一间原本是给守店人住的,收拾了一下,如今是算账的地方。

        天香并不在意这些,在椅子上坐下便好奇地问道,“店前问了伙计,说是今天已经卖出去一百斤了。。生意真得这么好吗?听说卖的可贵呢?”

        任盈盈一笑道,“今天算是开店的第四天,每天一百斤是定量的,多一斤不卖,还算有人捧场,到目前为止,开店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卖光,今天仲秋,来卖的人更多,半个时辰就卖光了。。”

        “听说卖五百文的?”

        “嗯,原价是五百文,现在是开店优惠期,店里第一天,是免费的,第二天是卖五十文,以后每一天加五十文,今天也才卖到一百五十文。。”

        “那也很有赚头吧?”

        “嗯,鲜鱼才五文钱一斤,去了头尾折下来也只有六七文,能卖到一百五十文,是很赚的,算下来,到今天,也赚了近四百两。。。”

        “啊。。姐姐,我没有听错吧。。”天香可不笨。一天一百斤,如今也才卖了四天而已,也就是四百斤。这四百斤,头一天还是免费的,也就是说,只有三天赚钱,这三天,能有几两的银子赚头,也就到底了,几十两都是吓人的,怎么可能有几百两。。

        任盈盈看到天香不信的样子,呵呵地笑道,“表面上,每天只卖一百斤,但是每天的下的定制单,却不少,累加起来,也有上千斤了,这部份,大多是按六百文收的,也有一些订了三天后的,是按五百文收的,除去成本,近四百两,那是净赚的呢。。。”

        “姐姐真没开玩笑?。。”天香一脸的不相信。。

        任盈盈轻轻笑着,把开店到今天的事情,一一地说了出来,其实她自己也像是做梦一般,因此不知不觉地倒说了许多时候。。。

        天香听得一愣一愣的。。对任盈盈嘴里时不时地蹦出的‘培训’‘试营业’‘连锁经营’‘顾客心理学’这样的词汇,更是诸多不解。。

        最让她不解的是,任盈盈口中的‘他’。

        “姐姐,说了这么多,那个‘他’到底是谁啊?是男人,还是女人?我见过的吗?这些都是那个‘他’,教给你的吗?”

        任盈盈一想起‘他’,脸不由地红了红,笑道,“你还是不要问了,不是姐姐不告诉你,确实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是他弄出来的,所以,特地嘱咐姐姐不要说的。。”

        “好姐姐,您这不是拿妹妹开心呢吗?说了这么多,让人家心里对他提足了十分的好奇,却又不肯让人知道‘他’是谁?回头妹妹万一想魔怔了,惹得那些恩客人跑来怪你,可别怪妹妹扰了姐且姐的清静。。。”

        任盈盈笑了一回,外面便送进来了炸鱼块儿。

        天香听任盈盈说了这么多,早就想尝尝这炸鱼块儿了。

        热腾腾的炸鱼块一过来,她便慌不择手地用手指捻起了一块,轻轻地咬了一口。

        “香!”这是天香的第一感觉。

        稍嚼了嚼,便又道,“脆!”

        再想回味的时候,嘴里的鱼块不知不觉中,就化了。

        连忙又咬了一口,咀嚼着,却半天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把第三块鱼块儿吃完,她才十分不舍地收住了嘴,叹了一口气道,“不能再吃了,怕吃上了瘾,不能常吃。。”

        “妹妹这是说什么话,要吃的时候就让情儿来拿便是了,什么叫不能常吃?”

        天香便笑道,“姐姐如果不告诉妹妹这炸鱼块,是谁教给姐姐的,那妹妹以后再也不吃了。。。”

        “不吃便不吃,姐姐还省下了。。。”任盈盈笑道。

        “姐姐~妹妹就是想知道嘛,姐姐就行行好,说给妹妹听嘛。。”天香要真是撒起娇来,便是女人,也是受不了的。。

        任盈盈苦笑一声,也实在是与天香最亲近,因此有些无可奈何地道,“那好吧。。只是妹妹知道就好了,千万别往外传,惹得‘他’生气了,姐姐面子上,须不好看。。”

        “知道了,知道了,情儿,你去看看那些轿夫要不要喝些水,对了这些炸鱼块,你拿去吃吧。。。”

        情儿应了一声,抱着炸鱼块走了出去。

        “好了,法不传六耳,现在这里只有咱们姐妹二个人,姐姐可以说了。。。”

        天香是确实想知道这个‘他’是谁的。

        能让任盈盈提起来,一脸崇敬的样子;能让任盈盈这么心高的姐姐,提起他,满脸依依的样子。她是真想知道这人是谁了。

        十几天之前,姐姐还是一脸愁苦的模样,如今的变化却这般大,是什么样的‘他’,有这么大的魅力,让原本对才子都不屑一顾的姐姐,变成了这样,她是十分好奇的。

        这种好奇心,远远地超过了她对炸鱼块的喜欢。。。

第五十六章,是宁远亲手所作

        任盈盈其实也是想与天香说他的,要不然她根本不会让‘他’出现在自己的语句之中,更深一点的想法,她是听一听妹妹对‘他’的看法,如果能就此给她一点意见,那就更好了。。。

        心里的话,总归是要找一个人交流的。。在这个世上,天香只怕是她最好且唯一的听众了。。

        “先看看这二首诗。。。”任盈盈从账册里抽出一张小纸头。

        纸头上用绳头小字,写了二首诗。

        天香接过来,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姐姐任盈盈的字儿。

        纸上有一首诗,一首词。诗是‘咏荷’词是‘永遇乐’。天香有些疑惑地看了任盈盈一眼,在她的示意下,开始读那纸上的诗词。

        全部读完,天香不由赞了起来:“真是好诗,写得是东湖六月风光吧。妹妹也曾去东湖游玩过,确实风光很美的,这最后二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真是神来之笔。把东湖的美景,全部涵盖在其中,此诗可堪上佳之作了,不错,确实不错。。读来,就好像东湖六月风光就在眼前似的。。算是写得好景。。。至于这词嘛,妹妹这点水平评起来,就不够了。不过这词,妹妹还是看得出来,是极好的。。‘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倒像是写我们这些妓子似的。上阙写景,下阙写情,浑然一体,这词要是编成唱辞出去,也是顶好的。。”

        “不过,姐姐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这些诗词与他有关吗?是那人作的吗?”

        “你猜呢?”任盈盈笑答道。。。

        “啊。。真是那人作的啊。。如此看来,倒是个一等一的大才子了。。能有这样的才情,只怕不是无名之人吧?赵万里?”天香猜道。。

        任盈盈微笑地摇了摇头。。

        “那便是王少游,吴宏德,或者是何采臣?。。。都不是?难不成,还是林荣,刘建之流?”

        任盈盈失笑了,仍然摇头。

        “猜不着了,还是姐姐说了吧。。”

        任盈盈却不说,脸红了红,从随身的衣兜里掏出一方纸来。。宝贝似地递到天香的手里。

        天香看任盈盈把这纸放得珍重,不由笑道,“竟当宝贝藏起来了,难不成还是情书?”

        任盈盈的脸更红了,有些不敢看天香。。

        天香看到任盈盈如此表情,心头更是好奇起来。她这姐姐的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能入姐姐眼的男子,她还想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连忙轻轻地摊开纸,往纸头上看去。

        先是一首草体写就的诗,正是那首‘咏荷’,字体飘逸,倒是有几分神韵。。后面接一首端正字体的词,却正是那首‘永遇乐’。

        原来姐姐那二首诗词,是从这里临出来的。可是临便临吧,姐姐为什么脸红成那样呢?

        怀着好奇,再往后看,只见后面用小楷,写了一个跋。

        天香轻轻地读了起来,“。。。独爱莲。。噫。。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在说姐姐吗?。。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访盈儿于店中,。。。遂作诗词以赠。。。。苏宁远。。啊。。姐姐。。是那个人,是那个苏三。。”

        天香紧紧地捂住嘴,惊诧地看着任盈盈,半天才松开道,“那个‘他’,便是苏三?”

        任盈盈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是他?”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

        “可是他不是个无赖吗?妹妹记得在青风楼,他还纠缠过姐姐一阵子呢?”

        “人,是会变的。。”

        “这诗词是他写的吗?。。亲手写的?”

        任盈盈笑着点点头。“昨日午间,他便是在这里亲手写下的。。”

        “那么说,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不成?”

        “大体是不真的。。”

        “这么说,这炸鱼块的店,也是他的喽?。。他有没有向姐姐提什么要求呢?”

        任盈盈笑道,“这手艺,是苏公子亲自弄出来的,店也是苏公子出钱打理出来的,刚才说的那些话儿,也是苏公子教的,能把店开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苏公子一手谋划,事先我也没有想到过,会变成今天这样。。。原本是想陪着苏公子疯一回的心思,亏了也就亏了,如今看来,倒是苏公子当初说得都对。。他本是不想碰这店的,已经说出要把店交给姐姐的。。但是姐姐并不想要他的,所以眼下只占着店里一成的股份。。”

        “姐姐真傻,为什么不直接把这店要来呢?他想必是对姐姐有好感,所以才这么为姐姐着想的吧。。这可是一个聚宝盆呢,四天就赚了四百两,一天一百两的赚头,比青风楼都赚钱呢?”

        “对外头可不能这么说,还是要低调一些才好,否则被人盯住了,就该头痛了。。再说是碰上了仲秋,订制鱼块的人才多了许多,平时哪里有这样的生意?至于不接受苏公子的好意,姐姐也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天香眼睛一转便笑道,“哦,妹妹知道了,姐姐只怕是对这位苏公子,动了心,所以才不肯接受他的好意,以免以后嫁过去了,被他看不起。。。”

        任盈盈脸一红,像是被天香道破了心思,虽然她没有想那么深,但未必没有这样的考虑在里面,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要自食其力,不应该靠谁。。。

        “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姐姐是什么身份,妓院的出身,人尽可夫的女子,就算是姐姐愿意了,难道苏公子就看得上姐姐这样的人?”

        “怎么看不上?这个苏三家里不也是商人出身嘛,再说,又不是去占什么正妻的位置,做个小妾,于他这样的人家,有什么碍事的。。只要二厢里情愿,妹妹倒看不出什么问题。在妹妹看来,倒是便宜了那个苏三呢?”

        任盈盈想起苏三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天香想的,那么十拿九稳。

第五十七章,唯有饮者留其名

        事实上,她根本猜不出苏三心里在想些什么,要说苏三对她没有想法,他为什么又这么帮自己,而且昨天这诗词里的意思,又说明了什么?

        可要说苏三对自己有想法,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兄长看妹妹一样的感觉,虽然给人暖暖的样子,却看不出一点男女之间的情*欲。。。

        天香见姐姐一脸犹疑的样子,指着纸上的诗道,“我看那苏三是对姐姐,动了心思的。。。不信?那,姐姐请看这诗。”

        “这诗怎么了?”

        “二首诗里都有莲;而最后这跋里,更是直接把姐姐比做了莲。。这独爱莲。。说明什么,其实再明白不过了。这苏三只怕那一颗心,都掉在姐姐这里了呢?。。姐姐再看这二句,‘毕竟东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嗯。。”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啊。。

        “姐姐与苏三相逢,是不是就在六月中呢?”

        “啊。。。”任盈盈一愣。

        倒还真是在六月之中,那天清早下了大暴雨,二人在屋檐下巧遇,自己还打了他一巴掌。。后来,他就天天买自己做的馒头,再后来,就教给自己这炸鱼块的手艺。。

        “没错了吧。相逢在六月,这六月的风光就与其他四时都不同了,这岂不是在说,正是六月里碰着了姐姐,他的心情,才大好起来的吗?。。这些文人,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妹妹也不知道见了多少,这些小意儿,瞒得过姐姐,却瞒不过小妹。。。”

        难道他真是对自己有心的?任盈盈愣愣地想着。。。

        “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无赖的家伙,居然隐藏的这么深,居然是个大才子。。。只是,姐姐你肯定这诗词是他亲手所做,不是他从街面上买来的?”

        “尽是胡说,街面上到哪里去买这样的好诗词去?有那样的文采,还用得着卖诗词的吗?这些话,妹妹也去信?再说,姐姐是临时起的意,他连事先准备的时间都是没有的。”

        “这么说来,这苏宁远倒真是有才喽。。”

        “那是自然的。。”任盈盈笑道。

        天香见任盈盈现在就这么维护苏三,不由笑道,“这不没过门呢,就开始心疼起人来了?。。哎呀,姐姐饶命。。。对了,刚才来的路上,妹妹还看见这位大才子呢?”

        任盈盈连忙停手,看向天香,不知道她在哪里看到苏宁远了。。。

        “在集市上,带着一个小丫头,正买东西呢,与丫头的头都挤到一处去了,一点也没有主人家的派头。。”

        任盈盈便是一笑,也猜到那小丫头一定是玉儿无疑了。以宁远淡然的性子,只怕还真会与小丫头玩到一处去。。。其实对宁远这种性子,她倒是喜欢的。。

        能对一个小丫头都这么随意,说不定,也不会太在意自己的身份吧。。

        哎,想这些做什么呢?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影子呢?自己已然是这样的境地,还能强求吗?一切随遇而安吧。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首苏大家的词,穿越了千古,仍然在上一世留下了不朽的美名。文人之于政客,相较之下,倒是文人留名最广。便是那些显赫一时,位极人臣的大员们,千古以来,后世中人,能记起的,又有几个?

        李白诗中说:唯有饮者留其名。虽然有郁抑不得志的意思在里面,但在后世人眼里,他的名声,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这岂不比混迹朝堂,虚虚假假,委曲求全要好的多。

        但凡在诗文上有很高名气的人,只怕在政途上,都不会一帆风顺。

        人在这个世界上,能真正把各个方面都拢齐整喽,并且做到出类拔萃的地步,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专心才能至精,至精才能略高一筹,略高一筹才能名垂千古。

        可这略高一筹,却是需要花许多时间的,纵使李白那样的天赋英才,还需要遍访名山大川,才能成就那样的诗篇。

        任何成功都不会是偶然,也不会简单。话虽如此说,却总有例外。

        如果是二世为人呢?

        如果是从无比繁华的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封建落后的封朝呢?

        恐怕这许多不可能简单之处,便会变成极其简单吧。

        诗词歌赋这样的高难度,也只不过是信手拈来;经商从来就是他的强项,真要做起来,也只不过是随意施为。真要有些难度的,恐怕也只有那些朝堂之上的相互倾轧。

        只是他不往那上面去碰,这些大抵也是无碍的。

        即便是上了朝堂,他也不会输于任何人。。聪明人,是绝不会在同一处地方,失败二次的。

        前世,他由商转政,最后身死在搏奕之中,这一世,再有这样的机会,他是不会再犯同样错误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目前需要考虑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因为,这每一天对于他而言,那都是老天爷格外的恩赐。

        既然是老天爷格外的恩赐,那就没有必要为自己找不痛快,轻轻松松,笑笑呵呵的,才是最舒心的日子。

第五十八章,任记老板娘是你的旧好?

        “少爷,呆会晚饭后,咱们去不去街上看灯啊?”玉儿跟在他的后面,二人一齐往前厅的家宴走去。

        今天家宴开的早。那是因为,饭后,还有祭月,赏月,吃月饼的活动。

        苏一受到林大人的邀请,饭后要去城楼一起赏灯。

        看情形,二位大人之间应该是达成某种程度上的谅解。

        大多数人,祭月之后是希望到街上去玩儿的。今晚开了灯市,四城城门大开,各乡各野的乡绅,也会在城里逗留,商号更是打足了精神,要通宵营业的。

        较之七夕,虽然男女之间谈情说爱的浪漫气息少了许多,但那走亲访友,街头偶遇的交淡,还是给仲秋带来了浓浓的亲情,友情。

        “自然。。。是要去的!”他拍了拍玉儿的头,呵呵地笑着,这样的节日,他是不会错过的。。。

        玉儿欢欣雀跃起来,眼睛却在少爷的身后,骨碌碌地转。。。今晚,少奶奶也要去街上观灯的,露儿那里已经送来了消息,介时只要拉着少爷往少奶奶那边凑,指不定二人会一齐观灯也说不定呢?

        做婢子的,总归要为主人多着想的。。。

        少爷不也是喜欢露儿的吗?只要少奶奶进了苏家,雨儿,露儿不也是跟过来的吗?到时候,斗地主也不愁找不着人玩儿了。。。

        嗯,我看少奶奶也不见得就是讨厌少爷的,可为什么少爷上午就不肯作诗呢?难道是少爷心里还生着少奶奶的气,在怪她成亲之后,还逃回了李家的吗?应该便是这样了。

        哎,少奶奶也真是。这么好的少爷,干嘛要老躲在娘家不肯过门呢。。

        苏府的家宴上,苏家人济济一堂。过仲秋,还是要有仲秋的气氛,何况这个仲秋,还多了一个苏一。。

        苏老爷子也没什么话要说,见人到齐了,便吩咐上酒上菜。苏家兄弟几个,还有老管家占了一座,侧厅里的孩子们和女人们占了一座,厅下下人们占了二大桌,一起吃起饭来,倒还是热闹的。

        只是这热闹劲与李家动不动就十二十桌相比,那是逊色很多的。

        侧厅孩子们抢炸鱼块,抢得打架,苏老爷便让人把主桌上的炸鱼块儿匀到那边去一些。

        这些炸鱼块是昨天苏府去‘任记’订下的,却订得少了,再想多要一些,却没有了。

        任盈盈因为是苏家下的订,还很是犹豫了一回,想起他不许让她露了口风的事情,她这才先收下了钱,如果他要是有话说的时候,便还回来也就是了。

        只是苏三根本提也不提这事。

        因此苏府上下,除了苏一和玉儿知道,这炸鱼块是他的杰作,大家还都蒙在鼓里。

        苏老爷子开口道,“昨日吃了一块,觉得味道还好,老大要是觉得好吃,回头带一些回去。。便是那酱料有些难弄,三儿,你昨个弄了一坛子到家里,今天又送了一坛子给李家,想必与那‘任记’是相识的,下人们买不到,你便弄些来,与大哥带走?”

        苏三便对苏一笑了笑,才对苏老爷子道,“这个,自然。”

        苏二在一边放下筷子道,“听说,那‘任记’的老板是个女子,原本是青风楼赎出来的,不会是三弟的旧好吧?又或者这女子赎身之时,三弟也是出了力的?要不然,哪有这么大的面子,人家五十两一坛要买这酱料,店里都不肯卖,三弟一句话,一弄便就是二坛?”

        苏老爷子听了苏二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头,拿眼来看苏三。

        苏二这话,当然是要找他的不痛快。不过他只是笑笑,并不与在意苏二说的这些,也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苏老爷子便道,“青楼女子最是薄情,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却当不得真。如今,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不比过去独自一人的时节,那时还可放纵一二,现在却要顾虑家人的想法。。”

        不敢大声的斥责,只能蜿转地劝说,苏老爷子,还真担心,苏三给家里整个青楼女子回来,虽然商人家没有那么多禁忌,但这种事情,能避免还是要避免的。

        否则哪天家里来了客人,而这个客人与儿媳之前居然有染,他这面子上,哪里过得去。。

        只是这家人一说,在苏三听起来,就有些怪异了。。

        这家人,是指的李月儿吗?这不还没有进门吗?

        任记炸鱼店的事情,苏一知道的还多一些,知道那姓任的女子,只是苏三的徒弟。

        只是在家宴的这个时候,苏二偏要在饭桌子上提起这些,又说出什么旧好的话来,确实有些不中听。

        因此,苏一便瞪了苏二一眼,怪苏二多事,偏偏在仲秋家宴上说出这些话来,惹得老爷子不开口不是,开口又不是。

        瞪完之后,才看向苏三。只见苏三,一脸平静,并不动声色。

        看到这种情形,苏一反而心里也有点弄不清了。

        难道,苏三与这女子之间,真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楚的关系?

        不过,就算有那样的关系,又有何妨。苏一的考虑与苏老爷子自是有些不同。

        在苏一看来,像三弟这样的人物,便是有些风流韵事,也是正常。如果真是旧好,如今又赎了身,就算娶了个侧室,也无不可,倒不必像他们这些有官身的人,还有那么多的顾虑。。。

        因此便对苏老爷子道,“三弟自有分寸的。今日是仲秋,咱们还是说些其他的话题吧。。。对了,今夜‘武陵郡’林大人,邀我去城楼观景,三弟晚上若有空,一起去如何?”

        苏二正因为被苏一瞪了一眼,心里有些不满,如今见苏一只叫苏三同去观景,心里更是不满起来。。苏三去,能有什么作用?以后与郡守打交道,还不是要靠我的吗?哼,也不知道大哥心里想些什么。。

        苏二心里恨着苏一不让他去,而苏三那里,却根本不感兴趣。

        好好的仲秋佳节,去陪那些老气横秋的官员们看灯,吃饱了撑着了吧。。他可没份闲心,还是自由自在,带着玉儿,想怎么逛,便怎么逛,玩得自在。

        “大哥自去吧。。小弟这里,另有安排。。”

        苏老爷子倒不知道为什么老大突然要提出带苏三去,倒是担心苏三不知礼节,坏了事情。见苏三不想去,这才放下心来。

        苏一当然不是无事生非冒出这么个提议。

        让苏三去,本意是想让苏三与郡守家的林荣在一起见见面,说说话。在他想来,能与胜老和济老相交甚厚的三弟,未必不能把林荣心里那点不平衡给抹平喽。。

        事实林家这次增税的举动,据说就是林荣提议的,想来便是因为苏李二家结亲的事情,林荣心存不满吧。。

        只是苏三不愿意去,那他也不好勉强,便只好做罢了。

        苏二听到苏三不愿意去,心下倒高兴起来。只是苏一仍然没有想起要带他去的意思,让他还是心中不爽,便对苏三道,“哦。。陪郡守大人看灯,这种事情,可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的。。三弟不去,难道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听说,上次诗会上了榜的才子们,都凑了份子,在聚仙楼以诗会友,便是这武陵城中的花魁天香,也受到了邀请到场。三弟那首‘鹊桥仙’隐隐占了各诗会榜首,恐怕三弟是要去参加这聚会?好再出出风头,所以,才拒了与郡守大人观灯这样的好事吧。。。”

        苏老爷子再次皱了皱眉头,这次倒不是怪苏三,而是怪起苏二来了。

        苏三有没有才学,家里人大多是清楚的,今天上午在李家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苏二也是尽知的。。

        可是苏二在明知道苏三没有才学的情况下,仍然说出这番话来,只怕有些挤兑的意思了。

        亲兄弟当面互损,这可不是苏老爷子想见的场景,于是苏老爷子便瞪了苏二一眼。

第五十九章,这酒是周府送来地

        苏二装作没看见,低头轻泯了一口酒。苏一倒是希望苏三往诗会这样的地方,多走动一下。

        他可不会幼稚地认为,苏三没有才学。能与济老那样的大儒平等对话的,怎么可能没有才学。。

        既有才学,那就要显一显名声才是,真要是往仕途上想进一步的话,这些名声还是很起作用的。

        至于上午在李家的事情,他大抵也是知道的,虽然他没有亲口去问苏三,但他心里猜测,苏三这么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事实上,他是有些反对苏老爷子今天去李家把李月儿接回来的,接回来,那二家就是铁定的亲家了,事情就没有了缓和的余地。

        当然就算是要接李月儿回来,他也不能说苏老爷子错。

        苏老爷子的想法,是把李月儿接回来,坐实了二家的关系,到时林家要动一动苏家,那也得带上李家,二家一起动,林家还是要考虑考虑的。。

        不能说谁的考虑就一定对,但既然苏三自己不愿意,那就顺其自然吧。。

        苏三轻轻一笑,丝毫不介意苏二语气之中的奚落。说实在话,苏二那点儿小心眼,别说伤着他了,就是能让情绪波动一下的力道,都够不上,勉强能让他心底里笑一声,就了不得了。。

        苏二心机还浅,年纪也还轻,他根本没有必要去计较这些,也不愿意去计较这些。只不过,二人是兄弟,有些话,还是要解说一二的。

        “和一群老头子是没话说,所以去城楼观灯的事情,是不愿意去的;和一帮风流才子们,吟诗作对,小弟一来没那份闲心,二来也没那个本事。所以,也是不会去的。。倒是街面上,还热闹,只是想四处转转,左右逛逛,其他的,倒是不想的。。”他坦坦荡荡地说着,倒让苏二有些局促。

        苏二也是知道苏三才学不多的,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才把这些话冲口说出,说出去之后,被老爷子一瞪,其实是后悔的。

        苏三毕竟是自家的兄弟。坊间传名已经不好成了这样,妻子又都不肯回家,自己还这么落井下石,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因此忙补救道,“其实也没有去的必要,真要是有很大的才学,直接去考科举得了,花那么多时间,相互抬轿,那个没意思。。”

        这话也对,也不对,看人怎么想了。。

        苏一却道,“二弟不懂,就不要乱说。。。这治学一道与经商一道,大有不同,不要枉加评论。。”

        苏二便一笑,道,“那倒是。。来,小弟敬大哥一杯。。三弟,你也一起吧,咱们兄弟三个一起喝一杯。。这酒可是五十年的窖藏好酒呢?是济公府上送给大哥的,三弟今天算是托了大哥的福气了。”

        “喔,原来是五十年的窖藏,还是济公府里送来的,那倒是要好好尝尝了。。。”他轻轻一笑,端起了酒杯,却与大哥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得苏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三兄弟说着些敬语,一饮而尽。。。

        苏老爷子在一边看到这种场景,倒是老怀大慰,上午的不快,此时也都抛到九宵云外了。。

        饭后是祭月,其实是很简单的。在院子里架了一张条桌,摆上瓜果,香炉内燃起三柱清烟,祈求月神保佑家人平安,虽有一番仪式,却不需要花费什么功夫。。

        花园里重新摆了一些吃食,小孩子们便挑着灯笼在这里玩耍,女人们也笑笑地挤在一起聊天赏月,吃月饼。。

        祭完月后,苏一便先行离开了。苏三在后院里玩了一回,便也带着玉儿往街面上走去。

        还是街面上热闹。

        家家户户都挑起灯笼,把街面上照得纤毫必现,有卖艺的艺人,在街的拐角处耍宝;各色的玩艺儿,竟比白天还要多一些。。。二家做饼的店家,门对门地敲着锣,一家说自家的饼好,一家说自己家的饼大。。都竭力地把自己家的饼赶紧卖掉,否则明天这些饼只能贱卖了。。。

        一边看着这些,一边渐渐走到更为热闹的所在。人挤着人,人跟着人,颇有些后世北京城里庙会的感觉。

        只是这里更充满着古香古韵,食物也更正宗,人也更纯朴,气氛也更浓烈,大家的热情,也更高。。

        在娱乐节目稀缺的古代,这种节日的游玩,可是他们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开心机会,不把这街逛透了,不把各家店铺都走遍了,不把该吃都吃了,不把该玩的都玩了,所有人,是不会离开的。。

        这一点,从玉儿那张欢喜的能挤出花的脸上,便可以看出一二。。

        想到这些,他不由冒出个念头,要是在这里能开一家量贩式ktv,不知道会火爆成什么样子。。。

        咳。。。想讹了。

        没有前世那么多的流行歌曲撑场,也有没现代的那些ktv设备,这些是不可能实现的吧。。。

        不过,搞一个小剧场,表演一些曲目,弄个小晚会一样的形式,这个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最关键的是要有一些很吸引人的,而且是连载性的剧目,引得所有人看了第一集,便想看第二集,就像每天晚上看电视一样。。。哎,很怀念小时候看陈真,看西游记时的情景啊。。

        噫,说好了不想这些的,怎么不知不觉得又往这上面想了。完蛋了,完蛋了,再也摆不脱这些想法了,要怪就怪这古代社会吧,这么多市场空白在那里,只想想就让人心痒啊。。。

        不想了,不想了,今天专心看灯。。

        游人手里挑着灯,店铺人家挂着灯,还有专门玩灯的灯会,他们专门扎着的灯,个个争奇斗艳,别开生面,生怕不吸引人的眼球。。

        古代没有电,所以在这各式各样的灯笼上,古人没有少花心思。

        这一点,便是前一世,恐怕也是不如的。许多精美的灯艺,到了那一世,事实是渐渐消亡了的。

        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些传统的东西,都列入了非物质遗产保护,尽管是这样,也仍然在不断的消亡之中。

        没有了传承,没有了搭配,就算能保得住一二样传统,那又有什么用?完全没有了那种氛围,让身在其中的人,如何去体会先人的生活。。。

        没能在还有氛围的时候,就想着去保护,去传承,等快要消亡的时候,才想着去挽救,不能不说,那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这里便又说到穿越的好处了,在前一世感受不到的文化,在这一世,却是遍地都有。

        这一花一草一世界,一人一城一国家,哪一个犄角旮旯没有古韵,便是这空气中都透着古韵,比前一世,大家挖空心思去复古,去臆想,去再造的,不知道要完美多少倍。

        因此,他表现出比玉儿更大的玩兴,对任何事物都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就不足为奇了。。

        “噫。。这个是:玻璃?”

        “什么呀?这是琉璃做成的狗呢!”玉儿夺过他手里的纯色琉璃狗笑道,“这东西可贵着呢?相传,很早之前,这个是用做定情的东西。。”

        说起来,在这一世,自己许多不认识的东西,都是玉儿帮他普及认识的,因此玉儿对于他口中奇怪的问话,也是见怪不怪的。

第六十章,价不是那么还的

        “喔。。是琉璃啊。。”这个琉璃狗有点儿透亮,以为是玻璃做的,却说错了。

        也是,这个时候,玻璃应该还没有出现吧。

        琉璃倒是很早就出现了,据说是吴越争霸的时候,范蠡铸剑时发现有块五彩的琉璃。先是当做宝物送给了越王,越王感范蠡铸剑之功,又赐给了范蠡。

        后来范蠡把这琉璃做成精美的饰物,送给了西施做定情信物。再后来西施流泪于这块‘蠡’上,便传出‘流蠡’的传说,以至讹传成‘琉璃’。

        这个故事,在封朝已不可考。但二种传承相同的一点就是:这琉璃,做为定情之物的风俗,却是流传了下来。

        “那我多买几个。。”他笑着说,其实对这些东西很喜欢。这种也能穿越时空,保留到永远的东西,应该可以带给他无穷的想象。。

        “为什么要多买几个呢?有那么多人要送的吗?”玉儿嘟着嘴,脸儿红红地问道。。

        他呵呵一笑,并没有解释买这些是留着自己玩儿的,看着玉儿不理解的样子,便道,“要不先送一个给玉儿?”

        “真的?”

        “自然是真的。。。嗯,这个就不错,琉璃狗!你不是属狗的吗?正合适给你。。不喜欢?那算了。。。哎,别抢啊,这个,还没付钱呢。。。”

        玉儿脸红红地笑着,把那只小琉璃狗装进衣兜里。。。然后也不理他,直接对摊主道:“多少钱?”

        摊主指着对面的店铺道,“都是店里的精品,因外头人多,所以摆到外面来的,别看这东西小,可贵。那只琉璃狗小巧可爱,姑娘既喜欢,二两银子是要的。。。”

        玉儿眼睛一转,面带犹豫地道,“哎呀,东西是好的,也知道琉璃贵。想来店家也不会拿什么次货来蒙人,本还想多买几件的,只是这价钱,有些高了,。。能不能只付一半的价钱呢?”

        他‘卟哧’一笑。

        那些庄户人家,这么还价钱,倒还罢了,人家开店的店铺,这东西,也不是自己家产的,大抵也是从其他地方买过来的,这砍一半下去,只怕是赚不到钱的,赚不到钱,估计是不会卖的。。

        而且这种东西,是不好烂价的,卖贱了,下回可就卖不起价了,商家是不会这么做生意的。。。。

        果然摊主露出十分为难的脸色,已经开始考虑怎么把玉儿袖子里的琉璃狗,先要回来再说。。

        二两的价格已经开得低了,要不是这人来人往的,看热闹的多,出得起价钱的少,他这里又压着许多的琉璃件,否则是不会出这样的价格。。

        谁知道,这位看着喜欢,张口就是对半儿砍,这谁受得了啊。。

        玉儿看摊主不肯,倒是犯了难了。。这可是少爷送给他,摊主便是开个十两的价格,她今天也是要买下的。。不过自己砍了一半的价,再反口,却又不好了。。。

        苏三见这种情景也是只是笑,摆了摆手对摊主道,“好了,小姑娘家家,不知道这东西的真正价值,我这,其实还要多买几件。嗯,这样吧,这几件,你也一并报个价来,价格若合适,便一齐买下;不合适了,也不再耽搁摊主您的生意。。。”

        摊主看苏三倒似一个有钱家的公子,而且说出来的话也是中听,再一看苏三挑出的几件,都是雕工比较细致的摆件,便不由认真地合计了起来。。。

        “嗯,不瞒这位客人,这几件都是上好的雕工,你再看这色。。。。这构图。。。”

        摊主涛涛不绝的介绍了一番,说得玉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照摊主这么说,她那只琉璃狗,色纯的很,难得的是眼睛处那二点黑是天成的,不要她二十两,那都是饶了她的价。。。二两,还好意思还价?
        他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微笑地看着摊主指点那些妙处,直到最后,摊主把这些摆件往二人前移了移才道,“就这些,全部加起来,只收五十两银子,您绝对是赚到手了的,少了这个价,也不能卖了。。”

        他便一笑,对玉儿道,“玉儿,把你那琉璃狗还给摊主吧。。。这价钱确实高了一些。。。”

        “哎,别啊。。有诚意买,您好歹给个价啊。。。”

        他便又站住,呵呵地笑道:“这些其实是不懂的。。。因此倒不好给价,只觉着这价多了一些,买回去不值得。。再说,咱们事前有言在先的,你出实价,能买就买,不买就走人。你这个价,是真买不了的,你再留我们,也没什么意思,回头说久了,真谈不拢,你又该说我们耽误了你的生意。。。。”

        “哪里哪里,客人再看一看,我这里,再少二两银子,如何?。。。”

        他笑着摇了摇头。。。

        “最低四十五两,再少是真不成了,原本就没开价的。。。”

        玉儿看到摊主一脸痛心的表情,也感觉这价格是极低了。。不由看向少爷。。

        他仍然摇了摇头。。

        摊主脸色一变,冷冷地道,“客人原本就没打算买吧?何必在仲秋这样的日子,来寻人开心呢。。。”

        玉儿拉了拉苏三的袖子,示意这个价格差不多了。。

        他便哈哈一笑,看着摊主道,“既然摊主这么认为,那么就当是本公子在消遣你好了。。玉儿,我们走。。。”

        玉儿不舍地把琉璃狗放在摊边。。跟着苏三走出了二步。

        那摊主却叫道,“四十银,四十银最低了。。。”

        玉儿脸上一喜,忙拉住苏三道,“少爷,少爷,四十两呢。。”

        四十两就很低了吗?他苦笑了一声,被玉儿拉回了摊位。。

        “三十两吧。。”苏三不耐烦地看了摊主一眼。。眼睛却往其它地方看去,显得不太情愿似的。。

        摊主苦着脸道:“开价是五十两,实在是看客人诚意要买的,才减到四十两,这真是不能再少了,三十两,可买不到这样的货色。。”

        苏三一脸不耐的样子,也不听摊主说,只把眼睛看向其他地方。。

        摊主没法了。。便道:“那就再减二两,三十八两?”

        “三十两。。”

        “这。。三十五两?”

        “三十两。。”

        “三十二两,不能再少了。。。”

        “好好好。。。”玉儿连忙掏钱。。

        他翻了个白眼,白白又让摊主多赚了二两。。都不知道这二两银子多难赚。。三十两,都是多给的。。

        不过他也没有阻止玉儿付钱。。无所谓了。。他也只是凭自己的经验判断,这东西还有还价的余地,倒还真不知道这东西真正的价值。。

        那不耐烦的样子,当然是装的。。不过在压了摊主价的同时,也骗到了玉儿。

        弄得玉儿以为他不想买,竟抢着先付了钱。。。

第六十一章,武陵城中的大火

        装好了东西,走进人群。。他便又恢复了微笑的表情。。“你不抢着付钱。。三十两拿下,我还想要他送几个小件的。。”

        玉儿听到少爷这话,不由大悔起来,“玉儿还以为少爷不想买呢?”

        “哈哈。。。说了送你,当然是要送你的。。今天送不成,明天找个人到店里去买来,也是要送你的。。难不成还要食言?。。。至于这么急吗?”

        当然急了,这琉璃可是定情的东西呢。。玉儿脸红红地想着,手里却盯着那琉璃狗瞎想。。。

        “不好了。。走水了。。”

        “走水了?。。哪里?哪里?”

        “在哪,在哪。。真走水了,火势真大啊。。。”

        “好像是郡守府。。”

        街面上传来嘈杂声,大家都朝一个方向看去。

        苏三也抬头往起火的地方去看。

        城内并没有很高的建筑,所以地势稍高一些,视野就很开阔。只见郡守府那边,火光冲天,印得半边天都红了,这火势起得可真是快啊。。

        才发现起火,便这么势大起来,怕不是有人故意纵火吧?

        他静静地站在街头,不同一般人看热闹的心理,他第一眼看到火势起来,心里就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在他想来,以这火势起来的速度,大抵是有人放火了。

        仲秋之夜,四城不关,又到处都是灯火,倒是一个放火的好时间,只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放这个火呢?放这个火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前一段时间,林海录以四乡多有匪患,需要加强军备的借口,要求增税;虽然是借口,但他也知道,乡间有些‘匪’人,也是事实。

        这些‘匪’人,据说与林海录很不对付,许多次,都让林海录爆跳如雷。只怕这突然间起的火,与这些人,脱不了关系。。

        可是,按往例,今夜林海录会同大小官员,都会去城楼观灯的,这个时候整出这么大的动静--火烧郡府。其目的何在呢?

        “不好!”他轻轻地低呼了一声。。

        玉儿看着少爷道,“当然不好啊。。这火势万一烧到边上,那附近的人家可就要遭秧了。。。”

        苏三所说的‘不好’,当然不是玉儿口中的不好。。他稍一思考之下,便猜出‘匪’人的行动思路。。

        明知郡守林大人不在郡守府,却偏偏要往郡守府放一把火,难道仅仅是要烧郡守府,然后让睚眦必报的郡守大人再去找他们报复?

        恐怕先放火,引起混乱,又趁林海录急急回府组织救火的途中,进行暗杀,才是他们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吧?

        暗杀就暗杀吧,他当然不会在意林海录的生死,而是担心大哥苏一。。

        如果苏一与林海录同行,混在队伍里,被刺客误杀,那可就不好了。。要知道‘匪’人既然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来势可是很盛的。。谁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极端的手法。。

        “走,我们往城楼那边去。。”

        “为什么往城楼那边去啊?起火的可是相反的方向呢?”玉儿纳闷地问道。。

        “起火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今天人多,大家又都没有睡下,这点火势,看着很凶,其实一人带一桶水去,决计不会让火势蔓延的。。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了。。”他看着城楼的方向,步子已经开始往那儿移了。。

        玉儿想起与露儿约定的方向,也是往那边去的,倒丢了那看火的心思,也跟着苏三往城楼的方向走。。

        走了没有一半,突然见前面有许多人往这边跑。。。

        玉儿抱着少爷的手臂,看着有人往他们这边跑,不由大奇道,“怎么了这是,那边也走水了吗?”

        玉儿这话音刚落,便听见前面传来厮杀声。他心头一沉,还是来晚了,这边行动已经开始了。。

        忙把玉儿护在怀里,拔开往回挤的人群,避开人群,往路边店铺闪去。。

        好不容易走到一家店铺门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便看到前方城楼下面,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二个蒙面人,正与七八个军人游斗。。地面上已经躺了好几个死人。。。

        一顶扎着许多箭支的轿子,已经侧倒在一边,七八个人,把轿子团团地围住,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往远一点看。。只见城楼上挤了许多官员,他们正在往下张望。。有许多家丁护院模样的人,守住了通往城楼的通道,不放任何人上去,。。

        二个蒙面人身手不凡,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放倒了二人。。

        眼见再难靠近轿子,二蒙面人一声呼啸,分头往人群里冲了进去,引得人群一个劲地往后退。。。好些人被推翻在地。

        玉儿死死的抱着他的手,浑身有些颤抖。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远远地看到地上的鲜血,和地面上的死尸。。她应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死人,因此脸色有些发白。

        一名刺客扎进了人群,往城中心钻了进来,似乎想借这里人多,逃走。。

        几名军人一打眼,不约而同地往扎进人群的这名刺客冲了过来,他们手里提着腰刀,死命地追赶。。

        “快闪开,快闪开。。武陵军拿人,闲杂人等俱都闪开。。。”

        人群‘呼’地一下就闪开了。。把刺客和几名军人都暴露了出来。。

        刺客见甩不开追兵,便突然一拧身,站住了。。

        几名军人冲得快,见刺客一站住,立刻就把人给围了起来。。

        这会儿武陵军的后援力量尚未来到,守在轿前的几名军人,也不敢离开,生怕还有人隐藏在暗中,痛下杀手。。因此追过来的人,只有四人。。

        四名军人倒是训练有素,把刺客围起来后,并不急于动手,倒想把人先给困住,再说。。

        这名刺客却不给他们拖延时间的机会,一停住,稍稍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之后,便朝其中一人扑了过去。

        那军人也不退,架起刀,往前也是一冲,想与刺客战在一起。。

        刺客冲到那军人跟前,却不与他硬拼,突然一个矮身,身体诡异地一钻,从那军人的手臂之下钻了过去,一道寒光闪过,那军人手上的动作一停,单手捂在腋下,倒了下去。。

        “噫。。。居然是个女人。。。”苏三靠在店铺的门边,看到这人身材这么娇小,体态又那么轻盈,便猜出这人是个女人。。。。。

        顺利地解决掉了一人之后,那女刺客没有趁机逃走,而是返身又与其他三名军人相对。。

        三名军人眼看着,围困不是办法,只能呐喊一声,一起朝女刺客扑了过来。。

        女刺客丝毫不惧,迎着品字型的三人就冲了上去。。不等三人合围,一个侧翻,只与左边边上那军人战在了一处,用剑招把左边那军人,一逼,正好就挡住了后面二名军人。。

        得了这一丝空隙,女刺客甩手就把剑给飞了出去。

        那军人没有料到这个时候,女刺客还敢扔掉武器,一个大意,也是身形被后面二军人撞的不稳,正被飞剑刺中前胸,嘴里一口鲜血喷出,便已丧命。。

        后面二名军人似乎被眼前的血激起了血性,不顾一切地绕过已死的军人,冲了过来。。。

        女刺客手掌一翻,掏出一把短剑,挡住飞奔而来的一刀。却不料那军人也有几分本事,沿着短剑,下得却是软力,一触之后,并不撤下刀势,却将刀往下一压,连带着短剑一并往女刺客头上压了下去。。。

        女刺客一惊,连忙双手扶住短剑,同时头一偏,险之又险地避过压下的刀锋,却不可避免地被刀把短剑一齐引到了肩头。

        鲜红的血从刀口流了出来。

        军人见得了势,便使出全身力气往下压,似乎要把这刀压进刺客的肩里去。。

        女刺客迫不得已往后连退,军人不肯舍了势,也紧紧地压了过去。。

        二人在街中一退一进走了十来步,突然女刺客暴叫一声,双手舍了短剑,一个侧身闪,那刀削下女刺客肩头一片衣服,居然落了个空。

        军人失了重心,又被女刺客一勾,往地面倒下去,女刺客左手一翻,又亮出来一把短剑,没有往地面倒去的军人刺,而是很突然地往追来的另一名军人怀里扑了进去。。

        只觉得眼睛一花,那女刺客就撞进了军人的怀中。。便只听那军人嘴里‘嗬嗬’的直叫。

        一柄带血的短剑从这军人的怀里抽出时,那军人也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女刺客看也不看后面刚刚起身的军人,一转身,手里的短剑就飞了出去,正中了那军人的后背。。

        说起来话长,其实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一会儿功夫,就解决掉了四名武艺高强的军人。。。这女刺客身手不凡啊。。

第六十二章,这绝对是个巧合

        看到女刺客钻进了人群。。。苏三抬腿便要去追。。

        这女人受了伤,不可能还穿着这身行头,招摇过市,那边城楼边上,已经有大批的军人赶了过来,看来今晚武陵城里,有得闹了。。

        不过苏三猜想,应该也闹不久。。今晚进城的人多,生面孔更多,真要是找二个不知道面目的刺客,只怕是难的。。。能循着一些蛛丝马迹,找到刺客那倒还罢了,想要关了城门,进行全城搜捕,只怕是不能够的。。。

        因此,那些刚到达的军人,便四五人一组,极快地朝刺客消失的地方,追了出去。。

        他也想追,但是玉儿死活不肯让他走动。。“少爷,你要去哪?去追那刺客吗?少爷千万不能去啊。。万一那刺客把少爷杀了,那可怎么办呢?”

        玉儿知道少爷有功夫,只是这刺客凶悍的很,四个军人都没有拦住他,反而被他给杀了,万一少爷追过去,动起手来,那可麻烦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他追上去不过是对女刺客的身份有些好奇而已,又不会做什么伤害刺客的事情,刺客岂会对他动手。。。

        而且他心里其实是想找机会,帮这女刺客一把的。。与郡守大人为敌的人,他自然是要把她当成‘友’来看待。。他担心这女刺客,人生地不熟,又带着伤,万一没有掩饰好,被军人抓住,那就大为不妙了。。。

        只是玉儿,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赖在他的怀里,就是不肯松手。。

        他只迈出一步,便迈不出去了。只好拍了拍玉儿的头道,“好了好了,松手吧,大街上,这样抱着少爷,成何体统啊!再说那人已经跑了,也是追不着了。。。”

        玉儿脸一红,意识到有人在看她。便连忙松了手。。

        人群中,有一个人正拔开人群,匆忙往刺客消失的地方走。

        他一眼认出是李技,忙招呼了一声。。。

        李技见是苏三,连忙走了过来。。“三爷也在这儿啊。。”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指了一下那顶轿子,轻轻地问道。。

        “来了几个刺客,要刺杀郡守大人。先是用箭射了一阵,后来直接跳出二人,看样子动用了军械。”

        “喔。。军械?”

        “还好郡守大人的轿子是加固过的,只有一支箭钻了进去,扎中了郡守的大腿。。性命是无忧的。。”

        “那你这是?”

        “帮着追刺客。也就是应个景儿,那时大家都在城楼上,不清楚情况,都不敢下来,也怕误伤了。现在形势明朗了,那些大人们,都让自己的护院也去查找刺客的下落,苏大人便让我和吴东也出来查看一下。。其实就是走个过场。。”

        “那么说,刚才那一幕,你也是看到的喽。。那你觉得,这刺客与你的身手比起来如何?”

        李技笑了笑道,“不好说,他们用的是器击,我比较喜欢空手。。应该有得一拼,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二个刺客中,身材娇小的那个,在**手里,过不去。。”

        “喔。。”李技这么一说,苏三心里多少对这个世界的武技水平有了些底细。。

        瞬眼功夫连杀四人,这功夫也只与李技有得一拼,大哥身边的人手倒也历害,看来自己之前的担心,倒是多余的。。

        李技见苏三没有话要问了,便拱手告辞。便是作样子,也得有个样子才行。。

        “好了。。这火也烧了,杀人的事件也发生了,估计灯也没得看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玉儿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再往那边街上去玩一会儿嘛。。”

        他倒是有些好奇起来,玉儿就算是再贪玩,刚刚受了这样的惊吓,只怕也没有玩心吧?为什么此刻却执意要再玩一会儿呢?奇怪啊。。

        倒没有特别用心去想玉儿的意思,奇怪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本来也是为玉儿着想,怕她吓着了,才提出回去的,倒不是很想回去。这街面上还很热闹,便是刺杀郡守这样的大事,估计这街面上的人,也大抵是不知情的极多。。既然玉儿不想回去,那就再玩一会儿也好。。。

        二人便一齐往街里头又钻了进去。。

        玉儿领着少爷在人群里穿行,眼睛却时不时地往人堆里看,不一时,玉儿果然看见另一边露儿在向她招手,不由心中一喜,拉着他道,“少爷,我们往那边。。”

        “喔。。这边还没看完呢?”

        玉儿可不管他看没看完,拉着他便走了过去。。

        这附近都是大酒楼,下面摆摊的人,也是极多的,人群里时不时地走过一伙持刀的军人,引得众人观望,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儿拉着他走到这里,就装着突然看到露儿的样子,亲热地与露儿打起了招呼。

        他这才发现,李月儿主仆几人,也都在这里。。。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是上了玉儿的当了。。玉儿这么苦巴巴地把自己往这里拉,敢情是因为李月儿在这里啊。。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与外人合着算计自己了?

        那边摊位上,李月儿与雨儿正在看摊位上的玩艺儿。听到露儿与玉儿的招呼声,但抬起了头,远远地看到苏三与玉儿朝这边走,倒是微微地一愣,有些失措。。。

        这么大的武陵城,这么多人,居然还能碰着,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巧合’。。

        玉儿和露儿安排的巧合。。

        到了这时,他也不好退缩,便远远地对着李月儿笑了笑,李月儿也是远远地福了福。。二人便走得近了一些。。

        几名军人的眼睛从他们二人的身上扫过,站在一个台阶上,朝过往的行人观看。。特别是一些单身的女性。。

        苏三总不好边走,边紧盯着李月儿看,于是眼光便往外散了散。。

        倒真是巧了,这一散,倒散出一个真正的巧合。

        只见一名女子侧着身体,正站在他的旁边。眼光似乎有意在避着,二个军人的目光,装成在一个摊位前看东西。

        苏三一扫眼之下,心中自然是一沉,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站在他身侧的女子,居然就是那名女刺客。

        虽然她换了衣服,但是她肩头渗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一角肩头的衣服。只这一点,他便一眼就判断出来,这就是女刺客。。

        二名军人从台阶上下来,眼光从身边每一个人的肩头扫过,看来他们是有意根据这个特点来找人了。。

        他脑筋急转,轻轻地把自己外面套着的坎肩,脱了下来,侧行一步,对着女人用亲热的口吻道,“丽儿,看什么呢?”

        女人感觉有人在和她说话,身子拧了过来,手却伸向了衣袖里面,眼睛有些随意地往声音的来处看去。

        是一个男人,一个微笑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件坎肩,眼睛却看着她的肩头。

        她不动声色的往自己的肩头扫了一眼,眼眶不由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她发现自己的肩头已经被鲜血染红,虽然这染红的程度并不是很显眼,但却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二名军人正从不远处走过来,眼睛正盯着所有人的肩头游走。。

        女子微微一皱眉头,看不出眼前这男子的会有歹意。

        显然这人,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吧。。可他手里为什么拿着的坎肩?难道说,他想帮自己?

        “夜深了,有些凉,我帮你穿上?。。”他微笑着,也不容女人反对,轻轻地帮她把坎肩套上。

        男人的坎肩套在娇小女子的身上,还是很大的,足够把肩头的血渍掩盖。。

        李月儿已经走近,却看到苏三突然与另外一名女子搭腔,而且还亲热地把坎肩套在女子的身上,不由眉头一皱,又站住了。

        稍远一些的地方,玉儿捂着嘴与露儿、雨儿站在一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那穿着少爷坎肩的女人,似乎在想,这女人到底是谁?

        二名军人从人群里走过来,其中一人已经开始注意女人。。

        他便对着女人笑了笑,拉起女人手,轻轻把女人往李月儿这边拉了一下,背对着军人,与李月儿说起话来。。

        “月儿,这是丽儿;丽儿,这是月儿。”

第六十三章,今晚的月亮可真圆

        月儿一愣,不知道这个丽儿是谁,更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这个女人介绍给自己?示威吗?倒是极漂亮的女子。

        有些纳闷,却也不好失礼,便对着丽儿行了一礼;

        丽儿更是一愣。。。

        突然间钻出来一个男子,把衣服往自己身上一套,如今又一脸亲热地给自己介绍另外一个女人。

        好在她也算是机灵,也知道形势有些紧迫,容不得她有其他的想法。无论如何做戏,须得过了这一关再说,要不然,真被抓进郡守府的大牢,那她就算是完了。。

        因此,对月儿回了一礼。。

        二名军人在一起交头接耳,想是看见玉儿等三个小丫头也站到了一处,这一大帮子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有刺客在其中的样子。

        因此,二人把目光稍稍在女人身上停了停,便转到其他人身上。

        只是尚没有远离。。

        另一边街角又转来另外二名军人,慢慢地朝这边走来。

        女人目光游动处,眉头也是紧锁着的,看来武陵军投入搜捕的力量是很大的,如果自己还是刚才那副样子,只怕是没有机会逃走了。。

        再碰到武陵军围攻,自己只怕是没有逃走的机会,只要被一二个人缠住,就会有几十上百个军人冲出来,那时自己无论如何,是走不脱的。。

        看来,眼前这个男人,是帮了自己一个天大的忙了。。

        玉儿本想问少爷,这女子是谁的,但是少爷一个凌冽的眼神看过来。便把她心里一切的疑问都打消了,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少爷的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女人。。

        苏三见二个女人眼对眼的,都没有话说,便笑道,“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二个女人便朝天上看了看。。确实很圆。。不仅圆,而且还很亮。这样的亮度,就算不打灯笼,这四周也照样可以看得清清楚。。

        “今晚的人,可真多啊。。。”

        这话是多余的。。二个女人连支应一声的反应也欠缺。。

        也不知道,此时,二个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却没有功夫猜这些,眼角一边扫过周边,一边嘴里继续说着多余的话。。

        “。。真得是很热闹,。。走在那边摊子上,见有许多琉璃件,很漂亮。。。便挑了一些。。真是很好看的。。玉儿,那些个琉璃件呢?”

        玉儿便拿出来,往露儿,雨儿手里都放了一件,捧着。。

        他便指着这几个琉璃件,涛涛不绝地把摊主说的那些个话,一一地重复一遍,然后又说起,关于琉璃的传说,娓娓道来,倒是很有听头,至少雨儿,露儿,玉儿听在耳朵里,感觉是很有听头的。。。

        几个人就站在一堆说着话。。其实只有苏三一个人在说;那边几名军人汇合到了一处,开始议论起发现的情况。。

        街面上依旧热闹非凡,完全没有因为郡守遇刺和已经扑灭的大火,而影响游玩的情绪。。。

        事实上,大家都希望这样热闹的日子,应该多出一些事情,那样,他们在以后平淡的日子里,会多一些谈资。。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有人提到某某仲秋晚上,郡守遇刺。。他们也好有人接口道:那个。。我正在现场。。那刺客端地十分历害。。只见剑光一闪,十几个武陵军,就像被切开的嫩葫芦一样,滚了一地。。。

        诸如此类的传言,大抵会在这个仲秋节之后,流传开去,只是眼前,只怕大多数的人,还并不知情,只会是在事后听到了这样的流传,才会恍然大悟道:难怪那夜,那么多军人在人群中走动。。还以为军人也来逛这秋会呢。。。

        通迅并不发达的朝代,在事件发生才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影响也确实极其有限。。街面上行走的人,还能听到一些风声,可在一些酒楼里参加聚会的人们,就没有什么消息可以听了,甚至连那烧起的大火,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此时聚仙楼里,便聚集着这么一大帮的人。。在这里,全城顶尖的才子,差不多都到齐了,大家吟诗颂词,附庸风雅,席间更有美人相陪,便是那青风楼的天香,今天也出现在这里,。。。这里,与外面嘈杂的街头,宛如二个世界。。

        只是这个世界里,也不太平。。才子与才子之间,大抵是不服气。。特别是佳人当前,逞一时意气的年轻人,更是不乏其人。。

        隐隐地,凉山诗会的人站到了一处;而其它二大诗会的人,也同仇敌忾地站到了一处。

        虽没有街面上刺客与武陵军之间真刀真剑地对杀,但其中针锋相对的意思,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这倒显出天香的作用来,一会这帮帮这边,一会儿帮帮那边。。几句调节的话说下来,倒把气氛调节的很好。。

        王少游今晚有些低调,一晚上只与身边的吴宏德,何采臣小声地说着话。。

        赵一白有时也会走过去与几人亲密地交谈几句。。赵一白参加的是东湖诗会,算不上是凉山诗会的人,为了照顾众人的情绪,他倒不好明目张胆地与王少游挤在一处。。

        那边林荣与刘建等人,也自有自己的圈子。林荣此刻尚不知道街面上发生的事情,便是那郡守府的大火,他也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大家一起风花雪月的时候,没有十分的必要,店主人家,是不会来打扰这帮付了钱的才子们的。。要知道,在座的许多公子,才子,家世可都是很显赫的,店家可不敢扫了他们的兴。。

        席上众人,从见面的生份,经过寒喧之后,便也渐渐地熟络起来。。几杯清酒饮过,大家再把七夕诗会上的旧作,翻出来回味一番,谈到兴起的时候,大家也渐渐地放得开了。。

        有人便把自己的新作也放到了这聚会上。。一时间,便把这聚会,又变成了一个诗会。

        没有前辈鸿学在一边评价,这争斗的意味便更加激烈。。大家都是得到认可的才子,因此谁也不服气谁。。争论到激烈的时候,便有了一些火气,也是难免。。
        还好大家都是知书达礼之人,便是有了十分的火气,在这种场合下,也大抵是发作不出来的。。最多也就是一些笑骂暗讽而已。。

        其间便有人谈论起那首‘鹊桥仙’来。。

        “要论起来,倒还是那首‘鹊桥仙’值得一评。。可惜,至今还不知此词是何人所做。。”

        今晚到场的,多数人都可不认为,这词是苏三苏宁远所作。。

        王少游今天晚上,一直都是很低调。平时,若是这种场合,他是不会屈居人下的。只是今天苏宁远苏公子没有到场,他便有些兴趣姗然的了。

        明知道在诗文上,自己是比不上苏宁远的。因此心里面觉得,纵然把现场所有才子都比了下去,那也没有什么用处,因此,也就少了些争名的念头。

        突然听到有人提到苏宁远的‘鹊桥仙’,又见那人,根本不信这词便是苏公子所作,一时倒起了不平之心。。

        他做学到现在,打心眼里还从来没有服过哪个才子。苏宁远是第一个让他佩服的人,这可不仅仅是因为那首‘鹊桥仙’,还有苏宁远的为人,还有他那不张扬的性格,这些都是让他佩服的地方。。。。

        在他想来,但凡是有名气的才子,多半是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能力,有所质疑的,以已度人,苏宁远要在这种场合下,听到这种话,只怕也会生气吧。。

        尽管苏宁远对这些虚名不是很执着,但身为苏公子的私友,碰到这种场合,有人在对苏公子说三道四,他却是不能忍受的。。。

第六十四章,入场诗之争(一)

        “刘兄此言差矣。。。”王少游提高声音道,“词作传出来的时候,便是署着苏宁远苏公子的名字。。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承认这词是他自己所作,那么,这词,也不能否认了是苏公子所作。。。刘兄此言还需谨慎。。”王少游反驳着。

        另有一人却笑了起来。

        “少游兄,济老可不在此处。。你也不必忌讳这个话题。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只怕说是苏三所作,也不会有人相信。。。虽说,作这词的人物,尚没有出现,但硬要把这名头安在苏三身上,只怕武陵才子,从此,也别想抬头做人了。。”

        王少游皱了皱眉头道,“这与做人有甚么关系?。。那些传言,无非是在市井中流传着的而已,在座的都是有见识的人,岂为误信这种流言?少游倒是要问一句,在座的诸位,真正认识苏宁远的人,有几个呢?。。。。如果苏公子与咱们一样,都是品性才学,高人一筹的人,又何来‘别想抬头做人’之说?。。没有见过苏公子本人的,只怕不好做这样的评价吧。。。”

        “少游兄想必是见过那苏公子的喽。。”那人有些不太服气,说起话来便有些阴阳怪气。。

        王少游微微一笑,想起自己在苏三书房里看到过的那些,从未读到过绝妙诗词,心里不由有些自豪起来。

        在他看来,能与苏宁远这样,不好名利,不喜争名的淡泊才子成为私交好友,那是一件想起来,都让人开心的事情,在座的这些人,可没有这个运气。。

        “倒是。。。见过几面。宁远兄,其实是文采斐然的。。只是,性子有些淡泊,不太于人前走动,所以,便是坊间有些曲解的传言,他也不屑于去解释,清者自清。。这些你们见过他本人后,便会明白。。。”

        刘建与林荣对视一眼。。

        林荣给刘建使了一个眼色。。刘建便高声道,“既是少游兄见过的,怎么不把苏公子请到这聚会上。。。难道苏公子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又或是,苏公子根本就见不得人?”

        刘建与林荣相熟,林荣所想,也自然是他所想。。。。再说刘建也是见过苏三的,他知道苏三是个无赖的性子。。再加之,有与苏三有过一些交情的林荣在一边作证,刘建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那‘鹊桥仙’是苏三所作。。所以,这才说出这番话来。。

        说这番的目的,其实倒不是为了针对王少游,而是为了迎合一下林荣。。

        林荣喜欢李月儿的事情,他这个林荣的好友,自然是清楚的。。。李月儿嫁了苏三,林荣没少为这事在酒桌上唠叨,总说要想个办法,让苏三彻彻底底地丢一回脸。。

        因此,在这一点上考虑,他也是没有为苏三说话的道理。。。

        不料林荣,却一拉刘建道,“刘兄,此言差矣。。苏公子,在下倒也是见过几面的。。怎么说呢?应该也是有些才学的,说不定,那‘鹊桥仙’真是他作的也不一定。。只是,可惜了,这么大一个才子,今天却没有来到。。否则大家一起探讨一下,未必不是一段佳话。。”

        刘建有些纳闷地看了林荣一眼,林荣便冲他眨了眨眼皮。。

        刘建倒也不笨,一见林荣挤眼的样子,便会意过来。。有时候话反着说,倒是更能激起众人的情绪。

        现场众人,不信苏三有才学的人,只怕占了绝大多数,林荣这些话,明面上是站在苏三那一边的,但话里话外,却充满着挑拨的意思,让人不自觉之中,就把苏三摆到了火上,势要把苏三烤化了不成。。这一手,比刘建的那些压低人的话,高了一层。

        刘建会意地点点头。。林荣这才露出笑容。

        现场的人,一听林荣这话,纷纷出声驳斥。。自然是不信的人居多。

        在他们看来,哪有年轻才子不爱名气的,若真有那样的才学,便是本人不刻意流露,那大抵也能从旁人的口中,传出许多名声,断不会像这样,整个坊间去问,就没有一句说苏三好的话。。

        因此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这话题扯开了。。。

        把苏三的那些恶迹,一桩桩,一件件地又摆了上来。。

        每一个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生怕别人再把苏三当成了有才学的人,上了大当。。试图用铁的事实,来说服王少游和林荣等人。。

        王少游听到众人这么说苏宁远,很想驳斥,可众说纷坛之间,哪里凑得上嘴。。

        他便把目光看向赵一白和吴宏德。。这二人也是见过苏三的,苏三是不是无赖,他们也自有眼睛,可以看得出来。。

        只是这这几个人站在一处,也显得势力有些单薄。似乎谁要是开口说,那‘鹊桥仙’是苏三所作,那就是与这里所有人为敌,就是与武陵才子为敌。。。就要除之而后快。。

        天香看着大家众说纷纭,倒有些好笑起来。。她从来还没见过,武陵才子们,为了谁,会起这么大的争论。要怪就怪那苏三为人也太古怪了一些。。

        婚前偏做出那些歪风邪事,婚后却来了掉底儿翻。。。不仅那些邪气全收了回去,而且还把那漫天的才气给放了出来。。

        这事,放谁心里,也架不住猜疑啊。。如果自己不是盈姐姐那里得了准信,只怕与在座的这些人一起,都被这苏三给蒙骗了去。。

        这人,可真是有些可恶呢?

        天香不由地笑了笑。。想起苏三写给姐姐的那些诗词。。‘倒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可以对自己这么倾心。诗词就不必了,像炸鱼店那些的聚宝盆,也送自己一个,才好。’

        想着这些,不由感慨了一番自己的身世,便对眼前的这些场景,有些生厌起来。缓缓地侧了侧身,轻轻地推开身后的一扇窗子,朝外面热闹的街道上看去。

        外面真热闹啊,人可真多啊。。嗯,那些军人们,今天也出来逛街了吗?噫,那人是。。。

        “情儿,你看那人是谁?”天香对身边的情儿招了招手。。示意她往窗外看。。

        “啊。。那不就是苏三!”情儿不由地叫了一声。。

        “苏三?”

        “哪个苏三?”

        “在哪儿?”

        有人听到情儿的话,便凑到窗前往外看。

        王少游也往窗外楼下去看,只见苏宁远正与李月儿在酒楼对面的一间店铺边,说着话儿。。

        王少游一喜道,“真是苏宁远,这下好了,。。。”

        赵一白也道,“我去把苏公子请来。。”

        林荣也是一喜:“大家也不用猜疑了,正主就在楼下,咱们把他请上来,一切就大白于天下了。。”

        这一下众才子们,哪里会放过苏三,一个个都叫道,“对,把他请上来,看他到底是哪座庙里的神仙。。”

        有好些人,就要往楼下奔。。

        林荣忙拦住道,“倒也当不起这么多去请。。我与少游兄走一趟,一定把苏公子请上来便是,大家稍安片刻。。。”

        大家觉得也有道理,要不然大家一窝蜂下去,把楼下的人吓着了不说,倒像是给足了这苏三面子。。。

        “少游兄,我们俩走一趟?”林荣笑道。。

        “好啊。。”王少游是求之不得。。

        二人便一齐往楼下,快步行去。

        厅中众人见二人下去了,还有生怕苏三走掉的,站在楼上盯紧着苏三的行踪。更有摩拳擦掌的才子,死劲地憋着话儿,想着怎么让苏三露出马脚。。。

        天香倒是暗笑了一回。。。只觉得今晚倒是没有白来,这下有好戏看了。。

第六十五章,入场诗之争(二)

        楼下,人群中,几名军人汇集到一处,交流了一下意见,便又散开去。。其中一人,仍然往苏三身边的女子身上打量。。

        这军人是刚才保护在轿边的守卫之一,虽然没有看到刺客的真面目,但是二人的身材,他倒是记得真切。。这女人,似乎有些像?喔,巧的是,身上居然还披了件男人的衣服,挡住了肩头。。

        他想上前盘问女人几句,但看女人身边男人的气势,又看他们都带着丫头,料想是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的。。只不过还是有些眼熟啊。。。

        苏三眼睛余光里,看到有名军人老往这边打量,而且一副意欲上前的样子,心知有人起了疑心。

        真要是有人上前盘查出了刺客的身份,倒是一件麻烦的事儿。不仅会把自己给牵扯了进来,便是于整个苏家,也是一件头痛的事情。。。

        以苏家与林家之间的关系,真要是被人发现了他包庇刺客,就算不安个主使谋刺朝廷命官的罪名,窝贼之罪,也足够苏家喝上一壶的。。。

        只是这是最差的结果。。他当然不会坐视这结果成为现实。因此,一发现这种怀疑的苗头,他立刻有了对策。。

        他是不想当街当女人便宜的,但是事急从权,那军人如果真得开始朝这边迈步,他说不得,要了占一占女人的便宜。。。

        如果这样都不能打消军人的疑虑,那就只能趁着人多,让女人先走。。隔着这么些人。。军人在没有确信的情况下,自己再一拖延,也足够女刺客离开。。。

        只是,真到了那一步,事情做的就不干净了,虽然军人们没有拿到实证,但事后,多少会让人起疑。。

        “苏公子。。苏公子。。。”二个叫声,远远地传来。。

        他侧头望去,只见是林荣与王少游,连诀而来。。

        他看到林荣,眼光一敛,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心里却是高兴的。。

        这个高兴是真高兴,可不是假高兴。

        二人之间其实是有些旧怨的。成亲的时候,林荣就对着自己的头上,砸过一盘子。事实上当时人多,混乱之中,看到林荣下黑手的人并不多,他也是后来听看到的家人说起,才知道。。

        这是苏三的糗事,林荣料定苏三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拿这事来向他问责,因此,林荣仍然可装着面子上的坦然。。。

        这些于现在的苏三来说,其实却没有怨恨的,如果不是那一盘子,他在想,自己还会不会来到这个世间。。。

        说不得,这个林荣倒是自己的福星,就拿眼前来说,他就是一个天大的福星。。

        武陵军是林海录的统制。。能在林海录出事的第一时间,便赶到的军人,无疑是林海录的亲信。既然是亲信,便没有可能不认识林荣。。。林荣不认识他们,倒还正常。。

        因此林荣冲着自己来了,那无形中就可以打消掉自己的嫌疑,便是自己身边的女人,就更没有嫌疑了。。。

        那军人听到有人高叫,便转头望了一眼,当然一眼就认出了林荣。。

        那军人连忙走了过去,把林荣与王少游,二人拦在路中。。军人附在林荣耳朵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

        林荣脸色一变,显然是知道自己父亲遇刺的事情了,也知道郡守府被人放了火的事情。

        可是他也仅仅是脸色一变而已,似乎是考虑一下,他才小声地与那军人说了几句话儿,最后一摆手,让那军人离开。。

        那军人再也没有往女人这边看,便钻进人群,朝另外一个方面走去了。。

        林荣脸上恢复了笑容,与王少游便走得近了。。

        苏三担心女人与林荣认识,便对女人道,“丽儿,过来的是林郡守家的公子,你有事,便先行一步吧。。”

        李月儿也不耐烦见到林荣,见林荣被军人绊住,也忙与苏三告辞。。拉着丽儿,一直钻进了人群。。。

        苏三看着女刺客离去的身影,隐隐也看到女人在灯下,朝自己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才转过身,迎上了林荣与王宇。

        林荣看到李月儿已经走了,脸上倒似有些惋惜的表情,在他看来,没有把李月儿捎带上,见识一下苏三的糗态,那意思就少了许多。。。

        “哎呀,苏兄,咱们可是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怎么?成个亲,倒把苏兄给圈在家里了?有美人做伴,也不与我们这帮旧识亲近了?”

        有美人做伴?这话当然是奚落人的。这武陵城里,谁不知道李月儿发下的誓言啊,偏偏林荣还惺惺作态,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少游见了苏三,自然是非常高兴,也忙打了个招呼。

        他只笑了笑,并没有接下林荣的话茬,而是反问道,“子丛兄今日怎么与少游兄走到一处了。。?”

        王少游便笑道,“便是前日里,与宁远兄提到的聚仙楼的集会。。。喏,就在那楼上。。”

        他朝王少游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聚仙楼的牌子。。心中也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档子的事情。。

        林荣又道,“今日既然碰着了,苏兄无论如何也不可走脱了。。上次诗会上,但凡有些名头的才子,可都在那上面了,大家早就听闻苏兄之名了,都盼着可以见上苏兄一面呢?”

        那是盼得相当着急啊。。。林荣恶毒地想着。。

        “喔。。宁远喜静,不喜闹。再说,还有些急事要做。。便不去了吧。。”

        王少游有些急了。。“在上面打了保票,一定要请宁远兄上去的,便是有急事要做,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略坐坐,再走也好。。”

        “是啊,都走到了楼下,再不上去,明日倒传出苏兄为人孤僻的话来,反倒不美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大家在上面,也不过是说说话儿,聊聊天。苏兄上去后,若真感无趣了,再走不迟。。便是有什么急事,兄弟我,也一体承担下来,别的话不敢说,在这武陵城内,只要是我林子丛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办不成的。。。”

        林荣把胸脯拍的山响。。

        他只是笑了笑。急事是没有的,最多也就是对女刺客能不能顺利走脱有些担心。

        聚仙楼的聚会,实在是不想去,以他的思考能力,他岂会不知道,只要是上去了,哪里还由得他想走便走的?

        那些才子们,若不从他身上榨出首好诗来,怕是不会放他下楼。。

        便只是一首好诗作出来,只怕还有人怀疑,介时免不了还要多做几首。。真要横下心来,一首都不作,便得罪了许多人,倒还不如不上去。

        也不是非要证明什么,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悠哉游哉!真要出了风头,回头可有得心烦了。

        “真是有些体己的私事,已经耽误了,集会的事情,还是留待下次。。”

        王少游见宁远实在是不肯去,心里也知道,他是确实不愿去这样的场合,所以也只好嗟叹了一番。。。

        林荣见苏三实在是不肯去,当然以为苏三,是根本不敢往这样的聚会上去的。。这也从侧面证实了,苏三其实就是一个银枪蜡头,经不起试的。。

        虽然不知道,苏三为什么要装起这样的假斯文,但他岂肯放过苏三。。这可是天赐的良机,再也碰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那可不行。。”林荣上前,一把挽住苏三的手,不肯让苏三走。。

第六十六章,入场诗之争(三)

        “这。。子丛兄,这是作甚?宁远确实是有些急事。。改日,改日。。”他苦笑道。。自打到这个世上,除了玉儿与他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之外,就只有这个林荣了。。

        玉儿往自己的怀里钻,那他是喜欢的。林荣一个大男人,对自己拉拉扯扯,那成什么样子。。

        看来林荣是一定要让自己出丑的了。。

        “我的好宁远兄。。你就眼看着子丛被他们罚酒?上面可有几十号人呢?你若是不去,受罚的可是我们。。少游还好,毕竟是我拉来的说客。。若宁远真不上去,这些人还不把我给笑话死啊。。不行,宁远兄,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上去。。”

        “不是,我那边看中了一样东西,要急着去拿,晚了,该没有了。。”他轻轻地笑着。。

        “就这?再简单不过了,我帮你去拿。。”林荣是不会放开苏三的,苏三越推辞,他就越上劲了。

        “那东西很贵的,我没有带钱,所以要先回家拿钱。。再。。”

        “我先借给你。。”

        “不,不,不,宁远从不在外面借钱,而且要一百两呢。。不好借的,不好借的,我还是回去拿,回去拿。。。”他挣了挣。。

        林荣一咬牙,拿出一百两银票道,“算了,以咱们的关系,本就不应该说出借钱的话来。。宁远兄既可以看在子丛的面子上,去集会;那子丛便出这一百两银子,把那东西买来,送给宁远兄,又有何妨?”

        “这个,只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都是心心相惺的知已,这点钱,不在话下。。这个是你的丫头玉儿吧。。让她去买好了,你还是跟着我上楼去吧。。。”

        他微微地眯着眼睛,倒没有想到林荣这么好骗,一骗就是一百两银子。拿这种银子,他可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若不是怕林荣身上带得银两不多,他这刀子,肯定还要下得再狠一些。。

        “喔。。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手里拿了一百两银子,不安全,还是我先去一趟,你们先上去。。我随后便来,绝不食言。。”

        林荣哪里肯信。。大声喊来一名军人道,“你带着这小姑娘去买点东西,再安安全全地把人送到苏府。。。宁远兄,这回可放心了?不要再推托了。。”

        “这。。”他只好认了,接过银票,放到玉儿的手里,小声地交待她去那琉璃店,再选几样好点的琉璃,然后直接回府。

        这才复又对林荣道,“若不是看在子丛兄厚义的面子,今日是不上去的。。。只是今天也不是什么诗会,作诗赋词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了吧。。”

        “苏兄放心,我保证不让你作诗。。就是说说话儿。。我保证。。”林荣邪邪地笑道。哈哈,上去了可由不得你。我保证不让你作诗,别人要你作,我可保证不了。。

        王少游见苏宁远终于答应了,也自然高兴了起来。。至于作不作诗倒不紧要。他坚信,只要苏三往众人面前一站,只那份气度,就足以折服大多数人,再加上温文尔雅的谈吐,如果再有人把那些烂事,往苏三头上安,那可就别怪他言辞锋利了。。。

        那边楼上,见二人把苏三拉进了聚仙楼,都不由群情涌动起来。。。

        现场的才子,应该没有几个,会对苏三心存仰慕之情。

        多数人都是存着考校苏三的心思。。有点像三国里,江东名士难为诸葛孔明的意思。

        不过,孔明先生好歹还有‘卧龙’的美名,在外传播。而苏三在外头流传的,倒都是些恶名。。。积重难返之下,没有摧枯拉朽的力量,是很难把大家的思维给转过来的。。

        林荣心里便是这样的想法,在他看来,就算苏三成亲之后变了性,到如今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纵使这段时间,苏三在文事上一日千里,只怕要达一个很高的水准,也是不可能的吧。。。所以,他才这么信心十足,甚至一百两银子,他都眉头不皱一下地花出去。。

        一百两银子啊,放到平常人家里,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便是林荣的身家,也不好这么大方的。。这些钱对他来说,到勾栏院里晃荡一番,也足够他七八次的开销了。。。这次的本钱,算是下得大的,现在就只等着收获结果了。。

        三人并做一路。林荣放开了苏三的手,却退后一步,走在二人的身后,倒像是生怕上楼梯时,苏三半道上再跑了。。以林荣对苏三的认知,这种事情,苏三多半是干的出来的。。

        倒是王少游与苏三并行,言谈之间倒还高兴,二人几乎是携手进了三楼的聚会大厅。。。

        “诸位。。”王少游一进到三楼,便高声叫道。。

        其实不用王少游高声,一众才子早就‘虚席’以待了。

        “这位便是苏府苏三,苏宁远苏公子。。”

        赵一白等人便拱手,嘴里说着,“宁远兄。。”

        也有人阴阳怪气地道,“这可真是‘久仰’了。。。”

        更多的人则是打量着苏三。有些人目露不屑,嘴角挂着些许冷笑;有些人则是微微有些诧异,感觉眼前这人,与传言中人倒是有些差异。

        苏三不想出现在这种场合,只是心中不愿意而已;如今,既然已经上来了,他当然也不会局促,这种场面,他是见得极惯的,因此,自然是泰然处之。。

        微笑着与众人微微点头,神情之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表情,很自然地对四下里拱了拱手,也不说什么开场白,就算是交待过了。。

        没有开口说话,这样的表现,众人岂会同意?都等着要拿他话里的毛病,挑开这局面,岂能就此让他融入进来?

        当然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三就算不开口说话,想要挑他毛病,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便有人开口道,“原来,这位便是宁远兄。。。宁远兄的大作,那首‘鹊桥仙’在下也是拜读过了的,那可真当得起,大才子,大情圣的称号。。”

        这本是就是一句试探的话。

        先夸夸苏三,倒要看看他的反应。。如果苏三谦虚起来,洋洋懂懂地受领了,那就表明了,他认了这词是自己作的了,那好,这一下可就有说道了。。

        如果苏三否认了这词是自己作的,那也好,横在众人心里的鱼刺也算是抽出来了。。。大家可以不用再讨论苏三这个人了。。

        他却是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反对。不明确表态,也不开口说话,神情很暧昧。似乎是识破了说话人的用心。。。

        另一人见到苏三如此反应,心里倒更信了那词不是苏三所作的了,因此话语里就有些直指苏三了。

        “今日正是仲秋佳节。。众多才子齐聚一堂,苏兄却是来晚了的。。。酒便不罚了,罚作一首入场诗如何。。”

        这话就是要逼苏三作诗了。这话音刚落,便得到了众人的响应。。。大家一齐叫了起来。。

        “是啊,苏兄文采出众,入场小诗还不是信手拈来?”幸灾乐祸的人说。

        “苏兄大才。。这个要求也不过份,咱们以文会友,讲究的便是这个感觉。平时倒还罢了,今日只怕苏兄还是要稍费心神的。。”想看人出丑的说。

        “怎么不说话啊。。难道苏兄是看不起我等?”有人开始用激将法了。

        林荣站出来,对众人摆了摆手道,“大家稍安勿躁。。宁远兄这才刚上楼,气都没喘匀。。再说,今天也不是诗会,这入场诗有这个必要吗?。。。”说到这里,林荣故意拖长了语气。。眼睛却看向刘建。。

        “还是要的。。”刘建会意地接过话头,“既然大家都开了口,想必苏兄也不会太推辞。。也不要求入场诗做很好,只是意思一下。难不成,苏兄连这样一首小诗,都作不出来?若真是这样。。只怕这样的聚会,也不太适合苏兄。。子丛兄不用为苏公子辨言,且请退后。。我们还是听一听苏兄的意思吧。。。”

        刘建把话堆到了这个地步。。倒是让人感觉有些退无可退了。。。

        众人也把眼睛一齐看向苏三。。。必竟说了这么多,作与不作,倒还要看苏三本人的意思。。。众人猜测,只怕是推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真要去作,只怕出的丑更大。。。

        他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嘴角微微的浅笑,始终那么迷人。。

第六十七章,入场诗之争(四)

        天香心底里认定了苏三是有才学的,所以就比较注意他的表现,见到他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再看看现场众人的要吃人的模样,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这苏三,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个。。”在众人的眼神之下,他终于还是开口了。。“要不。。还是罚酒?”

        “噗。。。”天香失笑。。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捂上了嘴。。

        众人的表情有些复杂。。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三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这多少让人有些抓狂。。。

        “哼。。就说是没有什么才学的。。这种人,岂能参加我们的聚会?”

        这句话算是起了个头,于是各种议论是纷至踏来的。。

        林荣心里那个舒畅啊。。。过了今晚,苏三这恶名声,只怕是坐实了。。本以为,苏三好歹会开个口,作上首歪诗。。谁知更不堪的是,苏三连口都张不开。。。哈哈,这一百两银子倒没有白花。。有意思。。不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可不能错过啊。。

        “苏兄。。我的好苏兄。。其他的也就罢了。。这入场诗,应个景也就算了,又不要求多好。。你看,你看这事弄的。。哎。。”林荣在苏三的耳边说了几句,便有意把声音提高了一些道:“要不,你且坐一坐,先听听众人的诗作,等有了灵感,再作不迟。。”

        林荣说完这话。。不等苏三答应。。便又对众人道:“大家不要会错了意思。。苏兄的意思是说:这酒是要罚的,便是这诗也是要做的。。只不过哪有一来便有诗情的。。这个且请大家体谅,大家也是经过文事的,诗文是需要情绪的。。缓一缓。。缓一缓。。”

        这话倒显得林荣在为苏三着想。可事实上,却仍然是把苏三往作诗上去挤。

        林荣一心一意地把要苏三彻底搞臭,死活是不会让苏三这么容易脱钩的。。

        众人看到苏三与林荣耳语,便以为这真是苏三的意思了。。那好啊,只要肯作诗,那便是彻底试出才学了。。

        刘建是第一个响应的。。“这个自然,谁也没有这样的诗才。说是入场诗,也没有一定就要现在就作的。。。苏兄便请坐下静思不妨。。”

        “对对对。。这漫漫长夜,时间有的便是。月明星稀,佳人当前,侧畔便有美酒,又有众多同学当前。。呆会再有几首抛砖引玉的诗作出来。。想必苏兄一定会才思泉涌的。。”

        “来,来,来,苏兄请坐,请上坐。。。天香边上的位置,小弟让给你了。。”

        这一会儿功夫,众人却又变了脸色,有些过于热情起来。。。王少游只是低低地笑,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你们就把人往死里逼吧,总有让你们开眼的时候。。

        走是走不掉了。。。他看看这些,不把他逼到手足无措的地步,不会放手的才子们,也只能是苦笑了。。那就坐下吧。。

        还真就往天香边上的位置坐了下去。。

        众人见他肯坐了,都一副要看热闹的样子。。

        天香见苏三坐在边上,连忙郑重的起身,行了一礼。

        这礼是要行的,于姐姐的面子上,也是要给苏三足够的尊重。。说不定,还真成了自己姐夫呢。。

        “苏公子,安好,妾身为公子掌酒。。”

        既是要罚酒,便要有人倒酒。。天香主动请缨,要为苏三倒酒,这可羡煞了旁人,倒不知道,天香这么‘青睐’苏三,却是为何。。。

        他看了看天香,微微地笑了笑。。罚酒之说,只是为了不想作诗。。如今这诗要作,这酒也要罚,倒是有些吃亏。。。不过赚了个美人身前的位置,又得美人掌酒。。也还不错。。

        “如此,多谢。。。”

        “应该的。。谁让苏公子,是大才子呢?那首‘鹊桥仙’,小女子可是钦服的很。。”

        天香语态真诚,他倒看出天香这话不似作伪。

        既然不是作伪,那就是真心实意地说这话喽,看来是知道这词,真是自己作的。。。

        倒有些奇怪这天香如何可以确定那词,便是自己作的。。。难道是从王少游处听说的?

        想来,也只有这个可能。。

        不过别人可没有苏三这份眼里,众人听到天香这话,倒是一齐想差了,钻了另外一个牛角尖,全部恍然大悟起来。。。

        在他们看来,天香这么殷勤,用的是先扬后抑的手法。。。

        先把苏三给捧起来,然后再把苏三给重重的扯下来。

        嗯,这小妮子,心也够狠的啊。。看来苏三今晚是‘尸骨难全’了。。。

        以为是天香玩的手段,众人心里的羡慕也就少了几分。。。这种待遇,自己还是不要去领受的好。。

        现场有些沉闷,大家并不高声,细细地窃语,就只看着天香为苏三倒酒,又看着苏三喝酒。。。那感觉,就好像如果苏三不立刻作出诗来,这聚会就暂停了一般。。。

        因着这个原由,现场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小,直到苏三罚完三杯之后,现场已无人声了。满场似乎都在传递一个信号:作诗的时间,到了。。。

        王少游倒有些担起心来,怕苏三在这种气氛下,很难集中思路来作诗。

        天香早就意识到场中气氛不对,因此等泰然自若的苏三,三杯罚酒下肚,便笑道,“小女子偶得了一曲,今个弹出来,与苏公子佐酒。。说不定也可抛砖引玉?”

        他便呵呵一笑,无可无不可地笑道,“也好。。”

        天香便轻轻放下手中的酒壶,一阵香风飘散,她人便已转回自己的桌前。。

        桌前一把包了锦布的古琴静卧,天香轻轻地试了几个音,这才对着苏三微微点了点头。。

        天香的琴音自然是绝美的,聚会到现在,她倒还没有开弹。。众人自然是很高兴可以听到天香的琴音的。。更为高兴的是,天香已经把苏三,给逼到一个再无可避的地步了。。

        琴声消时,便是苏三最后的限时。。。只是怎么看,苏三都跟一个大马哈似的,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这首曲子,是小女子于好友处偶然得到的。。。是首没有面世的新曲子,正好今日苏公子到场,便把这曲子,赠与苏公子吧。。。”

        便有人起哄道,“天香,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合着苏兄不到场。。我们还听不到着这新曲子了?”

        这话本没有问题,但这人说话的腔调却很有些问题,在‘此’和‘苏兄’上,都加了重音。。似乎在暗示什么。。

        因此众人听了,便哄然一笑。。。

第六十八章,入场诗之争(五)

        天香却不在意这些,复又与苏三点了点头,这才开始弹奏起来。。。

        曲调一起,众人便听出是首‘永遇乐’。。

        只听天香拔过前奏,微微地唱了起来: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苏三微微一愣。。。看向天香:这不是自己写给任盈盈的那首词吗?

        却看到天香也在朝自己微笑。。心中便有些了然。。难怪,她刚才语态真诚。。。原来如此。。

        众才子只听了这几句,便微微地点了点头,这词意不错啊,这天香的友人,倒是极有才学的。。。

        天香接着往下唱。。。: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这上一阙唱完,中间便有一个过门,倒是给了众才子回味的时间。

        单只论这上阙的写景,那便已是极好的了。。难能可贵的是,这明着写景,暗中却有情绪勾连,‘梦云’‘惊断’‘重寻’‘行遍’都在暗示词主人的心绪。。

        喻景以情,这是常用的手法,但能这么不着痕迹,又这么自然而然的,倒是少见。

        只听这半阙,众人便知,这词只怕也是绝品。。。倒不知是谁人所作。。听闻王少游等人与天香走得较近,只怕这词出不了他们几个。。

        大家心里想着这些,天香便已开始往下唱了: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好。。。”唱音落完。。众人又回味了一番,始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众人心里都有杆称,诗词的好坏,他们心里自然明白。。。这词自然是好的,相较之下,就算自己在全盛的状态下,也未必会写出这样的思绪,赞声‘好’,那也当得起。。

        “不知这首‘永遇乐’却是何人所作。。只怕这诗才词情,也是绝好的。。少游兄,不会是你的新作吧。。”

        王少游连忙摆手。。“哪里,哪里。。。这词却是极好的。。少游可没有这份功力,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王宇这话,倒是个大实话。。这词一唱出来,大家都感有些无力,想去改动那词里的字,却始终找不出一个可以改的地方。。只此一点,便可见赋词之人的老辣。

        大家见王少游否认,再一听他说出自愧不如的话。。细细一想,也真不是王少游的风格。。再推想其他人,竟是想不出,这词可能会是谁做的,只好看向天香。。

        天香便轻轻一笑。。无比神秘地说道,“便也是一位大才子。。。只是这位大才子,不肯显名,所以特意嘱咐不可外传的。。。今日,若不是苏公子到场。。这词是绝不会唱出来的。。现在冒冒然地唱了,还不知道那位大才子,日后会不会怪罪呢?”

        林荣见天香这么说,心中不由一喜,这可是个机会。

        心里一边高兴,今晚真是顺手,连天香都配合着自己,一边碰了刘建一下。。。

        刘建倒是林荣身边的好狗,一点就明白,一碰就会意。。。

        “是啊,苏兄。天香姑娘为了你,都冒着得罪人的风险。。苏兄可不要让天香姑娘失望哦。。。”

        刘建微微地笑着道,却把大家心思再度勾了起来。。

        众人便又旧话重题:说时间也差不多了,酒也喝了,曲也听了。。便是砖头也抛了不少。。总得有几句出来了吧。。。

        苏三也不答话,站起身走到边上的桌前,拿起毛笔,这才对众人笑道:“盛情难却。。便作一首,见笑,见笑。。。”

        众人见苏三真要作了,都道,“不碍的,雅俗共赏嘛。。。”

        便有人往桌边挤去。。倒是王少游占了个好位置,站在了苏三的侧边。。看样子,是要先一睹为快的。。。

        他提起笔,沾饱了浓墨,略微思索了一番,便挥毫写了下去。王少游占了绝好的位置,当然是要有所表现的。。因此苏三写一句,他跟着苏三的笔锋往下念了。。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众人面色一变。。

        这诗的开篇,自然是点了刚才天香弹琴的事情,这足以说明,苏三这诗是即兴所作。

        不过只这一点,当然不能让所有人变色。真正让大家变钯的,是这前二句的精妙。

        这前二句一出来,众人嘴里不说,心里就品出了味道,所以才变了脸色。。

        锦瑟啊!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就有五十个弦啊。你可知每一弦每一柱都让我想念起与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啊,这样的开头,这样的诗意。。。还真是骚包兼风流啊。如此好句,怎么自己就想不着呢。。。

        苏三停了停,看了看众人的反应。

        这首李商隐的诗作,用在这个场合,虽然不是非常完美,但是这首让后世人一读起来,就必然要默默复诵几遍的好诗,用在此情此景,倒也合适。。

        李商隐的这首好诗,在原意上已经不可考证,后世人的理解也各有不同,这样诗意并不很明确的诗作,倒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气质,因此他大胆地用来,倒也不必担心。。只是其中几个字,只怕是要改一改的。

        林荣与刘建并没有凑上去看,但是他们听到王少游只念了二句,便有些失色起来。。。似乎,这样的句子,这样的谋篇,不似一般人,可以做的出来的吧。。

        二人正变了脸。。那边王少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秦生。。晓梦。迷。蝴蝶,蜀帝。。春心。。托杜鹃。”

        在封朝的历史中,庄子变成了秦子,望帝也变成了蜀帝,为了应景,略作改动,还是有必要的。

        好在这些典故,这段时间他看书的时候,倒还学到了一些,不致于让人动问,用得是什么典。。

        天香听到苏三作出这样的诗句,不由的脸红了红。。。

        按照她的理解来看,这二句应该解释为:你我往昔的生活,便像那秦生梦中的蝴蝶一样,色彩斑斓,但那已成为一场迷梦;我就像那蜀帝,化作杜鹃,日日啼血哀鸣,迟迟不肯离去。。。

        一开篇写锦瑟,便点明了是听到自己的琴音,才有了这诗的。可是这苏公子,为什么说出那‘思华年’的话?。。我们之间哪里有什么过去啊。。这人可真会瞎想。。。。

        王少游接着往下念。。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这二名是紧承了上二句的,进一步表明诗作者的心意。。。是加强诗意的句子。

        到了此处,最后二句就是要收关的了。

        只是,收不收的了关,大家已经不在意了。。在他们看来,能写出这样的诗作,收关,收一个好关,那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关键是,能收一个什么样的好关,这才是他们所期待的。。

        此时他们的心绪,早就不在什么考较苏三的心思上了,能写出这样的诗作,又岂是他们这样水平的人,可以考校的?

        众人跟随着诗意,想着接下的最后二句,应当怎样来结束,才配得起这诗文中的那些个意思。。。心思倒像是被这诗吸引住了一般。。

        每天夜里,我都像那月下沧海中仙岛上的鲛人啊!泣出的泪水都化为珍珠。但你我往昔美好的生活,却是那蓝田山上,玉石生出的烟,遥遥可望,但不可即。

        啧啧,这样的文意,如何收,才能收得好啊。。。众人紧张地看着苏三的笔。。

        苏三却稍停了停,抬起头看向天香。

第六十九章,入场诗之争(六)

        天香脸一红,把头转向别处,不去看他。

        他却突然一笑,似乎心中已有了收关之句。。便低头提笔写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再也回不去了!这样的情感,如今追忆时才有,只不过当时相知相恋时,却是惘然了!

        “啊。。结束了?”王少游感觉心中荡起一层雾水,郁积在心中,许多情绪,被激了起来,再也不能散去。。

        苏三放下笔,轻轻笑道,“结束了。。。怎么?少游兄有好句可用。。”

        王少游一脸的苦笑,他哪里有什么好句。。。只是这诗就好像是猫爪,在他心里挠了一下,让人心痒的难受,这关虽收的极好,但是却解不了,他心头的痒痒。。

        这也是众人的感觉,偏偏这感觉,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众人把那诗反反复复,地诵读了几遍。。越读,却越觉得失落落的,总觉得,有许多情绪无法排遣,好像这诗并不应该就这么完结一样,。。

        大家都是青春少年,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本就是朦胧的感觉,一时间,便都被这诗,收了心神。。现场再无出声,便是那质疑苏三不是‘鹊桥仙’作者的事情,都完全消了下去。。

        能即兴作出这等诗作的人,只怕‘鹊桥仙’那样的词,也不在话下吧。。

        和谐的空间,总归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

        有人心服,却仍然有人不服。

        刘建自言自语的地道,“倒是应景。。只是这诗兴也起得太快了吧。。。”虽然是自言自语,但这声音大抵是所有人都有听得到的声音。言下之意,还是说苏三这诗,恐怕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这话虽然有人不认同,但多少还是有人表示疑惑的。。他们都是才子,都知道一首好诗,要想成篇,其实并不容易,似苏三这般几乎是一气呵成的样子,不是没有,但那却是特例。。。有这样才情的人,还是少的,至少他们还没有见过。。

        苏三便只是笑了笑,既然动了手。那他就不会再由得他们议论。。便笑道:“这首呢,算是回送给天香姑娘刚才弹的那曲子。。这入场诗嘛。。我再作一首吧。。”

        说完,便又拿起了笔。。。

        众人大惊。。倒要看看苏三一诗刚成,又能做出什么样的诗作来。。

        这次苏三写得可快,几乎是没有停顿,似乎是在回应刘建的疑问。。

        王少游也依着苏三的速度,一路念了下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好!”王少游不觉惊叫了一声,随即捂上了嘴,生怕影响了苏三的诗兴。。。

        这种担心自然是多余的,因为苏三的笔锋停也未停。。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啧啧。。。不堪盈手握,还寝梦佳期。。。”

        真个是一气呵成啊。。。

        诗一成篇,众人皆围观聚评起来。。。便是这一首,也足可传世了。。人与人,咱这么不一样呢。。这样的巧思,这样的情怀,究竟是如何生出来的。。。

        林荣不甘心地道,“苏兄真是大才。。这诗写得真是无话可说了。。能否再做一首,让大家赏析。。”

        苏三一笑,“好啊。。。”

        林荣一愣,感觉事情似乎彻底失控了。脸上带着笑,心里却一路往下沉,怪事年年有,可却没有这么怪的啊。。。难道那一盘子,真砸出问题来了?

        把一个极愚钝的人,砸出聪明劲来了?如果真这么有效,自己回去也试一试?

        不理会林荣的心思,苏三又提起笔。。边上早有人把之前写好的诗作抽走,都往苏三脸上去看。。。

        这回苏三却有些拿捏了,痴痴地看着窗外,大厅里静得连毛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有了。。”

        “这么快?”一阵惊呼。。。

        苏三便一笑,提笔写下: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

        写到这里,他把笔锋给收住了,反倒看起众才子来。。

        众才子只觉得这诗句读来朗朗上口,清新自然。。而且用词都是大家平日里用的极惯的,却没有想到,这些简单的字,组合在一起,却有这样的气韵在里面。。

        及至苏三一停,大家俱都抬起头来看向苏三,表示不解。。

        可苏三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有些玩味,说是考校他们吧,又不像,说是写不出吧,也不像。。反正是给他们提供了讨论的空间。。。

        这诗,写到这里,停住了,应该怎么接呢?这‘思’,到底是思什么呢?

        一时之间,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思家人?思女子?思友人?思什么好。。。才可以配得上这如霜的月光?

        大家议论来议论去,一时间竟众说纷纭。。不过大多数人的意思,倒是说‘思故乡’的居多。。

        “苏兄,您看。。这‘思故乡’如何?”众人惴惴地问道。。。

        “喔。。极好。。”苏三微微一笑,便信手一挥。。。写上‘故乡’二字。。

        没写之前,众人还有些猜测。。可苏三一认可,再一写上去,大家复一读来,却感到浑然天成了。。。一齐说道:“恐怕也只能是故乡二字,才配得起这景了。。。”

        现场这些才子中,那些想到故乡二字的人,或是赞成用故乡二字的人,这回也是高兴了起来。。。

        若是千百年后,这诗还能留传下去,这诗里,倒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这事,回去之后,一定要多多宣传一番才好。

        “苏兄大才啊。。。”有人终于说了句公道话。。。

        “哪里,哪里。。也有为难的时候。。倒是天香姑娘这砖抛得好。。。”苏三笑道,该谦虚的时候,不是要谦虚一下的。。

        众人便笑,觉得这苏三有些可爱。

        有才有学,不作做,更为相近的是,也是个风流才子嘛。。。

        直到这个时候,这聚会才重新地热闹了起来。。

        刘建脸面上过不去,倒是先走了。林荣倒还强装着笑脸,在那里死撑。。

        苏三看到这些,也不过是一笑。。。倒是那些才子们纷纷上前自荐,着实有些烦人。。。

        对他来说,这些才子们的吹捧结交,与他可有可无,因此他便高声道,“因有些私事要做。。。如今已经是耽搁的久了。。大家相厚之日尚久,今日便先到这里,宁远晚来,却要先走,告罪,告罪。。。”

        这会儿功夫,大家就不会再说他矫情了。。有这样的才学,性子孤冷一些,也是正常。。。心里服了心,便不在再什么怨言。。。

        大家便一齐拱起手来笑道,“宁远兄有有事,自行安排无妨,大家只在这城里,以后见面还有得是机会。。。。”

        他便笑一笑,与众人告别。。。

        天香也起身在桌前微福了福,算是送行。。直到苏三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她才回转身形。。又往窗边看到苏三不紧不慢地在街边走远,这才收回眼光。。

        倒是一个奇怪的人。。难怪姐姐说他的心性有些难猜。。。今日做出这等诗来,不知道他对姐姐,是不是真心实意的?便是逢场作戏,也未必不可能。。。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嗯,倒不知道是和谁,感情到了要这般追忆的地步。。

第七十章,武陵城中睡不着觉的人

        苏三要是知道,天香这么想,那只怕会哭笑不得了,原本就只是为了应景写出来的,哪有那么多心思。

        聚会本就不是他想要去参加的,林荣一定要给自己好看,那自己就好看给他一次好了,总不能让人家失望,要让他趁了心如了意才好。

        至于一时兴起,多‘作’了几首诗,于他是没有多大感觉的,因为不是自己做的,所以能享受到的快感,也就小了很多。。

        在众目睽睽之下写出这些,不过是证实了自己这个大才子的名头罢了。。

        估计一阵子的疯传之后,他今日的表现,也会渐渐地被人淡忘。。。。只不过这次的戏剧性,更足一些,应该会多传几日。。。

        “知道吗?前一段时间和你说的那个苏三。。。还真是个大才子呢?”

        “怎么又成了大才子了?”

        “有诗为证啊,。。。。瞧瞧,这诗作的,那就叫一个,咳,好啊。。。不知道了吧!这个,可是苏大才子在聚仙楼上,亲手所作,当时,武陵有名的才子,俱都在场呢,这回可是真的。。”

        “那上回说的,就是假的了?不是说那个苏三嗜赌如命的。。。”

        “唉。。。那不叫嗜赌如命,那是:小赌怡情。。”

        “色中恶魔?”

        “唉。。风流倜傥。。”

        “无赖顽劣。。蛮缠耍横?”

        “唉,那叫。。。嗯,极有主见,一旦拿定了主意,用什么方法,都要达成。。”

        。。。。。。。

        这样的言谈,多少是会发生的。

        原本就是传言,今天一个样,明天一个样,大家听起来,也是习以为常的。

        另一件事情,大概也会流传起来。。便是郡守遇刺的事情。

        毕竟现场亲眼看到刺杀过程的,大有人在。有些传言出来,那也是难免的,只是这样的传言,就不好在街头巷尾,酒楼茶馆里瞎说了。。万一传到官府的耳朵里,当成刺客的同党,抓起来要治罪,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因此只能是私底下议论一番,并不敢放到台面上来说。

        二件事情比较起来,只怕聚仙楼上,才子们集会中发生的事情,传播还要更广一些。。。

        李月儿与丽儿一齐走进人群之后,二人仍旧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坎肩仍旧在丽儿身上穿着,李月儿看在眼里,心中也总有些莫名的情绪在萦绕,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整个人没情没绪的,对这热闹的街景,也失去了兴趣。。

        丽儿跟着李月儿走了几步,见附近已没有了军人,便收住脚步。

        静静地看了李月儿一眼,也不与月儿说话,只是微微地福了一礼,算是与月儿告别。。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另一边的人群里。。不一会儿消失不见。。

        月儿怔怔地看着消失的丽儿,感觉丽儿有些怪异,只是她此刻的心思越来越复杂,又如何能想到丽儿真正的身份,是一名女刺客呢。。。

        “听说那聚仙楼上,有武陵众才子们的集会。。刚才林荣,王宇二人,应该是请他去那集会去的吧?”李月儿收回目光,低头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道。

        “小姐,您说什么呢?”街道上很吵,雨儿没有听清小姐的话,因此便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嗯。。雨儿,你去那边的聚仙楼看一看。。”

        “聚仙楼?看什么呢?”

        “就看他有没有写诗。。。如果写了诗,又是写得是什么样的诗。。”

        雨儿一笑道,“是,小姐。。”她当然知道小姐口中的‘他’,指得是谁。。

        雨儿行了一礼便要离去。。李月儿一招手把雨儿喊住道,“等一下。。还是你和露儿一起去吧,回头二人回家好有个伴,我就先回去了。。”

        二个小姑娘便走到了一处,急急地往聚仙楼跑去。。

        其实,集会上发生的事情,就算李月儿不让二个丫头去看,她也总是会知道的。。只是她心里很急切,很确切地想知道结果,来证明一下心中的疑惑,所以才有这样的举动。。

        此时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倒底是有,还是没有才学。

        仲秋之夜,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是难忘的。。对于某些人,更是如此。。

        这些难忘,有时候,能让人难忘到睡不着觉的地步。。

        林海录是睡不着觉的。

        遇到刺杀,身负轻伤,光处理那箭伤,只怕也要花费半天时间。。还要考虑是谁下的手。

        他不是睡不着觉,而是根本没有时间去睡觉。。

        林荣今晚大抵也是没有觉睡的。。父亲受了轻伤,他可以不关心;郡守官衙被烧,他也可以不关心;但集会上,没有遂了他的心意,却足以让他心生郁结。。

        在林荣的心中,只有他算计别人的时候,哪有这样,正得意的时候,被别人给算计的事情。。。因此,刚开始他有多高兴,这会儿,他就有多难受。。

        难受了,自然是睡不着的。

        集会上的那些才子们,大抵也是不想睡觉的。。

        先不说集会要闹到多晚;便是讨论苏三,为什么会从先前被人说得那么不堪,转变成现在这么温文有礼,就足够他们多聊上半宿。。

        聊这些,再聊一聊,苏大才子的那几首诗作。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之中,不断被发掘出来的诗作精妙之处,就足够给他们带来震憾,也足够让他们才情勃发,一晚上睡不觉了。

        睡不着觉的还有一些。

        李月儿只怕也是其中之一,二个小丫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把集会上的最新消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此刻一定对一个问题很困惑:上午,他为什么不理会自己的要求,他那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别人睡不着觉,可不关他的事情,反正他睡得是很香地。。。

        集会上,小小地出了一下风头,这点影响对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大事。。至于这集会后续产生的影响,家人,亲友,对自己看法的改观,也并不会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积恶难返啊,纵使有熟悉苏三的人知道这么集会上的事情,也大抵是疑问居多,。。。

        假的事情,没有亲眼见到,会很容易相信。。真的事情,没有亲眼见到,却很难相信。。亲友们,没有亲眼看到自己写出那些诗词,多半心中还是存在疑问的。。

        这正是人性的弱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人虽然多数善良,但是潜意识里,总是喜欢去宣传别人的丑事,而不愿意把别人的好事传扬。。

        因此,集会上传出来的名声,要想抵消原本存在的恶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却正合了他的意,如果这事的影响太大,招惹出许多是非,让他烦不胜烦,那他就有些后悔出这个风头了。。。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想再多,也是没有用的,到了这个地步,随后将如何发展,只能顺其自然。。。

        因此他可以安安心心地睡大觉。

第七十一章,游记的六大要素

        心情好,睡眠就好,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自然就是神清气爽。

        在小院子里练了一趟太极拳后,苏老爷子便召集家人一起用早饭。。席间说起苏一今日上午,便要起程返回都城。。

        回都城,快马需要一天。以苏一样的年纪,文弱地身体,这样高强度的急行,还是不能承受的。。

        尽早动身,今天行一日,明日行一日,路上赶紧一些,大抵也就到了,因此今日必须是要动身的。。

        苏一席间问起苏三今年有什么安排,往后有什么样的打算,是否愿意陪自己一起进京?

        苏三自然是不会去都城的,在武陵呆着就很好,悠闲自在,无忧无虑。。再说,也住的惯了,不大想走动。。

        至于今年的安排,明年的打算。。他可没想那么多。。因此也就含糊地回应,不肯具体地说。。

        苏一见苏三说的含糊,倒也没有在这件事情强求。。。在他看来,苏三安排也自然会有他的道理。

        昨晚才子们集会上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

        有如此才学,尚能知道韬光养晦的三弟,岂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因此,他没有必要多操心。。

        送走苏一之后,生活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往日的平静。。

        苏老爷子应该也听说了仲秋夜,在聚仙楼上发生的事情。奇怪的是,老头子一点反应也没有,也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问他那些诗是从哪里来的。

        估计老爷子也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一首诗好说是买来的,可是一口气作了好几首,据说都是绝妙好诗,这样只怕是不好买的吧。

        就算是买的。能把这些诗牢牢地记住,并且在那种场合能应景地写出来,应该也算是有些才学的吧。。

        反正这件事情,在家里没有引起什么冲击,因此,也就没有人来管来问,这对于他来说,可真是最大的自在了。。

        仲秋节,虽然过去了,但思友学院的假期却在继续。

        出门大概是不行的。。那几首诗在聚仙楼里写出来,再经有心的才子们宣传,这名气算是传出去了。。

        虽然这次没有七夕诗会的争议那么大,但影响力也是不俗。这一点,从苏府门下,不断有人递进来名贴,求访,就可以看得出来。。。

        没法子,不想与人客套,便只好用上装病这一招,闭门谢客了。。

        所以,这门自然是没法子出的。。

        这些才子应该也只是一脑子的热度,估计过个几日,都知道了自己的性子,这热度便也降了下来。

        不出门,倒是可以静下心来,钻研武学。

        每天早上,早早地起来,先走几趟太极拳,再把那日的感悟细细地拿来惴摩。。。

        进境虽然不会有那日那么突飞猛进,但只要走对了路子,每天进境那么一丁点,就总有‘量变引起质变’的时候。。

        他从来不缺乏耐心,信心就更不缺了。。

        除了习武,也看书,写字。。最近他的画功,也有进步。。专攻写意,画一些山山水水。这样一来,就算画得不太像,但总归有些意思在里面,不至于太难看。。。

        也只是自我安慰而已,其实入不了行家的眼。。。

        入不了,便入不了。他本来就是自娱自乐,并不有想着取悦外人。

        人生一世,去日苦多。如果一生都为了别人而活,那岂不是了无生趣?及时行乐,多来一些‘须行即骑访名山’的洒脱,岂不快哉?

        家里窝了几天,思友学院也终于重新开课。。

        一大帮孩子,脱离父母的怀抱,重新住进了学院,又开始了,学海无涯苦作舟的生活。。

        对这些学生,他还是很有感情的。。初为人师的感觉,与初为人父的感觉,虽不可等同,但同为第一次,这种感觉,多少会强烈一些。。。

        在前一世,那些第一次站在讲台的上老师,对自己教的第一批学生,也总是会倾注全部心力的。以至多少年之后,不知教了多少批学生的老师,仍然对第一批学生,印象深刻。。。

        第一次,其实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感觉。。

        他很珍惜这样的机会,他感到,越往后,像这样平心静气的教学,越不可能。因此,在教学上他所花费的心思,远远大于他在其它方面所花费的心思。。他确实是在全心全意地,做这件事情。。

        “那么,仲秋刚过,你们这帮小子们,收了心没有啊?”他舒服地盘坐在学堂前的地板上,微笑地看着堂下的学生。。。

        今天是假期后的第一天讲学,可学堂里却来了一位特别的学生李月儿。。

        重新开课的第一天,李月儿便出现在了学院里,而且还一大早就跟着学生们一起,坐在学堂里。。。他猜,她是为自己来的。。。

        是啊。。会写诗,而且还极有才学。。那为什么,仲秋那日上午,却不肯写呢?。。

        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有心气的女人,心里如果没有这些疑问,倒也不正常。。。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用来思友学院听课这种方式,来直面自己。。。想来,对于他的才学,她没有亲眼看见,在心里,还是有些疑问的吧。

        不去管她。

        学生们很活泼,已经开始上课了,也没能阻止他们谈论这几日的见闻。。

        其实话题也不宽泛,无非是在,吃了什么好吃的,做了什么好玩的事儿上面打转。。

        这原本也是孩子们的天性,再加上他这个并不严肃的先生纵容,因此,上课有段时间了,学生们说的还很开心了。。。

        他由着他们去说笑,自己则是静静地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拍巴掌。。

        别说,还真灵,一巴掌拍下去,学堂里的杂声,立刻便消失了,就好像电视断了电,嘎然而止一般。。

        玩归玩,这个号令,小孩子们倒没忘掉。。。为了这号令,他也是很花一些功夫的。。。看来效果还是不错。

        “喔。。既然都这么高兴,说得也很开心,那不知道写出来会是什么样子。。你们还没有开始写过文章,老师今天便教教你们写文章吧。。。回头呢,你们把仲秋其间的见闻写下来。。咱们评个一二三名出来,如何?”

        学生们倒是很感兴趣。。。

        “不过呢,要写,就要有个章法,所以在写之前,我们先说说文体。。。写事的文体,一般叫记叙文。。呃,也叫游记。。是最常见的文体。游记呢,有六大要素。。分别是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大家先把这六大要素,用笔记下来,用心记住。。咱们再一条一条地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这六大要素,在纸上写得大大的,挂在课堂的前面。。。

        等所有人,都把这六大要素抄好了。。他却并不急于解释,而是让大家一齐多读了几遍,又点名让学生们背诵这六大要素。。还好,这六大要素比较好记,大家读了几遍,大多就记住了。。

        他这才大致地把六大要素解释了一遍,没有往深处说,只是非常简单的说:“时间,大家都明白吧。。对,仲秋便是一个时间;上午也是个时间,晚上是不是个时间呢?。。对,也是个时间。。大家还能举出多少时间的表述呢?”

        “好,接下来是地点。。”

        如此解释,其实是很表面的。。但刚开始,说得越具体,还是越好的。。小孩子们,抽象思维的能力,还很差。。说高了,说深了,都是不懂的。。特别是语句很精练的古文,相比较前一世的白话来说,确实是难得多。。。所以,十年寒窗苦读,读的还全是这些古文,其实是不容易的。。

        “好了。。这些全部写进去了,就是一篇游记。。比如先生仲秋之夜去逛街,就可以这样写了:余素喜灯会,遂于仲秋之夜,携玉儿在武陵城中逛街,街上的灯可真多啊。。有各式动物灯,各式花灯,还有许多未曾见过的灯,让人见识广增。。”

        “短短数语便可成文了。。谁可以告诉先生。。刚才先生所作的文中,六大要素可找得着吗?”

        学生们便一个赛一个地叫了起来。。把各种要素,找了出来。。

        “很好,找得都对。。既如此,想来你们是会了。。那好吧,先生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只会说,不会写。。给你们三柱香的时间,你们也写写你们的见闻吧。。”

        学生们很听话,见先生下了任务,便一个个地趴在桌子,拿着笔,歪着头,对着那六大要素,苦思冥想起来。。

        他扫了一眼李月儿,只见李月儿靠在墙角,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七十二章,月儿姐姐怎么跑了?

        仍然不去管她,他教学的时候,一向不喜别人打扰,倒不是怕自己的节奏被打乱,而是怕学生们听课的时候,受到了影响。。

        孩子最容易分心,也最受不得惊扰。。

        三柱香过后,大多数人都已写好。。他有设了班长。班长便很自觉地把写好的文章交到堂前。。

        他并不去看,而是点了学生上前去读这些文章。。。他一向很注意互动,对于学生的听说读写能力,更是不会落下。。。

        虽然学生读得有些结巴,但是只要坚持如此去做,学生只会越来越自信,能力只会越来越好。。

        不过这些学生们写的东西,就有些好笑了,千奇百怪的无所不有。。其中一个写道。。

        ‘晚上,在大厅,所有人都在吃饭。不知道为什么,月儿姐姐问了我许多先生的事情,结果我回答以后,月儿姐姐想心事想的,连饭都没吃完。。’

        “啊。。”李月儿轻叫一声,满脸通红的从后门跑了出去。。

        写文章的学生看到月儿姐姐跑了,好奇地道:“先生,文章写的不好吗?六个要素都有啊,没有漏啊。。难道是‘起因’不清楚?”

        反正这名学生想来想去,是没有闹明白,哪里写错了。。可能稍大一些会有些明白,但真正明白,也许要到十五六岁之后去了。。

        他笑了笑,摇了摇头,看着跑到院子里,有些犹豫,并不肯就此走掉的李月儿一眼,才对学生道,“这么写就很好。。没有错。”

        “那月儿姐姐怎么跑了呢?”

        这孩子是李家树的儿子,叫李守人。倒是一个极聪明的孩子,读书习文学起来也是最快的。。

        他与李月儿是堂姐弟,平日里是极亲近的,因此李月儿有些话,从他这里问,这种事情多半是有的。

        其实是没有什么值得害羞的。一个女人,对自己名义上的相公,过问一下,这也是正常的。

        脸红红的跑掉了,反而说明有些问题。。。

        不去想这些,对学生问的话,却是有些难以解答,他可不会对孩子的问题,拿一些‘你长大了便自然会明白’之类的话,来搪塞孩子。

        有些事情,也并不是年纪大了,就自然会知道的,该教还是要教的。。

        “有时候呢,二个人私下里说的话,是不能说出来,更不能写出来。。比如说守人你,会不会,让自己藏起来的东西,让别人知道啊?。。不会!是了,喜欢的东西,自己藏起来,那这就是一个秘密,是不能说的。二个人说话也是如此,有些话可以公开说,有些话就是秘密了。。虽然你们年纪小,还分不清哪些是秘密,但如果大人嘱咐过你,让你不要和别人说的话,那些大概就是秘密了。。”

        李守人点了点头,笑道,“先生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还好,月儿姐姐没有嘱咐,不让说,更没说不让写。。。呵呵,那就是可以说喽。。”

        他便挠了挠头,笑了笑。这说也说了,写了写了。。再来讨论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接着把其他的文章读完,挑出几篇好的表扬了一番,其他的文章,又指点了一遍,让每个人再拿下去改。。。就这样忙了一上午。。也就到了下课的时间。。

        学生们要去侧院吃午饭,先生的饭,饭堂里也是有准备的,只是他不太爱吃饭堂里的饭,所以,一般都是玉儿在后院里,单做。。

        他教了玉儿,一些前世里菜式的做法。。加上他在调料上的搭配,口味自然就比当代的菜式要好一些。。。

        玉儿肯学,学得很认真,再加上小姑娘也聪明,很会学,所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练习,菜已经炒得很好吃了。。。

        学生们全部离开学堂后,李月儿仍然站在院子中间。。显然是在等自己散学,有话要对自己说。。。。

        “那就留下一起吃午饭吧?雨儿和露儿没有来吗?”他站在李月儿面前,微笑着道。。

        “在后院帮玉儿做饭呢?”李月儿应了一声,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苏三的眼睛,没有刚才那样的害羞,倒像心里有几分委屈,要让苏三的眼睛屈服。。

        苏三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当然也不会对李月儿的眼神,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没有应李月儿的要求写诗,然后名正言顺地把她接进苏家--并不怪他。

        他有选择权,不是吗?也没有哪一条规定着,女人让他写诗,他就一定要写诗的。

        微微一笑,从李月儿的眼神边上绕过,心里却在想:雨儿和露儿,应该是帮不上玉儿的忙了。

        玉儿做饭,水平很高。许多东西,都非常专业化,有些东西,也并不是二个小丫头,能玩得转的。。。因此,玉儿是不会让二个小丫头,动手做他的午饭。

        事实上,就算是任盈盈要去厨房帮忙,那也只是帮着洗菜,烧火,做些打下手的事情。。。

        虽然任盈盈,学了炸鱼块的技术,但是案台上那些调料,她都现在还认不完全,又哪里能动的了手。。

        一边转着这些没有营养的小心思,一边领着李月儿走进后院。

        路过后院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玉儿一个人围在灶台边转,没让人掌勺。

        帮忙的倒是不少。。雨儿,露儿,竟然还有任盈盈。。

        “盈儿?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朝厨房里叫了一声。。

        任盈盈听见他的叫声,忙抹了抹额头的汗,急走几步赶了过来。福了一礼,便看到了正盯着她打量的李月儿,稍顿了顿,便也对她行了一礼。。这才对苏三道,“才到没多长时间。。。”

        “哦,盈儿,这是李月儿;月儿,这是‘任记炸鱼’的掌柜,任盈盈。。”

        李月儿倒没有想到任记炸鱼的掌柜,会是个女人,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年轻漂亮成熟的女人。。

        炸鱼块的事情,她也知道是苏三弄出来的东西,可是他为什么弄一个女人,做掌柜?这事倒有点耐人寻味了。。难道他们二人有什么旧情不成?

        想到这里,李月儿的心里不是很舒服。

        上次街边上碰到一个丽儿,今天又碰到一个盈儿。。哪里来的那么多漂亮女人?

        轻轻地回了任盈盈一礼,李月儿也没有说什么。。

        任盈盈似乎感到了女人的敌意,却笑对苏三道,“宁远,你们先说话,盈儿先到厨下帮忙,过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叫宁远叫得亲热。。。李月儿心里更不舒服了。

        宁远?能这么叫苏三的人,只怕不多吧?能这么叫的女人,只怕也只有自己才有这个资格吧?她到底是谁?

第七十三章,亦敌亦友的二个女人

        他不知道李月儿心里在想些什么,也并不关心李月儿心里想些什么,便笑了笑道:“厨房里,玉儿一个人,就尽够了,何况那里还有二个帮忙的,你就歇一歇吧,店里的事情,做不够,还到这里来做?”

        “店里能有什么事情啊。。也就是收钱累一些?”盈儿笑了笑,淡淡说着。神情之间,很是自豪地看了苏三一眼,心里,对苏三能这么关心她,感到很舒畅。。。

        “都到书房里坐吧。。玉儿,先沏茶上来。。”他喊了一声,便往书房里进去。。

        玉儿应了一声,却一摆手,让露儿去准备茶水。。

        书房其实也是卧房,书院没有那么多间的房子,可以分得那么清楚。

        一道屏风,把睡觉的地方与房间前面给隔开了。。于是卧房,也成了书房。

        李月儿有些犹豫要不要进苏三的卧房,但任盈盈已经先一步跟了进去。任盈盈是走惯了的,才没有李月儿这些心思。李月儿见任盈盈也进去了,自然也就不甘落后了。。。

        走进来,李月儿打量了书房一眼。

        书房里整理的很干净,靠墙的一边,有一个书柜,书柜上放着许多的书,摆放的很整齐。。

        另一边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似乎有些意境,模模糊糊,感觉什么都像,应该是有些高深的。

        山水画上,题了一些诗,李月儿一眼带过,没有在意这些画的落款,因此,也就没有看到,这些款无一例外的,是‘宁远’。

        总体来看,还是很有书香气息的,有些出乎李月儿的料想,但似乎又应该是这样。。

        他指着书桌前的几张椅子,笑道,“随便坐吧。。”便顺手把书桌上的书给拿起来,往书柜里放了回去。。

        露儿端了茶进来,先是李月儿身边放了一杯,才走到苏三与任盈盈的身边各放了一杯。。

        “没什么好茶,将就着喝吧,只好解渴。。”他的茶叶,与济老家中的茶叶,自然是没有法比的。他眼下也没什么路子,可以弄到好的茶叶,无非就是去买。可买哪里能买到好茶。。

        任盈盈端起茶轻汲了一口。李月儿却没有动。

        他便笑了笑,自己端起茶杯,把茶沫吹开,慢慢地饮起茶来。。

        李月儿没有什么话说,干坐着却觉得不是很自然,便也只好端起茶杯,慢慢地汲着。。

        任盈盈见气氛有些沉闷,便指着墙上的字画道,“宁远又画了许多新画呢?比前段时间的,似乎好了许多。。。”

        “是吗?”他放下茶杯,喜滋滋地道,“这段时间,没有教学,又不怎么出门,所以便闷在家里潜心作画,自己感觉也好了一些。。这几幅是在家里才带过来的,盈儿看看,给个评吧。。”

        任盈盈笑道,“盈儿又不会作画,这眼力也差了许多,哪里会评,只是心里觉着这画好,那便说是好的。。。这评语,还是不要问盈儿了吧。。”

        李月儿此刻有些恼意。。。她从任盈盈的言语之中,已经听出二人关系很熟。虽然不知这亲热的话,是不是任盈盈有意说出来给她听的,但二人之间交谈的那种亲密程度,却让她实在有些不对味。。。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苏三的妻子。当着妻子面,任盈盈这样与苏三说话,这算什么?示威?

        放下茶杯,月儿扫了任盈盈一眼,却向苏三温柔地道,“在学堂里教学,就已经很费脑子了,相公要多注意身体。。”

        苏三一愣,准备去端茶的手,便顿了一顿,眼睛也朝李月儿看了过去。。这声音也柔,相公也叫的甜,似乎与以往的叫法,有不同呢。

        李月儿脸红了红,却不肯躲开苏三的目光,挺着脖子,对视着苏三。。似乎在让他正视自己的权力。

        任盈盈自然是听说过李月儿的,也知道李月儿便是苏三那不肯进门的妻子。

        虽然二人之间具体的情形,她不是很清楚,但是李月儿发下的那句誓言,她还是有耳闻的。。

        刚才的那番话,倒没有特别针对李月儿的意思,也没想着要去针对李月儿,事实上她对自己的未来,是严重信心不足的。。

        以她的出身,对于苏宁远,她原本就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虽然她很喜欢与宁远呆在一起的感觉,但她却没有被这种感情,冲昏头脑。

        明知不可得,而争之,那是自讨苦吃,因此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争什么的打算。

        只是,在这种情景下,一个是苏三名义上的妻子,一个是苏三生意上的亲密伙伴。关键的是,二个女人,都有些心气的人。

        所以,不用开口,二人都很自然地,就把对方放到了对立面。。就算说出来的话,没有毛病,只怕对方也会想出许多,毛病出来。。

        这也是人之常情。。任盈盈没有资格争什么,却并不表示,她就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的面前,与另一个女人亲密,就算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那也不行。。。

        苏三看到李月儿顶着他的眼睛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把目光收了回来,伸手把茶杯重新端在手里。。

        在他看来,李月儿除了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之外,连朋友都不能算,任盈盈则不同。

        从那次在屋檐下见第一次面以后,二人的接触,其实是很频繁的,而且,他心里对她是有些欣赏的,这种欣赏,多少也会带来一些好感。

        人是讲感情的,有好感,有欣赏,接触也多,他便自然对任盈盈要亲热一些,这无可厚非。。

        因此,二个女人坐到一起,他就算是对任盈盈有些亲近,那也算是正常的。。

        李月儿因为苏三有才学,却不肯写诗的事情,本来就有些火气。现在又看到苏三的嘴角挂着笑,便有些烦躁起来。。

        也怪自己。怎么就用了那么温柔的声音,还叫他‘相公’。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花痴了呢?

        眼前这人,可不就是前几日装模作样的,不肯在自己面前展现才学的自大狂吗?

        哼,不肯让自己进苏家,以为我很稀罕进吗?

        早就知道是这样,自己就不该往书院跑?就算是来了,也不该跟着他,到后院吃饭。。

        任盈盈倒是极会察言观色的,见李月儿眼中似乎有些怒气,又看苏三不太关注李月儿的心情。。。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不落忍。。

        因此便笑着对李月儿道,“听说苏夫人在武陵城里,开着一家绣庄,后来,还在都城开了一家分店?那可真是不容易。。”

        任盈盈在这一点上,还是比较佩服李月儿的。在她看来,能守住一家绣庄就不容易,再开一家,那就更不容易了。

        如今她也算是生意场上的人了,‘任记炸鱼’的生意虽然好得不能再好,但是她还是被许多事情烦着心。。想来,李月儿经营绣庄的烦心事,只怕会更多。。。

        这做生意,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能力去做的。。

        李月儿眼一挑,看向任盈盈。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苏夫人’,听起来让人感觉特别地顺当。而且当着苏三的面,夸她会经营的话,也很让人开心。

        女人是感性的,短短二句话,李月儿在心里,对任盈盈的恶意就降低了不少,说话也客气了起来。。。

        “盈儿姑娘过奖了,比起‘任记’,月儿差得远了呢?”

        “‘任记’再好,也是苏夫人的相公宁远的功劳。小女子只不过是在店里帮个忙,拿份工钱而已。就这样,还有许多烦心事,弄不平整呢?这不,已经有好几天的账都堆在了一起,自己又不会理,也没个人教。。正头痛呢?”

        “喔,月儿倒是理过一些账,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盈儿姑娘的吗?”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正好有些问题要问呢?”

        二人便把头凑在一处,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交谈甚欢。

        刚才还一脸的老死不相往来,这会儿功夫,便好得甜似蜜一般,估计再过一会儿,问了年纪,姐姐妹妹的称呼,也该出来。。。

        “姐姐,你应该把出入与支出的账分开来记。。而且还要设下不同的科目才行啊。。”

        “啊,原来还要这样做啊,如果不是妹妹指点,姐姐竟不知道呢?”

        果然。。。姐姐妹妹出来了。

        他心里觉得好笑,这女人还真是奇怪啊。。。看她们没有功夫搭理他,也乐得自在。。

第七十四章,烤鱼的魅力—百吃不厌

        不过也自在不了多长了,二女才聊了一会儿,饭菜便端了上来。。

        四样菜。二个时鲜的素菜,一个摊鸡蛋饼,最后一个是大菜,用小铁锅装着,里面是条东湖里的大白鱼。

        白鱼肉厚,味道鲜美,又是用他教给玉儿的烤鱼做法,所以,这鱼就很有吃头了。。。

        新鲜的活鱼弄来,先要把鱼杀净,随后用夹子夹住,放在炭火上烤,全部烤熟之后,再配上各种素菜,一起放在这铁锅内煮。

        上菜的时候,铁锅下面,还要配一个小炭炉,让鱼汤一直沸着。吃的时候,沾着浓汤吃,那可是相当好吃的。。。

        这菜,他与玉儿是最经常吃的,有时候,就弄一条四斤重的鱼,二人一人一碗米饭,能把肚子吃得溜溜儿圆。。

        “哈哈。。来,尝尝玉儿做的烤白鱼,这里面料可放得足,味道很好的,别的地方可吃不着,都尝尝。。。”苏三殷勤地介绍着。。又对几个小丫头道,“玉儿,雨儿,露儿,你们,也来一起吃吧。。。”

        玉儿便笑道,“书桌就这么大,哪里还有空地方啊?再说也没有椅子呢,厨下已经备了菜了,也有烤鱼,我们在厨房吃。。。”

        “喔,那你们去吃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我是最怕吃饭的时候,别人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了。。去吧,去吧。。”

        玉儿一笑,三个小姑娘拉着手,就跑了出去。。

        “你们怎么不吃啊。。到了这里,就别客气了,我可是饿得很,要先开始吃了。。”说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先在汤里沾了沾了,随后挑进嘴里。

        有点烫,含在嘴里,轻吹了一下,才品起味道。香、辣、浓、软。。各种感觉一齐挤了上来,不由让他大赞:“嗯,好吃,真好吃,非常好吃,特别好吃,玉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味道真是不错,绝了,太绝了。。要是让我一辈子,就只吃这一道菜,我也愿意。。百吃不厌,百吃不厌,真正的百吃不厌啊。。。。”

        李月儿与任盈盈对视了一眼,一齐笑了。倒不知道苏三也有这样的一面。。

        有些心动,便也吃起鱼来。。

        任盈盈真正在这里吃饭的时候,也就只有二三次,却没有赶上吃烤鱼的时节。。

        烤鱼比较费时间,要不是玉儿准备的早,这烤鱼可不会有这么快上来。。

        苏三这里要吃,也一般是晚上吃的时候多,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下午去钓了鱼,有了鲜鱼,才来做烤鱼。。因此,任盈盈也是没有吃过的。。

        不过玉儿的手艺,任盈盈却是知道。她也不止一次地从玉儿的嘴里,听到过烤鱼好吃。

        如今看到苏三表情这么夸张,虽然也知道应该是好吃的,但只怕也好吃到那种地步吧。。

        便挑了一块,尝了尝。。“噫。。”

        李月儿夹了一块,还没吃到嘴里,倒是听到,吃到嘴里的任盈盈,‘噫’了一声,不由停住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谁知任盈盈根本没有去解释,而是紧接着再挑了块鱼肉,吃了起来。。。吃相一点都不淑女。。

        李月儿看了看自己夹起的鱼肉,也不犹豫了,忙把鱼肉放进嘴里,一尝。

        第一感觉是烫,然后是辣,随后是麻。。

        舌头把鱼肉往牙床上一送,嘴唇都不由地抖了一下,鼻尖上就开始有点冒汗的感觉。舍不得那味道,忙嚼起那软软鲜香的鱼肉,竟有些迫不及待地要把鱼肉吞下去的感觉。。。

        嘴里还没有咽下,手上的筷子,已经不由自主地又伸了出去。。。也失去了往日细嚼慢咽的小姐样。。。

        苏三这个时候正饿,可没有功夫去管二个女人怎么吃东西,一边扒着饭,一边夹着菜,放开了吃,‘呼哧,呼哧’吃得可带劲了。。。

        也正是在他快速节奏的带动下,二个女人也不知不觉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二人的吃相已经与平时不同。。。

        “嗯,妹妹,你尝尝这煎蛋,味道好像也不错。。。”

        “是吗?”李月儿光顾着吃鱼了。。便夹了一块煎蛋。。果然味道很好。

        煎蛋里似乎加了些什么东西,感觉很滑很软,又很香。。。

        苏三嘴里听二人的对话,一边嚼着饭,一边道,“好吃便多吃一些。。这鱼都有五斤多,还有这些菜,不加把劲,可吃不完呢。。”

        二女人便笑,看着苏三的吃相,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二人一齐放缓了吃饭的姿势,慢慢地吃了起来。。

        他也只是一笑,吃饭还是自然一些的好。如果只是为了样子好看一些,宁愿做出一副慢腾腾的样子,也要让别人看得赏心悦目。那样子的话,对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一点。。。

        吃完碗里的饭,他便专心对付起铁锅里的鱼。。巴不得她们吃慢一点,他可以多吃点。。真过瘾,辣得额头上都冒汗了。。

        二个女人吃不多,但又特别的想吃,饭没吃多少,鱼倒是吃了不少,三个人把一条五斤多的鱼从头到尾,竟然吃了个精光。。

        苏三摸了摸圆圆的肚皮,放下筷子,往椅子上一靠,道,“吃饱的感觉,真好。。。”

        “盈儿感觉,宁远上辈子肯定是个饿死鬼。。。要不然,每次吃饭,都这么快,害得人家不吃快一点,都吃不饱。。”任盈盈轻轻地笑道。。

        “这可不能怪我喔。。我吃我的,你们吃你们的,也没人和你们抢,你们就是吃一个时辰,也不会有人说你们。。”

        “还没抢。。。不是我们手也够快,这几个菜,估计还不够你一个人吃。。”李月儿笑道。。

        “有那么夸张吗?。。这么大一条鱼,我吃一半,就撑死了,而且还吃了那么一大碗饭。。这不够吃的说法,可有点不公道。。”

        二女子便低低地一笑,事实上,她们也吃得不少。都感觉鱼肉塞到‘嗓子眼’里来了,肚子撑的,站都不想站起来。

        二人还从来没有吃得这么痛快过。菜好吃是一方面,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这就不是旁人可以猜得出来的。。。

        总之,吃得很愉快,以至于李月儿都不太想走。。

第七十五章,各有所思

        任盈盈本来是有些店里的事情,要与宁远说的。尽管苏三没有要求,但是她还是保持着每隔二三天,便往苏三这里走一趟,做一些例行的汇报工作。

        如今,李月儿在,她就不好开这个口了。毕竟宁远与李月儿,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让李月儿知道。。

        于是任盈盈便先起身告辞。。

        任盈盈要走,李月儿当然也不好独自留下来,便忙起身与任盈盈一齐告辞出来。。

        厨房里,三个小丫环吃得直哼哼,舒服的动也不想动。。。一个劲地缠着玉儿,让她把这烤鱼的手艺教给她们,好回去做。。

        玉儿不敢教,在她想来,一个炸鱼块的手艺,就可以赚那么多钱。这烤鱼如果也开一个店的话,那还指不定要赚多少呢。。没有少爷的允许,她可不敢自作主张,把这手艺给传出去。。

        雨儿便与露儿一个劲地数落玉儿小气。。。

        苏三送二个女人出来,便听到厨房里的说话声,便一笑道,“玉儿,大家都不是外人,你便教给她们好了。。也不是什么很稀罕的手艺。”

        雨儿与露儿听到这话,立刻高兴了起来,隔着厨房的门,便给苏三行礼,道,“还是姑爷好。。。”

        姑爷?他一愣,目光扫过一脸通红的李月儿,心里却在想:只怕这时,苏家再有人提出,要李月儿到苏家的要求,只怕李月儿不会再用,要自己写诗来推脱了。。

        幸好老爷子上次在李家受挫,估计让他再次开口提这样的要求,不太可能了。

        而李月儿应该也没有大胆到,不用请,就直接走进苏家门的勇气。

        因此,只要这件事情,自己不表态,就会无限期的放下去。。。

        对于李月儿来说,从最初的不情愿嫁给苏三;发展到感觉苏三似乎也不错的地步。是她从还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知道苏三在聚仙楼作了几首好诗之后,她一夜都没怎么睡觉,有些事情,她必需要从头整理清楚。

        这关系到她的未来,关系到她的一生。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作为一个早二年,就开始经营‘绣庄’的女人来说,她比一般的女人,在感情上面,看得更加理性一些。。

        也正是因为理性,她才宁愿嫁给苏三,也要极力避免,嫁进林家。。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成亲之后,原本自己也不看好的苏三,居然有了这些变化,这多少让她有些始料不及的同时,还有些迷茫。。。

        被休,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苏三并没有以前的那些恶名,她其实也是准备认了这门亲的,也不至于挖空了心思要逃婚,还要事前与苏东山达成一个被休的协议。。

        事情也一直是按照她的意思在走的,避开林荣,嫁给苏三,与苏老爷了达成协议,顺利地逃婚。。

        只是这些全部做完了,她也终于发现,成亲后的苏三,越来越远离自己心目中原有的那个苏三,反而无限地靠近自己,现在择夫的标准。。。

        炸鱼店火爆的事实,证明他是有生意头脑的;诗会和集会上的诗作,证明他是有才学的;肯在思友学院教书,证明他是想做一些实事;说话温文尔雅,谈吐绝不低俗,也证明他性格不张扬,知进退,懂隐忍。。。

        这样的男人,不就是自己做梦都会梦到的男子吗?。

        如此的种种,除了感觉他身边,好像不相干的女人多了一点之外,竟没有一处不好的了。

        她发现,如果把眼下几名风头正劲的才子们,与苏三做一个对比,竟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的。。

        变化如此之大,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这叫她如何自处。。。

        有点像做梦。。

        自己一直想寻找的佳偶,其实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丈夫,可是自己之前,却在极力地排斥他。。。这个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她都不明白。。。

        不过此后,她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既然事实证明了,苏三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之人,那么,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去苦苦地拒绝这门亲事,再去寻找另一个男人呢?

        做生意,她很果断;感情,她也很理性。。既然事实上苏三确实是好的,那自己为什么要顾左右,而言他?

        所以,她才决定,在思友学院开课的第一天,便要与苏三好好谈谈这件事情。。

        可是她的想法,还是单纯了一些。她没有想到,谈感情与谈生意,其实差别是巨大的。

        生意不管怎么谈,最坏的结果,大不了是谈崩了。便是谈崩了,她也有承担这后果的能力;

        可感情,却不同,这里不能有失败。。真要是谈崩了,那她就不得不接受,她早就规划好的路:被休。。。

        在仲秋之前,她对自己俘获男人的能力,都一直是有信心的。她相信,只要自己想,便只是勾勾手指头,那些男人都很难对自己产生拒绝。。。

        可她发现,这一招对苏三没用了。。

        他已经拒绝过自己一次了。。能写诗,却不愿意写诗。。这就是明摆着的拒绝。

        当时李老爷子还说:这个姑爷很怪,会不会是有才学,不肯施展啊。

        可自己对自己太有信心了,不相信,会有男人,在有才学的情况下,能拒绝自己的要求。。。

        现在,这已经是铁的事实,他是真得拒绝了。

        一定是自己成亲后,逃婚的举动让他丢了面子,激怒了他,所以他才这样拒绝自己。。。

        才子嘛,总归是有点心气的,一定是这样。否则,他不会这么拒绝自己。。。

        这似乎也说明,他还是在乎她的。。

        她确信,只要自己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温柔地说上几句话,他就会败下阵来。。

        她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她把他的感情,看得很简单,认为伸手便可以得到。。

        只是事实确实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似乎他的身边,并不只有她这一个女人。。。在看到任盈盈的那一刻起,她的信心就已经动摇了。

        他的身边好像并不缺女人,而且都是漂亮的女人。自己的容貌,还是无往不利的利器吗?

        也许他并不在乎自己!

        也许他也并不是在生她的气,而是他有别的想法,根本不想和自己有过多的牵扯?

        所以才会这么拒绝?。。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她才感到,似乎事情,并不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小姐,您真得要亲自去向玉儿学烤鱼吗?让我们去学学不就行了吗?就算小姐一定要自己学,也可让玉儿到府里去教啊?不必亲自到学院里去学啊。。。”雨儿在马车里,轻声地问道。。

        “是啊!”露儿也道,“也不费什么时间,学个半日,也尽够了,玉儿也经常会到府里去的,抽个空也就学了。。小姐亲自去,是不是有点自降身份呢?”

        李月儿却一笑道,“既然是要学,便要有学的态度。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小姐与他的事情。。。玉儿虽然叫我少奶奶,可事实上,眼下还是二家人啊。。不好拿着少奶奶的身份,使唤玉儿做事的。。”

        “可是,总觉得不是很好呢?小姐。。。既然小姐喜欢吃烤鱼,那学会做烤鱼,就是雨儿和露儿的责任,还是让我们去学吧。。”

        “不,本小姐要亲自学。。。”

        “可是小姐从来没有做过这些啊。。”

        “嗯。。。所以才要学,有些事情,总归是要做的。。”

        雨儿和露儿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这么执意要学那烤鱼的做法。

        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说‘总归是要做’的话。。。

        只是隐约觉得,小姐这几天,对那个姑爷的看法,变了许多。。

        李月儿微微地把眼睛闭上,静静地想着:好吧,饭是要一口一口地吃的,事也是要一件一件地做的。。之前,就当是我错了。。如今,我改。。

        从明日开始,本小姐每天都去学院。学做菜不是目的,经常在你面前露面,才是目的。。。苏三苏宁远,苏大才子。。本小姐就不信,你会看不上我。。

        任盈盈坐在回店的轿子里,神情有些发怔,千头万绪的,让她有些心烦。。。。

        他毕竟是有妻子的。听说,苏李俩家,关系极亲近。所以,二人的婚事,虽然有些磕绊,但最后的结果,总还是不会变化的。。

        今天,李月儿又出现在思友书院。

        这其实是一个信号,是一个李月儿向他‘示好’的信号。。。

        这表明,横在二人之间的最大的阻碍,已经消失,李月儿已经从心里接受了他。现在,只要他心里愿意了,只怕过不了几天,李月儿便会真正进入苏家。。。

        二人的家世,李月儿的美貌,诱人的嫁妆,可都摆在那里。

        再加上她清白的身家,二人又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配对。

        二人珠联璧合,龙凤和谐,应该也是顺理成章的吧。。

        他会因此疏远自己吗?应该会吧?就算他不会,他的妻子李月儿,也会这么要求他吧。。。

        炸鱼店的事情,他会交给李月儿来管理吧?。。。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还有留在炸鱼店的必要吗?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何去何从呢?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浑身涌起无力的感觉。。

        也许他不愿意李月儿进入苏家呢?

        任盈盈想了想,感觉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要不然他对她的反应,不会那么淡然。甚至都比不上对自己亲热。。。

        是在生气吗?是在生李月儿逃婚,和她发下的那句誓言的气吗?

        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在成亲之后逃了婚,并且发下不进他房门的誓言。男人的脸面,是很难保住的吧。

        以宁远的心气,应该会生气吧?。。

        只是他在李月儿服软的情况下,还能生多长时间的气?一天,二天?还是一个月?二个月?终归还是会有消气的那一天。。。

        哎,想这些做什么。。他是他,她是她,自己是自己,这些事情,与自己有什么干系?

第七十六章,心情不好的天香

        “姑娘,‘任记’到了。。”

        任盈盈往外打量了一眼,却没有下轿,而是轻轻地道,“去青风楼。。”

        轿夫听见改了地方,便重新抬起轿子,一溜烟地往青风楼走去。。

        任盈盈从后门进了青风楼的后院,一路往天香的屋子走去,她想找天香说说话,有些事情,堵在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云香。。”

        任盈盈愣了一下,转过身来,见树荫下站着一名中年女子。。体态丰盈,气质优雅,正含笑地打量着自己。。。

        “妈妈?。。”任盈盈回过头来,看着女人,连忙往树荫下走了几步,行到妈妈的身边,轻轻地行了一礼。。“妈妈一向可好?”

        妈妈其实就是青风楼的老鸨,实际上也是青风楼的老板娘。

        妈妈却笑而不答,伸手把任盈盈的手,拉起,握在自己的手里面,眼睛却看着任盈盈的脸,微微地笑着。。

        任盈盈也亲切地注视着妈妈,对妈妈她是有感情的。。

        从小到大,妈妈从来就没有打过她,甚至骂都很少。。。最后,她想走的时候,妈妈也是遵照了她的意思,没有为难。。

        养育的恩情,再造的恩情,始终是有的。虽然她不想回到这里,但这个妈妈,她还是认的。。

        “倒是胖了一些,精神好了很多,这就好。。。。听说你开了一家店,生意很好,这,妈妈就放心了。。”

        “托妈妈的福。”

        “妈妈有什么福好托。。倒是你走后,却从不回来看妈妈,让妈妈有些伤心。。”

        妈妈地话里有些淡淡地悲伤。任盈盈知道,妈妈这是生气了。。

        “妈妈宽心。。女儿心里其实是念着妈妈的。只是如今女儿的名字,也用回了原名,只想过平常人的生活,这里是不太想进的,因此,才来得极少。。”

        妈妈便笑了笑,缓缓地拍了拍任盈盈的手,才轻轻地放开,“有空的时候,还是多来看看妈妈吧。。。”

        “知道了。。”

        “今天是来找天香的吧。。。你去吧,仲秋之后,她已经闹了二天的脾气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女大十八变啊,妈妈也猜不出,她心里想些什么。。你劝劝她吧。。”

        “是。。妈妈。。”

        妈妈点点头,慢慢地往前院走了回去,背影有些孤单。

        院子里,这些姑娘当中,她算是最了解妈妈的一个了,也知道妈妈并不是只有那每天满脸的笑容。

        很多时候,夜已深,人已静,妈妈都会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小楼上发愣,有一次,她还看到妈妈在独自满泪。。她知道,妈妈一定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妈妈心里的苦,不见得比别人少。。

        慢慢地走进天香住的后院,天香面朝床里,躺在床上。。听见身后有人走进来,又没听到小丫头的通报,心里便猜测是妈妈去而复返,便轻叹一句道,“妈妈,不用担心,天香且歇一日,便好了。。”

        “哦。。那你就好生歇息吧。。。”

        “噫。。。姐姐?”天香回过头,看见真是任盈盈,便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精神很好哟,还可以跳得起来。。。”任盈盈笑道。。

        天香上前拉住任盈盈的手,让她坐下,又亲手给任盈盈倒水。等任盈盈喝了一口茶,这才笑道,“你最猜不着,我碰见谁了?”

        “碰见谁了?让妹妹这么高兴的?该不是,碰着宁远公子了吧?”任盈盈笑道。

        “啊。。姐姐怎么知道。。”天香有些诧异地道。。

        天香去聚仙楼的事情,还有苏三在聚仙楼上写诗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新闻。

        这二个人,都是任盈盈关心的人,听到这些新闻,自然也就想到,二人应该是在集会上见过面了。。

        任盈盈笑道,“全城都知道了,姐姐会不知道?不过。。。你看到宁远公子,可有什么评价?”

        天香却傻傻一笑,“评价嘛,倒是有几句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姐姐可得说老实话,是不是真对那个苏三真动了心?”
        任盈盈面色一红,却想起才见过面的李月儿,神情又为之一暗。。

        天香看任盈盈低头不语,面色微红,便知姐姐心中想法,其实她也是早就猜出姐姐心意的。。

        “嘿嘿,说起这个苏三嘛,还真有点儿难说。。。初一看呢,倒还有股子文人才子的气势,或者还有几分超脱凡人的风姿。。。但是,性子其实还是顽劣的。。”

        “怎么说,还是顽劣的呢?”任盈盈好奇的问道。。

        “原本就是极好的才学。。既然被请上了聚仙楼,就应该知道写诗是不可避免的,特别是他那名头摆在那里,还写诗,大家怎么可能放得过他?。。可是他却偏偏作怪,就是不肯轻易开口。。硬是要把大家的胃口,全部调起来,才写出诗来。。。这岂不是很顽劣吗?”天香笑道。。

        “具体是什么情形呢?。”

        “具体情形嘛,让我想想。。。嗯,他先是上了楼,才一上来,便有人要他做‘入场诗’,这个其实也是惯例。。。他不是很情愿,才子们便一个劲的逼。。。他却没事人一样,脸上还挂着笑,就是不说话。。最后大家都把眼睛盯着他,要听他一句明白话,你是不知道啊,他轻轻一笑,却说出:‘还是罚酒吧’。。。哈哈,唬得那群才子,脸色难看极了。。。”

        任盈盈一笑,倒是能想得出,他说这话时的表情。。

        “大家当然以为他是有意推托,加上之前苏三的恶名,只以为他是没有才学的。。却不知,苏三早就憋着劲要拿他们呢?”

        “怎么是拿呢?宁远素来不喜张扬,不肯在那种场合下写诗,只是性格的问题。。。与拿捏可没有关系,这话妹妹说得错了。。”

        “那只是姐姐的想法而已,妹妹可不这么看,以他的才学,岂会不知道上楼来了,必是要写诗的?既知道,且又上来了,难道会没有准备?有了准备,还这么推脱,不是拿捏是什么?”

        “这个。。。算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怕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个咱们不说了吧,且说说随后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随后。。。那个刘建和林荣,就有点不依不饶了。。别人不知道他们二个是一伙的,妹妹却知道二人平时是最要好的。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定要苏三做诗;林荣还假腥腥的帮苏三公子说话,其实就是想挤住苏三,不让他走脱。。”

        任盈盈若有所思地喔了一声,才问道,“那宁远公子的反应呢?”

        “如果有反应,那妹妹倒还只把他当一般人来看了,可惜,姐姐的这位宁远公子,是个怪人,那种情形底下,他愣就是摆出一副没他什么事情的样子,急得人心里发慌,他却还在傻傻地笑。。。”

        任盈盈在想:他的心思,又岂是那些年轻的才子们,可以想得明白的?

        “所以,妹妹就出手了。。”

第七十七章,哦,原来如此。

        “啊,妹妹,你。。”

        “放心,妹妹可不敢欺负未来的姐夫。妹妹是帮着姐夫,在拿那些才子呢?”

        “什么姐夫,不可如此说,被旁人听去,那还不要笑死?”

        “嘿嘿,以姐姐的性子和容貌,只要有心,哪个男人逃得过姐姐的手心呢,这事啊,只是迟早罢了。。”

        “找打。。”

        “哈哈,也是机会使然。。。他们把苏三安排到妹妹这边坐下,妹妹当然就要为苏三公子掌酒喽。既然认了罚酒,那这酒就不能少,还管写不写诗,妹妹先灌他几杯再说。。。”

        “不过,酒罚了,这入场诗,他也逃不开。不写诗,众人也放不过他,于是妹妹干脆助一把火,小唱了一曲,是为,抛砖引玉之举。。。美人相激,群郎环伺,这一下,姐姐的苏三,可是避无可避了,想不写诗,都不行。。。”

        “姐姐你别摇头啊。。。嘿嘿,其实妹妹如此做,是正中苏三公子下怀的。苏三公子,只怕就是要等这么一个退无可退的机会,然后再一举出手,把那帮才子们,震个目瞪口呆呢,所以,妹妹才说苏三公子顽劣呢?一定要让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到他的身上,他才肯写诗,这不是让人可恼吗!。。若不是妹妹事先知道他的才学,险些也被他给骗过了。。”

        任盈盈一边听着一边想着,突然问道,“妹妹没有把那首宁远公子作的词,唱出去吧?”

        “姐姐别打叉,还没说完呢?”天香连忙把话题往外扯。。

        “打住,先把这事说清楚?倒底有没有把那首词唱出去?。。。”

        “这个,那个。。。”

        任盈盈看到天香把眼光看向别处,不回答她的话,心里便有些肯定了。

        “你真把那首词,给唱出去了?哎呀,妹妹,这下,你可害苦姐姐了。。”任盈盈埋怨地道。。

        “哪里有啊。。我看那苏三并没有生气呢?而且听了唱曲之后,诗情勃发,那首‘锦瑟’,就是在听了曲之后,一挥而就的,很历害的,。。。只是,说到这里,妹妹倒想起,事情似乎有些蹊跷。。”

        任盈盈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对天香口中的蹊跷有些疑问。。

        “姐姐请想。‘锦瑟’那诗,是他听到那首送给姐姐的词曲之后,才写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这‘锦瑟’诗啊,还是送给姐姐的。。”

        “。。。”

        “姐姐不如一起来回味一下那首诗的意境。。。如果妹妹所解不错的话,那首的意思应该是这样:‘啊,琴,你那一弦一柱,都让我想起了以往与爱人在一起的日子。我爱她,仿佛秦生梦中的蝴蝶,蜀帝心中的杜鹃。可是她给我的爱,却像海中的宝珠流泪,蓝田的暖玉生烟,只能想象,却无法看见。我后悔啊,当时没有向她表白,直到过了许多年,这份感情仍然在我心底,只是连自己想起来,都迷糊了。。’姐姐不妨细想一下,他这诗里说的她,到底是谁?哈哈。。哎呀,姐姐,别咯吱我呀。。”

        “让你胡乱曲解。。。”

        “怎么曲解了,原本就是这个意思嘛。。姐姐要是不领这好意,那就当这首诗,是送给妹妹的好了。。。反正他也是在听到妹妹弹的曲子之后,才写的这诗,也许是送给妹妹的,也说不定。。。”

        “那好啊,便送与妹妹去吧。。。”

        “姐姐倒是大方,只是妹妹与那苏三,可没什么‘往昔’的日子。。想偷这诗啊,都偷不着。。倒是姐姐,与宁远公子,有什么往昔的日子,倒是值得思量。。”

        任盈盈大羞。。。其实那些‘往昔’,说起来都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却不知宁远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真不是送给自己的诗?‘此情可待成追忆’,‘此情’说得不是自己,又会是谁呢?

        天香以为,姐姐又会来挠她。都做好往后缩的准备,却见姐姐突然安静地沉思起来了。天香心道:二人之间,不会还真有一些情事吧?怎么可能呢?与那个时候,还只知道胡搅蛮缠的苏三?

        任盈盈放下这段心思,却看到天香的眼睛,骨碌碌地在她脸上转,便一笑道,“看什么呢?长出几朵花来了?害你看得这么花痴。。。后来呢?”

        “随后嘛,这首诗一出,自然是满坐皆惊的。。可笑那刘建,到现在还没有醒过神来,居然说苏公子这诗写得太快。言下之意,只怕是说,这诗也是苏公子盗用的。。苏公子反应倒是极快,立刻就道:这诗是回赠妹妹所弹的词曲的,入场诗,自然是要重做的。。便想了想,刷刷刷,又出来一首。。便是那首‘望月’了。。”

        任盈盈点了点头,那刘建也真是的,总是难为宁远。。“再然后呢?”

        “再然后?还是别然后了,姐姐难道不觉得这‘望月’有些特别的含义吗?”

        任盈盈一愣,把那诗回想了一遍。‘海上生明月,。。。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以月寄情,这意思古今皆有,只是诗情更独特一些,这诗如果放到七夕诗会上,似乎更应景一些。。只是,这能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姐姐再读读这句‘不堪(盈)手赠’。。。喔,不知道这盈手,是指谁的手呢?”

        “哎呀,妹妹真是不学好,只怕这天下的诗,到了妹妹的嘴里,都能与姐姐扯上关系了。。。”

        “姐姐说错了。哪里随便就能扯得上关系的。。本来就是有关系,才能扯得上关系啊。难道说,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这可是苏公子,白纸黑字,当着众目睽瞪,亲手写下的,难不成,此‘盈’非彼‘盈’不成?”

        “当然不是一个意思。。诗里的‘盈手’自然。。”任盈盈看到天香笑得差点岔气,便有些恼了,“哼,不和你说了,和你这样,一脑子歪才的人,没法说。。。”

        “呵呵,不说就不说。哎,也不知道是谁想和谁,一起‘还寝’,还梦佳期。。”

        “真是要死了,你个小妮子。。妈妈还说你不开心,我看你净寻我开心了。。”

        “好了,好了,姐姐别生气了,还有然后,要不要听?”

        任盈盈把身子一拧,不去看她。。

        她却自顾自地道,“这诗一出来,那自然是首绝妙好诗,就是反应再迟钝的人,只怕也醒悟过来了,哪里还会有人不相信,苏公子是个大才子的。。。须知这种档次的好诗,不是随便找个人,就可以写得出来的。。可是偏偏还是有人不服气。。”

        “哦。。是谁?”任盈盈把身子又扭了回来。。

        “便是那林荣喽,假意说苏公子诗情极好,却说让再做一首。。谁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啊。。。”

        “于是,那首‘静夜思’便出现了?”任盈盈道。。

        “嗯,说起来还有个细节。。就是写这诗的时候,苏公子有意把最后二个字,给收住了,不写出来,要让在场的才子们公议。。”

        “打住!难道不是因为写不出来,所以才让众才子们议的?”

        “怎么可能写不出来?姐姐是没有看到苏公子下笔的那速度。。。刷刷刷刷,就是一首,刷刷,又是一首。。哽都不打一个呢!怎么可能写不出来。我看苏公子,只是考考在场才子们的意思。。估计也有不太想出风头,让些风头给才子们的意思。。只是那些才子们为了自己的脸面,就传出这样的谣言,脸红不红啊。。。。”

        “哦,原来如此。。”

        接下来,天香又说了许多集会上的趣闻,大抵也没有离开苏三的左右。。。

        任盈盈原本是心绪不宁地来找天香说话,倒没料到,自来到了,全在听天香说话,看天香说话的精神劲头,哪里有妈妈嘴里的半点精神不振呢?

        这小妮子,不会也喜欢上苏三了吧?任盈盈在离开青风楼,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蹦出这样的一个想法,而且,她越想,就越觉得,事实真是如此。。。

第七十八章,什么是骑墙派?

        苏三自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这些事情,也不会去太顾虑,别人对自己的想法。。要想在短短的,有限的生命中,活出自己的精彩,就不要让别人的想法,来左右自己的路。。。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他早就过了,那种青春萌动的症候,自然也不会这了男女之事,心烦意乱的,饭都不想吃。。

        与其花时间,去考虑不相干的人和事,还不如专注地做好自己的事情,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最近他在习武上花了许多时间,太极拳的套路练习,让他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更多的了解。他也不用再为:有一天,脑子会与身体分家,那样不切实际的想法而担心了。。

        苏三给他留下的身体很好,很结实,很强壮,也没有什么隐疾;他从来没有感到身体的状况这么好过,既使前一世,他拥有最好的健康医生,也没有达到过这么好的身体状况。。。他只能感叹,年轻,真好。。

        每天早上就是习武,试验‘念力’的激发方式。

        不得不说的是,他在这方面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绩。肌肉深层的一些地方,已经被他用精神刻下了一些痕迹。在极短的时间内,这些痕迹,可以顺利的引导‘念力’迅速到达。。。虽然效果并不很理想,爆发出来的‘念力’也还很弱小,但势必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教学是每天上午都要完成的工作,他对此仍然是乐此不疲,这是他真正喜欢的事情。。。他确实是在很用心地做这件事情。。

        有几天没有出去钓鱼了,因此下午大多数时间就是练字和作画,有时候也会练上几趟太极拳,算是解解乏。

        晚上睡得很早。

        院子里的先生们或许还会出去风花雪月一番,但他大抵是要早睡的。这个时代没有电灯,油灯其实光线很暗,长期在那样的光线下看书,写字,会把眼睛弄坏。

        在眼睛上,他吃过近视,散光,老花这样的亏,因此,他是不会让自己再重蹈覆辙的。。

        早睡早起,在有自然光的条件,读书、习字、作画,就成了他的另一个习惯。。

        如此闲散地过了十来日,关于仲秋节集会上的事情,也早已淡得不能再淡了。‘应该可以出门了。。’

        李月儿,这些天,临近中午,就会往书院里来。来了便只在厨下学玉儿做菜,做完饭,便走。。

        当然,每次都会与他碰了面,才会走。
        碰了面,也不与他说话,也不进他的书房,便只远远地行一礼,静静地离开。。

        他多少能猜到一点她这样做的目的:学做菜恐怕只是个幌子,想要征服他,才是目标。。。。

        女追男,隔层纱。一个美女,想要勾搭一个男子,她只要动了这个念头,便已成功了一半。。。。事实上,一个正常的男人,是很难漠视一个老是在眼前晃悠的美人儿的。。

        这一点,他也不会例外。。。

        李月儿要做的事情,不过是不断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已,她坚信,没有一个男人,会忽视自己。。。

        只是,也有十来天了吧,他怎么就不能主动地与自己说一次话呢?难道,我不和他说话,他就不能追上来,和我说二句话吗?好吧,倒要看看,是你能忍,还是我能忍。。。

        其实,二个人都很能忍。。。

        李月儿能忍,是因为她是个女子,在这个年代,女子基本上就是保守的代名词,能做到李月儿这样,每天中午都单身跑到学院里来,就已经是特别大胆的女人了,让她再进一步,放下一切脸面,主动找他搭讪,她是做不来的,因此,她不能不忍。

        他能忍,是因为他确实能忍。。。他现在,还没有必要把自己拴到感情这件事情上,给自己套上一根绳子。为了能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生活,他当然要忍。。。

        因此,他的态度是:你要来,便来;来了,你要呆多久,便呆多久。。不过,想名正言顺地进入苏家,留在我的身边,暂时只怕不行。。。

        这只是一个小事件。

        李月儿从成亲后逃离自己,到现在开始接近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也许她对自己名声的爱护,比得到真正有价值的婚姻还要重要,所以才这么屈从自己,但这,真得没有必要。

        虽然她十分的美貌,在当世人的眼里,二人也算是佳配,但是直到今天,她也没有真正地让他正视她的存在。。。充其量,二人只能算着是见过几面的朋友而已。。。

        ‘好了,不去管这些。。。似乎有段时间没有去钓鱼了,外面的风头也平静下来了,是该出门走动走动的时候了。。。’

        心里起了这个心思,下一午后,他便又扛起他的钓具,往东湖行来。。。

        果然不出所料,济老和胜老这二个老家伙,还真是不折不扣地钓鱼迷,二人仍然在老地方钓着鱼呢。。。

        “哟,苏大才子来了。。”济老斜着眼睛看向他,语气有些古怪。。

        胜老看到他走了过来,只是点头微笑了一下。。

        他便走到二人的中间,把竿子放了下来,并不急着下竿,而是笑应着济公道,“能让济老称作大才子,小子倒是有些惭愧。。。不过,既然这也是事实,那小子也只有受领了。。”

        济公眉毛一挑,倒没有想到苏三直接便应下了这大才子的名头,这可不是苏三一贯的作风啊!

        不是应该低调一点,说些‘哪里,哪里’之类的话嘛。。可现在直接应下来了,表情还一点也不做作,而事实又确是如此,因此,倒是挤得自己没了话说。。像是搬起了石头,砸到了自己。。。

        一边的胜老开心地笑了,偏着头对济公道,“怎么样?输了吧?”

        输了?他看看胜老,又看看济公,不由失笑道,“原来你们二位,在拿我设赌啊。。倒是有玩心。济老也真是,你应该私下里,和我说一声嘛,以咱们之间的交情,我不帮你,帮谁?”

        济老听着苏三轻松的语调,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也不理会他。

        那边胜老便开口道,“大才子啊,我们就没有交情?合着,你就不帮我的吗?”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二个人都帮呢?那成了什么?骑墙派?”他郑而重之地说。

        “骑墙派?”胜老不解。。

第七十九章,你就是骑墙派

        “就是骑在墙上,看墙二边,哪边‘风景’好,就往哪边倒的意思。。。小子虽然大道理不懂,但是这骑墙派是不会做的。。。说了要帮济老,便只能帮济老,怎么好再去帮赌约另一边的胜老呢?可惜,济老没先知会一声。。”他一边说着,一边倒有些埋怨济老的意思。。

        济老见胜老听到苏三的话之后,脸色有些不虞,不由高兴了起来。对苏三笑道,“那二坛子的老酒,老头子我,没有白送出去,小友你也没有白喝,哈哈,要说,就还是咱们的关系硬。走,今天老头子我又带了好茶,咱们去喝一杯,让公孙老头,自己搁这钓鱼。。”

        说完,收起竿,拉着他便往树荫下的石桌坐了过去。。。

        胜老脸皮可厚,一听说带了好茶,也连忙跑了过来,嘴里道,“正好口渴了。。歇一歇再钓不迟。。”

        济公只是翻了翻白眼,对于胜老厚厚的脸皮,早已习惯。。

        胜老并不介意济公的白眼,却板着脸对苏三道,“刚才说,要先知会一声。。如果是老子我,先知会宁远小友,小友准备帮谁?”

        “都说了不是骑墙派了嘛,这帮谁,还能随便变得吗?。。。”

        济老微笑点了点头,示威地挑了胜老一眼。

        “自然是谁先说,便帮谁喽。。”

        “啥。。。”济老眼一瞪看向苏三。。

        苏三便笑道,“济老别急啊,试想一下:能想到知会小子一声的人,那才表示这人,是把小子当友人看的。。。虽然是一个先说与后说的关系,但重视的程度,还是有差别的,所以,看清了这些,小子的立场,站在先说的那一边,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谁对小子好,小子便对谁好,总不能让对小子好的人,伤了心不是?济老,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济老才不管什么理不理,气愤地一摆手,对正在一边烧水的仆人道,“行了,别烧了,这里没人想喝茶。。。”

        苏三却一笑道,“济老还是这样一副直脾气,小子这话还没说完呢?先说与后说,要区别对待;这有茶喝,与没茶喝,却也是要区别对待。。。二人都知会了的情况下,济老这边又有好茶喝,那自然还是要站到济老这一边的。。。”

        济老眼一眯,连连点头:“对嘛。。有茶和无茶,总归是不同的。。要不然不如无茶。。”

        “那是当然。。你接着烧吧。。”他笑对着济老的仆人道。。

        胜老便又板起脸道,“如此说来,一壶好茶,便能让小友厚此薄彼?这可真是让老头子伤心啊。。”

        “伤心总是难免的,大才子只有一个,也不能分成二半用。。。有时候,也只能厚此薄彼了。。不过,胜老如果也有好茶的话,那就不同了。。。”
        “骑墙派。。。”

        “骑墙派。。。”

        二老异口同声地说,又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他便也跟着笑了,其实都是一些笑谈。只是真实生活中,这种事情,却在不断地上演,他也见得太多太多。。真正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底线的人,太少。。

        真正能守住自己内心,不被巨大外力干扰的人,更少。。

        二人设赌,谁也没有先知会苏三,都只是想看苏三的第一反应;而苏三当然也不会是骑墙派,在二人都不可能知会他的前提下,他根本不用去预设什么立场。。。

        当然就目前而言,二人都是站在一个立场上,所以帮谁不帮谁,那都不是一个问题。。不过二个人之间,不是永远不可能出现问题的。。。

        如果真有一天,二人走到了对立面,他要在二人中间,选择一个立场?那这个立场,也只能是符合自己利益的立场。。。这个是没有办法,改变的规则。。

        三人笑了一阵,就骑墙派的延伸话题,展开了一些讨论,也说起一些真实的见闻,用以佐证骑墙派的确实存在。。

        等茶上来之后,大家品了一会儿茶,话题就转到了‘武陵郡守’林海录林大人的身上来了。。。

        这个话题在市井小民之中,大抵是很难听到议论的,便是有些传言,也只是浅显的。

        以二老如今的层次,一旦说起这个话题,那就是从一个更高的角度去讨论了。。

        “听说我们的这位林大人,前几天把城里的富商乡绅都召集去了。。。郡守府的官衙被烧了,他该要想法子,弄点钱把郡守府重新修起来了。。。说起来,乱匪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估计弄来的钱,一大半要落到林大人的口袋喽。。”胜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得只是平静,让人看不到他说话时,内心真正的意图。。

        济公却一笑道,“你的消息可是过时了。。。郡守府重修要钱,他可以从府库里面先支着,找这个借口向人要钱,虽说也是个理由,但是他好硬性去要?”

        “给多少,那是大家的心意,多了少了,他摆脸子,也没人看。最多找个人,在议款的现场起个头,定个调子下去,设下个基准。。。”

        “这基准还不能设高喽,设高喽,有没有人捧场,还是二说。。。所以,用重修郡守府这个借口,要想弄许多银子,只怕并不是很容易。”

        “可是,另一个借口,大家可就逃不脱了。。”

        “匪人当街刺杀朝廷命官,治安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郡府要强军缉匪,你们支持不支持?府军要增兵缉盗,你们支持不支持?。。不支持?要是哪天,你们被匪人所害,可别怪郡府不帮你们做主。。”

        “要钱,要人,要物,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一千两?二千两?这一回,我们的林大人,不弄出个几万两银子,只怕是不会收手的。。”

        胜老轻轻地喝了一口茶,听着济老说完,这才缓缓地说着:“城里有钱的人家,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十几家。。。之前弄出个增税,就已经‘括’了一遍。。。如今,府库里面虽然也有银子,可以修郡府,但是他舍得用?所以,重修郡府这个借口,林大人恐怕不会放弃,不用这个借口,再括一遍,他不会收手。。。。”

        “至于缉匪嘛,这可是一个无底洞。。增兵,强兵,缉匪,都是要钱的。。只要林大人想,这缉一次匪,便可以伸手要一次钱,只怕到今年年底,林大人都不会放过这条财路。。”

        济公不由皱了皱眉头,却向苏三道,“苏小友,怎么看这事?”

        林海录召集各富商和各乡绅到临时郡府议事的事情,苏三是知道的。。这事情,李家和苏家,都牵涉在其中,他想不知道消息,都是难事。

        没有刻意去问过这些事情,他因此也并不知晓其中的细节,如果不是今天二老在他面前聊起这事,他仍然准备装聋作哑,或者就只听听二人讨论一回,也就算了。。。

        却不料,向来不拿这些事,与他讨论的济老,今天却突然有此一问,倒叫他心里有些诧异?

        这个诧异,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别看大家在一起钓鱼,谈笑之间不是老友,便是小友相称,只怕这也只是二老对自己,有些许欣赏而已,应该还没有把自己放到能与二人,交谈国事的地步。。所以济老问出这些,当然是有些奇怪的。。

        之前不与自己交谈,大抵是认为自己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很有见地的看法。有才学与有政见,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现在,却突然拿这些来问他,只怕是受了仲秋才子集会上,自己写诗带来的影响,认为自己应该可以接触这些,所以才开始重视起自己。。

        唉,本以为躲开那些才子,便会把影响降至最低,却不料,这影响倒是无孔不入的,连二老对自己的看法,也有了改观。。。

        以后,只怕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了。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自己就算是想藏,也是藏不过去的。。。

        做和尚?还是算了吧。。。还没有清心寡欲到那种地步。。。得了,随其自然吧。。

        “呃。。还能有什么看法?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道。

        “哦,什么话?”胜老也好奇地看向苏三。。

        “多行不义,必自毙呗。。”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胜老便一笑,看向济公。。济公却微微点头,脸色有些郑重。。

        他也算是个人精了,喝茶的眼睛,扫过二人的反应,脑子里便灵光一闪,放下茶杯的手,便顿了一顿。。倒似从二人的表情中,读到了许多意思一般。。

        难道,难道。。

        “难道,朝廷里,有人要对林海录动手?”

        “噗。。。”“噗。。。”

        二个老人家,同时把茶水给‘噗’了出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三。。。

        他看到二人如此反应,心中便有了定论,继而却突然站起来道,“你们二位,该不会在想法子,把苏三往都城里举荐吧。。。”

        “叭嚓。。”“叭嚓。。。”二只茶碗,摔破在地面。。。

        “宁远,如何得知这些?前一句,倒可以猜出来,这后一句,还仅仅是我们二个私底下的商议,你从哪里得知?”

        哪里得知?他心中倒是一笑。。这个问题,可不好解释。。

第八十章,我决定投笔从戎

        朝廷里有人想对付林大人,这个确实是猜出来的。

        二老平日里也谈一些政事,但是语气比今天却显得激烈,之前他便有些奇怪,二老既知林大人如此胡为,还如此波澜不惊,较之以前评论时的激烈,反差很大啊。。

        等自己说完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话后,二老更是一脸的沉着,并没有附合,也没什么评价。

        虽然他还不能确认,这里面有事?但猜一猜,还是可以的。能让二老,在林海录如此敛财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平静,特别是济公,还有闲心来问他,对此事看法。。。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最大,那就是二人已经收到了些风声:有人要收拾林海录。。

        至于二老要举荐他的事情,就不是猜的了。。

        既然二人准备要拿一些政事来问他,那只怕,就是抱着要举荐他的意思了,否则,二人还真是吃饱了没事情做,这么关心他的想法?

        这个其实是经验之谈。上一世,他不仅经历过这个,而且还是一个实施者。。

        从他手里被提拔上来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这方面,他自然保留着十足的敏锐,不用开口,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捕捉到这样的信息。。所以,这第二句,却不是猜的,而是确证的。。

        二老摔了茶杯,反倒吓了他一跳,心里却埋怨二老,也太沉不住气了吧。。。好歹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至于吃惊成这样吧。。难道,这个很难猜的吗?

        “先别管宁远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说这举荐的事吧。。。知道二老是好意,只是宁远还是向往那种‘垂钓东湖边,悠然见炊烟。’的生活,二老便饶了宁远吧。。。”他苦笑连连。。

        二老是真有这个心的,可他确实没有这个意。。。虽然其他人想得二老的推荐,难上加难,但是,这于他而言,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力。。。

        济老见苏三如此推脱,不由发起怒来,“好你个苏三,年纪轻轻,竟然说出此等话来。我等七老八十,尚且心系朝廷;你空享这安宁,却不思报效国家?如今,京国与原朝,正在密谈结盟,联手对付我封朝,如若成功,封朝与二国之间,必有一场血战。。宁远既有才学,在此关键时节,倒要退缩?须知,封朝既灭,你苏三,也就成了亡国之奴。。”

        亡国之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触到这个词了。。。如果济老所言不虚,京国与原朝,又真得结成了盟约,那封朝破灭,还真的只在顷刻之间呢?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他可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二耳不闻窗外事的呆子。。

        封朝的历史,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读,便是现今一些时政动向,他也并不是没有耳闻。在他看来,原朝与京国根本不可能接成盟约。。

        其一,原朝要到达封朝,必须要经过京国,‘京国’有几个胆子,敢不设防地让原朝骑兵入境?

        其二,原朝久被京国欺凌,虽说这几年势大起来,可是在京国人眼里,还只是不成气候的小国。别说,原朝人不会同意与京国结盟,便是京国人,也不可能同意与原朝人结盟;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二国结盟,对原朝半点好处都没有。。就算原朝诚意结盟,不是想着借结盟之意,暗袭京国。可出兵出力之后,就算打下了封朝,以原朝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住,南边的封朝领土。因此,打下了封朝,也就没有原朝什么事了,反倒是,得了封朝领土的京国,强大了起来,原朝的灭顶之灾,也就到了。。

        所以,他敢断言,二国之间,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那就是结盟,这一盟结成,不仅封朝要亡,原朝也要亡。。。

        因此不管原朝装出什么样的急切姿态,要与京国结盟,那都只不过是原朝放出来的***。其目的,就是吸引封朝的人,去和他们谈判,然后从封朝这里敲上一笔,事实是:只有封,原二国结盟,才会对原国最为有利。。。

        一切,都是原朝人,在其中捣鬼。。。所以,所谓的亡国奴,至少在三年内,不可能实现。。

        倒是原朝真与封朝联手灭了京国,那才真是灭顶之灾到来的时刻。坐看原朝等了京国的领地,渐渐势大起来,封朝也就到了完结的边缘。。。

        如果可能,保持三国对峙的状态,是最平静不过的了,只是,这也只是他的一个最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已,他可以这么想,但封朝的朝堂之下,能这样想的人,有几个?。。。

        恐怕这个时候,朝廷已经开始挑选前去原朝谈判的人手了。。

        挑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人,要有能力,还要有影响,因此,职别不能低;另外,必须还要是一个一心为国的忠臣,因为此行,要穿过京国人的国土,稍稍走漏了一点风声,那就很有可能挑起战事。。

        这个人会是谁呢?

        他往胜老的脸上,看了一眼。。只见胜老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应该会派这只老狐狸去吧?有威望,有影响力,再给个名义上的高官,经验还丰富,关键是一心为国。。。嗯,倒是极有可能。。

        只是这只老狐狸,不会是在打自己的主意吧?举荐自己,难不成,就是想带着自己一起赴原?

        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这还了得,原朝在大草原上,只是单边的行程都要走大半个月,那还算是快的。一来一回光路上,就要去了二个月,冒着重重危险,还得天天赶路,至于去受这个罪吗?

        不行,得想个办法推托。。。

        ‘啪’地一拍桌子,苏三站了起来。

        济公吓了一跳,胜老也抬起眼皮看他。。

        “原来竟是这样,亡国奴?居然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刻。。。济老为何不早说?”

        济公气势一弱,苏三这话说得大义凛然,颇有一股子,救国于危难,舍我其谁的气势。。

        “我等热血青年,岂能坐视灭国?前恨犹在眼前,狼子野心者,又来谋我封朝。。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济老,胜老,二位放心,宁远必定拼尽全身气力,也要救国于危难。。。从今日起,宁远投笔从戎,誓死报效国家。。。二老不必劝我。。。宁远这就回去准备。。不送,不送。。。”他说完,一边掉头就走,一边向后摆手,嘴里说着‘不送’,人已跑出老远。

        二老,看着跑远的苏三,又看了看湖边来不及带走的那些渔具,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他这是投笔从戎?我怎么看着,像是逃命去了。。。”济老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ps:祝各位童鞋,仲秋愉快。。。。

第八十一章,还是顺其自然吧

        胜老也是一脸的苦笑,摇了摇头道,“看来,他是真不想出仕的。。”

        “哪里由得了他?”济老恨声道。。

        “还是算了。。。人各有志。”

        济老恨恨地看着已经消失的苏三,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属兔子,跑得比狗还快。。居然装出一副慨然以慷的样子,倒是把老头子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哼,真要是惹急了我,就给他硬来个投笔从戎,看他怎么哭。。。”

        胜老也只是笑笑,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不远处的湖水。。。已经秋深了,再过一个多月,北边该要下雪了吧,这除夕只怕是,不能在南边过喽。。

        济老见胜老一脸沉思的表情,倒是猜出他心里的几份心思,便坐下轻声道,“此去关系重大,你这身子骨,可吃得消?”

        胜老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啧啧嘴道,“便是吃不消,要也吃得消。。”

        二人小声地交换着一些意见,间或也谈谈北地的风土人情,更多的时候,却是沉默。。。

        “站住。。”济公府中的小仆,对着一名冒冒失失跑来地小孩,低喝了一声。。

        那小孩吓了一跳,被小仆吓着了,呆在原地不敢乱动。。

        胜老与济公看了过去,只见小孩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眼巴巴地看着二人。。

        “送信的?”胜老问道。。

        小孩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纸条给举起来。。

        胜老与济公互视了一眼,才对小仆点了点头。。

        小仆便接过小孩手里的字条,走过来,递给济公。。

        小孩却仍然不肯走。。。

        二老并没有急于打开字条,而是问道,“怎么不走?”

        “说是有一两银子的赏钱。。”

        “一两银子的赏钱?”胜老有些诧异,这也要得太多了吧。。“是什么样的人,让你来传信?”

        “是个背着手走路的哥哥。。他说,把这个字条送给湖边喝茶的二个老头,就有一两银子的赏钱。。”

        济老一听便知道,是苏三。嘴里一边说道,“让人送信,自己不给钱就罢了,还管这里要赏钱,还要一两之多。。”另一边,却摆手让小仆给钱。。。

        小孩见真有一两银子的赏钱,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跑二步,差点摔倒,踉踉跄跄蹬出去好远,才稳住身形跑开了。。。

        济公这边把字条放在桌子上对胜老道,“猜猜那小子,会写些什么?”

        胜老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猜不出来。。”

        “我猜一定是说:又不想投笔从戎了;而且我还猜,他今后都不会来钓鱼了。。”济公边想边说。。

        “虽然不知道他写些什么?但,只怕济老这二个猜想,都会落空了。。。”

        济公不信,便把那字条打开看。。只略略扫了一眼,便不自觉地‘噫’了一声,随后,才把字条递给一脸好奇的公孙胜。。

        公孙胜接过字条,往上看去,只见上面写着:胜老此去,当多注意身体,北方风寒,要多穿些衣裳;到了地方,并不急于一时,且慢慢地谈,便是谈不成,于封朝也并没有影响,原、京俩国,生死对头,绝难成盟,那些流言,不过是原人哄人的手法,想来是骗不过胜老的。至于宁远,还是让他在武陵做只‘米虫’好了。。

        胜老看到这最后一句,不由轻笑了一声。。“可惜,可惜啊。。。也许以后有机会,会让我们这们小友改变心意吧。。”

        “这小子在信中所说的:那些传言都是原人的手段?这,是真的?”济公问道。。

        “嗯,多半是真的。。原、京二国结盟的可能性,很小。。”胜老点了点头。。

        “那,我们为什么不坐等着原人上门求盟?”济公问道。

        “呵呵,如果朝廷里的官员,都有宁远小友这份见识,这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皇上的性子,济公也知道,眼下,只怕不可能。。有人担心原、京结盟成真,恐怕不论付出何种代价,也是要把原人拉过来的。。我去,也只是不让原人占很大便宜。。至于结盟的事情,我自从得到消息之后,就从没有担心过。。”

        “哦。。原来是这样。哎,看来,我也是那些担心的人中之一了,如果不是这小子点破,我还以为那二国,真要结盟呢?”

        “呵呵,济老专心学问,于这些事上,不甚明了,也是正常。。只是那些朝堂上的大人们,也这么想,那就有些不应该了。。”

        “这么说,那小子,比那些个不识时务的大臣们,还要强上一些?”

        胜老便是一笑,也不答济老的话,而是对着远处看了良久才道,“宁远那里,就且由着他去吧。。既然他能递出这样的字条,那就说明,他还是关心国事的。。。这样的人,不可能一辈子,蜇伏于此。既然他现在不想出世,那必然也是有他的理由。。许是没有准备好?许是有其他原因?总之,举荐的事情,不提也罢。。”

        济老点了点头,才笑道,“这么说,那一两银子的赏钱,还是值得的。。。”

        “自然是值得的。。。”

        “还好,这次没有被那小子骗了去。。”济老笑了笑,继而又道,“倒没有想到,这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太老成了一些啊。。。”

        “老成?只怕是老辣才对。。”能听风而知音,并且先一步做出决策,避免拖泥带水,不是老辣是什么?

        这事二个老人家聊了聊,便算是放下了。

        武陵城中,还是一如往昔般的宁静,似乎远在极北的那些纷争,与他们这些普通人全无干系,事实上,他们也很难知道这些消息。。

        做生意的,照常做着生意;闲着无事的人,照样闲着无事。。

        大好的时光,就轻轻地从身边走掉,没有什么起伏,没有什么波澜。。没有那些惊心动魄,也没有那么多,烦乱的杂事。。。

        钓鱼,他还是经常会去,尽管几日之后,胜老便不见来,再往后,济公也去的少了。。。

        天气渐渐地有些凉了,早晚的温差也越来越大。有一天王少游,跑到了书院,从聚仙楼集会之后,这还是王少游第一次到学院中来。。

        说了许多话,最后才说,过二日便要去都城,济公给他举荐到一位大人家去做幕僚,先熟悉一下都城的环境,也好准备明年的大考。。

        便是有名气的才子,多半也是要多做准备的,大考不仅考的是才学,考的还是才子们,对朝廷行政的适应能力,但凡是有些希望,可以高中的才子们,往往要提前找好门路,汇集到都城,来赚些名声,为大考造势。。

        那些匆忙从各地赶来的,慌慌张张应考的学子们,如果没有过人的才学,只怕在主考官心中已有成见的情况下,很难出头。。。

        以王宇的才气,虽然已经比较优秀了,但是往各地才子堆里一放,倒还真不是特别突出,而才学这东西,如果不是高出二三筹,只怕也显不出来。。因此为了更有把握,先做些铺垫,不可避免。。

        能得到周济的推举,做了体制内的人,这已经是给了王宇,半块敲门的砖,只要明年大考之前,他能积攒下一些名气,大考之时,又不考砸,王宇多半能得个进士出身,于是那半块敲门砖也凑齐了。。

        至于什么时候能放个实缺,到什么地方任职,这些就不在话下了,有济公学生的这个身分在那举着,总归是有人能使得上力的。。

        所以,王宇此去京城,应该说是要大展鸿图的,少则一年,多则二三年,必然得个实缺。此后,便算是平步青云了,这种可以料见的未来,也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

        结伴同去的还有赵一白,何采臣与吴子坤。相比之下,他们几个,就没有王宇那么好运气了,到了都城,他们几个,大抵是要找些坐馆之类的事情,先稳定下来,再靠着自己的努力,才好有所发展,所以前景并不如王宇那么明朗。。。

        王宇自然也向他发出邀请,大家一起结个伴,往都城去,也好有个照应。

        王宇知道苏三与济老的关系,在他想来,如果苏三也能同去,以他的才气,带一带他们,对于他们这些人,都是有利的。。。何况苏三的亲大哥就在都城任职,有苏三在都城,他心里也会比较有底。。。

        他便笑了笑,只说对大考并不感兴趣,不如在家里,教教孩子,有趣。。

第八十二章,转眼便是重阳

        王宇是知道苏宁远性子的,因此也不力劝,只是惋惜了一回。

        大考也要到明年的秋天,时间还早得很,就算他会去参加大考,今年秋天就要准备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却是有点浪费时间。

        对于大考,他是感兴趣的,这古代人考试的过程,他倒很想体验一回。一个人坐在一个单独的小隔间,住上个二天二夜,憋出几段文字,随后便榜上有名,高中状元,带花游街。

        从此后,也就从普通百姓,跃进了龙门,光宗耀祖,飞黄腾达。。。享尽荣华富贵,啧啧,这种好事,便是在前一世高考得中状元,也不可能享受到啊。。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大考得中,便占着一样,倒是不知道,如果自己真要是去了,而且又真考上了,会是怎样的春风得意。。

        且看那时,有没有那个兴致吧,反正现在是没有那个心情节的。。

        不过,除王少游以外的那几位才子,苏三倒也是见过的。品性才学都很好,若是没有推荐,倒是有点可惜。。。不如自己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因此便写了一封信,把众才子的人品才学,在信中介绍了一番,让王宇带给众人,到都城之后,交与苏一安排。。。

        想来苏一是会给自己这个面子的,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考前对这些才子们照顾一二,若真有得中的,以后也是他的一大助力。。

        为官的怕只怕,自己挑中的人才,是些欺世盗名之徒,功不成文不就,万一惹出什么祸事出来,反污了自己的名声。

        有了家里人推荐,又细说了众才子的学问人品,有了这个保证,那就大致不差了。。

        这封信王宇转到众才子手中,众人难免的又要过来答谢苏三的厚义。几人在书院中,吃了顿烤鱼,喝了一点老酒,也就算是苏三给他们辞行了。。。

        重阳节前二天,众人才收拾停当,众人在酒楼里又吃了一席,才往都城赶去,。。。

        看着这些年轻人,结伴奔向未来,他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这种失落来得有些没有来由,就好像人生中突然缺少了一点什么。。。他知道,那是激情。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做好拥有那种激情的准备。。。不在意,似乎成了借口;或许,他是心里害怕。

        害怕拥有到最后,仍然是离弃。。。

        生活回复到最开始那样的宁静。。

        李月儿仍然每天中午都到书院。前几天为王宇他们一伙辞行,吃的烤鱼,就是李月儿的手艺,已经相当不错了。

        吃得他们几个舌头都掉了,都说,如果在都城开一家这样的烤鱼店,那绝对火爆。。。又夸他有福气,能找到厨艺这么好的妻子,。。

        他也只是笑笑,其实这手艺,倒是从他手里传出去的。不过有一点也是确实的,那就是‘青出蓝,而胜于蓝’。。要叫他自己去做这烤鱼,只怕味道还做不出这么好。。。

        众人夸月儿的话,她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只是她仍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她希望有的表情。。。她的心气很足,似乎要与他一直这样相持下去。。

        他自然是乐于维持现状的。

        ‘任记炸鱼’的生意慢慢地平稳了下来,当每天以五百文一斤,限量供应二百斤,成为一种习惯之后,大家也从疯抢中平静了下来。。。

        任盈盈也动了一些脑子,为了避免大家排队,特别准备了一些竹片,弄出不同的断面,供客人提取炸鱼块之用。因此交了钱的客人,拿了竹片,便不用在这里干等,可以先去采卖其他东西,再来取炸鱼块。。

        虽然这样一来,门前那排着长队的情形不见了,但‘任记’的生意,却并未受此影响。

        转眼便是重阳。

        这一天,武陵有个风俗。那就是:插着茱萸到城外岷山登高、赏菊。

        到了这一日,但凡有些身家的家族,一般都要倾室而出,往岷山登高,往岷园赏菊。大家都相信,登高可以避灾;遍插茱萸,则能避邪。

        怀着这样朴素的念头,和美好的寄望。重阳这天,一向无人问津的岷山,今天总会人满为患。

        对于文人才子而言,这个节日也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日子。

        菊花、遍插茱萸的游人、倾城而出的热闹、悠悠缠绕在心头的思亲之情,这些都能极大的激发才子们的心绪。。

        虽没人组织重阳的诗会,但三五好友,结伴同游,兴致所至,留下来的诗篇倒是极多。

        重阳节,在另一个层面上,便也成了诗人们的盛宴,这一天,他们总是不会错过的。。。

        只是这个节日,对于苏三而言,却没有那种内心的激动。

        前一世,到了这一天,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哪里组织了老人登山;哪里又组织了老干部的座谈。来来去去地总是在老人的范围打转。。至于其他的活动,倒是少了许多。

        像封朝这样,会举家登高,男男女女都插茱萸的情形,那是绝然不会出现的。。

        因此他对重阳节,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

        “少爷,咱们今天去不去岷山呢?”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少爷今天不用教学,一大早起来,就在园子里‘跳舞’,已经跳了一个多时辰了,好不容易才停手,却没有一丝一毫,要出门的意思。。。

        “去岷山?”他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诧异地问着玉儿。。

        玉儿则吃惊地道,“少爷该不会忘了今天是重阳节吧。。”

        喔,重阳节,要登高,去岷山,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

        “今天估计全城有一半的人,都会去岷山。府里的马车,也一大清早就已经出门了,老爷,还有二少爷,都去了岷山。大管家不知道少爷去不去,还派了小安驾马车过来给少爷。。”玉儿轻灵地说着,。

        他倒没有想到,一个重阳节,能让半数的武陵城人,都出动。。虽然玉儿说得有些夸张,但也可以想见这重阳节,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

        既然是这样。

        “那好吧。。咱们也去吧。。”他看着玉儿期盼的眼神,笑了笑道。

        今天重阳,学校里倒是停了一天的课,只是学生们却没有放回去,都留在学堂里温书。

        既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到岷山去看看,见识一下封朝的重阳节,那也是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玉儿听少爷同意去了,高兴的跳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手巾,连忙就去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无非就是给少爷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往兜里装着一些银钱,这样就准备好了。。

        “来,少爷,玉儿帮您插上。。”

        “我自己来吧。。插上?这是什么,是花吗?”

        “少爷不认识吗?这是茱萸花啊。。”

        “要插在头上的吗?”

        “当然喽,插茱萸,登高,赏菊花,喝菊花酒,今天一样都不能少哦,男女老少,今天都要插茱萸的,少爷不会不好意思吧?。。”玉儿咯咯地笑道。。

第八十三章,玉儿,你戏弄少爷。

        确实有些不太好意思。。。男人头上插花。。不过,既然大家都戴,那自己不戴反而不美了,就当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吧。。。

        “那就戴吧。。”

        玉儿咯咯地笑着,帮他把花插好。

        “少爷戴花,真美!”

        无语。。。

        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往城西出城。沿途车马众多,在出城门的时候,还堵了好一会儿,才出得城来。。看来倾城而出的话,也不是特别夸张。。

        “只是玉儿,那些骑马的男人,怎么没有头插茱萸呢?”

        玉儿偷偷一笑,假意认真地道,“哪里啊,我看看?”

        趴在马车的小窗里往外看,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笑道,“也可以戴在手上,或者佩戴在香包里的。。”

        上当了。他盯着玉儿看。。

        玉儿忙慌张地把脸别看,嘴里却自言自语地道,“少爷不生气,少爷不生气,千万别生气。。。”

        无语。

        懒得与玉儿计较,既然戴了,那就戴到底吧。

        这个决定是他自己确认了的,没有发现玉儿耍了花样,那是他的问题。

        他可没有朝令夕改的习惯,便是错误的决定,一旦做出来了,那他也会执行到底。

        虽然这样看似损失了一些什么,但是他得到的只会更多。。。

        所以,上位者为了避免出错,最好还是少做决定。。

        岷山不远,离西城门只有十多里,不过马车也要近半个多时辰才能到达。

        岷山也并不高,大约也就是海拔四百多米高的样子,其实是一座小山。这样的一座小山,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风景。

        一条小溪从山顶流下,在山下汇成一池清水。这一池清水边上,盖着一些木屋,旁边倒是有一大块的空地,等苏三的马车到达这里的时候,这块空地上,已经停了许多马车。。。

        满眼望过去的就是人。。。

        男人,女人,疯跑的孩子,还有老人,一簇一簇的聚集在一起,把这里变成一个比集市还要热闹的所在。。

        “少爷,那边有一个好大的菊园。。我们是先去菊园,还是先登高上山呢?”

        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先上山。

        赏菊那是很花时间,很附庸风雅的事情,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赏菊。。所以,那么宽的山道上,仍然挤满了上山下山的人。。

        也许大家就是喜欢那种在山道上,挤来挤去的感觉。。。

        “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了,咱们先趁着日头不是很烈,去菊园看菊花吧。。”

        玉儿是无所谓的,只要能来岷山,她就很高兴。。

        菊园确实很大,把岷山北边的一大片坡地都占住了,园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菊花,黄的,白的,粉的,紫的,一团一团,花团锦簇。

        当然是黄色的菊花,数量最多,所以一眼看去,整个山坡,金黄金黄的,就好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满园尽带黄金甲。。。

        相比山下池边的人数而言,这里的人似乎少一些。但那了只是看起来,人少一些而已,其实进到园里来的人,也着实不少,只是园子大,宽敞的很,所以不显得。。

        不是人挤人的样子,却也是人流不断。。。

        他往小径里走了进去,避开主道上的人群,这才放缓脚步,慢慢地赏起花来。。

        菊园的坡顶盖着几座屋子,应该是园主人看管菊园用的。。从那个位置往菊园看,视野开阔,一展无余。。这个时候,那几座屋子前,聚集着许多人,似乎在议论着些什么。。

        玉儿正留神打量的就是那里。

        她赏菊只是局限于这朵漂亮,这朵好看,这朵比那朵大的地步,倒是对路边的行人,对热闹的所在,更感兴趣一些。。。

        “少爷,那里好像围着许多人呢?”

        “什么好像,明明就是围了许多人。你要想去看热闹,那便去好了,不用把少爷也拖过去。。。”他还是有些恼玉儿帮他插了茱萸花,害得这一路来,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来看自己。。。
        满园里,除了女人,也就只有小孩子,头上会插茱萸,其他的男人,多半是腰上系一朵,或手臂上系一朵,哪像他这般花痴。。

        玉儿吐了吐舌头,小声地道,“那玉儿去看看,再回来回禀少爷?”

        摆了摆手,不再理会玉儿,专心地看起菊花来。

        对菊花他谈不上喜欢,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兰花。。只是菊花也有它的特点。

        与兰花的高贵雅致不同,菊花显得大众一些。

        也正是因为它的大众化,才让千家万户,都能熟知它。也正是因为它的大众化,从古以来,文人骚客写菊花的诗也最多。

        其中他能清楚地记得的一首,便是黄巾军领袖,后来立国‘大齐’,当了皇帝的黄巢,当年大考落榜后做的一首。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一首诗,几乎可以说是黄巢的人生写照。

        也正是他,在唐末的时候,带起义军杀入长安,把历史拖进了长达五十多年的战乱之中,也就是史称的五代十国。

        其实黄巢是应该有些作为的。如果,他不是一进入长安,就把所有的官僚阶层,地主阶层全部得罪;如果,他可以颁布一些税收,时政方面的新政;如果,他不是抱着‘均平富,除恶邪’那么单纯的政治理想,那么,他的大齐,一定可以一个比唐宋,更加繁荣。。

        在封建社会体制下,要想实现人人均等,要想消灭地主阶级,要想均平富,从上一世的眼光来看,结果当然是可以想见的。。

        时代局限了黄巢的认知,单纯的心愿,并不能成为政治。

        政治这个词从一开始,便与各种阴暗面结合在一起,劫富济贫,虽然可以一时得到响应,长久看来,却只能是穷途末路。。

        社会的进步,并不是靠抢,靠分,来实现的。这也注定了黄巢政权的跨台。。

        尽管黄巢有胆有略,又拥有超强的人格魅力,但仍然无法挽救他的败亡。。不得不承认,纯粹的小农意识,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登上过历史的舞台。

        如果,同样的情况,摆在自己的面前,只怕情况会大不相同。。虽然他仍然也逃不开,封建的帝王制度,但那绝对会是一个天朝的盛世。。。

        满城尽带黄金甲。。。啧啧,黄巢啊,是个人物。。

        “少爷。。”

        正观赏着菊花,心里盘桓着这些念头,那边玉儿便已走了回来。。

        “喔,那边有什么热闹好看?”他收回心思,看了那边一眼,问着玉儿道。。

        “说是青风楼的天香,就在里面。呆会可能会表演琴曲,所以围了那么些人。。。”玉儿笑道。。

        青风楼的天香?聚仙楼集会上的那个天香?。。嗯,倒是有几份姿色,琴曲也弹得还凑和,性子也有些洒脱,难怪会被选为花魁。不过,这些对自己却没有吸引力。。

        “还有一个消息,少爷要不要听?”玉儿见少爷,一脸兴趣缺缺地样子,便又笑问道。。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玉儿这小姑娘,现在也学会了,动不动就卖关子。。。

        爱说不说。。他笑了笑,接着看菊花,其实也是感觉,真是没什么能让他很感兴趣的事情。。。

        玉儿见少爷摆出这副样子,也只好说了。“听说,这菊园,就是那位周老爷子家的呢?而且今天周老爷子,也在这里。。”

        周老爷子?周济,济公?

        倒是没有想到,这偌大一片菊园是便是他的。。也是,没有足够的闲情,没有足够的金钱,要经营这一大片菊园,只怕是有些难的。。

        只是这个消息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是不是济老的,他都只是逛逛而已,过了今日,只怕也不会跑这么远来看,本就不是很喜欢的菊花。。。

        “喔,倒不知道那老头儿,还有这个爱好。。口风倒是紧得很。走吧,我们往那边走走,那里人似乎是少一些。”

        “喔。。”没想到少爷还是这么不感兴趣,便只好跟在他的身后,绕过前面的山坡,往山后走去。

第八十四章,倒的倒,残的残。

        行至一篱门前,只见门内也种着许多各式各样的菊花,与外面山坡上的这些菊花,倒是有些不同。苏三往里看了一眼,便抬腿往里要走,却不料篱门边,闪出一个人来,拦住了去路。。。

        “公子请留步。。。此处是济公的私园,并不对外开放。”

        这人说话倒是客气,又点明了私园主人的身份,只要是武陵城的人,听到‘济公’的名号,多半是要止步的。。。

        他当然也不例外,于是收住脚步,便要往回走。却不料园内传来一个声音,“宁远小友请进。。”

        是济老的声音。

        他转过身,再次朝园中看去,只见济老引着一名中年美妇,正从另一边转过来,恰巧看到自己。

        守在园门的仆人,连忙低头一侧身,让开园门的位置,请他进园。。。

        本也是可进可不进的意思,既然被济老看到了,那就进去也无妨。。

        走进园中,远远地便对着济老笑道,“济老好兴致,什么时候,经营起了这么大一片菊园的?”

        “哈哈,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也都是招些花匠在这里打理,老头子我,只不过是坐享其成而已,其实对菊花不是太懂的。。”济老呵呵地一笑,微笑地打量着渐渐行近的苏三。。

        苏三走得近了,这才重新打量起济老身边的中年女子。。

        三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一世算是大龄了,但以前一世的眼光来看,正是初为人妇的少妇年纪。

        气质是绝好的,眼神之中似乎饱经着沧桑。体态优雅,一看便知,不是俗人。容貌自然也是绝佳,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却保养的极好。

        更加让人心动的是,那一颦一笑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女人韵味,足以挑动一个,像他这般成熟男子的心。。。

        以他的心理年纪,还是喜欢这种类型的熟女,更多一些。。像李月儿,任盈盈那样年纪尚轻,还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事的女孩而言,虽然也是有喜欢的感觉,但总觉得没有那么动心。。

        “这位是?”应该不会是济公的小妾吧?他在心里猜想着。。

        济公便一笑道,“这位便是青风楼的老板娘虞氏。。”

        青风楼?任盈盈和天香所在的那个青风楼?

        “苏公子,妾身这厢有礼了。。”虞氏轻轻地看了苏三一眼,便微微地行了一礼。

        “哦。。老板娘认识在下的吗?”

        虞氏一笑道,“苏公子大才,如今这武陵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刚才济公叫您宁远小友,妾身便知道,您是苏公子了。。”

        声音温柔动人,听在耳朵里,让人感觉很舒服。听她这般解释,他也失笑起来,看来,还是小看了自己的影响力了。。。

        “既然来了,那便一起赏菊吧。今天虞氏带着天香来菊园游玩,我这个菊园的主人,只好亲自接待了。。你来的正好,呆会你这个大才子啊,写一首词,回头交给天香唱一唱,那就真有点重阳的气氛了。”济老笑呵呵地说着。。

        他便白了‘济老’一眼,写诗作词,他是最不喜欢的,这一点济老不是不知道,却偏偏还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另一边虞氏也笑道,“太好了,今天可以亲眼得见苏公子大才。。。”

        他便笑对着虞氏道,“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写诗的兴致。今天心情不好,只怕一首也写不出来,倒要叫老板娘失望了。。”

        济公在一旁看到,苏三瞪着自己,却对女人笑呵呵地说话,不由轻轻地说道,“重色轻友。”

        这话说的,可是有失济公身份的。可是偏偏济公就是说出来了。

        虞氏倒不明白,她都半老徐娘了,为什么济公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济公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当然知道,这种成熟的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在他看来,苏三虽然年纪轻轻,只怕依苏三的性子,大抵会喜欢虞氏这种年纪的女子多一些。

        纯粹是济老的一种感觉,也是平时与苏三说笑惯了,因此见苏三笑眯眯地与虞氏说话,便也就冲口而出,说出了这句话,自己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苏三只当是没有听见济老的话,对着虞氏挤了一下眼。

        虞氏也不去深想,只是稍稍讶然了一下,自然也是很有默契地与苏三保持一致,也只当是没有听见济老的话。。

        不过,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好像很有亲和力,只几个眼神下来,就感觉二人之间,似乎早就熟悉,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这种感觉很怪,却又让人,感觉很舒服。。。

        “苏小友,你看这边几株菊花!”济公随手一指。既然是来赏花,那当然是要评论一番,济老很想听听苏三对这些花的见解。。

        朝济老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那里有几株菊花开得很盛,大朵大朵的花苞压在花杆上,压得花枝东倒西歪。

        不过那错落有致的感觉,让人一眼看过去,还是有些赏心悦目,触目的便是花,东一朵,西一朵,横一朵,斜一朵。。。别有一番风味。。

        “喔。。。东风无力百花残,这花,倒的倒,残的残,有什么看头?”他随口说道。。。

        济老为之气结。

        虞氏也自轻轻地笑了一回,感觉二人,一老一小的,似乎有些针锋相对。。。

        “那这边几枝呢?”

        济老所指之处,倒是几株开得正好,花干笔挺的菊花,样子虽然大众一些,但却不是似那样七倒八歪。

        “喔。。残花残木总精神。看也看得过去吧。。。”

        虞氏一笑,这回却笑出了声音。

        济老冷着脸道,“倒看你嘴里有多少个残字可以说,那几株呢?”

        “藓痕残黄一重重。。”

        “这边?”

        “菊花鬓上残。。”

        “那边?”

        “菊萼插残枝。。。”

        “左边?”

        “半被菊花残。。。”

        “右边?”

        “满庭残菊花。。。”

        济老叫道,“气死了,合着,我这满园子的,都是残花喽。。。”

        “呵呵,也可以这么说。济老且看这园内的花,一眼过去,哪里有外面那些开得好?园外的那些大朵黄*菊,个个争香斗艳,比这拘在私园中的小花小朵,只怕要好看上许多吧。。。。不信?这可是有诗为证的。”

        “倒要听听是什么歪诗。。。”

        “诗曰:谁家菊花分二园,外园自比内园香。冲天香阵透武陵,满园尽带黄金甲。。。虽是歪诗,但这岂不是在说,外面那些花虽然大众一些,但那种摆在一起,遍地都是的气势,却比这内园之中的花,要大气的多吗?所以,内园这些不成气候的花,开在这里,就算不是残花,那与残花,又有什么区别呢?非主流啊。。。”

        “你。。。”济公为之气结。。

        虞氏则是连连掩嘴轻笑,没有想到苏公子,与那些吊文的才子们,大有不同。。。

        那句‘满园尽带黄金甲’,也似乎有点意思。。。

第八十五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苏公子?”园中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侧转过身子,便看到刚刚走进园中的天香。。

        “喔,是天香姑娘啊。”

        天香见真是苏三,脸上顿时高兴了起来,急走几步,走到苏三跟前,微微行了一礼,便上前拉住苏三的手臂,一点也不淑女地问道,“苏公子,也在园中赏菊啊,天香要是早些时候知道,便早就过来了。。。”

        天香年纪其实不大,古人说年方二八,那也只是十六岁的年纪,在前一世,也只是个高中生而已,只不过古代人成熟一些,到了十六这个年纪,经历的事情,自然是多了许多。。

        玉儿看到突然跑出一个女人,一过来,就抱住了少你的胳膊,气得嘴嘟嘟地,直直地瞪着天香。

        天香可没有看到玉儿的表情,热切的眼睛,只顾着在苏三的脸上打转。。

        虞氏倒有些好奇地道,“天香也认识苏公子的吗?怎么没见你提起过呢?”

        天香便笑道,“便是那次在聚仙楼集会的时候,认识的。。认识的时间尚短,妈妈自然是不知道的。。。”

        虞氏便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她看到天香新热地挽着苏三的手,心底却多了一些猜想。

        能让天香这么亲热地挽着的男人,虞氏今天算是见到头一个了。聚仙楼集会那天,不就是仲秋那日吗?那日后,天香便没情没绪的好几日,难道是因为这个苏公子?小丫头动了春心?

        虞氏看了看了苏三。只见苏三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倒是一个活脱脱的美男子。

        特别是他微笑的时候,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温柔,便是连自己这样的年纪,都有些心动,料来天香还没有破身的姑娘,是抵挡不住的。。。

        苏三倒没有想到天香会对自己这么亲热。

        他知道天香与任盈盈是旧识。任盈盈既然能把自己专门写给她的诗,让天香知道,那二人的关系,自然是不同寻常的。

        他对任盈盈有再造之恩,天香看在这个的份上,表现的对自己亲热一些,这个很好理解。

        但是在这个朝代,就算她是个青楼女子,亲热到能让她一见面,就上前挽手臂的程度,还是稍稍有些过了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在他的观念里,能被这么一个小美女,挽着手,那是一种荣幸,有点前一世参加宴会的感觉。。。。

        济老颇有些深意地看着二人,刚才那点火气也早消去了。只是拿眼睛挤着苏三,似乎抓到了他的什么把柄一样。挤眉弄眼地,似乎在说:你再要跟我作对,可要有你好看。。。

        好看?有什么好看?能有什么好看?就算有什么好看,他难道还会怕了不成?

        不去理会济老的挤眉弄眼,只是温和地与天香说着话儿。

        众人便在这内园里游玩了一回,这才从后门返回园中的小舍。。

        济公吩咐下人们上茶,那边就有仆人走进来道,“老爷,外面那些人还围着呢?”

        济老有些恼了,又有些无奈地道,“这些年轻人啊,随时随地,就只知道风花雪月。今天‘天香’是老夫的客人,又不是给他们消遣的。去,把他们全打发了,别围在那里,若是再围在这里,便赶出园去,不准进来。。。”

        天香却笑道,“济老不要生气啊,那些人,平时自负有些才气,最是受不得气的。如今济老硬要把他们赶走,虽然面子上他们不说,但心里面,只怕还是要骂上您老二句。不如让他们以菊花为题,若是能选出一首,能让天香开口的好词,那天香便唱一曲,也无妨。若作不上来,那就最好识趣地离开。。。”

        济老一笑道,“既然天香姑娘如此说,那老夫就着人吩咐下去?。。。”济老看了虞氏一眼。虞氏便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济老便一摆手,让仆人出去传话,不一时,外面便传来一阵喧哗声,一齐叫起好来。。

        虞氏喝着茶,听到外面的吵闹,却看向苏三道,“苏公子,不如也写上一首,说不定,天香便选了苏公子的词呢?”

        紧挨着自己坐着的天香,也巧笑道,“是啊,也写一首好不好?。。只要肯写了,一定比外面那些人的,要好的。天香也只愿意唱宁远公子的词,不喜欢唱那些人的词。。。。”

        他对着二人笑笑,随后才轻描淡写地道,“不可小觑了武陵城的众才子。。。如此美景当前,只怕能写出好词的人,不是一个二个。。”

        “哼,人家不想唱别人的词嘛,就只想唱宁远公子的词。。。”天香摇着苏三的手臂,娇声漫道。

        济公的眼中深意,似乎又多了一层。。

        虞氏一脸的微笑,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玉儿在一边,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从没有见过女人这么撒娇,给羞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若是一般的男子,被天香这么一阵娇呓,骨头没有全酥,只怕也酥了一大半。。偏他定力却足的很,因此,便是这样的娇声细语,他也能泰然处之。。

        “天香便是想唱,宁远这里又哪里,一时间就有的?这写诗填词,要也有心绪的好不好。不过,这里若是有人也能作出一首好词,引得本公子诗情,别说一首,便是五首十首,也只是信手拈来。。。”

        他的话,意思很明确了。要想让他做词,也可以啊,只要现场的人,能先做出好词,他便作,如若做不出来,那就只好抱歉了。。。

        天香见苏三这么说,眼睛便滴溜溜地转了起来。。自己是没那个本事做词的,曲解一二的歪才倒是有几分,却上不了这个台面。。。

        于是便把眼睛看向了济公。。。

        济公是鸿学大儒,于这诗词一道,也是精通的。。应该能做出好词。。

        济公见小姑娘的眼睛看向他,连忙把头一偏,看向窗外,嘴里却道,“哎呀,想是今天起得早了一些,怎么一阵阵地头晕犯困呢?”

        济公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心里却道,“开什么玩笑,这个风头岂是好出的?本来年纪就大了,诗才不如他们这帮年青人敏捷。再说眼前苏三是个什么人?鹊桥仙,锦瑟,还有其他几首,这哪一首,拿出去,不是绝品好诗,就他那才气,听说在聚仙楼上,是一口气连写三首啊。。自己要是在这样的鬼才面前作诗,被他压下一头,那几乎是一定的。这种情况下,那不是拿着砖头往自己的脑门子上拍,找死吗?不做也就罢了,他只要是做了诗,那他这一辈子的诗名,今天那就算是完蛋了。。”

        所以,这诗词,济公是打死都不肯做的。。又不是年轻人,还要逞一时的意气,都这般年纪了,哪里会有争斗的心思。。

        天香似乎也明白了济公的心思,因此倒不好直接开口了,再看看屋里,就只剩下济公的一个仆人,还有玉儿,再就是虞氏了。。。

        “要不,妈妈写一首?”天香对着虞氏笑道。。。

        他也笑看着虞氏,倒是希望她做一首出来。。

        虞氏脸一红道,“女儿真是糊涂了,妈妈哪里会什么诗词。。。”

        “喔。。。天香姑娘,你都听到了,既然没有人做,那可不能怪宁远哦。。。”他并不介意,再逼上天香一句。。

        天香不肯就此罢休,放了他的手臂,却挤到虞氏的身边。

        “妈妈,好妈妈。。姐妹们的诗词,俱都是妈妈教的,哪里就不会做了?不过是一首词而已,哪里会难倒妈妈,妈妈就不要推辞了嘛,只管做来。。。要不然,回去我就和院子里的姑娘说,就说妈妈平时教我们的时候,一句一句的。其实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就张口结舌。。。”

        “有你这么编排妈妈的吗?”虞氏打了天香一下,“不是不做,是苏公子高才,妈妈不敢做。。。”

        “怕什么,他不过是二只眼睛一张嘴,妈妈不也是吗?说不定妈妈做出来的词,比他的好呢?真是那样,倒要看看他这个大才子,如何下台。。。”

        “你就只知道撺缀妈妈,你不也是二只眼睛一张嘴吗?。。”

        “妈妈~~你就好歹做一个嘛。。。”
        “哎,女生外相,没见过这么帮着男人欺负妈妈的。。。”

        “那妈妈是同意做了?”

        “不做怎么办?手臂都给摇断了。。”

第八十六章,颇有文采的虞凤

        天香呵呵一笑,仍然坐回他的身边,高声对苏三道,“诶,仔细听好了。。呆会可不许赖皮,做得不好了,可是要罚的。。”

        他呵呵一笑,对天香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对即将做诗词的虞氏,比较感兴趣。。眼睛轻轻地看着虞氏,一副期待的样子。。。

        虞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过她也算是人前人后,转悠过许多年的人,这一点不自在,她几个姿势之中,就化解掉了。

        随后,才静静地思索起要做的诗词来。。。

        大家也不去打扰她,济公在一边假寐,天香轻声地与苏三说笑,玉儿气哼哼地站在一边,踢凳脚。

        外面也照样热闹,不断有人把自己的诗词写好,给大家公评,但大家都存着评比的心,表面上说得很好听,其实私底下扯后腿的居多。虽然,也写出了几首词,但能被公推进来的,却是没有。。。

        又过了好一会儿,虞氏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幸好是有了几句,真要做不出来,那可是羞死人了。。”

        便有仆人把文房四宝递了过来,天香也忙过去研墨。。。“就知道妈妈最历害的了,这么快便有了。。”

        “都是你害的。。回头苏公子有好词出来,你可得帮着妈妈遮掩几分。。”

        “妈妈就是太谦虚,说不定就比过了苏大才子呢。。”天香看苏三的眼神有些无所忌禅。

        也不知道天性如此,还是只对他如此,倒是有些几份纯真。。。在那样的地方,还能保持这样的纯真,并不容易。。

        虞氏也不说话了,纤纤玉手,提起笔,点了点墨汁,才一笔一笔地缓缓地写了起来。。。

        开篇写了二句,便停住了,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下笔。苏三抬眼往那纸上看去,见二句都是‘七言’,便知是首七言的律诗了。。。

        女人可以把词做的很好,但在诗的成就上,就远不如男人,能写诗的女人,必是有些才学的。。。

        虞氏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是想通了其中一个关节,这才又重新提起笔来往下写,直写了四句八排,才堪堪收住了笔,又往诗前加了一个名字,这才把笔放下。。

        “见笑了。。”虞氏笑了笑。

        那边假寐的济公好像突然来了精神似的,立刻坐直喽,伸手接过那桌面上的诗。。

        边看边念道:“画菊。。。嗯,这诗名,就有些意思,。。。‘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哈哈,虞氏倒是才女啊,这第一句,便是有些味道了。明明是写诗,却道‘诗余’,倒是有些巧思,只这一句,便胜过许多诗作了。。”

        “济公过奖了。。不过是些小巧的心思,入不得大家之眼,上不得大雅之堂。。”

        济公便接着往下念,“‘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嗯,这就是作画是的情景了。。。‘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喔,由画中的景色,转成了作画之人?妙。。‘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

        “不错,这构思,这行文,都不落俗套,读来清新怡人。。。是真正的好文采,可惜不是男子,有这份才情,便是秋试大考,只怕也会榜上有名。。”

        虞氏便呵呵一笑道,“老爷子廖赞了。。这也只能是自己在屋子作着玩的东西,可当不起这样夸奖。。。老爷子是大方之家,苏公子是公认的大才子,虞氏这诗拿出来,真是献丑了。。。”

        “哪里是献丑了,说这诗好,那便是真好。。你也说了老头子我是大方之家,那大方之家说的话,岂会有错,你就不要太谦虚了。。。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老头子可从来不会在这上面,打什么马虎眼,嗯,只不过,这诗已经这般好了,不知道某人,会不会紧张一些呢?要真做不出好的来,那可是有些丢脸了。。。”

        济老拿眼来看苏三。。

        他便从济老手中接过写着诗的纸,并不往纸上看,而是看着济老道,“要不,济老也作一首,咱们三个把诗作放在一起比一比?”

        “啊。。。那个,哎呀。。一时之间,头又有些晕了起来。。哎,年纪大了,就是不能长时间动脑子,只评一评诗,就这么费劲,还真是不中用了。。。”

        鄙视地看了济公一眼,心里想着,要不要先做一首一般的诗词,等把济公激上去了,肯写诗了,再把压箱底的拿出来,给他压下去,好臭臭他的脾气?

        还是算了。。。这老家伙,只怕会识破自己的用心,不肯上当。。

        苏三往那纸上看了一遍,只见字体绢秀,且不看那诗,只这字,便让人心情一爽。

        便笑了笑,对着纸上吹了吹,让所有的墨都干透了,这才一折,放进自己的怀里。。。

        天香看到他这般动作,不禁有些发呆。。

        虞氏见他这般动作,不禁脸色有些发红,眼神之中有些责怪他举止轻慢。。。

        济公脸上倒是飘过一丝怪异,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各人倒有各人的心思。。。只是这诗,却被苏三揣进了怀里。

        “老爷。。”一名仆人走了进来。。。

        济公抬眼,“喔。。可是那些才子,推出了什么好诗词?”

        “还没有。是林郡守的马车到了,林大人听说老爷正在此处,便过来请见。。”仆人轻声地应着。。

        济公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便摆了摆手道,“那就请林大人进来,喝杯茶吧。。。”

        苏三把茶杯端了起来,走到堂侧重新坐下,天香也跟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虞氏想了想,也往旁边坐了坐,似乎也不想与要进来的林大人亲近。

        不一时,走进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子,想必就是林海录林大人了。

        跟着林海录一起走进来的,还有林荣。。

        跟着林荣进来的,还有一名女子。

        他轻轻地扫了一眼,眼睛突然猛地张了一下,才轻轻地转过脸去。。。他没有想到,跟着林荣进来的,会是--任盈盈。。。

第八十七章,林荣,任盈盈?

        “济老,一向安好?”林海录一走进来,便行了一礼,却又极其自然地打着招呼。。

        “哈哈,还不是老样子。。”济老微微地笑了笑,一边回礼,一边却紧跟着问了一句,“前些时候,听说林大人受了伤,如今看林大人的样子,应该是好了。。。”

        “哎。。别提了。那些匪人,真是歹毒。。。居然在箭支上抹了毒药,若不是救治及时,只怕就不能在这里与济老叙话了。。。”

        济老招呼林海录坐下。林荣便上前行礼道,“济老。。”

        “喔。。免礼免礼,这是林荣吧,上次七夕诗会,你做的那首诗,倒是很好的,可见在学业上,是用了功的。。。”

        “济老过奖了。。”

        “哈哈,也坐吧,这位是。。。”济公看着林荣身后的女子,便问了一句。。

        “哈,这位是任盈盈,任姑娘。。恐怕济老不认识,但说起武陵城极有名气的‘任记炸鱼’,济老想必是知道的,那任记炸鱼,便是任姑娘开得店。。。”林荣一边说,一边有些示威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苏三。。

        他一进门,便看到了天香陪着苏三,坐在一边,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平衡。。

        其一,能成为济公的客人,坐在这里,这于他而言,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事情;

        其二,名重武陵的花魅天香,紧紧地挨着他,站在一起,也是让人羡慕的事情。

        有这二点,再加上之前在聚仙楼上,自己为他做了一次嫁衣,这叫他如何能保持心境上的平衡。。

        不过,好歹今天自己也带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仅姿色不逊于天香,而且还是有名的‘任记炸鱼’店的老板娘,这就足够他面子上过得去了。。。

        济老听了林荣的介绍,不由得一愣,斜眼看了苏三一眼。。苏三是任记的幕后老板,这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为了这个,他还输了二坛子老酒呢?

        这女子不是苏三的‘徒弟’吗?怎么跟着林荣走进来了?

        他可是知道苏家与林家,最近有些不太对付的。。。按理说,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才对。。

        玉儿也是一脸异样地看着任盈盈,不明白,她为什么跟着别的男人走了进来。。她不是喜欢少爷的吗?怎么又与别的男人同行了呢?

        济老虽说没有在官场上混过,但是年纪有这么大了,心中也还是有很深的城府的,与苏三谈笑是一回事,与林海录对话,那却是另外一回事,因此林荣介绍任盈盈的时候,他也只是不经意地扫了苏三一眼而已,并没有其他的额外的动作与言语。

        济老指着椅子道,“任姑娘也请坐。。。哦,刚才说到那箭上有毒?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安排任盈盈坐下后,济老便把话题扯回到最初的话题。。。

        林海录便把当日的情形,。。从看到失火,慌忙回府组织救火,再到途中受伏,如何受伤,又如何治伤的事情,慢慢地说了一遍。

        那边说着话,这边天香却奇怪的看着任盈盈,不知道姐姐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记得聚仙楼上,刘建与林荣捉弄苏三的事情,她已经仔仔细细地和姐姐说过了啊,为什么,现在,她会和林荣出现在一起?

        天香看了任盈盈半晌,任盈盈却不抬头,也不与自己打招呼,也不与妈妈说话,更不看苏三,似乎很怕见到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天香很想上前问上一句,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收回眼光,天午看向苏三。这个时候,不知道苏三,会是什么反应。。。。

        只见苏三好像对室内的事情,并不关心,眼睛只是看着窗外。。

        窗外站着许多武陵军军人,这些人已经把适才围在这里的才子们,给驱散开了。。。整个小屋周边,都被隔开,不准有生人靠近。。。

        看来,林大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苏三心里盘桓着的,便是这些念头。

        “那不是苏兄吗?”等林海录与济老寒喧告了一个段落,林荣像是突然看到了苏三一样,便高声叫了起来。。。

        林海录便往苏三那里打量了一眼。。

        济老笑道,“忘了介绍,这位是青风楼的老板娘虞氏,那是天香。那位公子,是最近颇有才名的苏三苏宁远。。。今天正好他们入园赏菊,到老夫这里讨杯茶喝。。。”

        林海录见说是济老的客人,便放缓几分脸色,勉为其难地对着几人,点了点头。倒是对虞氏,多看了几眼,眼睛流露出些神采。

        苏三远远地看见,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林荣的性子只怕是继承了林海录的性情,许多事情,不放到明面上来说,来做。就喜欢背地里使绊子。

        人最怕的是有贪图。有贪图,就会动心念;林荣贪图李月儿,才会促成郡府对苏家增税;如今林海录对虞氏多看了几眼,以苏三的眼力看来,只怕这位肥肥的林大人,已经起了贪图之心了。。。

        真是让人有些头痛啊。。。

        “苏兄,今天的装扮,倒是很抢眼啊。。。”林荣打量着苏三头上的茱萸,笑呵呵地道。。

        苏三便轻轻一笑,“让子丛兄见笑了。”

        林荣见苏三一脸不咸不淡的样子,心中其实很火大。

        苏三见了他们父子二人,不主动行礼,还在一旁冷眼观看,已经是失礼至尽。

        哼,若是不让你知道官家的威严,未免让你看扁了林家。。

        “济老。”林荣摆上笑脸对着济公道,“适才外面聚了好些人,吵吵闹闹的,小子怕影响到济老荣养,正好又带着些军人,便自作主张,把那些人给驱散了,没有先行知会济老一声,小子无礼了。。”

        济老摆了摆手笑道,“确实吵的很,不过,那也只是才子们听说武陵花魁天香在此,闹着要听天香唱曲。这才一时兴起,聚在一起做诗赋词,希望写出一首好词,能让天香开口。只不过是一时的游戏而已;不必在意,也不必大动干戈。不过,既已驱散,那便由着他们去吧。。”

        林荣见济老表面上,不是很赞同他的做法,也并不以为意。在他想来,‘确实吵的很’是实话,‘不必大动干戈’这话,只是说出来给外人听的,面子话而已。。

        便接着道,“这些才子,整日里只知道风花雪月,也不知道关心一些国家大事。一个天香姑娘,就让他们如此动心动情,以后哪堪什么大用。。要小子说,咱们封朝之所以积弱,就是这帮文人们,太沉迷于这些。”

        天香面上一窒,脸上渐渐地有些发白了。

        林荣这话,有些诛心。合着,才子们不关心国家大事,倒是她这个小女子一个人的错喽,那她岂不是成了祸国殃民的女人,当人人得而诛之。。

        这与自己有干系,是男人自己没有定力好不好。。。。哼。

        济老捻着稀松的胡须,并不接林荣的话。林荣这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有不对的地方,关键的是,这话从林荣的嘴里说出来,其实有些不伦不类。

        他自己在这一点上,难道就做得很好吗?

        “男儿当以国事为重,便是有些风花雪月的心思,那也要正正经经地找一个能治家齐内的好女人。。。像任姑娘这样的女子,生意做的有一手,治家也必是手到擒来。这样的女子,才能辅助夫家,成就一番功名。要找也只能找这样的女子,。。。苏兄以为如何?”

        林荣看着苏三身边的天香,一脸的怪笑。

        林海录笑着对济老道,“年青人说话就是火气大,这些话,虽然有道理,但也不好这么直接说的。。”

        济老便应着道,“年青人嘛。。呵呵。。”

        林荣还在拿眼看着苏三,要听苏三的答复。。

        “林兄言之有理。。。”

        林荣便哈哈一笑,指着天香道,“苏兄可不要沉迷于女色哦。。”

        沉迷女色?他听着林荣的话,顿时大笑起来,好半天才止住笑声。本来不想理会林荣的,这林荣倒自己逼上来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接你一招试试。。

        看到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这才收住笑容,不紧不慢地对着林荣道,“子丛兄,‘沉迷’之言差矣。。。。什么人,做什么事,心态要端正才是正理。以子丛兄为例来说,这事情就会很明白。子丛兄出身世家,才学出众,林大人又深得朝廷重用,只要子丛兄好好经营,将来出阁入相,也并不是奢望,这一点上,宁远岂敢与子丛兄相提并论?。。”

        林海录扫了苏三一眼,对苏三这话,倒是颇为顺耳。。林荣见苏三枉自菲薄,心里也有些得意。

        “再说,这国家大事,也不是每个人想去做,便可以去做的。。。天底下这么多才子,学人,如果每个人都关心国事,力求出仕,朝廷再大,只怕也装不下这么多人啊。。。宁远性子本就疲懒,于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何必又要去掺和?”

        “不如及时行乐,‘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原本就不想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即便是沉迷于女色,那又有什么关系?所以说,子丛兄说宁远不要沉迷女色的话,差了。”

        苏三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把天香揽进怀里,示意,他已经堕落,也早已沉迷。

第八十八章,切不可自误啊。。

        天香一来恼着林荣说话刻薄;二来,苏三揽她入怀,她也没有抗抵的勇气。因此,伏在苏三的肩头,倒似小鸟依人,看得林荣心里有些羡慕。。

        任盈盈直到此时,才往苏三和天香这边望了一眼,但也仅仅是望了一眼而已,随即便把目光轻轻地挑开。。。

        “倒是子丛兄,既然有大好的前途在,于这风月之事,才真要放淡些心思。。要知道业精于勤,荒于嬉,好女子总是会让人心头疼爱的。就算子丛兄一生,只找一个才能出众的好女子为妻,那只怕也会花费一些精神。如若子丛兄真想成就一番事业,那宁远倒是有些建议。。”

        “子丛兄不如效法古人,娶一丑妻,或一妒妻,总要使得子丛兄,从此不把心思放在内院,专心事业。这样的妻子,才是真正能辅助夫家,成就一番功名的妻子。。。。”

        天香在苏三的怀里,‘卟哧’一笑。

        林荣的脸色却异常的难看,最料不到他会如此反击。。

        “子丛兄,宁远这些可是肺腑之言啊。。。古来圣贤皆寂寞,成就一番功名,谈何容易,子丛兄既然立志要做,那便只能是尽心尽力地去做了,。。所以,美女与子丛兄,只能是浮云,切不可以自误啊。。”

        苏三说得情真意切,就好像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一样。。

        林荣冷着脸道,“做大事者,必有定力。美色于前,而心无旁鹜,才显行事者的本质。。若是怕到连妻子都不敢娶一个中意的,那还是不要去想要有一番作为算了。。。”

        “温柔帐里,不知道消磨了多少英雄志气,子从怎么不听人劝呢?婚姻大事,须得慎之又慎啊。。难道子丛兄必要得盈儿姑娘这样的美色为妻,才肯收心?只怕,到时候,收不住心呢?”

        林荣呵呵一笑,“苏兄不必过于操心,只有无用之人,才会被娇妻消磨了志气?我等正值青春,志气勃发,些许儿女情长,还不至于把人消磨的一事无成。。”

        苏三拍了拍怀里的天香,轻轻松开揽着她的手,往前走了二步,行到厅中,对着林荣争道,“古往今天,多少英雄,难过这美人一关。为了林兄能一展鸿图,将来能有一番大成就,说不得,宁远今天就要帮一帮林兄了。。。”

        帮一帮我?啥意思?怎么帮?林荣看到苏三急切的脸色,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苏三要耍什么花样。。。

        玩手段,一向就是林荣的专长。可林荣今天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到目前为止,他还什么便宜都没有占着呢?

        现在反倒是苏三主动,并且打上门来,偏偏自己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哼,就让我看看你卖得是什么药。。。你便是有天大的胆子,又岂敢在我的父亲和济老面前,大放厥词?再说有门外那么多军人,撑着这偌大的场面,你一个白面书生,就不信,你能玩得出什么花样。。’

        林荣呵呵一笑,好整以瑕地道,“哦。。苏兄想怎么帮?”

        “自然是不让美色影响到林兄的。。。宁远反正是自暴自弃了的。与其林兄与宁远都沉迷于美色,不如宁远一个人沉迷。。。所以,宁远想。。。”

        “想做什么?”

        “想帮林兄把把关。。。”

        “把关?”

        “就是不让美色靠近林兄。。”

        “喔。。苏兄还有这个本事?”

        苏三一笑,挠了挠头道,“当然了,首先是林兄立志要坚定,不要受美色影响;其次还要林大人上心,不让林兄过多地接触这些儿女私情;如果再有意外,实在是碰着动心的了,这最后,宁远就只能是帮林兄挡挡差了。。若是有美色引诱林兄,宁远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是阻止的。。。”

        林荣一时失笑,“倒不知道苏兄竟然如此高义,那好啊,如今,子丛对任姑娘便有些好感受,苏兄何不帮帮子丛,斩断这情丝?异日,子丛若是平步青云,必会记得苏兄今日之情。。。”

        “这个?”

        “怎么?可是有些为难?难道苏兄不是真心为着子丛吗?”林荣笑呵呵地道。。

        “倒不是为难。。只是万一被拒绝,这面子上,。。哎,罢了。只要是为了子丛好的事情,丢些面子,便丢此面子吧。。。”于是,苏三便走到任盈盈的跟前。。

        林荣笑道,“任姑娘,在下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这位,是在下的好友,叫苏三。”

        任盈盈便站起来,对着苏三行了一礼。

        “刚才苏公子的话,你也是听到了的,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不过,任姑娘可要慎重哦,有些事情,选错了,可是没有后悔的余地。。”

        任盈盈便对林荣道,“林公子宽心,小女子省得的。。”

        林荣这才对苏三道,“苏兄,这下可要看你的了。。子丛能不能摆脱这儿女长情,能不能有一番功名,就全靠苏兄了。。。”

        “嗯,责无旁贷。。任姑娘,宁远有礼了。。”

        “苏公子。。”任盈盈抬头看了苏三一眼,便又行了一礼。。

        苏三便道,“尝闻:心里爱一个人,并不一定是要得到这个人。只要这个人,能过得好,过得快乐,那就应该心满意足。。任姑娘以为若何。。”

        任盈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爱他,便让他过得好。苏公子说的有理。。”

        “如今林公子,前途远大,正是发奋用功之时,牵挂在儿女情长之上,对林公子的影响可谓是巨大。。你若心里有他,那这个时候,便不应该让他牵挂,你必须离开他,并且让他死心,才可激励他发奋图强。。。”

        任盈盈看林荣一眼,林荣便对她挤了挤眼,一脸要看苏三笑话的样子。。在他看来,任盈盈拒绝苏三,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否则她的店还能开得下去?

        “不知苏公子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林公子对小女子死心。。。”任盈盈问道。。

        苏三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仔细地思考,半天才道,“跟着我。。。林兄必然死心。。”

        任盈盈抬起头,看着苏三的眼睛?

        苏三轻轻地点了点头。任盈盈心中一阵激动,眼中竟然有了泪水。。

        “真的?”任盈盈轻轻地问道。。

        苏三笑了笑,却对林荣道,“林兄,若任姑娘同意跟着我,林兄会不会死心呢?”

        “这个自然。”林荣看着任盈盈的背影,哈哈一笑道,“关键就看任姑娘,愿不愿意跟着苏兄了。。。”

        林海录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济老微闭着眼,更是一言不发。。。

        虞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低头不语。只有天香和玉儿,二个人左一眼,右一眼,睛珠子乱转,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第八十九章,孩儿明白。。

        “那么,任姑娘,你,愿意跟着我吗?”

        “当然。。”

        “当然?”

        “当然愿意。。”

        叭。。。林荣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的茶杯,茶水从茶杯里流出来,沿着茶几的边沿,挂出一条水帘,往地板上滴。。

        任盈盈的眼泪,也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虽然她知道,苏三此时有些逢场作戏的意思,但是能听到苏三如此表白,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苏三伸开双手,轻轻地上前一步,将任盈盈紧紧地偎进了他的怀中。。。

        满地全是掉在地上的眼珠子。

        屋子里倒是一片安静,现场有些怪异。

        林荣此时的脑子,有些转不清楚。他实在搞不清楚,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在唱戏?这只怕,只有唱戏,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吧?要不就是做梦?不是真实的?哪有这样的,说几句话,就引得女人投怀送抱的?魔怔了吧。。

        “任。。任姑娘,你,你这是。。。”林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任盈盈用力在苏三的怀里蹭了蹭,擦干了眼泪,这才极不好意思地离开苏三的怀抱。。。

        转身对林荣道,“林公子,多谢您这段时间,对小店的照顾。。。苏公子说得对,小女子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影响了公子的前程,既然只有跟了苏公子,才可以让林公子死心,那小女子也只好从命了。。小女子的这片苦心,望林公子,可以体谅。。从今往后,林公子便不要再来找小女子了,那些地痞无赖如若再来骚扰,林公子也无需挂心,大不了,把店关掉罢了。。现在小女子,有了苏公子,衣食想是无忧的,那些抛头露面的事,不做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你。。。”林荣气得脸色发白。。

        林海录却突然开口道,“荣儿,这位苏公子一心为你着想,还不快谢谢人家。。”

        林荣一愣,看向父亲。。半天才转过头,对苏三冷冷地一笑道,“苏公子高义,林荣这里记下了,改日必要重谢。。。”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谢不谢的,其实。。。无所谓。”

        “无所谓?不不不,有所谓,有所谓,要谢的,一定要谢的。。”

        “那宁远虚席以待。。”

        林海录扫过苏三一眼,站起来道,“喔,济公。。讨扰已久,海录还有些俗事缠身,不便久坐,便先告退了。。”

        济老醒过神来,“喔,喔。。。这便要走了吗?那就恕不远送了。。”

        “济公请留步。。留步。。”林海录对济老行了一礼,便缓缓地退了出去。林荣自然也就跟在林海录的身后走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瞪了苏三和任盈盈一眼。。

        二人出了门,坐进了马车,在几十名军人的簇拥下,穿过菊花丛中的车道,一路往坡下走去。。

        马车中,林荣的脸,阴沉的可以滴出血来。。。

        林海录看了看儿子,却突然一笑。。

        “父亲为何发笑?”林荣诧异地问道。。

        “你啊,心机便有,城府却浅。在那里逞一时口舌之利,有何用处?在这武陵城里,有为父为你撑腰,岂用去计较这些?”

        “可是?”

        “不用可是,今日之事,为父也看在了眼里。。只是济老面前,为父都要礼让三分,你岂可鲁莽?过了今日,那苏三,又有什么凭借?便是那苏家,又能如何?要想找个理由为难他们一下,还不是易如反掌?”

        “儿子确实咽不下这口气。。求父亲给儿子做主。。。”

        林海录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好做主的。。取其上,得其中;取其中,得其下。。苏家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子,而不顾大局,为父记得苏李二家,在这次捐款中,好像也出钱不多,这二家有得是钱,却不肯资助咱们剿匪。荣儿,你说说,若是真有匪人,对苏李二家动手,会是什么结果?”

        “匪人怎么会对这二家动手?他们不是冲着咱们父子来的吗?”

        “你啊,读书读回去了。。。你不知道找几个亲信,扮做匪人。。。”

        林荣眼睛一亮,“父亲,儿子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嗯,这件事情,交给你办吧,有些事情,你也该参与参与了。多与刘子明商议一番,免得出错。。”

        刘子明是武陵军的营指挥,手底下有十队人马,五百号人,这是林海录的亲信亲卫。。有些机密的事情,都是交由刘子明代办。。

        “孩儿明白。。”

        “对了,今天那个虞氏,帮父亲查一查。。”林海录说完这话,便把眼睛闭了起来,他相信,林荣能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父子同心嘛,林海录一开口,林荣便明白林海录的意思。。

        父亲只怕对那个体态丰盈的女人,很感兴趣。。啧啧,倒是有股熟女的韵味,老爷子的眼光可真是毒啊。。

        林海录的马车已经走远,但济老屋内的笑声,却仍然没有停歇。。。

        天香趴在任盈盈的身上,都笑出了眼泪。济老也是一脸的怪笑,对着苏三指指点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虞氏也是一眼的笑意,但脸上却又多了一些担心。。

        只有苏三自己,静静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茶,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任盈盈偷眼看着静静喝茶地苏三,没有心情与天香讨论林荣离去时的表情。。。与天香略略说了几句话儿,便有些羞愧地坐在了苏三的身边。。。

        “对不起。。”任盈盈的声音细不可闻。。

        “喔。。”苏三看了任盈盈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轻轻地喔了一声。。。虽然之前不明白任盈盈为什么跟着林荣,但他知道,任盈盈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才会有把握当着林荣的面,把任盈盈揽进怀中。

        自然,他与任盈盈说的那些话,也不是空口白说的,要让任盈盈放心,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的,女人很傻,总需要男人说得明白。。。

        任盈盈见他只喔了一声,连忙解释道,“前段时间,有几个无赖在店前耍横,正巧被林荣在店前经过喝止。。。并且放出话说,谁再敢在店前胡闹,便要抓官法办。因此,欠了些人情。。这几日林荣经常往店里去,盈儿也是极不耐烦的,只是他身后便是郡守大人,盈儿不好得罪,这才应了他重阳一同登高的请求,也算是还了人情。。所以,。。所以。。。”

        “所以,才傻傻地跟着别的男人,到处招摇?”

        “。。。。”

        “平时看你,也不傻的,这次怎么办了糊涂事?你觉得,有这第一次同游,第二次,你就拒绝的了?”苏三放下茶杯,静静地看着任盈盈。。

        “我。。只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让宁远烦心,这才。。”

        “才委曲求全?”

        “。。。。”

        “你觉得宁远,是一个让自己人委曲求全的人吗?”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任盈盈。。

        任盈盈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里又蓄满了眼泪。。。

        “好了,好了,以后像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是。。”任盈盈轻轻地应着。可那语气,那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好像是找到了依靠,很欣喜的感觉。

        哎,苏三其实是有些挠头的。。

        如果今天任盈盈是跟着另外一个男子,他倒也不会做出这些举动来,多半是会漫不关心的样子。

        可任盈盈偏偏是与林荣在一起,林荣其人,其人品,其心思,他不能说十二分的了解,但此人的心术,从已经发生的事情之中,他还是可以看出一些的。。。如果让任盈盈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跟在他的身后,等哪一天,吃了亏都不知道。。。

        他并不想看着任盈盈出了一个火坑,再进入另一个火坑。要是那样,让她开炸鱼店,开导她的心思,这些事情,便是白做的。。

        虽然现在他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是不想让自己之前的用心白费;还是对任盈盈真有了那么一些感情。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许出去的承诺,却不会改变。。。

        跟着他,也无不可。。。这可不是一夫一妻的上一世,没有谁规定,一个男人身边,就只有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虞氏一眼。。。

        “咳咳。。”济老轻咳了一声。。

        苏三不动声色地把眼光从心神恍然的虞氏身上移开,转头看向济老。。。

第九十章,要认干孙女?

        “宁远小友,林荣是林荣,林海录是林海录啊,你当着林海录的面,羞辱了林荣,只怕这以后,遇事就得小心了。。不如宁远小友正好往都城金陵求学,倒还可以避开这些俗事?”济老这话,是在用心说的,而且也给苏三指了一条明路,虽然这条路,也包含了一些自己的私心,但无疑这是最好的选择。。。

        苏三当然知道林海录的心性,今日之事,就算林海录当没看见,不与他这个小辈的计较;便是林荣,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苏府与林府已经不对付了,再多一件堵心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既然他已经动了心思,摆明了车马,那就自然想到了以后会发生什么。。

        他可不是别人眼里,只知道逞一时意气的少年,没有一点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随随便便就做的。。。

        看来,要想在武陵平静地呆下去。弄跨林家,只怕是势在必行了。。。

        有些烦人啊,我这舒心安逸的日子,只怕要提受一下考验喽。。

        还好朝廷里已经有人开始动林海录的心思了,只是不知道这股东风,什么时候吹过来,又能不能让自己借得上力。。。实在不行,便是再来一场刺杀,也要把林家除掉。

        这些都还需仔细考虑一番,倒是眼下有些事情,倒要先行安排。。。

        “济老的好意提醒,宁远心领了。。只是这武陵,宁远却不愿意离开。。便是要离开,那也必须是宁远自己愿意离开。。。”他慢慢地说着,语气异常的沉稳,却没有一点逞一时意气的意思在里面。。

        济老见苏三心志坚定,倒不好再劝。其实他的心里,对苏三能有这样的心志,还是很高兴的,再想起胜老临行前,曾让他多加看顾宁远的话。便心思一动,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有什么难决之事,宁远不妨和老头子说说,说不定,或可帮得上一些忙。。。”

        济老这话一出,大家便都有些诧异了。

        以济老的身份,便是皇帝当面,他都可以不理不睬,如今却当着一个小辈,许下这样的承诺,如何不叫人诧异。

        只这一句话传出去,林家便是要动苏家,那都得好好思量一番了,得罪了苏家,林家无所谓;甚至得罪了苏一,林家也仍然可以无所谓;可济老这样的人物,林家可不敢轻言得罪。。

        真是要惹恼了济老,只一封书信传到金陵,林家很可能就会有灭顶之灾了。。

        虞氏看了苏三一眼,低头又开始沉思起来,她并不明白,是什么让济老如此看顾一个年轻人。。。

        苏三当然知道济老为什么如此看顾他,想必是那日,自己留下的那封信,终于让二老明白,自己终非池中之物而已。。。

        饶是如此,能让济老在一切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便提前说出这话,也着实上苏三心意动了一动。。

        “哈哈。。。倒是有桩难决之事。。”

        “喔。。”济老傻眼了,他倒忘了苏三这小子,是属蛇的,打蛇随棍上啊。

        “不过,这件事有点难。。只怕就是济老亲自出手,恐怕也会有些为难?”苏三呵呵一笑,一点都不在意济老脸上的表情。。

        济老的脑子里转过好几道弯,却猜不出眼下,苏三有什么难决的事情?再被苏三用语言一激,倒是有些苦笑了。。

        话是自己说出去的,难不成这么快就要反口?于是济老一捻胡须道,“不妨先说出来。。”

        苏三却不急着说,而是慢慢地喝了一口茶,看了任盈盈一眼,这才缓缓地道,“济老觉得任姑娘如何?会不会是一个做干孙女的上好人选?。。”

        济公一愣,朝任盈盈看了一眼。。。

        任盈盈自然也是一愣,万没有想到苏三会提出这个要求。。。

        任盈盈可不傻,今天的事情,林荣岂会甘心?就算他不好自己再来纠缠,只怕暗地里,指使那些无赖再来捣乱这样的事情,他只会多做,而不会少做。。。

        民不与官斗,有林家在后面撑腰,这刚开起来的炸鱼店,又岂能开得长久?

        可要是有了周府这个后台,便是林家,也休想,再动她一分,那些无赖,又有哪个,会是不知死活的?

        只是,这怎么可能?周府是多高的门弟,便是她出身良门,有着莫大的机缘,这种事情,也只好在梦里想想,更何况,她还是个自小在青楼长大的风尘女子。。

        她一挺身,正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却不料苏三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的态度便软了下去,一副听君摆布的样子。

        看得天香脸上都是一热。。。姐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济老不能不慎重的考虑,这个提议太突然,也还真是有些为难。。。

        自己晚年倒是有些寂寞,女儿常年呆在宫中,儿子英年早逝。说来有些可怜,孙子辈的,到他这个年纪,却一个也没有。。。

        每每看到别人家里欢声笑语,他不羡慕,那是假的。。。

        其实他是真有这个打算的。。。

        不过这事还须慎重,因为牵扯还是有些大的。要真认个干孙女,女儿那里便要报一个信过去,便是皇上那里,也要通报一声,多少会有些赏赐,这就算是惊动了天听了。。

        便是这武陵城中,也要掀起不小的动静,这可不同于一般家庭认个亲,摆几桌酒就完事了。。这要操办起来,以他的身家,消息传出去,前来贺礼的人,只怕远远近近的都会来,就算他有心控制,只怕没个大几十桌,是弄不下来的。。。这可真是有些头痛啊,年纪大了,心性就懒了,不愿意折腾。。

        这事啊。。。还是能免就免了吧。。

        苏三提出这个要求,倒也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济老在武陵的近况,相交这么久,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年纪大了,身边总想有个贴心人照顾,如果能认个干亲,晚年多少有些乐趣。。

        只是随便挑一个,也是挑,至少会比任盈盈的出身要好。而苏三之所以,提出让任盈盈去做济老的干孙女,倒是他的私心。。。

        炸鱼店开不开,对他而言是没有什么影响的,有配方在手,他随时想开,都可以开。。。便是不开,把店铺关了,只怕一时半会,这老主顾也要找上门来定作。。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如果真的因为几个无赖,就把店给关了,对任盈盈刚刚竖起的一些脆弱的自信,又是一个打击。。。要不然,她断然不会委曲求全地同意林荣非份的要求。。。

        所以,这个店只要有可能,那就不能关。。可是不关,他还真没有什么行之有效地办法,对付那些无赖。。。都说小鬼难缠,林荣要铁了心撑在后面,只怕搞跨任记,只是分分钟钟的事情,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倒了店,对任盈盈,对自己都没有好处。。这可是他到这一世,做的头一件事情,就这么让林荣给玩残了,他也是不甘心的。

        如果能让济老认了任盈盈做干孙女,那这些事情,就可以得到很大程度上的解决,至少那些无赖是不敢乱动手了,便是林荣,只怕也要暂是隐忍。。。

        真成了,于任盈盈来说,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必竟有家和没家,是二种不同感觉。

第九十一章,认亲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苏三微笑地注视着济老的表情,却看到济老想要否决,便连忙摆了摆手道,“济老不必这么快做决定,不妨再好好想想?认任姑娘做干孙女,好处可不是一点二点哦,错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哦。。”

        “老头子倒想听听有什么好处?”济老见苏三这么说,便把心里否定的话,给忍住了。。。

        “其一,任姑娘,善解人意,足以慰藉济老余生,济老难道真得想,就这么孤老下去?”

        济老却笑道,“这么多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早已习惯了。。”

        苏三接着道,“其二,任姑娘可是会做炸鱼块哦。。。以后济老想吃,可不用买,直接吩咐下来,干孙女便可直接做出来,岂不快哉。。而且,据宁远所知,任姑娘的手艺可不止这些哦。。。”

        “炸鱼块嘛,任姑娘便不是老头子的干孙女,我也可以到任记去买,任姑娘只怕也不会因此,而不卖给老头子。。至于其他手艺。。嗯,比那炸鱼块的味道如何?”

        苏三一笑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喔。。”

        “炸鱼块是地,其它的手艺,是天。。。就拿其中一个烤鱼的手艺来说,那味道,简直就是:此味只好天上有,人间难得一回食。上回,王少游几人在舍下,便亲口尝了这烤鱼,没有吃掉他们的舌头,那是他们的运气,真正是人间极品的美味,便是当今的皇上,想吃一回,只怕都是不易。。。而这一些,任姑娘都是拿手的绝活。。。”苏三很无耻地勾引着济老。。要知道济老于吃上,还是很有讲究的,这一点从他买炸鱼块,却偏要弄清楚,用了些什么配料上,可见一斑。。

        “嗯。。。”济老有些意动了。。

        “这其三嘛,就又扯回刚开始说的那一点上去了。。有了干孙女,当然就可以坐享天伦之乐了,只是济老还有没有再往后想一想呢?有了干孙女之后,便会有干孙女婿;随后便会有重孙子重孙女,济老身体还硬朗的很,再结结实实地多活几年,便是重重孙都出来。。到时候,周府满地跑得都是小屁孩,您老人家大手一挥,那帮重孙们,便指哪跑哪,那该是怎样一个场景啊。。”苏三一边看着济老的脸色,一边诱导着。。

        济老轻捻着胡须,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不一会儿,惊觉被苏三诱惑了,便连忙收了心思,连连咳了几声。。。

        倒是一副好场景,可惜,老头子我,活不到那么长。。

        苏三见老头子眼珠子乱转,便捂着嘴,轻咳了二声,拿出了杀手锏。。

        “嗯哼,嗯哼。。若真是认了任姑娘做干孙女,那干孙女婿的人选,济老只怕是要做些主的。。。”

        干孙女婿?济老一愣,先看了看任盈盈,又看了看苏三,突然一笑。。。

        如果以好友相称的宁远小友,成了自己的干孙女婿?那,这事,就有些意思了。。哈哈。。到时候,宁远会怎么叫自己呢?

        爷爷。。。。哈哈,到时候,看你小子,还怎么和爷爷顶嘴?

        等一下,千万不要上了这小子的当。。这小子油得很,万一自己真认了干孙女,这小子却脱了钩,不娶自己的干孙女,那这乐子,可就开大了。。。别看二人,今天又是哭,又是抱的,这苏三心里头,倒底是个什么主意,自己可不知道。。

        “哦。。又要认干孙女,又要务色孙女婿,这事情倒是越来越多了,老头子年纪大了,这些事情,多一些不如少一些。。不过,要是真能连孙女婿一起认了。。那倒还省些麻烦。。。”济老这话也就算是同意了,但前提是,宁远要同时成为孙女婿。。。

        这也算是济老开出来的条件了。。。

        苏三挠了挠头,感觉有些为难,看来济老也学精明了,也知道先把自己拴住再说。。。可是自己是有妻子的人,虽然是名义上的妻子,但那也是有三证为媒,互换了八字的。。。

        虽然刚才是自己开口让任盈盈跟着自己的,而任盈盈也确实是把这话当做真话来听的,但是真要做起来,这事却不容易。。

        自己倒是无所谓的,只要与现行的法律不冲突,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无不可。只是,这事难道就这么决定了?是不是太快了一些。。还没做好这样的准备呢?

        又不能拒绝,今天真要是拒绝了任盈盈,那只怕二人此后,也就越走越远了。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男人与女人之间,从来就没有朋友一说。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对任盈盈没有好感,那就根本不必要把任盈盈安排在‘任记’,既然自己已经把她给拴住了,不给点名份,却也说不过去。。。何况傻子都看得出来,任盈盈对自己是一网情深了。。

        把这个孙女婿当做勾引济老的杀手锏,在说出这话之前,他也是要给任盈盈一点名份的,只是这事情,还不能这么急切。。

        “喔,济老说得也是有道理的。。。只是这急切之间,哪里就有那么好找?”

        “这个我不管。。”

        “怎么能不管呢?这事,可不是看中了就有的。。。万一人家已经成亲了呢,万一人家还有一些琐事尚需处理呢?”

        “你的意思是?缓一缓?”

        “嗯,认亲不可缓,其它的事情,可以缓。。”

        “你说可以缓,那就可以缓?”

        “那济老说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

        “不带这么玩赖的。。。”

        “老夫哪里玩赖了。。好吧,那就依你的意思缓一缓。。。你说缓多久?”

        “总得有个一年二年。。。”

        “你干脆说十年八年得了。。”

        “这个,真得要那么久。。”

        “有那么久的时间,孩子都生下来了。。不行。。。”

        “济老。。”

        “不行,不行,不行。。。”

        “那就半年?”

        “半年?”

        “半年。。。”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那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你写个字据来。。”

        “啊。。”

        “我信不过你小子。。”

        “这话从何说起?”

        “反正是信不过,写不写,不写拉倒。。”

        “写,写。。要不以诗为据?”

        “管你以什么为据,只要你肯把这意思写出来,不要回头不认账就行。。”

        “那就写一首诗吧。。”

        “不行。”

        “??”

        “三首。。”

        “这又不是诗会,一首足矣。。。别生气啊,那好吧,二首?”

        “好,那就饶了你小子,二首。。。”

        玉儿拉着任盈盈道,“盈盈姐,少爷和周老爷子在说什么呢?玉儿怎么一句都没听明白呢?”

        任盈盈早就胀成通红了。。。见玉儿问,只不做声。。事实上,她现在,整个脑子都是嗡嗡地叫着,感觉整个人,都有点不受控制了。。

        就在今天早上,她还是为是不是跟着林荣登山的事情,而苦恼。。可时间才过去多长时间?一个时辰?二个时辰?

        济老的干孙女?苏公子也要承认娶她?这可能吗?可能吗?是做梦吧?

        天香在一边道,“小丫头,你不懂的,等再大一些就明白了。。”

        “你也大不了人家几岁。。。”对天香,玉儿心里还是有隔阂的,刚才天香粘在少爷身上的那件事,她可还没有消气呢。。

        “哟,小丫头,嘴倒利索。。。”天香看着玉儿笑了起来。。

        玉儿不理会,天香,只拉着任盈盈,还要问。。

        却不料,那边济老突然一拍桌子道,“行了,就这么办吧,干孙女,过来嗑个头,改天,摆酒。。”

        任盈盈愣愣地呆在原地,傻傻的看着一脸笑意的济老,魂都没了,身体哪里还听使唤。。

第九十二章,我也叫你凤姐吧

        天香反应倒是极快,拉着任盈盈就走到了济老的面前。。重重地在任盈盈的腿弯一踢,任盈盈便跪倒在地。。

        “姐姐快叫爷爷。。”

        “爷爷?”任盈盈还是有些没有醒过神,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太不真实,嘴里无意识地叫着,眼睛去看着苏三。。

        “不是让你叫我爷爷,是让你叫济老爷爷。。。”。

        苏三难得开一句玩笑,但现场众人,却没有笑,因为任盈盈已经泪流满面了。。

        从小到大,任盈盈便没有亲人,如今突然多了一个爷爷,叫她如何不感从中来。。

        她并不有因为跪倒了,就纳头便拜。而是重新站起来,先擦干了眼泪,又换了新茶,这才捧着茶杯,行到济老身前,盈盈一礼之后,这才缓缓跪倒在地。

        双手把茶杯高高举起在济老的身前,这才清脆地叫了一声:“爷爷。”

        济老见她回过神之后,不慌不忙,行止有礼,再看她眼中,从初时的震惊,到慌乱,到喜悦,再到现在平静,便知道,这个干孙女,他认对了。。。

        一边点头,一边嗯了一声,这才接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却不让任盈盈就起来,而是板着脸说道,“周府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有些规矩,你可愿意遵守?”

        “愿意。。”

        “我知道你的出身,如今既然是周府的人,那些过往便要断绝,你可能做到?”

        “。。。可是妈妈对我如亲生,盈儿与天香也是极好的姐妹,这完全断绝。。只怕盈儿做不到。。。”

        济老却笑了笑,心里很高兴任盈盈能这么说,这说明任盈盈并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不是指这些,而是指以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个盈儿能做到。。。”

        “嗯,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干孙女了,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直接来找干爷爷吧,现在,且起来。明天干爷爷便写信给金陵你干妈知晓,等有了回信,有了赏赐下来,择吉日,再正式行礼。。。”济老也显得很高兴。。

        “是,爷爷,一切全凭爷爷做主。。。”任盈盈温顺地道。。

        济老起先没有动这个念头,倒还不觉着什么,这会儿功夫,把任盈盈当成干孙女儿来看了,倒是越看越喜爱。

        不过他可没忘了放过苏三。。。“你笑什么?老夫认干孙女,倒把你给乐的。。还不快把那二首诗词做来。。”

        任盈盈脸色一红,这二首诗词便是半年后,苏三要娶她的凭证,叫她如何不羞。。。其它的倒也罢了,这件事情,她可是最关心的了。。。

        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美人有时,也难过这英雄关啊。。

        天香笑嘻嘻地拉着任盈盈道,“姐姐命真好。。”

        虞氏也站起来,走到任盈盈的身边,从手腕上,解下一只手链,轻轻地戴在任盈盈的手上,笑道,“以后别叫我妈妈了,叫我凤姐吧。。。今日你才真正是脱离苦海了,这只手链,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是凤姐还没有买下青风楼前的一些旧物。。寒酸了一些,盈儿莫怪,等你成亲的时候,再补吧。。”

        任盈盈抚摸着那手链,她知道,这是凤姐的心爱之物。“谢谢妈妈,这就已经很贵重了。。”

        “还叫妈妈?”

        “嗯,凤姐。。。”有些别扭,毕竟叫了十多年,如今她已经成了周济的干孙女,这称呼却不能不改口。

        天香见二人的心绪都有些沉闷,便挤在二人边上道,“妈妈,天香也叫你凤姐吧。。妈妈这么年轻,天天妈妈,妈妈的叫,把妈妈都叫老了。。”

        “你爱叫什么,便叫什么。。”

        “凤姐。。”

        虞凤儿转过头去,不理会天香。。

        “凤姐,凤姐,凤姐。。你怎么不理我呢?”

        “唉唉唉。。好了吧。。”

        “哈哈,这下好玩儿了,等回了院子里,别人都叫凤姐妈妈,而天香则叫妈妈凤姐,那岂不是天香比她们,高出了一辈?”

        “就数你最调皮了。。。”虞凤无奈地苦笑着。

        一名仆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道,“老爷,外面那些才子,刚才又围了上来,倒是推了一首好词上来。。”说完递了上来。。。

        济老心情显得很好,一边接过纸,一边笑道,“看来这群才子们,还是很执着的。。。可惜,不是用在正道上。。。”

        便往纸头上看了几眼,又轻轻地念了几句,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对那仆人道,“去外面告诉众人,若只有这点儿文采,还是凑早离开。。。”自王少游等几名才子走后,真正能做出好词的人,也少了许多。。出彩的才子,可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仆人退出去之后,济老便把眼睛看向苏三。。。

        苏三连忙道,“知道,知道。。这就写,这就写,还不行吗?”

        济老却有些不饶他,摆着二根手指头,不断地摇晃着道,“二首哦,记住,是二首。。。。”

        “知道了,知道了。。二首,二首。。我可没有某人那么大的岁数,忘性也那么大。。。”

        “你。。你等着,总有你叫我爷爷的时候。。。”济老得意地道。。

        苏三额头上挂满了黑线。。。唉,一下连掉二辈啊。。真是的,应该建议老头子认任盈盈做干女儿,这样一来,只怕要好一些。。。失算,失算,严重失算。。

        苏三与济老说着这些话,那边任盈盈已经坐在桌边研墨了。尽管天香笑话任盈盈这么急着研墨,有些急不可以待。说得任盈盈的脸,红得跟烫伤了一样,但她仍然不紧不慢地研着墨,只不去理睬一边调笑的天香。。

        说话间,苏三便坐在了书桌前。。

        他的左手边站着天香,右手边是研墨的任盈盈,身后是玉儿,眼睛前方是坐得近一点的虞氏,和坐得远一点的济老。。。

        众人都拿眼睛看着苏三,屋子里只有研墨声。

        “你们该干嘛,便干嘛,不用这么盯着我。。。我会紧张的。。。”苏三笑道。。

        看他那样子,紧张才怪。。。

        众人自是一笑,把眼睛移开。不过,还没有过几秒钟,众人便又把眼睛给移了回来。

        玉儿是纯属好奇;任盈盈恐怕是最上心的;天香的心情有些复杂,有些喜,又有些悲,还有些失落;虞氏则是平静地看着纸面,很难看出心里在想什么;济老则是又想挤过来看,又碍着面子,坐在那里只是张望。。

        苏三把众人的表情,全部收在眼底,这才开始考虑,要写些什么?。。

第九十三章,你再仔细读

        其实是有些为难的,如果只是写菊花,写景致那样的诗词。。他倒是可以信手拈来。

        但是要把承诺给济老的‘字据’写到诗里面去,那可就有些难度了,自己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说要用诗来写呢?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说不得,只能摆出那样的杀手锏,才能搞得定了。。

        想不到,这么快就要用到杀手锏了。。

        不过,那样的杀手锏,用起来,难度也是不小的,可得费得点脑子。。哎,只此一次,以后再别干这种附庸风雅的蠢事了。。

        苏三干脆闭上眼睛思索起来,好在他心里有存货,而且经历的事情多,心性也并不急躁,再说他的思维能力,原本就比一般人要快一些,这一集中精神,心中慢慢便有了定稿。。

        众人见他双目微闭,一脸沉思的样子,自然也是静静地候着。他们其实都很好奇,能让苏大才子,这么苦思的诗词到底会是什么好诗。。。

        大约有那么一盏茶的功夫,苏三才轻轻地睁开眼。

        任盈盈紧张地问道,“可是有了?”

        苏三便点了点头,提起笔,正要写,却扬起头对济老道,“济老坐那么远,看得清吗?”

        济老见他临下笔了,还要问这么一句,不由有些来火地道,“写你的吧。。写不好了,可别怪老头子我不客气。。。”

        虞氏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一老一小的,倒是有趣。。

        苏三看了一眼轻笑的虞氏,“让凤儿。。姐姐,见笑了。。”依着他的年纪,叫凤儿其实是最符合他心境的,可是实际上的年纪摆在这里,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加了一个姐姐。。叫她凤儿姐姐了。。

        凤儿姐姐?虞氏有些异样地看着苏三,虽然觉得这称呼有些过于亲近,但苏三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她也并不觉得很突兀。

        对着苏三笑了笑,算是应了苏三的话,也算是默认了苏三的这个称呼。。

        苏三这才下笔。

        天香见苏三终于下笔了,便迫不及待地跟着苏三的笔锋,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明。。夏。。牵牛星,迎。。娶。河。汉。。女。”

        苏三停住手,去砚池里饱墨。这边天香嘴里咕哝道,“牵牛星,河汉女。。这不是七夕的故事吗?这诗倒还好,只是这故事,用在姐姐身上,合适吗?”

        济老也是皱了皱眉头,单论这诗,还是可以的,虽然不算是很出众,但是这用词倒还有些意思,只是正如天香所说的一般,这诗可不是普通的诗,那可是表白的诗,可是做为定情证据的诗啊。。用七夕的故事,合适吗?

        还‘迎娶河汉女’?

        难不成,把任盈盈当成了七仙女,还要效仿那一年一会的故事?这可有点扯了。。。不过这诗还没完,倒要看看他怎么收住这个尾。。

        苏三却不去听天香的议论,他的心中早有主意,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话,而改变。。

        倒把任盈盈紧张个不行,死死地看着那纸上,一心想看那后二句。。。

        苏三饱好墨,便接着往下写。。

        天香连忙去读。。“盈。。盈。。一水间,为。。妻。。不得语。。。噫,苏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为妻不得语’啊?”

        天香的眉毛都挤到一处去了。。。似乎苏三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这叫什么诗:夏日牵牛星,迎娶河汉女;盈盈一水间,为妻不得语。。成了妻子都不能言语,这也太过份了一点吧。。。

        那你还娶盈盈姐作什么?这哪里是表白的情诗,简直是往人心窝里,捅刀子啊。。

        任盈盈的脸色也是雪白,弱弱地看着苏三道,“宁远这诗,是不是没有做完?”

        “做完了。。”为了表示真做完了,苏三便把笔轻轻地放下。。

        “那会不会,有个跋之类的?”任盈盈想起苏三上次赠诗的那个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哦,倒是忘了一些东西。”

        任盈盈一喜,忙把笔拿起来,递到苏三的手里。。

        只见苏三略略思考了一遍,便在诗头上写下“七夕”二个字。。随后,又在收尾的后面,写上‘宁远’二个字。。

        “嗯,这就像是首诗了。。有头,有尾,还有落款。。”

        “没了?”任盈盈傻傻地看着苏三。。

        “没了。”苏三放下笔,搓搓手。很满意地看着这首诗道,“嗯,虽然短了一些,但是诗的意境还是出来了的。。怎么样?大家喜不喜欢?”

        虞氏看着盈盈一脸欲哭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地道,“苏公子,要论这诗,倒是极好的,只是这可不是七夕诗会,也不是才子学人们,在一起斗诗。这诗,应该要有些深意,才对吧?。”

        “深意?倒不知道凤儿姐姐,说得‘深意’指的是什么呢?”装傻充愣,这种事情,苏三要认了第二,便没人敢认第一。。。

        济老一脸铁青地走过来,正要发话。

        “嘟。。”苏三一指济老,止住了济老的说话,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某些人,可不要随便乱开口哦,身上背着‘巨学’‘鸿儒’的名声,还是要多看,多听,少说为妙。。。”

        济老愣住了,看了看苏三,又看了看苏三新写下的那诗,有些举棋不定了。。

        难道,自己曲解了他诗里的意思?可这诗意很明朗啊。。。明摆着,他是很向往那种,一年一见的牛朗织女式的生活,这不是明摆着拒绝自己新认的好孙女吗?这不是有意给自己难看吗?这不是有意食言而肥吗?

        济老想着这些,脸色越来越紧绷了。。另一边,任盈盈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肩头一耸耸的,只差没有哭出声了。。

        天香瞪着苏三,扶着任盈盈的肩头,小声地说着话儿。。

        玉儿自始自终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一些什么。她只知道,少爷写了一首诗,然后,风云色变;

        天香出言质问;随后虞氏也脸色难看;盈姐姐更是哭了起来;眼前还有一个,怒火越烧越大的--老头子。。

        发生了什么?自己错过了什么吗?没有啊。。。难道是少爷的诗,写得太差了吗?可也不至于让大家这样为难少爷吧。。。

        眼看着济老便要发作,苏三连忙竖起二根手指,指了指诗,又指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摇着手指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济老,可不要让宁远瞧不起你!”

        这话说得很重,济老就是要发作的紧,也只能先强行忍住了。他看了看一边的任盈盈,又看了看苏三,再把目光放到那诗上,心里想着:难道这诗里,还真有什么玄机不成?

        上前一步,拿起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没看出什么弦外之音。抬头再看苏三,只见苏三,仍然竖着二根手指头,脸上始终带着微微地笑容。。。

        “不对,这诗里,一定有问题。二根手指头?是指什么?”济老收回眼光,再次往诗上去瞧。。。

        “‘明夏牵牛星,迎娶河汉女。盈盈一水间,为妻不得语。’这诗与二根手指头有什么关系?”

        “从头想,从头想。。做这诗的目的是什么?自然是作为‘定亲’的证据。(苏三这小子,不肯立字据,才说要用诗来表达的。)表达了吗?表达了啊,这诗的意思,明确无误啊。。”

        “那这小子老摆他那二根手指头,做什么?真是伤脑筋,这小子,什么时候爱玩起字迷来了。。字迷?难道这是一首字迷诗?不像啊。。。或者说,这诗要分成二段来读?也不对啊。。。”

        济老的眼睛在纸上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脑子不断地转过许多念头,他是相信苏三必是有深意的,要不然,他不会说出那么古怪的话,做出那么古怪的动作,可是那二根手指头,到底是指什么,他就不能再进一步提示一下?

        济老看向苏三,苏三却耸了耸肩,二根手指头也不摆了,稳稳当当地坐了下去,端起茶杯喝水。

        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也并不去看一边正流着泪,一脸凄楚的任盈盈。。。

        济老要抓狂了。。。

        简直想把手里的纸给撕了。。。

        冷静,冷静,不管这小子,在诗里藏着什么玄机,老头子我见了一辈子的世面,总不成这点玩意,还看不出来。。。

        “我且仔仔细细地看,慢慢地想。。好吧,静下心,静下心。。。呼。。他已经给了提示了,就是二根手指头。这很明显,二根手指头,就是二的意思。。刚才自己比划二根手指头,那是指二首诗词的意思,这家伙,现在比划二根手指头,会是什么意思呢?二个字?应该是二个字。好,接着往下想。。。二个字,是整首诗里的二个字?还是每句的二个字?”

        济老眼睛紧紧地盯着手上的诗。。。

        “明夏牵牛星,迎娶河汉女。盈盈一水间,为妻不得语。。。。二个字。。每句二个字。。每句的哪二个字?头二个?‘明夏’?‘迎娶’?噫,有点意思。。。明夏迎娶?娶谁?‘盈盈’‘为妻’。。擦。。好你个小子,居然隐藏在这里。。。每句的头二个字啊。。明夏迎娶盈盈为妻。。,擦,早就该想到的。。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嗯,还有这诗名,‘七夕’。。只怕这诗的名字,就是约定的日期了。‘七夕’不错,这个日子可以。。。落款还有苏三的字,‘宁远’,嗯,把这当个字据,也说得过去。。嗯,这个臭小子。。。”

        济公的脸色慢慢地平稳下来,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心中的喜悦,狠狠地瞪了苏三一眼。。。这也太显摆了一些吧,居然逗得干孙女这么伤心,真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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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藏头不露尾的约定

        “好了,干孙女别哭了。。把这诗好生收好。。将来,这个就是字据。。”济公缓缓地坐回自己的位置,脸上有些古怪地道。。

        任盈盈的脸上还挂着泪珠,一脸楚楚可怜,观者心碎的动人模样。她听到济公的话,不由地拿眼睛看了苏三一眼,却不明白为什么济老会突然这么说。。

        济老可没有苏三那么心硬,可见不得女人哭,特别这女人,还是他新认下的孙女,便道,“你且把每句诗的头二个字,连在一起读一遍,再考虑,要不要哭。。。”

        任盈盈一愣,弱弱地走到书桌前,可怜兮兮地看着苏三。

        苏三自然是有些哭笑不得。伸出手,轻轻把任盈盈眼眶下的泪珠,擦掉。嘴里却轻轻地道,“傻女人,动不动便要哭的吗?”

        不知道是苏三的动作太温柔,还是苏三的语气,没把她当外人。她的心头一热,眼睛便又雾蒙蒙的一般。。

        这下,苏三可是真得有些头痛了。。。

        好在,任盈盈没有把泪流出来,也许是记起了济老的话,便拿泪眼朝书桌上的诗去看。。。

        “噫。。。”任盈盈模模糊糊看着那诗,心里头轻轻地读出每句的头二个字,却是脸色一变。。

        连忙把那首‘七夕’给拿了起来,使劲地把眼睛揉了揉,再看。。却是揉的太用力了,反倒看不清。。。再轻轻地揉,这才朝纸上看去。。。

        只见每句的头二个字,慢慢地从纸上跳跃而出,悬浮在她在眼前:明夏迎娶盈盈为妻。。。。明夏迎娶盈盈为妻。。。明夏迎娶盈盈为妻。。。明夏迎娶盈盈为妻。

        任盈盈彻底地痴了。。。

        天香见任盈盈的脸色大变,举止顿时怪异起来,再想起济老的话,也不由大为惊奇起来。。不对啊,那诗,一个字一个字,自己是一点点看过来的啊,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想到。。。可是这词的意思,很明白啊。。就算自己文采不行,再会曲解,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吧。。

        与同样有些惊异的虞氏对视了一眼,天香便走上前去,从早已呆在那里的任盈盈手中,抽出那纸诗,随后与虞氏坐在一起观看。。。

        把每句诗的头二个字一连。二人轻轻地一念,顿时惊声叫了起来。。。

        叫声惊醒了任盈盈,她不管不顾地冲进了苏三的怀里,号淘大哭起来。。。

        哎呀,自讨苦吃,自讨苦吃,没事玩什么藏头诗啊。。。这下可好!女人都扑到怀里头哭了,头痛啊。。。

        “好了,好了。。”让任盈盈哭了一阵,他这才温柔地说道:“好歹也是独挡一面的老板娘,对不对?不怕被人看到笑话吗?幸好是济老看出来了,我这里还委屈着的呢,可你也没见我哭,对不对?”

        确实有些委屈,明摆着已经给出了字据,却偏偏任盈盈没有看出来,平白里受了这么多冷眼和揣测,冤不冤。。

        “谁让你藏头不露尾的。。”任盈盈轻轻地捶了苏三胸口一下,便直起身子,把眼泪擦干。看了看一脸古怪表情的苏三,不由自主地又破啼而笑。。。

        “小孩子,才一会哭,一会笑呢?”他轻轻一咳,脸上俱是笑意。。

        “讨厌。。”任盈盈脸一红,便躲到虞氏的身边,顺便把那写了诗的纸,小心翼翼地藏好。。

        玉儿傻傻地问道,“少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小丫头再也转不清楚了。。。

        众人便俱都大笑起来,惹得任盈盈头都没法抬。。。

        “好了,好了。。”济老拍了拍手道,“有这一首,字据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不过,宁远你还要做一首,外面那些才子们,可都眼睁睁地盯着这里面呢?我说他们的词不好,他们总归是不服气的,要是不拿出一首好词镇镇他们,回头他们该说老夫为人太刻薄了。。正好,剩下的这首,宁远你就镇镇他们好了。。”

        “济老,您这话,可是害我。。。我哪里有什么本事去镇他们,就算是一时有了才情,写了一二首好词,那也只是运气。学海无涯,小子可不敢自认高人一等。。。”

        “行了,就你肚子里,那点闷骚的念头,别人不知道,老夫还不知道。。。别扯那些了,把词做出来,再说话。。。”

        “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一点耐性都没有。。”

        济老一瞪眼。。

        苏三连忙把眼光移开,拿起笔,嘴里道,“别吵,别吵,都别吵,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济老再次气结。。这小子,总有让他跪在地上,喊自己爷爷的时候。。。

        “嘿嘿。。”

        苏三听到济老阴笑,不由白了他一眼。。这才把心思放到将要做的诗上。。。这回应该不会太难,只是选谁的诗好呢?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回,便有了定稿。。

        这首倒是一首应景的好词,只是风格太细腻了一些,又是女人做的。。。嗯,算了,原本就是拿来主义,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于是提笔把李清照的那首‘醉花阴’,给写了下来。。这首原本是李清照思念夫君,写下的情词。

        正是因为写得好,李清照的丈夫收到此词后,还起了比试之心,可花费了一夜的时间,却终于没有一首,能比得过妻子的这首词的。。

        学生时代,他便极喜欢李清照的词,因此曾系统地涉及过,既然历史已经改变,而历史上也不会再出现李清照这么个人,那他借用一下,也确实没什么心理负担。。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天香偏着脑袋,看着苏三把词写完,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怎么首首里面,都有‘盈’啊。。

        任盈盈这会儿倒起了玩心,指着词道,“还有暗‘香’呢?”

        天香便咯咯一笑。。。

        这一首,自然又是极好的词。众人把那词看了又看,都是赞不绝口。

        偏济老就想挑挑毛病,可挑来挑去,却挑不出什么。。。便开口道,“闷骚的人,才能做出这么闷骚的词。。”

        无语。。。

第九十五章,像似在梦里

        这词被送到了外面,顿时便引起了轰动,都在猜测这词是谁写的。。

        苏三没有落款,也不让济老把自己在里面的事情,说出去。。

        因此,在众才子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下,这词便掼在了天香的头上。。

        天香倒是喜不自胜:“这下好了。。天香也可以做个大才女了。。”

        “你还是早些去澄清了吧,回头哪位才子来捧你的场,让你做词,可就要露馅了。。”虞氏浇了一瓢凉水。。

        “我可没有承认这词是我自己做的,那可是他们自己猜的。。于天香有什么相干,再说谁有那么大的面子,可以让天香开口做诗的。。没有一千两,就别想开那个口。。。”

        “想钱想疯了吧你。。。”虞氏笑道。。。

        总之是这些笑谈。而外面赏菊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天香终于还是耐不住才子们的请求,到屋外的回檐下,弹奏了一曲。

        苏三便也带着玉儿从侧门离开。。既然是重阳,那登高才是重点,这菊,看也看过了,赏也赏过了,诗词也做下了,再呆下去,便没什么意思了。。。

        任盈盈倒是想陪着苏三一齐去登高,但新认了干爷爷,这就走,有些不合情理,稍稍思考了一下,便决定还是陪着爷爷好。

        苏三倒是不在意这些,就算是他对任盈盈许下了承诺,他也不认为,二人的感情就真得到了可以结婚的地步。。

        只是他心里并不讨厌任盈盈,而且也有心帮她成为济老的孙女。。。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做了一件:让一个自己欣赏的女人,过得好一点的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当然,许了亲事,也自然不是在开玩笑。大前提是,自己是个好男人;小前提是,自己有一颗广博的心;那结果是:多养活几个女人,也并无不可。。

        事实上,这个世界,真正能让自己喜欢的女人,真正能让自己动心的女人,真正能抚慰自己穿越千年,古井不波之心的女人,又哪里存在?

        李月儿?任盈盈?虞氏?

        也许需要更多的了解,才会有真正在意的感觉吧。。。感情,是一个漫长的旅程。。

        他还是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所以,才会把时间往后拖。他也明白,既然他已经在这个时代,就必须要融入这个时代,可是真正要全身心地投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可不是成个亲生个子,就可以完全融入的,这需要时间。

        上一世的事情,要慢慢淡忘。就算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也要以为,那一世的事情,只是一本书,一本很早以前看过的书。

        书里面有些幻想,记载着一些离奇的故事。但那只是一些幻想,并不是真实。。

        要达到这个境界,他需要时间。。

        这也许就是他处处不在意,事事都疲懒的原因所在吧。。

        旧的在慢慢地远去,新的在扑面而来。有些事情,该来的,还是要来。。李月儿的事情,可以拖;任盈盈的事情,也可以拖。。。甚至其他许多事情,都可以拖。。但是,对付林家的事情,不能拖。

        与毒蛇同榻而卧,你不捏死它,它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自己既然已经来了封朝,也已经在武陵城住下,那就不允许,有人对自己虎视眈眈。。没有能力,不能去做,那是一回事;有能力,想不想去做,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月儿,任盈盈,苏家,李家,甚至是虞氏。。。这一切,刚刚才和自己联系在一起的事情,在很有可能被林家一一斩断的时候,讨论想不想做,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不想真去做了和尚,那就只能把林家控制在不伤害到自己的地步。。。

        走在登山的大道上,苏三心里面就是想着这些。

        对付林家,可以有很多方法。

        可以收集一点证据,往金陵的监察院投状,让都城里来人,找林大人的麻烦,虽然这个方法花的时间会长一些,而且收效也不大,但是恶心恶这位林大人,让他忙于应付上差,无瑕顾忌自己,也是一个法子。

        也可以直接采取一些过激的手段,窜连武陵的商人,一致反对林海录。这个方法很直接,也很对立,造势大的话,却极容易成功。这段时间,林海录在武陵刮了许多银子,大家心里未必都是心甘情愿的,如果有人领个头,大家一起闹起来,林海录只怕也是头痛的。。

        最根本的方法,就是一了百了,直接把林海录给杀了。。。这事做起来很有风险,但是,这种事情,要是让他来计划,以封朝的并不科学的刑侦手段,只要不是有人刻意事后找旧帐,这事要想成功,也不会是非常困难。。

        当然,还有一条比较稳当的捷径。那就是济老和胜老此前透露出来的信息。。。都城有人想动一动林海录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金陵有人要动林海录。但是,这事情,在苏三看来,还是大有文章可以做。。。神不知鬼不觉地借别人的手,把林大人给拉下郡守的位置,自己不用涉足太深,那就最好不过了。。

        事情结束,自己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嗯,还是用这个方法好。。。既省事,又省力,而且还稳当。。

        不过,用这种方法,自己最好要收集一些资料,关键时候,能派得上用。这些资料必需要有一锤定音的效果,否则,就算是上面有人动了决心要治林海录,只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如果让林海录事先有了准备,先把关键的证据给掩盖了起来,那就是上面来了人,想把他给拿住,恐怕也发不出力来。。

        自己要在这上面做一做文章,不拿住林海录的七寸,只怕还是有问题的。。。只是,什么样的东西,才是林海录的七寸?自己又如何找到那些东西呢?

        硬想,当然是想不出来的。得收集一些资料过来再说。。。嗯,这回是真有事情做了。。

        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就登上了山顶。

        上一世,他不乏登高的经历,那时登上了高处,总会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而现在,自己站在山顶,看着那远处模糊的城廓,看着那明亮的东湖,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却消失了。。。

        这是不是在说明:自己正在慢慢地淡忘过去的生活?。。也许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念道:轻轻地我走了(前世),正如我轻轻地来(今朝),我轻轻地招手,惹来无数的云彩。。

        “少爷为什么叹气啊,是不是累了?”玉儿歪着头,看着苏三。。

        累吗?也许吧。他笑了,指着远处的武陵城道,“你看,像不像,是在梦里?”

        “梦里?”玉儿看着远处,模糊的城池。并不理解少爷话里的意思。。

        玉儿自然是听不懂他话意思的,这个世上,又有谁能听得懂,他话的意思呢?

        “不想了。。。今天的任务,就是痛痛快快地玩。玉儿,咱们去那庙里逛逛去。。”苏三指着山顶平地里的一座庙宇道。

        岷山上有寺庙,但这寺庙却不大。

        寺名就叫岷山寺,总共也只有三座建筑。一座很小的大殿,和二排占地极小的厢房。

        要去寺庙里参禅理佛的话,那大殿其实又有些破败。虽有人时常打扫,但也确实到了,要修葺的地步。如此宝相,进来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参禅。。

        要去寺庙里看些景物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看头。奇花异草没有,上好的经文,也难寻得出一本。。实在是能勉强一看的,也就只有厢房后面,那几座孤零零地佛塔。

        这佛塔想是这岷山庙历代的主持的下葬之地,小佛塔的塔身上,刻着一些字迹,倒还能消磨去一些时间。

        此外,逛遍整个庙,也不需要半柱香的时间,真正是小得可怜。。

        苏三猜想,如果不是岷山,年年有人来登高,给庙里带来一些收入,这么小的庙,早该破败了。。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庙里除了那三个年老的和尚,不愿意到其他庙宇挂单之外,也再无旁人了。

        相信过不了几年,这几个老僧坐化之后,这庙也差不多就到了时候,除非有谁发了大善心,重修了这岷山庙,否则,破败只在早晚。。

        “玉儿怎么不走了,我们再到后面那塔林里转转去。。。”苏三见玉儿一屁股坐在大殿的草蒲上,再也不愿起身,不由好笑起来。。

        “少爷自去吧,玉儿且在这里候着少爷,实在是上山走太急了,走不动了。。”玉儿苦着脸。少爷上山,健步如飞,她是勉勉强强才跟上少爷的,如今还要四处闲逛,她可没有那么长的气力。。

        苏三见庙前还有许多没有下山的登山客在走动,倒也不担心,玉儿会出什么事情,便让她只在此处休息,才从殿后,穿过厢房,进入塔林。。

第九十六章,太极拳的威力

        其实也不叫什么塔林,也就只有七八座石塔而已。

        一座石塔,便是一个僧人一生最终的归宿。而这一生最终的归宿石塔,像这样的庙,只怕一个僧人,要从很年轻的时候,便开始化缘,才能攒下做的这石塔的钱。

        他想起前一世,有许多人死都死不起,不免也是有些唏咦。。。人活了一辈子,求一个理想的死法,都不可得,有时候,还真是悲哀。

        心神恍动,他悲从中来,轻叹一口气,这才往那石塔上看去。。

        突然,一道黑影,映在石塔上。

        饶是他心思沉稳,也不禁吓了一跳,身后怎么突然闪出一个人影?

        不等他有思考的空间,便感到身后,有气流激烈地刮动,有人正在快速地靠近。。。

        一时之间,心里涌出各种念头,什么样的可能,都在他的心头闪现。只是他明白,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管后面是什么,都不是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果断地斩断所有的杂念,身体急急地一侧,翻倒在地,也顾不得形象,驴一样就滚了出去。。。

        拉来空间的距离,先把这被动到极点的势头扭转过来再说,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身后果然是有人,而且手里居然提着一把长剑。。。苏三的冷汗,都渗了出来,根本不及细想,一滚之后,再滚。堪堪避过,狠狠扎下来的一剑。。

        滚到石塔的背后,借助石塔的阻挡,他才终于得到,站起来并与身后剑客,面对面的机会。。

        “你是谁?”他看着这名剑客的脸。。

        是个年轻的男子,眉宇之间有股杀气。没有蒙面,似乎显示出剑客必要杀死自己的决心。。

        苏三把太极拳的架子摆了出来。。

        剑客似乎没有料到,苏三可以避开他那突如其来的一剑,再见苏三摆出一副要开打的样子,不由更是一呆。。也许他根本没有料到,苏三会有功夫在身。。

        不过接下来,剑客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这个动作,让苏三有些头痛。

        剑客并不回答苏三的话,而是用剑尖轻轻地指了指苏三的鼻尖,紧接着,把剑往剑鞘里一插,连剑带鞘,一齐扔到旁边的地上。。。

        若是一般的人,只怕会因为剑客的举动,产生恼怒或者欣喜的感觉。。可苏三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在他看来,一个剑客,如果连自己的剑都可以扔掉,那就表示,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进一步的意思就是,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或许对手有些自大,自己有机会可以利用。。但真正出现这样的情形,客观情况下,都不会是扔剑的人输。。。

        剑客把剑扔掉后,好整以瑕地揉了揉手腕,这才摆起了动手的架式。。。

        苏三强行平缓了一下心绪,这才算是完全地镇定了下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想的了。逃是不可能的。。一旦散了架式,只怕自己会死得很难看,为今之计,就只有利用太极拳的优势,看看有没有一击制敌的机会。。

        他是有些紧张的。。虽然上一世,他和保镖也动过手,但那些保镖,可不敢对他下狠手。所以真正碰到性命相搏,这还是第一次。。。

        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重新学习了太极拳,而且还有了长足的进步。

        否则,今日便是等死。。

        故意作出胆怯地样子,往后退了半步,嘴上却强硬地道,“你,你到底是谁。。”

        “你猜!”年轻剑客诡异地一笑。。

        我猜你个大头鬼。。

        面上露出愤怒的脸色,心底里却极力地保持平静。。

        “你最好是放下双手,束手就擒。。否则,后果很严重。。”剑客往前迈了一大步。。

        吓得苏三忙又退了半步。。

        剑客干脆散了架子,双手抱胸道,“你,不是我的。。”剑客一边说,一边又往前跨了一步。。

        苏三却不等剑客把最后那‘对手’二个字说完。趁着剑客往前一跨的时机,他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就冲了过去,一拳打向剑客的面门。。

        太极拳讲究,以静制动,以守代攻,但如果只拘泥这被动的守势,其实是没有领悟到太极的真谛。。。。

        阴可转阳,阳可转阴。。可化敌之攻,当然也可攻敌之守。。。特别是在对手很懒散,根本不太防备的情况之下。。。机会更是难得啊!

        剑客果然吃了一惊,本以为自己再进一步,苏三仍然会往后退。却没有料到,苏三不仅不退,而且骤然发难,极速地往前冲了过来。。

        原本相隔就不远,苏三的速度又快,叫他如何不吃惊。这个时候,剑客才发现,苏三之前的那些表情,只怕是有意做给他看的。。。

        可剑客这么托大,身手自然也不凡,剑客反应极快,虽然被苏三打了个反应差,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失去抵抗的能力。。。

        叉在胸前的双手,猛地往上一顶,同时把身体往后略略一仰,就准备顶开迎面而来的一拳。。

        可惜,苏三这一迎面的一拳,却是虚招。。

        别看苏三身体来的快,手上却没有带上力量。右拳果断地一收,左手就朝剑客的腰肋处击打了下去。。

        剑客正在后仰,被苏三往腰上击去,感觉非常的难受,可手上已经来不及动作,因此,只好让身子往地面倒,用脚朝苏三的左手踢去。。

        太极拳用的是曲线力,所以手的行动规则可不是直来直去,等剑客的脚堪堪就要踢到的时候,苏三的左手已然从侧面绕过,一抓,反把剑客的脚后跟给抓住了。。。

        苏三心喜,这个优势得来,可是不易。连忙一个推手,顺着剑客踢来的势头,往自己怀里一引,随后极自然地一个侧身,把剑客整个人,往自己的侧方向拉出近一米的距离。。

        这一引,用得不是自己的力气,而是引着剑客的踢势化来的力气,所以做起来,非常的轻松。。

        剑客的身体被苏三横着一拉,原本触地反弹的计划,顿时落空。。双手仍在空中,另一只脚,又被这边的脚挡住,顿时空档大出。。

        苏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右手拳头拿实了,当剑客的身体就在自己的身前,往下落地的时候,他由上自下,打出极其凶悍的一拳。。

        这一拳,虽没有那日击碎石桌的力量,可这段时间,苏三也不是白练的。一拳打出,力量自然不小,而且这次发力时间特别充足,肌肉拉伸的空间距离又大,所以,当然就很恐怖。。

        “噗。。”一拳打在剑客的肚皮上。。

        “啊。。”一声极短的呼喊,剑客的身子弯成了虾米,脸顿时胀成酱红。。

        苏三根本不给剑客喘息的机会,左手紧接着就往剑客的喉咙处,扼了过去。。

        这一扼如果捏实,剑客就只能等死。。

        “住手。。”一个声音狂奔而来。。

第九十七章,恩人?哥哥?

        不好,这剑客还有同伙。。苏三更加快了手上动作。。

        剑客憋红着脸,眼看着苏三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放大,却无能为力,那一拳,让他全身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要等他缓过劲来,只怕早就魂断西天了。。

        嘴里‘嗬嗬’地想发出声音,眼神里却飘过一丝甘心,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如电一般地抓住了自己的喉咙。。

        苏三的手一用力,剑客的双手便舍了肚子,抓在了苏三的手上,可是那也只是象征性地抓而已,根本没有力量。。

        这就像是下象棋,一旦形成了死将的势头,便是身外有再多的势力,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不同的是,生命这盘棋,一旦下错,那就没有悔棋和重来的机会。

        咽喉处,传来一阵剧痛,剑客感觉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死亡就在倾刻。。

        “恩人住手。。。恩人住手。。不要杀我哥哥。。”

        恩人?哥哥?。。

        苏三不去理会身下男人垂死的挣扎,手上的力气,没有撤去,也没有加重。急快地抬头,朝声音的来处看了一眼。。。。

        只见‘丽儿’惊恐地站在他身外五米远,看着这里,眼睛睁得老大,嘴里,不停地叫着,“住手。。快住手。”

        “是你?”

        “是我。。苏公子认出我了吗?快放手,那是我哥哥,他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丽儿急急地道,眼看着哥哥的眼睛都翻白了。。

        苏三一松手,往后急退了出去。。

        丽儿便扑到哥哥身前,死劲地拍着哥哥的脸,又摇着哥哥的身子。。带着哭腔道,“哥哥。。醒醒,醒醒。。你不能死,我们的大仇未报,你可不能死啊。。。”

        “咳,咳。。”剑客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声中带着哮喘病人,才独有的呼吸。声音就像破风箱在漏气一样。。他整个人的身体,都一颤一颤地打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哥哥,哥哥。。”

        “死。。。死不了。。”年轻剑客嘶哑地说出这一句话后,呼吸这才慢慢地正常起来。。

        好半天,年轻剑客这才躺平了身体,眼睛看着蓝天,叹了口气道,“妹妹。。阎王可真丑。。”

        丽儿便打了哥哥一下道,“都怪你,叫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你偏不听,活该。。”

        剑客便坐起身子,凶狠地看向一脸笑意的苏三,“你用的是什么拳法,怎么力道那么古怪?”

        “太极拳。。”

        “太极拳?没有听过。。哼,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苏三仍然笑着,“也许。。”

        “什么也许,是一定。”年轻的剑客,不服气地叫着。。

        他便耸了耸肩,不去反驳。。

        他是缺少实战的经验,才会把丽儿哥哥的实力有了过高的估计。以眼前的情况来看,如果剑客不用剑,在这种情形之下,再打一场,他仍然还是有机会赢。。不过,现在扯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剑客已经恢复了常态,除了脖子下面,那二团红紫红色的手印,表明他已经在死亡线上转了一圈之外,其他已无大碍。那击打在肚皮上的一拳,虽重,但却不至于让他受很大的内伤。。

        丽儿看到哥哥没死,也渐渐地恢复了常态,回复到仲秋那夜的冷艳。。

        “你就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苏三?”

        “救命恩人也谈不上,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了,那件坎肩,丽儿你得还给我?”

        丽儿脸微微一红,没有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妹妹的名字?”

        “啊。。”苏三一愣,“你真叫丽儿?这么巧啊。。”

        “你是猜的?”丽儿眨着眼睛问道。。

        “这个自然是猜的。。。”也许是受着前世广告的影响,才会在那时,冲口说出‘丽儿’这样的称呼,其实是下意识里,胡乱捏造的代名。。却不想,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叫唐丽。。这是我的哥哥,唐。。”

        “唐超,江湖人称‘影子剑’。。”唐超一拱手,直截了当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影子剑?倒真是先看到影子,才看到剑的。。。苏三胡思乱想着。。

        唐超见苏三脸上的表情古怪,想开口分辩什么,却终于还是忍住了。

        唐丽则道,“如果不是试探,能躲过哥哥突然袭击一剑的人,不会很多。。”

        唐丽的话,他是相信的,只是这些话,颇有点亡羊补牢的意思。如果自己承认了唐丽的话,那也许唐超还不会认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是由性格决定的,有一次失手,便会有第二次失手。。。犯一次错误,已经是足够多了,如果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就有些可悲了。。。。

        他感觉,自己还是需要把这里面的意思,向唐超点透,年轻人,总归是毛躁的,不点是不会透的。。

        于是他不理会唐丽的辩解,而是对着听到唐丽的话,深以为然地唐超道,“精明的剑客,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自己最大的优势。杀则用尽全力,否则就根本不要动手。试探,开玩笑,那只是心性不沉稳的表现;对敌之时,抛却自己最大的优势,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剑客不知道保护自己的生命,那这个剑客便是有些功夫,那也是有限的。”

        唐超眉头一皱,有些反感苏三的说教。。大家都是年轻人,刚才他不过是一时失误而已,再有一次机会,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苏三见唐超一脸不服气的表情,不由有些失望,下重语气道,“如果不是唐丽及时出现,你现在不过是个死人。。死人,你明白死人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不会有下一次机会,永远不可能有下一次机会。。是的,你也许可以打败我,你也许有许多实力没有发挥出来,但是,你为什么没有发挥出来?为什么不发挥出来?是我要求的吗?对,你有理由,你有借口。。只是,结果是,你死了。。就算是我误杀了你,那你也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找什么理由和借口的。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以为别人也像你一样,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到现在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居然还脸带得意之色。不是我恶意中伤你,其实,你离死,也不远了。。。”

        响鼓不用重锤,他的这些话,已经算是很重了,如果唐超仍然不能幡然醒悟的话,那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一个不能面对失败的剑客,行走在江湖上,那只能是加速死亡。。

        丽儿没有想到,这么一件事情,能让苏三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可事实是,苏三说得还很有道理。。她不由看了一眼哥哥,生怕他发火,她知道哥哥的脾气可不是顶好的,碰到这样教训的口气,他多半是要发火的。。。

        可是,唐丽发现自己猜错了,唐超好像没有听到苏三的话一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的许久,唐超的眼睛才终于闭了起来,鼻子里重重地喘出一口气,额头上居然泛起点点的冷汗。。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刚才苏三那拳,带来的内伤?

        唐超摆了摆手,艰难地睁开眼睛,对着丽儿苦笑了一下,这才往苏三身前,走近二步,郑重行了一礼道,“多谢苏公子直言点醒,唐超受教了。。”

        “好!”苏三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唐超的肩头道,“明白了就好,还真是担心,你不明白,否则的话,你的大仇可没法报了。。”

        唐超一听‘大仇’二个字,眼神便窜出二团怒火。

        苏三连忙用力在唐超的肩头一捏道,“切记,不要让怒火蒙蔽了你的双眼,怒火中烧的人,是报不了大仇的。。。”

        唐超道,“你知道我的大仇?”

        苏三却是一笑道,“若是没有猜错,那日行刺林海录的二个刺客之中,便有你一个吧。。”

        唐超点了点头。。

        苏三又道,“你一说,你们姓唐,我倒是猜出几分,你们为什么与林海录有大仇。确实,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林海录还奸杀了你们的母亲。。”

第九十八章,积年的旧怨

        唐丽面如死灰,唐超则有暴走的迹象。。

        那日仲秋回来之后,苏三便开始思考唐丽的身份。城里传言的匪人一说,他是不信的,倒是偏向于是林海录的仇人的猜测。。于是便着力地收集一些林海录之前行事的传闻。。。

        唐家的事情,便是从传闻中得知的。

        传闻,原武陵军的将军唐季虎,因与林海录不合,被林海录在朝中参了一本。

        唐季虎因此被下了大狱,不等朝中有人相救,唐季虎便骤死狱中。紧接着,林海录便派人抄了唐季虎的家,拿下了唐家的家人。

        传闻中,传得最多的,便是林海录**唐夫人的情节,其详细程度,这么多年过来,都让人记忆深刻。

        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却从来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不过,唐季虎因林海录而死,这一点,倒是可以确证无疑的。。。

        现在,二人把自己的姓氏报了出来,苏三稍一联想,便把这其中的联系,给联结了出来。

        能猜到这些,倒也在情理之中。。。

        “且不要激动。。。我与那林海录,也不是很对付,你们若把当年的情形,详细说给我听,也许我可以想一些办法,对付他?”

        “你真有办法可以对付林海录?”唐超急问道。。

        “今日是九月初九。多则三个月,少则二个月,就算不能让林海录人头落地,也必能扒下他那身官服。。。”苏三平静地说着,平缓的语气,却给人,一种强烈的自信?

        唐超一呆,随后轻轻地退后一步,跪倒在地道,“如果苏公子真能做到适才所说,那唐超便把这条性命交与公子,从今往后,但听公子差遣。。”

        苏三心底一笑,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脸上却平静地看着唐超,慢慢地道,“你起来吧,便是没你这件事情,本公子,也是要对林海录下手的。。。你一个剑客,不要轻易给别人许什么承诺。这仍然不是什么成熟的表现,你的路还长。。。林海录死后,你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发展,没有必要因为这些,而拘着自己的前途。。所以,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当没有听到。”

        唐超一拱手,也不矫情,直接就站了起来。不过在他心里,对于刚才说过的话,却并不感到后悔。。

        “先把你与林海录的大仇,详详细细地告知与我,有些事情,我需要得到第一手的资料。”

        唐超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便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个时候,其实唐氏兄妹的年纪也并不是很大,有些事情,知之不深,但大体的脉络,他们还是清楚的。

        唐季虎那时,是武陵军的将军,统管着武陵军,二十营,近一万人马。

        武陵军军风硬朗,在当时来说,也算得上是一支铁军,因此,唐季虎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很大。

        武陵军就驻扎在城外,城内也有二个营驻守,其势力,自然很大。这便触怒了上任一年有余的武陵郡守林海录。。

        主政一方,他就算不能把武陵军全部掌控,但也不能让武陵军,妒碍到他的行事。

        而唐季虎,自觉得军队自成一体,有时自然就不卖林海录的帐。。

        因此,林海录便起了杀心。。当然也许还有朝中倾扎之类的原因,反正,当时的情形,已经朝着不利于唐季虎的方向走了。。。而唐季虎却没有丝毫察觉。。

        直等到有人在朝中参议:唐季虎纵军私闯民宅,克扣军晌。引起皇帝震怒,把案子交给监察院处置。这件事情,才被唐季虎知道。。

        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监察院上差的的书信,几乎是在唐季虎得到消息的同时,就送到了武陵城林海录的手上。

        林海录接到八百里加急的上差行文,便点拔了衙役,直接在城内的将军府,就把唐季虎就给下大了大牢。。。

        没有二个时辰,就传出大牢里唐季虎畏罪自杀的消息。。。那时还是在晚上,城外的军官,还不知道上官已经身死,所以,并没有什么动作。。

        等他们得到消息,一齐闹起来的时候,又从城中传来消息说:林大人查抄了唐将军府,查出大量金银,坐实了唐季虎克扣军晌。

        唐季虎底下的那些亲信军官,自然是不信的,但是耐不住底下的下级军官信了,士兵们也信了。。而且那时,唐季虎已然身死,再闹人也不可能有复活的机会。。

        林海录又说出,要从现役军官中,举荐将军的人选。所以,这场风波便平息了下来。。。

        等监察院的大老爷们,优哉游哉地到了武陵之后,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父亲是被冤枉的,那参本的底稿就是林海录所写。从家里查抄的那些钱财,都是祖上的积攒,去城里哪家商户问,谁不知道原来的唐家家财万贯?那些金银,都是唐家的家产。。银钱查抄到了朝廷,其它的地产,却充了林狗贼的腰包,我恨不能把林狗贼剁成八块。。”

        “林海录既然敢抄唐将军府,那又如何肯放过你们?你们是怎么逃出去的。。”

        “父亲尚在府中,他哪里敢动手抄家?把父亲骗进了大牢之后,毒死了父亲,这才冲进府中查抄的。中间隔了二个时辰,是母亲把我们偷偷地送了出来,这才逃过灭门之灾!!”

        “那你们的母亲?”

        唐超没有说话了。。

        反倒是唐丽冷冷地道,“林狗贼,把母亲与男死囚,关押在一起。母亲不堪**。。。”

        “对不起。。”苏三沉闷地说了一声。。心里不由地也叹了一口气。。

        林海录确实是恶的。。如果唐季虎的死,还可能解释为朝中政争,相互倾轧。这祸及家人的手段,就使得太阴暗了一些吧。。

        这人,还真是该死呢。。

        “应该也有五六年了吧,你们那个时候,年纪应该也不大?这些年,是如何生活的?”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林海录没有找到唐季虎的二个孩子,以他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二个孩子,如何逃过林海录的追捕,如何生活下去,又如何还有余力在前一段时间,进行刺杀,只怕这里面,还有曲折。。。

        仍然是唐丽开了口,“父亲在外面有个女人,母亲一直不肯让她进门,这事,家里人极少有人知晓,母亲让老管家带了一些金银,带着我们,就藏在这女人的家里。。”

        唐超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很不情愿有人提到这个女人。。。

        “后来老管家死了,我们就住到了城外。。”

        “哦。。那女人对你们不好?”

        唐丽看了一眼哥哥,“是极好的,只是她,她把我们带去的钱,开了一家妓院。。”

        “别再说了。。”唐超打断了唐丽的话。。

        “为什么不说,婶娘可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

        “可是她开了妓院。。。”

        “婶娘说过,不能坐吃山空,而且,不是婶娘,我们如何才能收集到那么多林海录的消息?”唐丽顶撞着哥哥。。。

        “你。。。反正,以后不要提这个女人就对了。。”唐超,有些理亏地道。。

        苏三一边听着二人的对话,一边心中不由一动?

        他们的婶娘该不会就是虞氏吧。。。

第九十九章,鬼,就在你身后。

        “是哪一家青楼?”

        唐超道,“这很重要吗?”

        苏三看着唐超道,“我非常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大的火气呢?按丽儿的说法,你们这个婶娘,没有在你们的父亲死后,把你们给供出去,已经是仁之义尽了。而且这些年,她都在供养着你们,仅仅是因为,她开了个青楼,所以,你才那么讨厌她吗?”

        “这很没有道理,甚至有些无理取闹,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这样。。除非。。”

        二人一齐看着苏三,不知道他说的除非,是什么意思。。。

        “除非,你有恋*母情结。。”

        唐丽的眼睛顿时睁得很大。。

        而唐超,却莫名的脸一红,脸上有些恼羞成怒。。

        “其实这也没什么?你那时也有十三四岁吧,正是青春萌动的时节。。你婶娘的年纪自然也不会很大,你在受难的情节,被她悉心照料,有好感,那是正常的。。所以,她开了青楼,你才会那么生气。。。”苏三轻轻地解说着,这在前一世来说,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也没有人会因此,而羞愧。。正确的认识了,这些情结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如果不善加引导,反而会让人的心里,产生阴影。。

        因此,他自然是毫不顾忌地说出来。。。

        “是这样的吗?哥哥。。。”丽儿感觉苏三说得很有道理,因此便问了一句。可唐超怎么可能承认。。

        “怎么可能。。”

        苏三笑道,“可不可能,那是另外一回事。。。我只想说,这种事情,很正常。。我小的时候,也曾经盲目地喜欢过妈妈。恋*母情结很普遍,不需要回避,正确地认识这种情结,这种情结才会慢慢淡去。。要不会也是会影响心性的。。”

        苏三看到唐超的怒色已经开始往回收了。。便点到为止,仍然看着丽儿道,“你刚才说,你的婶娘,一直都在收集林海录的资料。这正是我眼前最需要解决的事情。。所以,我需知道你们的婶娘,开得是哪座青楼?”

        唐丽刚才还敢说,现在反倒不敢说了,眼睛看向唐超。。

        唐超转过去头去,不想看到唐丽地眼睛,可是嘴里,却还是说了一句:“青风楼!”

        “原来虞氏,便是你们的婶娘?”

        “苏公子认识婶娘?”

        苏三笑了笑,还没有回答却听到玉儿的声音在塔林外响起。。“少爷。。少爷,你在里面吗?”

        “喔。。我的丫头玉儿找来了。今天我们先说到这吧。。你们这段时间且安静地等候,我这里正在安排。。。有需要你们帮助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你们。。”

        苏三把这些话交待清楚后,对着二人拱了拱手,朝塔林外走了出去。。

        唐氏兄妹并肩站在塔林里,看着苏三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去。。

        唐丽道,“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轻易不与外人说的话,今天居然一骨脑地全说了。。总觉着这位苏公子,不一般。。”

        唐超道,“看他年纪,与我的年纪相仿,可是站在身跟前,总觉得自己好像很小似的。。。”

        “如果苏公子,真得把林海录给拉下来了。。哥哥还真要去服侍苏公子吗?”

        “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如果他可以做到,我为什么做不到。。你哥哥可不傻。。。咱们努力了这几年,都没有办成的事情,如果这位苏公子办成了,那自然说明这苏公子是极有能力的,跟着这样的人,我们唐家,说不定还有翻身的一天,到那时,才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吧。。”

        从仲秋刺杀失败之后,他可没少听到苏三的传闻。。之前他还可以认为,苏三不过是有些文才,救妹妹的事情,也或者还可以说是有些胆量。。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可以值得注意的。。。

        可今天,他一试探之下,却了解到了苏三的狡猾,果敢,凶狠,或者还有不俗的武技。。而且,他也正在对付林海录。。

        这所有的一切,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果还不能让他折服的话,那他也太自大了一些。。能扶助这样的人,那恐怕也不是很容易就可以碰到的机会。。所以,这根本谈不上后悔。。

        “那刚才苏公子说的,你喜欢婶娘的事。。”

        “好了,好了。你还有完没完。。说了没有那回事,便没有那回事了。。真是的,我们走了。。。”

        唐超从塔林地另一边走了出去。。喜欢婶娘?也许是吧。。只是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只怕是没有了。。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感激婶娘的。。患难之时见真情,这些年,她也很苦。。以前,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份了一点呢?

        唐丽赶紧几步,走到唐超的身侧,眼睛却仍然往哥哥的脸上去看。。。

        唐超郁闷了。。“不管你相信不相信。。。那种事情,真没有。。”

        “哦。。也没说你有啊。。”唐丽巧笑着。。

        唐超有些抓狂了。。

        。。。。。

        “少爷。。少爷。。你在哪里?”玉儿找了过来。。

        “我在这儿。。”苏三应了一声,从塔林钻了出来。。

        玉儿看着少爷道,“这里面阴森森的,有什么可看的。。。哎呀,少爷。。您头上的花呢?”

        “呀。。是啊,花呢?许是被鬼摘去了吧?”

        “怎么可能?那花是避邪的好不好。。。”

        苏三便诡异地一笑。。。

        玉儿看了看少爷身后地塔林,打了个寒战,“不会真是有鬼吧?。。”

        苏三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指着身上的脏土道,“你看。。才和鬼打了一架。”

        玉儿看到苏三衣服,果然很脏,有许多土痕,像似在地上打过滚的样子。。。吓得她脸色都变了。。

        “哎呀,鬼又来了,就在你身后。。”

        “啊。。。”凄历地叫声响了起来。。玉儿扑进了苏三的怀抱。。好半天,才从自己的胳膊底下往后看去。。

        一个老和尚,正古怪地打量着二人。。。

        “少爷,你骗人。。”

        “哈哈。。。胆子真小。。”苏三呵呵一笑。。

        “你坏,你坏,少爷你最坏。。”玉儿使劲地捶着少爷。。

        笑声,在庙宇的上空回荡。。。

        重阳节,便这么过去了。天气,也渐渐地凉了起来,特别是一阵秋雨下过之后,空气中随时都透着凉意,到了夜里,少穿一点儿衣服,都会觉得寒冷。。

        秋雨连绵下了几日,到今天,才停住了一些。。

        苏三仍然保持着以前的习惯,早起便练几趟太极拳,外面下着雨,他就改在室内进行,好在太极拳练起来,对地方大小的要求不是很高。

        那日在塔林的事情,也算是给他提了一个醒,原本一直就很上心的事情,如今,更是摆到了首要。。。拳练的好不好,关系时刻可是会救命的,由不得,他不重视。。

        书到用时方恨少,拳到打时方恨轻。他可不会等到事到临头了,才来追悔莫及。。。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也算是白活了前一世了。。

        “三爷。”书房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这是小安。

        前几天重阳节,送他和玉儿去岷山,赶车的小安。

        他是老管家苏安的外侄,自学了车把式之后,便在苏府赶车,平时也帮着苏家做些杂事。。

        苏三见小安年纪虽小,但性子倒还沉稳,做事不紧不慢,不毛不燥,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的多。便向老管家开口,把小安子留在自己身边。

        苏安自然是高兴的。。先不说他亲眼看到了苏三的变化,便是见过大世面的苏兴,也说起过,这位少爷终非池中之物的话。这些都让他,对苏三的未来,报着乐观的态度。。。

        让自己的外侄跟着这样的少爷,他是求也求不来的事情。何况,苏家上下,都在传玉儿出手阔绰的事情,让小安跟着少爷,只要尽心尽力了,只怕实际的收入比赶车,要强太多。。

第一百章,拿我的钱,便嫁了我得了。

        “进来吧。。”苏三一边答着话,一边看向窗外的天色,天已经完全黑了。。

        小安轻轻地走进了书房,默默地行了一礼,立在一边。

        苏三摆了摆手,指着一边的椅子道,“坐下说吧。。”

        小安来的时间尚短,但也知道三爷不喜与人客气,因此三爷叫他坐,他便坐下。

        来三爷这边之前,苏管家特意把他叫到一边再三吩咐。让他来了之后,便要用心做事,切不可粗心。另外就是嘴巴要严,做下人的,不能把主人的事情,到处去说,要一心想着主人,主人才会看得起。。

        小安年纪虽然不大,这些倒也省得。虽然不知道三少爷为什么看中了自己,但既然大家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他心里也感到高兴。。

        来了之后,三爷便和他说了规矩:“跟着我,首要一点便是忠心;不忠的事再小,只要做了,三爷这里便饶不了你。忠心的事,哪怕是无心之失,错的再大,也有三爷帮你顶着。。。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你便仍然回去,。。”

        小安忙叩头,“小安虽然年纪尚小,但知恩图报,对主子尽忠的故事,还是听过的,三爷肯留用小安,对小安有知遇之恩,小安必然对三爷忠心耿耿。。”

        苏三倒没有想到这小安看起来闷不做声,真要说起话来,倒还有几份口才,心下更是喜了。。。这才把小安留在了身边。。

        交给小安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盯紧林家。。。注意一切进出林家的人。

        这是一个笨办法,但也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办法。。。如果林家要对自己或其他人不利,从这里,他多少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三爷让小安特别注意的那个军人,今天又去了林家。。后来,林荣与那人又一齐出了门。。”小安坐好后,立刻便道。。

        “喔。。。”

        “林大老爷,还是前呼后拥。。一出门至少有二十个武陵军人跟着。。”小安看了苏三一眼,虽然他不明白三爷交待给他做这件事,有什么目的。但他却明白,只怕三爷正在做一件大事。。

        “还有吗?”苏三轻轻地问着。。

        “再就是林家的管家,那个叫林子祥的人,经常进进出去。。还有就是几个油米贩子,在往林家送米菜。。其它的,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苏三点了点头,“这几日,你仍然住在那林家对面的阁楼上,紧紧地盯住林家进出的动静。。。不要太过着眼。。”

        小安点了点头。。。

        “银子还够花吗?”

        小安忙道,“尽够了,前几天给的银子,这几天,天天去酒楼里吃,这一小半,都没有花完呢?”

        “不要太省。。跟着三爷,要有讲究,过了这段时日,你这衣服也要换一身好些的。。鞋也要有讲究,三爷留你下来,不是做车把式的。。一个月十两银子,你必需得花出去,才合适,。。。”苏三漫不经心地看了小安一眼。。

        小安愣愣地看着三爷,好半天,才理解三爷话里的意思,有些挠头地道,“是,三爷。”

        一向是省着花钱,惯了的。这几天,天天吃在酒楼,五两银子,才花了一两不到,还觉着太奢侈了一些。。一个月十两,那可怎么花啊。。。要知道,便是这几日花下去的一两银子,那也够人家好几个的工钱啊。。。

        “嗯,你去吧。。如果有什么特别异样的事情,随时来报。。”苏三摆了摆手。

        小安便轻轻地退了出来。。。来到院子里。

        小安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从年纪上来看,三爷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这位三爷,打心里就有些敬畏。。害得他,大气也不敢出。。

        “小安哥哥?”

        “玉儿?还没睡吗?”小安羞红着脸应道。。

        “少爷没睡,玉儿哪里能睡呢?小安哥哥还要出去嘛?”

        小安看了看三爷的屋子,点了点头道,“嗯,最近这段时间,三爷交待了一些事情。。”

        玉儿便笑道,“那小安哥哥可要用心做哦。。。要不然少爷生起气来,可是很吓人的。。”

        “真的?”

        “哈哈。。骗你的了。少爷人最好了。。今天还嘱咐我,先把这个月的月供给你。。”说罢,掏出一个小钱袋,递给小安。。

        小安接过来,一掂,就感到手上一沉。。碎银子,足有十两。。

        “月供这么多?”

        玉儿便笑道,“五两是月供。。另五两是花销。。少爷说这段时候,你需要用钱,若是不够了,只管找玉儿拿便是。。”

        五两的月供?便是老姑爷苏安,苏府的大管家,只怕也拿不到这么高的月供吧。。自己才来几天?

        “这。。。”

        “这什么?嫌多,就分我点儿?”玉儿笑道。。

        “那玉儿你拿吧。。”小安很大方地把钱袋子一伸。。

        玉儿又是呵呵一笑道,“还是算了。。回头把小安哥哥娶媳妇的钱,都分掉了,该哭鼻子了。。”

        “不会。。”小安也呵呵地笑着,见玉儿根本不拿他的钱,便把钱袋子收回来,揣在怀里。。。心里却在想:你要是把我娶媳妇的钱拿走了,那你就做我的媳妇得了。。

        小安脸红了红,幸好这天色暗得很,不会有人看出来。。

        告别了玉儿,小安从后院走出思友学院,一路往林家走去。

        得胜楼,还没有关张,大厅里冷冷清清的,一位客人也没有。掌柜的,靠在柜台里拔着算盘,二名伙计懒洋洋地靠在门边,看着冷清的街道,说着闲话。。

        “哎,你说那‘任记炸鱼’怎么就开那么高的工钱呢?五百文啊。。啧啧。”

        “五百文怎么了?也不过就比咱们高了二百文。。咱们还包吃住。。”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多二百文不是钱啊?你家里很有吗?二个月就比咱们多了一个月的工钱,再说任记也包吃的。。至于包住。。”伙计抬眼看了掌柜的一眼才道,“你以为包住好吗?从早上多早就要起?晚上要做到多晚才要停?你也不想想。。你知道任记多轻松吗?”

        “那你不去任记。。。”

        “哎,我也想啊。。可惜人家看不上咱啊。。哎哟,小爷,您才回来呢?”伙计看见小安从得胜楼前过,忙招呼了一声。。这几天,这位小爷都是在得胜楼吃的。。

        小安一抬眼,便看到得胜楼前站着的二个伙计。。这两天,他一下了阁楼,便到这酒楼吃饭,不敢走远,倒与这二个伙计,还是很面熟的。。。

        “进来喝二杯,暖暖身子再回?”伙计殷勤地招呼着。。

第一百零一章,哪只猫儿不吃腥?

        小安心想,也好。。反正到了阁楼上,也还是要盯着林家的,这里也可以看到那边的林家,便在这里消磨一些时间也好。。便半转着身子,走了进来。。

        掌柜的见伙计卖力,这么晚了,还能招揽进客人,不由高兴起来,也亲自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快快,里面请。。”

        小安却挑了一张可以看到门口的坐位坐下。。

        “来点什么?”伙计见掌柜的很高兴,便也来了精神,笑呵呵地问道。。

        小安想起三爷的话。。原本只想点二个瓷实一点的硬菜,就着喝二杯水酒的,话到了嘴边,却改了主意。。

        “来二个冷盘。。有鱼便偎条鱼来,再上几个热菜,上好的羊羔肉,切一盘上来。。酒就少一些,打一角好些的酒。。如果有热羊汤,便上一碗来,先解解寒气。。”

        伙计倒没想到,这小爷把夜宵当成了正餐吃了。。而且就算是正餐,这菜也点得恁多了一些。。

        掌柜的可不管那些,忙给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便笑道,“放心,这些都是小店的拿手活。。做羊膏的汤也正炖着呢,小的这就给小爷您端去。。”

        小安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两的银子,往桌上一扔,嘴里道,“多的,便赏你了。。”

        伙计忙把银子拿在手里。。虽是夹过了的碎银子,但银质细沉,边上还泛着霜花,是真正的九八色足银。这些付刚才点的那些菜钱,绰绰有余了,因此听到多得便是自己的,。。。顿时脸上都笑开了花,声音也宏亮了起来,一边谢过了小安,一边便对着后厨大叫喊道,“上好的羊汤,先来一大碗嘞。。”

        边喊,人也往后厨走了进去。。。

        掌柜这才往小安这桌前,行了几步,微笑道,“小哥安好?”

        小安便笑道,“掌柜的好。”

        “以前没看见小哥在这附近走动啊。。”掌柜搭着讪儿,其实是有些奇怪,这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也不是很好,为什么这几天,老是会到酒楼里吃饭。。尤其是今晚,出手更是阔绰。。

        “哦,最近这几天,才搬到这边住下。。没有开火,喏,就住在那边。。”小安微笑地指着住的地方。。

        掌柜象征似地朝小安指的方向看去,其实对这些并不是很关心他住在哪。他关心的是,怎么打发掉客人等菜的这段时间,让客人不致于太冷清。

        虽然这小哥,不是什么大主顾,但是能在这个时候,添点人气,掌柜的还是希望他能常来。。

        “难怪。。”掌柜的还没有说完,那边伙计动作倒快,举着托盘,把汤和冷盘便端了上来。。“来喽。。小爷先喝些汤,暖暖身子。。鱼已经下锅了,热菜马上就来。。”

        掌柜见上了菜,便道,“小哥慢用,还添些什么,只管吩咐。。”说完便一拱手,退到柜台的后果,继续拔算盘。。

        把汤缓缓喝完,小安的全身都暖了起来。。这会儿功夫,伙计便陆续地把菜上齐了。。

        小安一直在盯着林家门口看,只见一个人,正从门里出来。。却是林家的管家,林子祥。。

        ‘这么晚出门?’小安皱了一下眉头,却不动声色。。

        直等到林子祥快步从门前经过,这才对摆菜的伙计道,“哟,那个人好像是林家的管家。。”

        伙计便转头往处看了一眼,才神神秘秘地小声地道,“嗬嗬。。这个时辰他出门,肯定是去逛窑子去。。”

        “哦,窑子?。。。来来来,咱们一起喝一杯,说说话儿,我喜欢听这些。。”小安小声地笑道。。

        “不行啊。。老板在一边看着呢?不给坐的。。”伙计这会儿也饿了,但是店里有规矩,不许他们与客人同坐。。

        小安眼睛一转,便假意高声道,“哎呀,这一个人喝酒,一点气氛也没有。。这边上也没个人。。哎,小二哥,反正你也没事儿。坐下,陪着喝二杯,说说话。。”

        这伙计也机灵,一脸为难的样子,却看向掌柜。。

        掌柜抬起眼皮子,看了伙计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伙计这才笑道,“喝酒还是免了,就站着陪小爷说说话吧。。”

        小安哪里肯,高声道,“你站着,我哪里吃喝得下去。。掌柜的,好酒多打些来。。”

        那边掌柜便忙抱了一小坛酒过来,走到桌边笑道,“小二,怎好让客人喝寡酒?客人要你坐陪一会儿,你便陪客人喝几杯便是,反正这这么晚了,也没什么客人。。难道还怕客人找你倒找酒钱不成。。”

        伙计便呵呵一笑,坐了下来。。

        小安也不含糊,往怀里又掏出几钱散银子,往掌柜的手上一递道,“这是酒钱。。”

        “这。。。那一两银子,已经尽够了。。”

        小安摆了摆手道,“说了多余的,便是赏的,哪有倒扒回来的。。只管拿去便是。。”

        掌柜其实早已接住,嘴上却仍然要谦让。。“呵呵。。既如此,那便代伙计谢赏了。。小哥请慢用。。”

        掌柜的一走,小二哥便背着掌柜竖起了大姆哥。。。

        小安便轻轻地笑了笑。。二人小声地说起话来。。

        小二以为小安是对窑子感兴趣,却不知道小安关心的林子祥的事情。一开口便拿听到的那些窑子里的趣事,来打动小安。。

        小安之前并没有听过这些,倒是听得面红耳赤,可是他还记得,让小二哥坐下的目的,便问道,“那林管家很好这个吗?”

        “哪有男人不好这个的啊。。那林管家又没有家室,经常半夜三更去逛窑子。我经常在门前站着,他每隔几夜,便会去一遭。。”说罢一脸羡慕的样子。

        二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小二哥贪杯,这酒便有些多了。。见小安对林管家似乎比较感兴趣,几次都提到林管家,便有意买弄地道,“这林管家,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背着家主,偷偷地往外拿银子。。私底下在南城置下了一座宅子,听说,他还要把青风楼的媚儿姑娘给赎出来呢?”

        “这个,你也知道?”

        “前二天的时候,林管家就在这楼上雅间招待那房东,我在隔壁收拾桌面,便听到了一些。。嘿嘿,要不是背着家主,拿银子,哪里有钱买屋子?”

        小安心里想:那也不见得,买屋子的事情,许是林家家主吩咐要办的事情,也不一定。只是这些话,他自然不会与伙计讨论,而是问道,“城南地方大着呢?要是偏一点的房子,也值不了几个钱。。”

        “那他就能买得起?”伙计嘴里喷着酒气,那一坛子酒,有一大半都被他喝了下去。。“再说,那房子就在和气斋的边上,你说那地段,是他一个管家能买得起的地方吗?”

        小安便一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又喝了几杯。。小二觉得酒够了,再喝下去,说不定就要醉了,连忙起身时,身形便有些跄踉。。

        小安便辞了店家,却不往居住的阁楼上去。。而是朝青风楼走去。。

        入夜后的武陵城,并不像前一世的都市那么繁华,没有节日的人气,到了酉时,甚至武陵城连一个小县城的繁华都比不上,更别说,现在已经到了亥时。

        此时城门早已关闭,大多数人家,也早已睡下,只一处尚还热闹的所在,便是那喝花酒的柳巷,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里传来的喧闹,在这里不过子时,也不会安静下来。。。

        青风楼外,二个喝得有些醉意的男子,相携而出,其中一人,便是林子祥。。

        二人走到台阶下,一拱手。林子祥道,“刘营头。。少爷交待的事情,您可得放在心里头,不要忘了。。”

        “林管家且请放心,回去回复林少爷,他交待的事情,便如林大人交办的事一样,我这里都记下了,保证误不了。。”

        二人的声音都有些大,不过也不防有别人听到。。这四下里,除了墙角缩着个乞丐,鬼影子都看不到有一个。。

        见有人从楼里出来,二人便在台阶下分了手,分道而去。。

        不一会儿,那乞丐,便也站了起来。。看了看二人远去的背景,若有所思起来。。这人正是小安。。

        “唔,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也许三爷会明白吧。。”

        凉风吹在林子祥的脸上,那一脸的酒意,便清醒了一些。四下里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人迹,他便离开大路,钻进小巷子里,往城南走去。。

        一路走到和气斋的拐角,从后门走进一所房子。。

第一百零二章,把李月儿抓来给本少爷

        院子里正有人候着他,见他走进门,忙上前迎着道,“管家,少爷正等着你呢?”

        林子祥点了点头,道,“把门关好。。”

        厢房里,一盏油灯下,林荣正捧着一本《前朝通鉴》细细地看着。。

        若是外人看见林荣这般模样,还以为这是一个孜孜不倦,发奋读书的少年。。可是只有真正了解林荣的人,才明白,林荣看书,心一般不是用在书上,而是用在怎么算计人上。。

        一阵微风吹了进来,带着浓浓的酒气。。

        林荣打量了一眼刚刚进门的林子祥,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就不能少喝一点?”

        林子祥忙肃立一旁,不敢言声。。在林家呆了这么些年,他知道,宁可得罪了老爷,也不能得罪了这位少爷,要不然,日子恐怕会很难过。。

        “嗯,事情都办妥了?”

        “是少爷。。刘营头那边按少爷的计议,安排妥当了。。”

        “安排一支人马去青风楼的事情呢?”

        “也安排好了。。”

        “嗯。。”林荣这才合上书,微微闭上眼睛,侧靠地春椅上。

        林子祥见林荣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走进了侧厢房。

        侧厢房中,挤满了人。。大约有十个,或坐或卧,桌面上散乱地摆了许多肉骨头和花生皮。。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林子祥咳了一声,“到了寅时,你们动作轻一些,从后门出去。。到了李府,便有人在后门接应。你们进去后,先不要惊动李家人,。。先把李家正给拿住,再把李月儿给抓起来,抓到了人,先派二个人,把人送到这里。。再放火。。放完火,就不要再回这里了,该做什么,便做什么。。都明白了吗?”

        众人点了点头。。

        “事成之后,每人五十两银子的赏赐。”

        便有人打头里道,“林管家放心。刘营头都给我们交待清楚了。。绝不会误了林少爷的事。。火势一起,武陵军一冲进来,咱们把头罩一扯,就是自己人。。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那就好,那就好,今晚的事情,就仰仗诸位了。。”林管家说完,便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再次走进房间的时候,林荣已经从春凳上坐了起来。。

        林子祥忙道,“已经和那些军人们说过了。。”

        林荣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在屋子里走了二圈,才道,“好吧,你且在这里守着,李老头抓来了,便关进地窖里。。李月儿嘛。。嘿嘿,灌醉她,等少爷办完了事情,回来受用。。”

        林子祥忙低头应‘是’。。

        林荣出了厢房,从后门出来,走到街面上。。不远处的李府,就在眼前。看着夜色中的李府,林荣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微笑。。

        匪人洗劫了李家。

        这事一出,简直是一举数得啊。。其一,匪人都公然劫持到城中来了,看谁还敢对出钱剿匪的事情,心存不满;其二,武陵军及时出动,抓住了一部份悍匪,也给老爷子,脸上添了些光彩。(那部份悍匪,找几个死囚充当,也不是难事)其三,抓住李老头,可以诈得一大笔银子。其四,李月儿,终于可以被自己压在身下了。。哈哈。。

        苏三等着吧,本公子先消遣消遣李家,先给你心里添添堵,过些日子,就该轮到你苏家了。。

        心里一边盘桓着这些念头,一边敲门进了家门。。

        小安睡眼朦胧,听到楼外街道上有些声响,紧接着便听到有人轻微的扣门声。

        这夜深人静的,有点声响,便会传出很远,他窗子又开着,自然听得清楚。。

        因为心中提着醒儿,所以这点声响,便把他给惊得醒了,连忙下床,走到窗边,朝外看去。。

        只见林荣已然敲开了林家的大门,独自走了进去。。。

        ‘噫,这都过了子时,林荣从何而来?青楼吗?’小安歪着头,想着这些,看看街面上,没有什么异动,便重新躺回床上。。

        丝丝的凉意,浸染了整个夜色,清冷的月光,给武陵城渡上了一层银色。。

        天地之间,万物俱息,好似没了生气,远远地看去,这武陵城,仿佛是一座空城。。

        苏三漫步在城中,感觉遍身寒气袭人。。

        一个黑影在墙面上慢慢放大,渐渐地成了一个人的模样,紧接着这人影,离开了墙面了,显现在他的眼前。。

        他有些骇然。。完全没有想到,会碰到这么诡异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要我?”黑影披着罩头的披风,声音却是李月儿的。。

        他连连的后退,却挡不住黑影步步进逼。。

        “我哪里不要你了。。。只是时候未到。。”

        “时候未到?难道要等到我变成了这样,时候才算是到了。。。”披风从黑影的身上消失,一张骷髅般的脸,在苏三的瞳孔里越来越大。。

        “啊。。”苏三惊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额头上渗着丝丝的冷汗,后背已经被汗浸湿。。被子已经落在了地上,难怪自己会在梦中感觉有些寒冷。。。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不由想起刚才那梦来。。确实有些诡异。

        自来了这一世之后,他便从来没有做过梦,便是上一世的事情,都从来没有进过他的梦里来,为什么今天,不仅做了梦,而且还是做了这么一个恶梦?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这几天,自己所思所想,无非都是怎么对付林家的事情,这与李月儿,又有什么关系,却无缘无故地做出这个梦来。。

        “少爷?”玉儿走进门,从屏风前面走了进来。。“没事吧,少爷?”

        “喔。。没事,刚才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已经没事了。。你去睡吧。。”玉儿睡觉很轻,很容易被惊醒,这屋子之间的隔音效果也不好,所以一有声响,隔壁睡着的玉儿,便会被吵醒,也许这是她做下人的习惯,总是担心主人会在夜里叫她,所以一直不敢睡得太死,才惯下的毛病。。

        玉儿却往厨下顶锅里打了些热水,泡了点淡茶过来道,“喝些淡茶后,少爷也再睡会儿吧。。”

        苏三确实有些口渴,出了那么多汗,感觉口里燥的很。。“嗯,好了,别忙了。。我这既然醒了,可能还得有一会子,才能睡得着。。你自去睡吧,不用管我。。”

        玉儿这才退出房去,仍就睡觉去了。。这会儿功夫,可正是睡觉睡得最香的时候。。

        院子外面的街道上,传来报更的梆子声,“咚咚!咚!咚!咚!”

        五惊天了,寅时了,凌晨三点。。

第一百零三章,李家走水了

        苏三披了一件衣服,端起玉儿倒好的茶水,吹了吹,喝了一口,便抱在手里偎着。。

        推开窗往外面望去,只见月亮都快要下山了,偶尔几声狗吠声传来,给这夜,更添了几分寂静。。

        不似那梦中的夜,完全没有一点生气。。

        缓缓地把杯中的淡茶饮尽,正要关窗再睡一会儿,却见不远处的天边突然红了起来。。

        紧接着,便听到嘈杂的人声,在大声地呼喊。。。隐约间,‘走水了,走水了。。’的呼声,从微风中飘进了他的耳朵?

        又走水了?

        仲秋过来,一月不到,这武陵城中,居然又起火了?。。可是不对啊。。前些天一直在下雨,这才晴了半日不到,软绵绵的太阳,连个地面都还没有照爽,这火哪里烧得起来?

        那边院子里的老夫子,睡觉也轻,这时也已打开窗子,朝起火的地方张望起来。。但那也只能看到不远处的火光,在黑夜中飘动,隐隐还有黑烟时不时地窜上半空。。

        老夫子看了半晌,才道,“似乎是李府的位置啊。。”

        苏三在这边听到,手不由一紧,死死地捏住了茶杯,一丝不详的预感,影上心头。。难道真是李府起得火?看那位置,倒像是。。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半夜里会起火呢?

        杂乱的声音,响了足足半刻钟,那红红的火光,才渐渐地消散了下去。。

        这会儿功夫,玉儿倒睡的沉了,反而没有被空中的声音吵醒。。苏三把窗子关好,静静地靠在床头,根本无心睡眠。。

        他心里的感觉非常不好,如果真是李府起火,他隐隐觉得这事,只怕与林家脱不了关系。。也许正是这种深层次的不安,才是今晚他做那恶梦的根源。。

        有些事情,你并没有去思考,但是潜意识,却会把一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这些联系,会以梦的形式在脑海里演绎,有时看起来,毫无道理,其实里面多少都有些必然的联系。。。

        古人对梦的研究很多,所以有许多解梦的手段;后世的人,对梦更感兴趣,利用许多科学手段,也做了许多试验。。

        人们发现,往往人在梦中,会比清醒状态的人,更加聪明。。。这里的聪明,体现在思路更清楚,头脑更灵活。。只是很可惜的是,这些都是在无序的状态下进行。。

        他一直都信梦,而且坚信,梦会给现实中的人,一些提示。只是这提示来的太深奥,来得太没有头脑,有时让人无从猜起。。

        他希望自己那个梦,不要正应着李家的这场大火,也寄希望于,林家还没有大胆到这种杀人放火的地步,但是,他担心,这些,都会被他不幸而猜中。。。

        经历过前一世的尔虞我诈,他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始终抱有极大的戒心。。

        火光虽然已经熄灭,夜空中却隐隐传来哭声。。。街上有许多军马在鸣叫,好像进入了兵荒马乱的状态。。

        苏三再也没有睡着。。

        ///////////////

        火把的光,映着在刘子明的脸上,忽明忽暗。战马不停地刨着地面,鼻孔时不时地喷出一股粗气。。

        刘子明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李府混乱的场面,好一会儿,才一摆手。。

        身后整齐的军人,分成三组。。二组人把李府围住,一组人冲进了屋子。。

        火势起的猛,却并不是很大。。只烧着了几间偏房,便被发现。。没有风,湿气又重。。。

        李府的下人,舍了那几间偏房,一个劲地浇水,终于阻止了火势的漫延。。

        偌大一个李家,如果就此付诸一炬的话,那可真是要伤筋动骨了。。

        李家树匆忙从他的院子里跑出来,见着仆人便抓住问道,“大老爷呢?”

        “不知道,没看见啊。。”

        “那谁在组织救火?”

        “是大少爷。。”

        李家树点了点头,没有往起火的地方去,而是往李家正的院子跑了过去。。

        院门已然大开,二个仆人,脖子被人割断了,倒在屋前的地上。。

        李家树心猛地一沉。。额头上的汗都滴了下来。。。冲进屋子,只见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床上却没有了李家正的身影。。

        外面的火势渐渐被控制了下来,李守一带着二个仆人,急匆匆地朝这边院子里跑。。

        一眼便看到了屋前被杀的二个下人。。“爹爹。。”李守一大叫一声,冲了进来。。。

        “三叔。。爹爹呢?”李守一看着空空的床,又看着屋里乱七八糟的样子,急汗加冷汗流了一脸,油花花的。

        李家树摇了摇头,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这一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他感觉事情,只怕事情远不止眼前这么简单。。

        “该死的贼人,怕不是绑了爹爹走了。。来人,跟着我去找。。”李守一大叫道。。

        李家树连忙又站了起来,“对,快带人到四处找找,总归是有些蛛丝马迹。。快去啊。。”

        李守一连忙跑出去,召集人手。。

        李家树在屋子里踱了几步。。便也连忙跑出去,抓住几个仆人道:“通知下去,各院紧守门户,不允许陌生人进出。。还有,算了。。。快去。”

        李家树又忙着往起火的地方跑去。。只见明火已经扑了下去,几个下人正提着水桶站在那里,怕再有火烧起来。。

        一名仆人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叫:“三老爷。。三老爷。。不好了,不好了。。来了好多官兵啊。。”

        “官兵?”李家树连忙朝仆人的后面看去,只见一彪足有二十人的官兵,整齐地跑了进来。。。一进来,这伙人便四下里搜查,居然秩序井然,倒让李家树看得大为意外。。

        李家树连忙迎了上去。。

        领头的是个二伙头,(十人一伙,二十人便是二伙人马。。武陵军军制)。

        “军爷。。”李家树堆着笑,走上去。。

        二名伙头,站在军士的前面,环顾着四周,自然也看到了李家树,等到李家树开口招呼,二人才把眼光盯在李家树的身上。。

        “你是?”一名伙头问道。。

        “李家树,。。”

        “哦,原来是三老爷。。”二名伙头,都客气地招呼了一声。。

        这种客气,让李家树有些怪异。。通常情况下,这些军爷,是不会把他们这些商人放在眼里的,今天怎么了?难道是月亮打东边落下去了的?还是这些军人见李府逢此大难,起了怜悯之心?

        “既然是三老爷,那您看看,这里这些人,都是府上的吗?咱们兄弟正在缉拿匪人,如果误抓了府上的人,就不好了。。”另一名伙头,微笑地道。。

        李家树看了一眼这些下人,忙道,“都是府里的下人。。没,没看见什么匪人?”

        伙头道,“哎,那边院子里杀了几个,还有几个跑了。。还扛着麻袋,我们终究还是来晚了一些。。。嗯,院子里少了什么人没有?”

        李家树早就听得呆了。。“杀。。。杀了几个。”

        “三老爷要不要去看看?”一名伙头问道。。

        李家树茫然地点了点头。。跟着伙头走到另一间院子,只见这里围了许多官兵,几具尸体散乱在院子里,早被官兵剁的稀烂。。

        李家树趴在台阶边狂吐了一回,突然想起刚才伙头说:看见有匪人扛着麻袋走了的话,才叫了起来。。“啊。。大哥,是大哥。。他们把大哥给绑走了。。”

        伙头则点了点头道,“不要急。。今天是刘营头亲自坐镇,已经有人追上去了。。”

        李家树忙从怀中掏出些银子,递在伙头手里道,“刘营头在哪?能不能带小人见见刘大人?”

        那伙头捏了捏手里的银子,不动声色发塞进了衣兜。。。“跟我来吧。。”

        从后院往前院走。。一路都是官兵,他们把住了各个个门口,即使是府里的下人,也要严加盘问。。但却没有丝毫登堂入室的样子,显得异常有纪律。。

        府门外,一骑高头大马上,刘子明的脸阴沉沉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一名伙头,把李家树带到跟前,才略动了动目光。。

        李家树忙上前打拱道,“刘大人,刘大人。。您可得为草民做主啊。。匪人,匪人,绑走了家兄,这房子也烧了,人也杀了。。这可让我们怎么办啊。。”

第一百零四章,青风楼虞凤

        伙头在一边道,“这是李家的三老爷李家树。。”

        刘营头,跳下马,连忙扶住李家树道,“三老爷放心,缉盗本就是我们的责任。。上次仲秋事后,林大人就要求我们,全营时刻戒备。我们虎头营,夜不解甲,防得就是今天。。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一些时候,这贼人来去如风,居然被他们俘了大老爷去,哼,某料定他们在这城内必有藏身之地,某便是把这武陵城翻一个身,也必然要把这些歹人抓获。三老爷先请安心。”

        李家树感激涕零。。。

        “报。。”一武陵军快马来报。。

        刘子明喝道,“快报。。”

        “吴伙头他们,跟着匪人追了出去,发现有匪人躲进了青风楼。。。”

        “青风楼?那不是妓院吗?难道那就是匪人的藏身之所?”

        李家树在一边听得真切。。忙叫道,“大人为什么犹豫。。。为什么不加派人手,前去围捕?”

        刘子明有些为难地道,“青风楼的老板娘与本城的济老关系莫逆。。冒然前去,只怕。。”

        “人命关天啊。。这事许是青风楼的老板娘也不知情,。。大人还是先拿匪人要紧啊。。。”

        李子明一点头,跨上马,手一挥道,“五七**队。。全部跟我来。。其他人等继续在此缉盗。。记住,不可扰民。。三老爷,先告辞了。。”说罢,不等李家树回答便打马奔了出去。。

        四队人马,二百号人,一齐跟在李子明的后面朝青风楼奔了出去。。

        刘子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李家树一脸感激的站在那里。不由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世间的事情,真真假假,又有谁能看得清呢?

        “驾。。”

        “小姐,小姐,不好了。。”

        李月儿悚然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一脸惊恐的雨儿。。

        “着火了。。”

        “着火了?哪里着火了?”李月儿有些纳闷地问道。。

        “家里,家里着火了。。”

        李月儿又是一惊,急急地推开窗子,朝家的方向看去。。

        火光映着天空,却没有真正地烧起来,她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火势越来越小。。。倒是隐隐听到许多马蹄声和许多人在跑动的声音。。

        李月儿连忙穿起衣服,不及梳头,就往楼下跑。。

        “小姐,小姐。。。等等我。。”雨儿在李月儿后面追着小姐,却见小姐打开门,突然停在了门口,害得她直接撞到了小姐的后背。。

        “怎么了,小姐。。”

        李月儿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走回到窗边,眼睛看向李府,直等到火势慢慢地减了下去,她才回过头道,“我去了只能是添乱,如今火势已经扑灭,且等天明再说。。”

        李月儿静静地坐在床上,对着雨儿轻轻地道。。

        雨儿则紧张地看着李家,担心地道,“不知道露儿怎么样?怎么就这么巧呢,难得在绣庄歇一晚,家里就碰着这样的事情。。”

        李月儿又重新站起来。。。马嘶声,仍然隐隐传来。。这让她心里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许久之后,嘈杂的脚步声轰鸣一般传来。。只见一人骑着高马,领着几百军人,从绣庄楼下经过。。。看那方向,似乎是朝柳巷而去。。

        发生了什么呢?李月儿轻轻地靠在窗边,眉头挤成了一团。。

        虞凤被外面人声吵醒,心里就有些心慌。。。几年来,她很害怕半夜里出现人声鼎沸的事情,这总是让她想起几年前,老管家急急地拍自己的房门的情景。。

        那一夜,林海录抓走了唐季虎,那一夜,林大人抄了唐将军府。。那一夜,也是人叫马嘶。。她很担心,有一天,这些人会突然闯进自己的房门,把自己带走。。

        “妈妈。。不好了。许多官兵冲进了前院,整个青风楼外面,都被官兵给围起来了。。”

        虞凤没有说话,而是往门外瞧了一眼。。院子里,已经站满了手举火把的军人,只是他们却很规矩地没有闯进后院,而是把整个院子给围了起来。。

        “他们说,有匪人闯进了楼里,要搜查。。”

        “匪人?”虞凤心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却又把心给提了起来?“走,去看看。。”

        二人一齐走到前院,只见一名军人打头坐在院廊下。四名伙头军就在这人身后笔挺地站着,二排武陵军手举着火把,在二边一字排开,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动一下的人都没有。。

        “这,不是刘军爷吗?”虞凤有些奇怪。。夜里刘军爷才与林管家才在楼里喝了花酒。。这才几个时辰?怎么一身扎戴地出现在了这里?

        刘子明心定神闲地坐在椅子里,抬眼看了虞凤一眼。。这女人还真是风骚的很,难怪林大人一眼便看中了,可惜了自己,这么劳苦的忙上忙下,全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偷偷地咽了一下口水,刘子明把脸绷得紧紧地,摆了摆手,止住虞凤的话头道,“老板娘,对不起了,某公务在身,闲话就不说了。。如今,在李家纵火,杀伤数人的悍匪,就藏身在这青风楼里,既然老板娘出来了,那咱们就动手吧,不把匪人找出来,某家可交不了差,来人啊。。”

        “刘军爷,且慢。。妾身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什么悍匪,怎么就跑到了青风楼?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谁看到,有匪人进了我青风楼的?”虞凤见刘子明就要下令进院子里搜查,忙前上拦了一步。。

        她打开店门做生意,好不容易经营出这样的局面,今天要是一查,那以后哪个客人还敢上门?她可是很清楚这帮军人的作风,他们这要是一进去,只怕后院的那些姑娘,可就要糟了秧。。

        如果闯民宅玩女人,那还有军法管着。可在青楼里玩了女人,谁说得清楚?她手里可还有几个清倌儿,便是花魁天香,如今也还是完壁,如果被这些军人给糟蹋了,那如何得了。。

第一百零五章,林公子此话何意?

        刘子明不敢过于得罪虞凤。一来虞凤与济老的关系颇好,伤了面皮,只怕以后有变的时候,自己难过;二来,这虞凤既然是林大人看中的女子,那今天自己得罪狠了她,只怕她在林大人的枕边说几句话,自己今天这功劳,就白立了。。

        “老板娘。。不要让某家为难。。那伙悍匪在李家行凶杀人放火,已被我的人杀了几个。。吴伙头追击匪人,亲眼看到匪人进了青风楼。。吴伙头何在。。”

        “标下在。。”

        “你说说当时的情形。。”

        “标下带着一伙人马,跟着逃出府的二个匪人,半路上,二个匪人分道而逃。。我们便分头而追,那一路被匪人在小巷间逃走;标下这一路,亲眼看见匪人逃至青风楼后院,纵身跳了进去。。”

        “亲眼所见?”

        “标下亲眼所见。。”吴伙头斩钉截铁地道。。

        “老板娘,你也听到了。。李家那边死了人,大老爷也被贼人绑走了。。不拿住贼人,某家可交待不过去啊。。如若不是看在老板娘的面子,某家早就带人冲进去了,还望老板娘体谅某家的难处。。。”刘子明一脸真诚地道。。

        虞凤听他们说得真切,想想也确有这种可能,只是,“只是,也许是匪人被吴伙头追急了,才翻墙逃了进来。。这一会儿功夫,只怕早就从其他地方翻墙走了。。岂会傻傻地等在这里,等李军爷来抓。。。”

        “这个可不一定,老板娘你就能保证,匪人已经走了?说不定,这会儿功夫,他就躲中那位姑娘的院子里呢。。”

        虞凤有些为难了,但是就这么让军人一哄而上地搜查,那是绝对不行的。。。

        “不如,妾身带着几位军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来,要不然这么多军人,吵吵闹闹的,会惊醒了客人。。”

        刘子明脸一冷道,“老板娘这是什么话?我手下兵,难道是那杂鱼儿吗?怎么就吵吵闹闹了。。再说这么大的院子,一个个的搜查,只会给贼人藏身的空间。。不行,要搜,便一齐搜。。来呀,八队九队,(一队五伙,总计五十人,武陵军军制)进去搜。。”

        刘子明一摆手,军令一下,上百名军士齐声一应,吓得虞凤脸都有些发白。。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且慢。。”一声断喝传来。。

        从外面走进一名年轻男子,身后还跟着几名护卫。。

        刘子明见了那年轻男子,忙站起身,行了一礼道,“林少爷?您怎么来了。。”

        林荣也忙一拱手道,“家父听说城中又出了大事,着我先来看看。。李府那边被贼人杀抢,我正要找你说话,那边军人却说,刘营头到这里来揖盗了。。什么个情况,能和我说说吗?”

        “当然。。”刘子明忙把如何看到李家火起,如何怀颖有匪人进城,又如何拦住了匪人厮杀,随后得到军报,又如何到了这里的情形,简短地说了一遍。。

        一边的虞凤听到这些,也是唬得面带土色。。只是她心里却直犯嘀咕:她可以肯定,这次的事情,绝对不是唐氏兄妹所为。

        可不是唐氏所为的,那李家今晚发生的这事,却是何人所为?难道是莫干山上的那些人?

        只怕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到武陵城里来劫杀富户吧?再说,他们也没有那个必要啊。。

        林荣认真地听完之后,再看了看眼前的场景,又看了看虞凤,这才道,“这位便是老板娘吧?”

        虞凤见林荣一脸正经的样子,还装不认识自己,便也认真地回了一句,“是,林公子。”

        “哦,记得前几日重阳节,在济老的菊园里,我们好像见过一面?”

        “林公子记性真好。。”虞凤脸上带着笑,心里却不明白林公子如此作做,是什么意思。。

        林荣便点了点头,对刘子明道,“刘营头,我看这青风楼也没什么匪人,便是有匪人,也早逃走了。。至于搜查就不必了。。”

        “这。。”

        林荣脸一沉道,“虞老板娘是我的旧识,这个保,难道本公子还做不下?再不行,还有我父亲的面子在,再不行,还有济老的面子在那里。。。”

        刘子明忙道,“不是那个意思。。某家也相信虞老板娘不会做出窝藏匪人的事情,只是,李家三爷当时也是听到这传报的,这不搜查,只怕李家问起来,不好说。。要不,我就说:查过了,没有发现?”

        “喔,老板娘,刘营头查过了吗?”林荣问道。。

        虞氏忙道,“查过了,查过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查过了。。”又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大锭银子,塞在刘营头的手里,道,“大家受累了,这些拿去喝茶。。”

        刘营头便一笑,笑纳了。。“各队人马都听清楚喽,撤。。”

        林荣便对刘营头一拱手道,“多谢。。”

        刘营头也自然一笑道,“哪里,哪里,林公子的面子,刘某还是要给地,以后,有事,招呼一声便可。。”说罢也一拱手,带着一大帮的人马,呼啸般地退了出去。。

        虞氏这才回了一口气,轻拍了拍胸口道,“吓死妾身了,多亏了林公子出手,这才让后院的那帮姐妹们,免受了惊吓,回头妾身选出十朵金花,专门陪公子。。

        林荣一笑,眼睛在虞氏的胸口转了一眼,这才道,“举手之劳而已,你一个女人家,开这店也不容易,能帮不就帮了。。。。只是以后呢?再遇到这种事情,可怎么办呢?虽然有时候,大家看在济公的面子,都还照顾你,但是像今天这种情况。。济老只怕也是鞭长莫及的。。老板娘还是要广交朋友才行啊。。”

        虞氏不知道林荣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所以也不接话。。。

        “你还年轻,姿色也还不老。。如果善加利用,这武陵城里,谁还敢惹你?”

        虞氏脸一红道,“林公子,此话何意?。。”

        “何意?老板娘不会不懂林荣的意思吧。。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不是老爷子对你有些好感,今天,我才懒得管你这些事情呢。。好好想想吧。。如果想通了,今天白天,不妨到林府走动走动。。在武陵城中,你是绝难找到这样的靠山了。。你好好想想吧。。”林荣笑了笑,却用手轻轻地挑起虞氏的下巴。。

        虞氏忙把头一转,把脸偏了过去。

        林荣感到手指头一片滑腻,心头不由一荡,一阵虚火腾地一下就冲了上来。。

        “好吧,话就说这么多。。告辞。。”

        说罢一刻也不停留,出门上马,狂奔而去。。

        虞氏看着林荣离去,心里却比刚才还乱了。。。哎,女人啊,终于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季虎,如果你还在,谁敢这么欺负我?

        林荣打马直奔南城,城南下马后,让随行的几名护卫先回去,这才从后巷里转进和气斋边上的屋子。。

        “人都送来了吗?”林荣一进来,便对林子祥道。。

        “送来了,只是。。”

        林荣听说人送来了,便是一喜,连忙走进了厢房,嘴里却叫道,“月儿美人,月儿美人?”

        却看见厢房的床上,躺着另一名女子。。似乎是:露儿?对,便是李月儿的小丫头,露儿。。

        “人呢?人呢?”林荣有些急色地道。。

        林子祥忙道,“去的时候,屋子里就她躺在床上,那些人就直接把她装了来,想是,想是,今晚,那李月儿,碰巧不在。。”

        “叭。。”林荣把桌上的茶具全部抚到地上,气得一言不发。。。

        好半天,林荣的目光都在露儿身上打转。。

        露儿已经被林子祥灌了酒。。此刻已然烂醉,但那红红的小脸,躺衣领口露出的雪白,却十足地诱人。。

        林子祥看着林荣的脸色,一句话也不也多说。

        “出去。。”

        “喔。。”林子祥连忙退了出去。。

        屋里传来衣服的撕裂声,林子祥连忙再走远几步。。。

        低低的嚎声传来,林子祥便在墙角蹲了下来。。

        小女孩似乎是在梦呓,又似乎是受了痛。。居然渐渐地醒了过来,发出痛苦的叫声。。

        “你。。啊。。救命。。救命。。”女孩的声音只发出一点点,就被人给捂了起来。。。

        “你叫,我叫你叫。。”

        “喔。。喔。。”

        “既然是李月儿的丫头,那今天你就带主人受过吧。。啊,啊。。啊。啊。。”

        林子祥看着天空。。。月亮早已经落了下去,再过一会儿,天边就该开始泛白了。。

        良久,林荣才打开门,走了出来。。林子祥连忙走了过去。。

        林荣伸手在裤档里掏了掏,这才看了林子祥一眼。。“那女人,看到了我的样子,你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了?”

        林子祥心里一颤,心道,少爷怎么连这种事情,也交给自己做啊。。自己可没杀过人啊。。“知道,知道。。”

        林荣又道,“那老家伙呢?”

        “按照少爷的吩咐,正关在地窖里呢?”

        “嗯,这老头儿留着还有用。。好吃好喝地管着他,不要让他看破了你的身份。。否则得话,我们也只能杀了他了。。”

        “是。。”

        “这几天,你尽量少回府,能不回就不要回,多呆在这里。。。记住不要让人看住了你,嘴巴紧一点,酒别喝了。。”

        “放心吧少爷。。”林子祥恭敬地打了一个揖。。

        林荣点了点头,趁天色还没有亮,从后门闪了出去。。。

第一百零六章,那场大火与林家有关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天渐渐地亮了起来。。

        苏三伸了个懒腰,却不防一阵寒意袭来,突然打了个哈欠。。‘看来是受了一点点风寒,鼻子有点儿塞’。

        玉儿端了一杯浓汤进来,正听到苏三的哈欠声,不由笑道,“少爷快来喝些热汤吧。。这么大的人,睡觉还踢被子。。呵呵。。”

        他便呵呵一笑,把懒腰伸完,捧起浓汤喝了起来。。浓汤很香很热,一喝下去,全身便是暖洋洋的,让人浑身舒畅。。

        “嗯。。舒服多了。还是咱们家的玉儿好,怎么就知道少爷早上喝点浓汤会舒服一些呢?”苏一边喝着,一边说着,却看到脸红红的玉儿。。

        放下空碗,把窗子推开。。外面的空气很好,天空也没有阴云,今天看起来,是个大晴天。。

        “好。。总算是大晴了。。”苏三搓了搓手。。把外套放下,穿着底衣,便走到了院子里,练起了太极拳。。

        “少爷,注意身体。。早上还没有收露呢?”

        苏三笑了笑,却不理会这些,慢慢地打起拳来。。

        那日与唐超交过手后,他于太极拳上,又多了一些感悟。。。太极拳的拳理与其他现在这所有的一些拳理,都大不相同。。

        其他的拳是宁可直中取,不肯曲中求。。而太极拳特别擅长的便是,曲中求直,借力打力。。遇敌之时,敌快太极则快,敌慢太极则慢,一切顺时而动,而且动手一环扣着一环,往往一个回合下来,不是把敌人摔倒,便是把敌人给制住。。

        尤其是太极拳中一些引力发力的技巧,非常的独到,因此初遇太极拳的人,往往会因为这种怪异之处,而吃上一些暗亏。。

        唐超便是如此,于拳术上,他应该是有些实力的,但是他一方面是大意了;另一方面,也是太极拳,于这个时代而言,太怪异了一些,所以,一上手,就吃了大亏,而自己又没有给他留机会,才差点被自己杀死。。

        这些都是太极拳的优势,关键的时候,善于利用,就必然能收到奇效。。。

        平心静气地练了一趟,感觉手头上的感觉很好,便接着练起了第二趟。。

        院子里一颗碗口粗的小树四周,被他每天早晨绕着走,地面上的草皮,已然被他走出了圆圆的一圈,反倒是以小树为中心的一块圆地,草皮还长的茂盛,一点都没有受到践踏。。这便是他踩出来的太极圈了。。

        “三爷。。”小安急急地走了进来,看到小院子里正在练太极的苏三,便急急地叫唤了一声。。

        “喔。。”苏三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拳路,心里倒是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小安不会这么早便进书院,想是发生了什么。。

        “你说吧。。我听着呢?”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人,因此苏三便让小安说话。。

        小安愣了愣,反倒不知从何说起了。。“嗯,李家那场火三爷知道了吗?小安在想,这事恐怕与林家有关。。。”

        “咔嚓。。”

        碗口粗的小树,在三爷的一拳之下,居然从中间断开,随后树冠往后一斜,栽倒下去。

        只见那断口细细密密地,正正往外冒着一些汁液,就好像似被谁一刀横里砍出去,把树拦腰斩断了一般。。

        小安吓了一跳,万没有想到,一向文文弱弱的三爷,居然还有这么一手,也没有想到,自己才说了一句话,少爷便有这么大的反应。。。。好家伙,这,这一拳,要是打在人的身上?

        小安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苏三就站在断树的旁边,眼睛却是看着李家的方向。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这才一转身对小安道,“接着说。。”

        小安忙道,“回去时,我看到林家的管家林子祥去青风楼,于是便假装乞丐守在了青风楼的门外。。后来,林子祥与那个军官一起出来,从他们话里,才知道那军官叫做‘刘营头’。在台阶上林管家说什么:林少爷的计划,要刘营头,多上心。那边刘营头说:放心,保证误不了林少爷的事。。”

        “嗯。。”

        “后来,他们就分开了,我没敢跟着他们,便直接回了住处。。左等右等,却没有等到林管家回林府。。再后来,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了林府的敲门声,却看到林荣独自一人回府。。”

        “林荣独自一人回府?他胆子倒大,深夜一个人,不怕有匪人,把他给杀了?你刚才说,李府的火与林家有关,就是因为这些?”

        小安忙道:“不是不是。。是一桩事情,让小安有些奇怪。。所以才怀疑与林家有关。小安晚上喝了一些酒,睡了一会儿酒醒了,便起身去喝茶。。边喝着茶,边往林家看,却突然看到李家火起。。我还正奇怪怎么就起了火呢,就看到街角转出了几百人,全是武陵军。我就更奇怪了。。武陵军驻扎在北城门,要到南城这边,从发现火势到穿戴整齐,再到这边,怎么算都要花去一刻时间,不可能这么快的啊。。”

        小安看了一眼三爷,只见三爷脸上古井不波,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更奇怪的是,林家的边门突然打开,有几个下人,正在那里准备马匹,过了一会儿,林荣带着几名护院,出了门。。”

        “喔。。”苏三的眼神闪了一闪。。

        “却不是往李家而去。。好像是往柳巷而去。。。”

        “柳巷?”

        小安点了点头。。“再后来,天微微擦亮时候,林荣却一个人步行回了府。。”

        苏三眯着眼睛,却轻轻地一笑,“那你怎么把李家的火与林家联系在一起呢?要知道,就这些,可不能说明什么?”

        小安挠了挠头道,“我是猜的。。我在想如果,那武陵军引头的是刘营头,那恐怕就与林家有些关系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有没有用。。”

        “喔,说说看。。”

        “昨夜里回去,在得月楼吃东西,从那小二哥的嘴里,得知,前二日,林子祥在城南和气斋边买了一座房子。。。小二哥说是偷听到的,又说是这林管家偷了林家的银子,准备养女人的宅子。小安觉着,有些不大可能。。我都听说林大人非常抠门的,恐怕要从他手里偷出银子,只怕很难。。所以。。。”

        “所以,你觉得,那是林家暗地里置下的宅子?”

        小安点了点头。。。

        苏三抱着手,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起火之时是寅时,正是熟睡的时候。林荣半夜回来,却在起火后只一会儿后,便穿戴了整齐出门,似乎是早有准备。。。这里面一定是有林荣的身影。。’

        ‘一向懒散的武陵军,突然表现出如此高的效率,快到火一起,人便跑到了路上的地步?这简直是笑话。。难不成武陵军是天兵天将,能未卜先知?看来,凌晨的这一系列的事情,武陵军,也难脱干系。。’

        ‘假设这一切都是林荣与武陵军在其中主使,那他们的手法是怎么样的?用意又何在?’

        ‘派几个人,杀进李府,放一把火,然后借‘匪人行凶’的名义,敲一下富商们的竹杠?’

        ‘这个显然是最基本的目的,是必然的。’

        ‘可是他们动这么大的架式,只怕不仅仅是为了这些吧。。会把李老爷子给绑走吗?暗地里,又敲上一笔。。这种顺手的事情,油水又足够大,只怕林荣不会放弃吧。。这么说,他们已经绑走了李老爷子?’

        ‘只是,林荣为什么往柳巷跑呢?柳巷有什么事情,值得林荣去跑一趟呢?难道是为了虞氏?借口有匪人进了青风楼,把虞氏给抓住,逼虞氏俯就。。。’

        ‘有这个可能,反正是顺手牵羊的事情。。’

        ‘应该不会直接抓了虞氏吧?毕竟城里还有一个济老,他们还不敢这么无所顾忌。。’

        ‘哎呀不好,既然林荣为了他的老爷子,可以动虞氏,只怕林荣是不会放过李月儿的,能绑走李老爷子,他们当然也可以绑走李月儿。。’

        苏三眼光一敛,叫道:“玉儿?”

第一百零七章,苏三说狼

        玉儿连忙跑了出来。。

        “去李府打听打听。。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后,速速回来告诉我。。”

        玉儿忙跑了出去,其实她早想去看看了。。

        “小安。。你别去林府了,从现在开始你去把那间和气斋边上的屋子,给我盯紧了。。前门不用盯,就盯后门,小心点,不要让人给发现了。。”

        小安点了点头,也连忙往城南跑去。。

        苏三看着小安也离开了,才把刚才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断联系起来又想了一遍。。

        ‘林荣与刘营头定计,火烧李府,借机绑走李老爷子,至于李月儿,只怕是额外的彩头。事情成功之后,武陵军得到了名声,林海录又有了新的要钱借口。李家为此更要大出血,才能救回李老爷。。当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时候,就是林氏父子大发其财的时候。倒是好算计。。得了实在的便宜,又得了名头,还把李家给整倒了,接下来呢?只怕是要对付苏家了吧。。反正匪人是他们的人,想收拾谁,以后都可以借匪人之手了,借刀杀人?哼。。林海录,林荣,还是有些手段的呢。’

        苏三想清楚这些之后,便回房换了一身衣服,随后便坐在书桌的后面,抽出一张纸,心里盘算过一些念头之后,才提笔给苏一写起信来。。

        好吧,既然东风迟迟不起,自己没有借力的地方,那就让大哥用些力气,让这东风早些刮过来吧。。

        哼。。。让匪人进了城,并且犯下了这么大的案子,你林海录这一开始,便是一着败笔,你以为武陵军到得及时,就可以给你带来什么好名声吗?笑话。。。别人傻吗?

        我先把这事捅到都城,只怕用心的人,一定会借这事发挥,只要都城有人来,林海录所有步子都得老老实实地慢下来。

        一封信写完,太阳也已升了起来。。把信封好,让门下跑腿的杂役,递到驿站发出,这才转到学堂里,上起课来。。

        隔壁班里的学生闹哄哄的吵作了一团,他便走了过去。那群学生见他的,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为何如此吵闹?”这个班是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原本是李家元带的。。今日李家元没有来,所以才这般吵闹。。

        有个胆大的学生道,“苏先生,李院长没有到,我们才说话的声音才大了一些。。”

        苏三一皱眉。。李家元没来,那肯定是家中有事了。。可是后院里的几个先生,不是他们的课时,却从来不上前边来看看,真是有些拎不清。

        “都坐到我那边去温书,不要在此吵闹。。快点,动作都快一点。。”

        学生们巴不得到苏先生的班上去听课。。所以苏先生一放话,便全部都挤了过去。

        几十个学生,把小小的课堂挤得满满当当。。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只想听他讲故事。。

        苏三见大家都抱着这个心意,知道再强拧也是多余的,便把书本放下,道,“讲故事可以。。。但故事可不能白听?”

        学生一听有故事可听,俱都高兴起来,却不明白不白听,还要怎么听。。

        “听完之后,根据先生讲的故事,结合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都给我写一篇游记出来。。。”

        “可是不会写怎么办?”

        “不会?会的举一下手给先生看看。。。”

        只见下面年纪小的,全把手给举了起来。。

        “看见了,不会的,就要向会的请教。。这叫不耻下问。。别看苏先生平时和气,但是打起手心来,可照样狠,学不会可是要打手心的,你们小的,一个人教一个,今天也让你们当回先生。。。好了。。闲话不多说了。。今天先生给你们讲讲,好猎手如何抓狼的故事。”

        学生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屏住呼吸,听先生讲狼的故事。。

        前一世,苏三看过许多有关于狼的书。。不过那个时候,许多人都热衷于把狼性与经商结合起来。。。而且说得一套一套的,似乎很有道理。。

        有时候他看着这些书,都感觉有些发笑,写书的人,尽是一些没有经过商,或是有着失败经验的人,才跑去写书。

        这些人写出书来,却反过头来,想把自己失败的心得,推荐给真正的商人。。。

        真是有些可笑了。。

        他倒不想一棒子,把这些人全部打死,事实上有些话,他们在书里面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只是,那些有道理的话,谁不会说?谁不会写?说出来的道理有用吗?

        只有做出来的,才是有用的。。。

        经商可不是坐在电脑边上,手指头敲一敲就能搞定的事情,那需要去做,不断地,重复地去做,才可能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得到成功。。。

        道理,经验,学识等等一切,都不是真正左右成功的必然要素,真正能让你成功的,是性格。。

        看不清楚这一点,不能根据自己的性格,设定成功的道路,空谈那些道理,全是白搭。。

        学狼性?学得到吗?画虎不成反类犬,还如身处迷雾一般,不能自省。。确实有些可悲。。

        不过,今天他要说的,当然不是这些。他是真得要讲狼性。这狼性,不是说狼多么团结,多么聪明,多么协同。。而是说狼如何的凶残。

        只要你给它一丝活着的机会,它就会不顾一切地去抓取,甚至它们会残食自己的同类,并在你怜悯它时,咬断你的喉咙。。。

        对付这样的狼,那就不能给它喘息的机会,要一股作气,把这群狼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他说这些,当然是意有所指。。只是眼前的这些孩子们,又哪里听得懂他话里潜伏的深意?

        课上到一半,玉儿哭哭啼啼地走进了前院。。。

        他便三言二语地结束了故事,让他们挑一个动物,写一写,他们与动物之间发生的事情,这才走到院子里,拿眼看着玉儿。。

        玉儿道,“少爷。。李家,李家,李家。。”

        苏三掏出手帕递给玉儿道,“慢慢说,不要急。。”

        “李家的大老爷,被贼人绑去了。。”

        苏三没有说话,这一点他已经想到了。。

        “原本以为,少奶奶也被贼人掳去了,可刚才少奶奶却回来了,才知道少奶奶昨个是在绣庄过的夜。。可,可露儿不见了。。”

        “露儿?”

        “嗯,少奶奶的房间被贼人翻的乱七八糟,肯定是贼人把露儿给绑了去的。。。可怜的露儿,这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呜呜。。。”玉儿说到这些,又大声地哭了起来。。

        二个小丫头,感情倒好。。这会子,玉儿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

        苏三道,“事情我知道了。玉儿先去后面,洗洗脸吧。。露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既然林荣想要的人是李月儿,这误抓了露儿,想必是不会过于伤害她吧,与一个小女孩为难,可不如拿些实在钱划算。。。

第一百单八章,不怕贼人收钱撕票?

        劝走了玉儿,苏三在院子里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接下来的戏码,无非是林海录出面做好人,一边缉盗,一边要钱。
        一面装着黑脸要李家收钱赎人;一面又要装着红脸,要帮着李家拿凶。。或者还要腾出功夫,做几场秀。。这几天,林家可真是够忙的啊,脸变的太快,小心抽筋。。’

        等消息吧。。

        前一次已经去信大哥,问了都城里林海录的门路,这几天又都在研究封朝的官制,自然是有些眉目了。

        只要大哥能借题发挥,助上一力。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会顺利很多。事情要做,便做彻底一些,一棍子打不到蛇的七寸上,可是会被蛇咬的。林海录的根在都城,不从根子上,把问题给解决掉,只怕是不行的。。。

        看来,是时候去找一下虞氏了。。。

        “先生。。我的文,做好了。。”李守人得意洋洋地扬着手里的文。。

        苏三轻轻一笑,暂时放下心思笑道,“一个人写完,那可不算写完,今天每个人都带着一个人,要二个人,全写完,那才叫写完,他可还没有写完哦。。”对着李守人旁边的一个大一点的男孩,指了指。

        李守人便对旁边坐着的大哥哥道,“哎呀,真笨,怎么还没写完啊。。不是说过,要有六大要素的嘛。。”

        苏三又是一笑,不去管他们。。

        李家元最终还是没有回学院,倒是派了个下人,到学院里来传了话。。

        那些后院的先生们,这才后知后觉地跑到前边来看。。

        到了中午,散了学。苏三回到后院,习惯地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李月儿。。。

        这段时间,李月儿天天中午都会来,倒成了一种习惯,他倒是有些佩服她这种柔劲。。。不过,家里出了那些事情,应该是没有心思来的吧。。

        玉儿正在厨房里忙着,他也就转进了卧室,一进门,倒吓了一跳。。

        只见屋子里,坐满了人。。

        坐满了人,其实是有些夸张的。。李守一一个,李月儿一个,雨儿一个,李守一的随从一个。。总共也只有四个人,只是这屋子本来就小,再进来这么些人,感觉就像似是满了一样。。

        李守一见苏三走了进来。。便站起身来,十分不情愿地作了一揖,李月儿也起身福了一福。。

        “喔。。快请坐。。月儿倒是常来,守一却是稀客。。”

        李守一看了李月儿一眼,李月儿脸微微一红,略略地低了低头。。

        守一便对着苏三道,“闲话也不多说了,李家的事情,想必宁远已经知道了?”

        苏三缓缓地在书桌后面坐下,听到守一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该死的贼人,烧了我李家七八间房,杀死四名下人,如今又掳走父亲,还想掳走妹妹,幸好昨夜妹妹不在府中安歇,否则。。哎,这些贼人也太猖狂了。。”李守一义愤地道。今晨他忙得脚也没有停歇,虽然眼眶下有重重的黑眼圈,但说声话来,精神头还是很足。。

        贼人?苏三心里苦笑了一声,可惜不是贼人啊。那些放火的凶徒,不是林府的家丁,便是那刘营头手下的死士。。

        至于猖狂嘛,倒还真是有些猖狂。。

        苏三看了李月儿一眼,轻轻地,“喔。。”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李守一皱了皱眉,对苏三这样的表情,很是不满,可是转头一想,他也不是自己真正的妹婿,之前自己对他,也是冷眼相加,苏三能给出这样的反应,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便只好强压住心里的不满,接着道。。

        “家父如今生死不详,家里头又有许多杂事涌了起来。。那些族人见头房没了老爷,一个个叫嚣着要分家。。生怕匪人索要重金赎人,把他们的利益给分没了,哼。。。如此落井下石,连一个外人都不如,想想令人寒心。。”

        “喔。。”苏三心中一盘算。吵着要分家这事,倒也正常。李老爷子生死未卜,不趁着李守一立足未稳的机会多分一些出来,真要等到匪人开口要了钱,再分家,那损失可就大了。。。

        嗯,李家分家,看来不可避免地要提前了。。其实,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李守一找他来说这些,是为什么?想让苏家帮忙吗?

        帮忙找李老爷子?还是帮忙阻止分家?

        李守看着苏三脸上不咸不淡地样子,只好硬着头皮,把今天来的目的,给说了出来。。“直说了吧。。苏李二家是通家之好,眼下又是亲家。。嗯,虽然这亲事一开始,便有些不太顺利,但以苏李二家的渊源,这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舍妹之前确实顽皮了一些,请妹夫看在我这个哥哥的面子上,就不要计较了吧。。”

        “喔。。”苏三还是一脸的不咸不淡。。

        李守一也只好接着说,“如今李家逢此大变,实实地需要苏家仗义援手了。。”

        苏三明白:李守一不去找苏老爷子,而是找到了他这里,自然是因为,上次仲秋的事情,李老爷子拒了苏老爷子的面子,他不好直接去求苏老爷子,才会想到走自己这条路。。。指望着大家都是年青人,有些话可以敝亮着说出来。。

        听懂了李守一,有这层意思在里面,苏三也不好一点反应也不给了,于是便问了一句。。“倒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

        李守一见苏三总算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不由稍稍心安起来,“李家凌晨起火之后,武陵军虎头营是最先到的。。。不仅截杀了数名贼人,眼下也承担着缉盗的职责,他们也算是尽心尽责,。。只是,为了家父的安全,我不能让他们太尽心,要知道,逼急了匪人,对家父一点好处都没有。。。”

        “虎头营刘营头那里,我们自会去疏通;可林大人那里,我们便不好说话了。。平时里交道打得少,关键时候,就递不上话。。苏府与郡守府上,还有些交情,上次的增税的事情,李老爷子与林大人也有接触,我和三叔商议着,想通过苏府给林大人递个话。。”

        “什么话?”

        “想让缉盗的事情,缓一缓。。等贼人开出了价码,救出了家父,再严加缉凶。。”

        糊涂。。苏三在心里面骂了一声,却又不好明说。。。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反倒要塞钱去求,只怕林海录要笑死了。

        一边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一边还可以有钱收,李家人还偏偏去凑这个趣。。。真是糊涂啊。。

        “你就不怕贼人收了钱,撕票?”

        “这个,大概不会。。如果他们这次撕了票,那下一次,还有什么信用可讲。。”

        苏三无语了。。这一次还不够,就想着下一次了。。如果贼人也有信用可讲的话,那就不是贼人,李守一确实太实在了一点,不过,只怕他也是没有办法。。

第一百零九章,强扭的瓜不甜

        “嗯。。。稍晚一些时候,我和家父去说。。”叹了一口气,他想了想,这事还只能先应下来,说不得,该演得还是要演。。就算是他,没有把李老爷子和露儿掏出来之前,行动也是有颇多顾虑的。。

        李守一忙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银票,郑重地放在苏三的书桌上,约估得有五千两的银子。。

        苏三心里又是一阵无语。。。买一句话,便下了五千两的本钱,这回可算是让林海录知道了李家的底了,林海录这一棍子敲下去,不把李家的家底子给掏出来,只怕是不会松口的。。

        李守一见事情办成了,便要走。。。苏三自然要留饭,可李守一哪里有心思在这里吃饭,便匆忙地走了。。倒是李月儿,没有离开,静静地坐在房中,一言不发。。

        苏三劝慰道,“李老爷子和露儿不会有事的,你也不用想太多,多想无益。。”

        李月儿却一抬头道,“我感觉这事,有些蹊跷?”

        “喔。。哪里蹊跷了?”他有些好奇地看着李月儿。。

        确实是有些蹊跷,但李月儿只是感觉,并不是想得很明白。。

        李月儿很想说,多少年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匪人胆敢进城?可是上次仲伙夜的事情,却也说明了匪人的大胆。。

        她又想说:匪人计划周密,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李府,可以明目张胆地绑走了二个。可最后关头,匪人却被武陵军杀了几个,这似乎是有些前后抵触。。。一直聪明的匪人,怎么最后关头,却笨了?

        她还想说,武陵军是不是来得太快了,但是现场情况混乱,大家都说不清楚武陵军出现的确切时间,只知道火起之后不久,武陵军便出现了。。。如果说武陵军自仲伙事件后,加强了戒备,这也说得过去。。

        总之是有些蹊跷的感觉,但真要让她指出具体蹊跷在什么地方,她却又不能明确地说出来。。

        她不像苏三。。。

        苏三一开始便知道,上次刺杀林海录的,便是唐氏兄妹,所以对李家发生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怀疑的。。

        加上小安的亲眼所见所闻,连小安都有所怀疑,他再分析不出一点眉目来,那只怕是脑子生了锈,还差不多。。

        李月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她感觉自己与苏三,还没有好到,可以这样亲密地,互相探讨一些事情的地步,于是也只好闷不做声,放开了这些想法。。

        玉儿和雨儿端上了饭菜,大家也不讲究什么主仆了,都围在书桌上吃了起来。。

        倒像似一家人在吃饭,但是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因此却没有那种吃饭的气氛。。

        李月儿吃了几口,便不吃了,一边想着心思,一边无意识地问道,“听说,周府的济老,认了盈盈姐做干孙女?”

        这事,自重阳之后,便传出了风声。。。对于任盈盈能一跃成为周济的干孙女这样的新闻,传言自然是极多的。。

        周济便派了二个护院,在‘任记炸鱼’店前守了二天。。这也坐实了传言的真实可信。

        因此李月儿听到这样的消息,并不奇怪。。

        因为下雨,任盈盈又搬进了周府,这几日倒没有过来学院。也或有自己那首藏头诗,让她有些害羞,不好意思过来的意思在里面。

        反正这些天,他也正好乐得轻松。。。。

        不过,既然李月儿提起这事,他便决定,把与任盈盈定了亲的事情,一道说了。。

        “嗯。。重阳那日,在济老的菊园里,认得亲。。再过几天,等金陵那边有了回信,便要择日办礼成酒。那日我也在场,济老要招我为孙女婿,我也同意了。。。明年七夕前后,大抵是要完婚的。。”

        他说得很轻松,但听得人,却不轻松。。李月儿的脸瞬间便变成了雪白,就好像突然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那我呢?”声音小的可怜,眼眶中充满了泪水。。一脸无助的样子,又逢家庭变故,没了底气,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

        他虽然可以硬着心肠不去看李月儿,但是毕竟二人的名份还在,有些话,他也不能不说。。

        “其实呢,强扭的瓜不甜。。你于我,之前并不欣赏,之后也只不过是爱惜名声的意气之争。。要论起感情,只怕是没有的。。你并不了解我,我也不是很了解你。与其这样勉强结合在一起,不如二人都自便,岂不更好?”

        李月儿猛地站起来,冷着脸道,“不用说了。。哼,可笑我李月儿这么低声下气的,却被你这样看轻。。要休便休,不过,要休之前,你最好把七出之条先盘桓一遍,再写休书。。李月儿反正是没脸了,你若写得不实,说不得,到时便要与你对簿公堂。。。仔细了:不要拿,不肯进你苏家门做借口;我现在愿意进了,是你拦着不让进。。”

        “哟。。这算是威胁吗?”苏三笑了。。

        李月儿一昂头,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雨儿忙放下饭碗,跟在李月儿身后,瞪了自己一眼。。

        他看着李月儿快步离去,不由嘴角轻轻一笑:嗯,有些个性,如果能娶回家倒也不是坏事。。只是,这性子得磨一磨,在外面耍耍性子便罢了,以后在家里也耍这种性子,可就有点受不了。。

        “少爷还笑。。少奶奶都被你气走了。。少爷刚才那些话,也太伤人了。。”

        “喔,伤人吗?也许吧。。。”他漫不经心地看了桌上的银票一眼,心思已经不在这个话题上了。。

        唐超与唐丽坐在宽敞的马车里,不停地往路二边看。。

        今天城门处,增加了许多岗哨,街面上来来去去的,也有许多武陵军在走动,就好像城内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让人感到紧张?

        “哥哥?您说苏公子,这个时候召咱们进城,会有什么事情呢?”唐丽好奇地道。。

        “不知道。。”唐超把马车的小帘子放下,静静地坐在马车的角落里,闭目养神起来。。

        唐丽知道哥哥只怕心里也在犯着这样的嘀咕,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便也收住了嘴,细心地检查起,手臂下绑着的二把短剑。。

        多亏了二把短剑,要不然上回仲秋之夜,只怕她就走不脱了。。

        “客人。。已经到了思友书院。”

        唐丽朝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四周很安静,小巷里果然有个门户,写着‘思友书院’四个字。。

        二人下了马车,给了车钱,这才敲响了门。。。

        一名老者打开门,朝看了二人一眼。

        只见男人生的英俊,女人生的美貌,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兄妹。

        “二位找谁?”

        “找苏先生。。”唐丽笑道。。

        “哦,且在门外稍等,小老儿先去禀报一声。。”前段时间,老有人找苏先生,苏先生一慨是不见的。。这段时间,倒没什么人上门了,不知道苏先生见也不见。。。

        唐丽刚要说‘请便’,却听到门内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道,“李伯,不必了,少爷叫我来接客人呢?”

        李伯转过头,看到了玉儿,便笑道,“哦,是小玉儿啊。。那正好,省得我这老胳膊老腿地多走动。。。”

        玉儿便走到门口,朝外一看,第一眼便看到了丽儿,颇有些意外地道,“啊。。是你?”

        丽儿便也一笑道,“你是玉儿吧?长得真可爱。。”

        玉儿便一嘟嘴,一转脸,理也不理唐丽,领着二人进门道,“进来吧,少爷正等着你们呢。。”说罢,闷着头,在前面走着。。

        唐超看着玉儿,笑问唐丽道,“你怎么人家小姑娘了。。怎么人家不爱理你似的,还一脸古怪的表情?”

        唐丽更是莫名其妙,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我还纳闷呢?就是仲秋那夜见过一次而已,。。”

        他们哪里猜得出玉儿这个小姑娘的心思。。

第一百一十章,荷包用了,须还我。

        此刻玉儿正在想:跟少爷这么长时间,还没见他把坎肩脱下来,给其它女人穿上过,突然就冒出个丽儿,就得了少爷如此的宠爱,她心里当然就不平衡了。。而且,少爷,才把少奶奶给得罪了,现在又招惹一个女人出来,这也太花心了一点吧。。

        哼。。。

        唐氏姐妹走进苏三屋子时候,苏三正在小声地与小安说话。。。

        二人一走进来,苏三便抬起头道,“喔,先坐吧。。晚上有些事情,要麻烦二位,怕再晚了,进不了城,所以才先让你们先进来。。”

        唐氏兄妹互看了一眼,唐超立刻道,“是正事?”

        “嗯。。是正事里面的一部份,也算是正事,你们且坐一坐,我这里与小安说些话。。”

        苏三没有把小安介绍给唐氏兄妹,也没有把唐氏兄妹介绍给小安,几个人只是相互看了看,便把眼睛移开。。

        唐超慢慢地坐下,便听到苏三小声地道,“那么说,屋子里一定是很可疑喽?”

        “嗯,林管家出来的时候,总是左顾右盼的。。。而且买了吃得东西,便连忙进去了。”

        “越是做贼,越是心虚咯。。。嗯,我知道了。你且再回去,特别注意一下,有多少人进出,再坚持一下。。”苏三拍了拍小安的肩膀道。。

        小安有些激动地道,“三爷放心,再挺几宿也没事。。”

        “好,你先去吃饱一点,晚上要多穿件衣服。。”

        “谢三爷关心。。”

        “去吧。。”

        小安便站起身,又对唐氏兄妹点了点头,便往外走了。。

        唐超见小安走了,便问道,“这人是谁?”

        “喔,如今是我的随从,叫小安。。别看年纪小,人却机灵,嘴巴也很严,难得是心思也还灵光,因此,这几日,正吩咐他做一些事情。。只要小家伙忠心,我是准备大用他的。。”苏三微笑地说着,眼神却从唐超的脸上扫过。。

        唐超哦了一声,心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唐丽便问道,“苏公子召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吩咐?”

        “吩咐就谈不上。。只是这事,于你们而言,也是有些干系。。你们先听我说了一下,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苏三简短地把凌晨的事情解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的观察和分析,也一齐告诉了二人。。

        这才道,“眼下,我这里已经有了一些手段,只是时机未到,并不曾发动。。李老爷子和露儿,我这里既然猜到了,极有可能的关押地点,就算冒着风险,、也要先行解决。。召你们来的目的,便是来营救李老爷子和露儿的。。成功了,林家的底牌便被我们抽到了手里,关键的时候,这件事情,便能要了林海录的命。。”

        说完,苏三便又看了二人一眼道,“不过,此事到底是有些风险,那屋子里多少人,眼下并不知道,万一惊动了巡逻的武陵军人,只怕麻烦也会很大,你们敢不敢去,先给我交个底。。”

        唐超有些生气地道,“公子不必激我们,这样的事情,我们是必然要去的。。”

        他摇了摇头道,“不是激你们,而是要提醒你们。真要去了,必须要听我的。。我如果说,中止行动,那就必须是毫无条件,毫不犹豫地立即撤离。。如果某人逞一时之意气,坏了事情。。。”

        唐超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事不可为时,我们不会逞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不懂这些,我们也活不到现在。。”

        苏三便一笑道,“那好,你们先在这里休息,我先去逛逛青风楼,再来找你们。”

        青风楼?

        二人又对视了一眼。

        苏三无奈地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婶娘那里,我还没有来得及去。今天去,是有些事情要问问清楚。。你们不要用这样讪笑的表情看着我。。便是苏公子我真去了青风楼,那也是人之常情,有何好笑?”

        唐丽却解开一个荷包递给苏三道,“拿着这个去,婶娘才会信你,认识我们兄妹,要不然婶娘指不定怎么防着你呢。。”

        “喔。。”苏三接过荷包,看了一眼。。

        只见荷包上绣着一个丽字,还有一朵牡丹花,很秀气的一个荷包。

        唐丽见苏三认真打量那荷包,脸不由地红了红。。男女之间赠荷包,多数情况下,都是用来定情的。现在自己送出这么个荷包,却被苏三这么看,她当然就有些脸红的。。

        苏三却没有在意这些,看了一会儿,也不往袖笼里放,而是直接系在腰带上,拉拉紧之后,还特意地拍了拍,似乎怕没有系牢似的。。

        唐丽看着苏三这么郑重的样子,脸便更红了。。

        “并不是送你,用完了,还须给我。。”鬼使神差地就说了一句,唐丽感觉脸都在发烧。。

        “当然了。。我都不爱装钱,留着也没什么用,自然是要还给你的。。”苏三很随意地说着。。

        却不料唐丽一跺脚,气哼哼地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咋回事?苏三看着唐丽,可是能看到的,只是后脑勺了,便又看向唐超。。

        唐超则指着墙壁上那画道,“嗯,这画着实画的不错。。嗯,很有意思。。”

        这兄妹二人,怎么了这是。。无语。。

        苏三走出门,先嘱咐玉儿给唐氏兄妹弄一些吃的,才道,“你安排完这里的事情,便去周府找你盈盈姐。。把这封信交给她。。今晚就不要回书院了,都听你盈盈姐的安排,知道了吗?”

        玉儿点了点头,接过信,有些不情愿地道,“知道了。。可少爷晚上的洗脚水谁打啊。。总不能少爷自己来弄吧?”

        “哈哈。。。少爷今晚就在青风楼睡了,不用为少爷担心。。”

        “啊。。青风楼?那不是。。。少爷你怎么去那种地方?”玉儿嗔怒着。。

        苏三看着小姑娘有些生气的样子,不由哈哈一笑。。“按少爷的吩咐去做,少爷去青风楼可是有正事要办,好了,不许生气,也不许再问了。。”

        玉儿听说少爷是去有正事办,不由转怒为喜。眼看着少爷都走出了院门,玉儿才突然醒过神来,‘又骗人。。去青楼能有什么正事。。哼。。’

        ‘嗯,也许真有正事吧。。’

        反正玉儿是没想明白,到底是有正事,还是没有正事。。

第一百十一章,少爷去了青风楼

        厨下炒了几个小菜,连着闷好的米饭,一起端到书房里。。

        唐氏兄妹正在小声地说着话儿,见她进来,便把话头给止住了。。

        把托盘里的饭菜全部摆到书桌上,玉儿才道,“少爷说,让你们只在此处,不要四处走动。。”

        唐超微微一笑道,“谢谢。。我们理会的。。”

        一边说,一边拿起筷子吃起饭来。。“嗯,这菜可真爽口啊,妹妹,你也尝尝。。。”

        唐丽笑着看了玉儿一眼,可玉儿仍就不爱理她,便也笑了笑,尝了起来。。“嗯,味道真得很好啊。。”

        玉儿便把头一扬道,“那是当然。。”

        唐氏兄妹对视一笑,小女孩便是小女孩,经不起表扬。。不过这菜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就算是到上好的馆子里去吃,也再没有这么好的味道了。。

        “你不吃吗?”唐超对玉儿笑了笑道。。

        “不知道你们来得这么快,我和少爷已经吃过了。。。”玉儿对唐超倒没有什么脸色。。

        “哦。。”唐超一边应着话,一边扒着饭。。

        “你能不能告诉我。。少爷去青风楼,是不是正事?”玉儿看着狼吞虎咽的唐超,有些局促地问道。。

        唐超一愣,继而一笑,“是正事。。”

        玉儿面上一喜。。顿时高兴起来,忙道,“慢点儿吃,饭还有,菜不够还可以再炒二样。。。”

        “不用了,不用了。。。这些就足够了。。”说话之间,一碗饭早就下去了一半。。

        唐丽则问玉儿道,“玉儿这手艺,去开家酒楼,都绰绰有余呢?是家传的手艺,还是在外面学来的呢?”

        “学?这手艺可没处去学。。”玉儿又是一扬脸。

        “那便是家传的喽。。”唐丽微笑着道。。

        家传?少爷传的,应该也算是家传的吧。。

        “算是吧。。”玉儿脸红了红。。

        唐丽见玉儿还是不太愿意与自己说话,便只好闷着头吃起饭来,心里却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是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玉儿这小姑娘,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声和气地与一个小丫头说话,这么在意小丫头的感觉。。。

        饭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玉儿便与唐底兄妹告辞出门,一路往周府走去。。

        正是刚刚入夜不久的时候,华灯初上,街面上还有一些店铺并没有打烊,路边还时不时地有行人走过。。

        周府在城南,玉儿曾经来过一次,那次是来送酱料来的,倒也熟门熟路。。。

        府前扣响了门环,不一时,便有一名老者上前答门。。开了一条门缝,看见是玉儿,倒也面熟。。

        “天已经晚了。。。有事吗?”

        玉儿行了一礼道,“我找盈盈姐。。”

        “喔。。那快进来,我先着人去通报一声。。”老者很客气地把玉儿给请了进来,一边说着,一边关好门,“老爷正与盈盈小姐在花厅里闲话呢?”

        老者一边支应着门童往里通传,一边直接带玉儿慢慢地往里走。。

        二人穿过一个回廊,转过一道石屏,便进到了一个大院子里。。院子的那头便是正厅,不过周济与任盈盈却不在那里,而是在正厅的边上,穿过一道花径才能到达的花厅。。

        二人还没走到,便有花厅里的下人走上前迎住二人,“玉儿姑娘请随我来。。”一边说着,一边与老者作了一揖,把玉儿领进了花厅。。。

        花厅里布置的很典雅。几张宽大的檀木大椅,在花厅一侧摆了一排。。正中,却摆着二张太师椅。几个紫木的花托上,都托着小口大底的花瓶,花瓶里有几枝秋海棠,正含苞待放。。

        室内暖意隆隆。。

        太师椅里便坐着济老与任盈盈。。

        玉儿走进来,便在门边略停了停,对着二人福了福。。“玉儿见过周老爷子,见过盈盈姐。。”

        任盈盈因为玉儿是苏三身边的人,见她进来,已然是站了起来,上前拉着玉儿,请她快坐。。

        济老也是呵呵一笑道,“小玉儿怎么到老头子的府里来了?你家少爷怎么没有来?”

        这话济老其实也算是代任盈盈问的,他知道任盈盈自得了那首定亲诗之后,面对苏三时,反而没有以前的大方自在了。。总是觉得有些患得患失,害怕这个,害怕那个的,于是这下了几天的雨,她便在周府呆了几天。。除了去去店里,竟然哪里也不去了,只知道陪他这个老头子。。。

        老头子有什么好陪的,可是赶都赶不去,也是没有办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任盈盈肯陪着他这个老头子,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这几天,他发现他这个干孙女也会下棋,而且还下得一手好棋,这下可过足了他的棋瘾。。。因此,玉儿来了,他当然就要帮着孙女,问一问苏三的情形喽。。

        “少爷,去青风楼了。。”玉儿实话实说道。。

        “啥。。”周济老眼一瞪。。“青风楼?”

        不仅周济犯了嘀咕,任盈盈也有些疑惑起来,青风楼?苏三去青风楼做什么?

        “啊。。不是不是,少爷去青风楼,是去办正事的。。少爷特地让玉儿带了一封信给盈儿姐姐。。”玉儿见二人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把怀里的那封信给掏了出来。。

        任盈盈忙上前把信接了过来。。只见信封上写着,“盈儿亲启”

        这几个字,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光只看看,便让任盈盈心里高兴。。特别是那‘盈儿’二个字,怎么看,怎么顺眼。。

        盯着信封看到脸热,这才轻轻地把信封小心地拆开,抽出二张白纸,默默地读了起来。。

        周济在一边看到心痒,看到任盈盈的脸色,变了几次,到底没有沉住心,问道,“那小子,信里面说了些什么?”

        任盈盈这才醒过神来。。。把信递给济老,道,“也没说什么,只说后半夜里,让我着个亲信的人,守在后门,接应什么之类。。。信里也没说得很明白,只说事情很重要。。暂时不方便说。。”

        任盈盈说话的空档,济老便把那二页信给看了一遍。。。他比任盈盈的思考能力,自然是更胜一筹,看问题的角度,方式,也更高,更复杂一些。。

        在他想来,后半夜做的事情,多半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见不得人,苏三却还往周府里带?要么是被逼得没有法子,要么就是这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怕自己都不会反对。。

        以苏三的性情,既然他都亲自过问的事情,应该就不会是什么小事。。。

        不是小事?那武陵城中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李府的李家正被贼人劫走,这算不算是大事?难道说,苏三信上说的事情,与这件事情,有关?

        “盈儿,你怎么看苏三这个请求?”济老不动声色地道。。

        任盈盈想了想,为难地道,“宁远的性子一向淡泊,这事既然求到了爷爷这里,只怕也是有不得已的地方,依孙女看,应该帮帮宁远。。”

        济老却没有就回答。。而是看着玉儿道,“你家少爷让你过来,还有其它什么吩咐没有?”

        “嗯,少爷说,让我今晚就呆在盈盈姐身边,一切听盈盈姐吩咐。”

        济老一笑道,“听听。。那小子早就安排好了,也早算准了我们会答应的,而且信里面的语气,也不是要我们帮忙的口气,而是直接就当是事情安排下去的意思。。。”

        “那爷爷的意思呢?”

        “呵呵。。我的意思嘛,很简单:周府是我的私府,府里的一切安排,都要由我说了算。。”

        任盈盈听周老这么一说,便有些头痛起来。。老头子看不惯宁远信里用的语气,想是起了倔劲,老头子要真不许的话,那只怕也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这次嘛,就给孙女婿一个面子,老头子倒要看看,他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哈欠。。’苏三打了一个喷嚏,感觉有人在暗地里,揣测自己。。。

        该不会是那个周老头吧?算算时间,这会儿功夫,玉儿也应该到了周府。

        呵呵,那老头儿不想惹麻烦,又想看看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只怕此时会很纠结吧。。不过,老头儿拒绝自己请求的可能性不会太大,让那老头自己纠结去吧。。

        “苏公子,让您久等了。。。实在是有些小忙。。”虞凤立在门边,对着屋里的苏三,微微地一福,却并不进门。

        她有些奇怪,苏三宁愿等这么长的时间,也要等她说话,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虞凤,眼神中带着微笑。。“有事你便先忙,我这里左右是无事的,你房间里,也清静的很,在这里喝喝茶,静静心,便是等上二个时辰,也无大碍。。”

        虞凤心道:自己又不是院子里的姑娘,好端端地惹一个男子,在房间里坐等,没事也要传出一些事来了。。你无大碍,可是却碍着我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轻轻一嗔道,“哪里敢劳苏大才子坐等?要不妾身,帮苏大才子找个姑娘,再置上一桌酒菜?”

第一百十二章,你怎以有这个荷包?

        他静静地听虞凤说完,才一笑道,“我只找你,对其它人,我不感兴趣。。”

        虞凤见他话说得不清不楚,语气之中,有些调侃的意味,不由皱起眉来。。

        ‘是不是,最近自己露面的次数太多了,怎么尽有人打自己的主意?早上刚走了一个替林海录打眼的林荣,晚上却来了亲自打眼的苏三?’

        去一趟菊园,倒招惹来二个男人。。

        林海录便不说,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可这苏公子,才与盈儿定了亲,身上还有李家的亲事在,怎么也打起我的主意了呢。。

        难道是故态复萌?

        苏三之前的禀性,别人不知道,她可最清楚。以前他可没少在青风楼里住。。。

        最近一段日子,她也听说了许多关于苏三的事情,原本是不信的,只是那天菊园里见了一面,亲眼证实了他的文采,自是惊奇不已。。

        再看那日,他为人处事的态度,风度翩翩的模样,较之以前,似乎都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当时也不由感叹:这人要是变化起来,还真就是眨眼的功夫。。。

        那天,苏三当众羞辱了林荣,她已经或多或少地改变了心里对苏三的成见,原本是留下了非常好地印象。可是,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一进院子,什么都不要,就往她的房里钻。。。

        便是她假意去忙,把他晾在这里,他也不走,一副赖皮的样子,真是让人头痛啊。。

        难道就真让他在自己房里呆一夜?

        也罢,就让他呆到不愿意呆了为止,拼个被人说,总要叫他知难而退。。

        正准备托辞离开,却看见苏三拿着一个荷包把玩,根本不在乎自己是走还是留。。

        虞凤的眼睛扫过了荷包,猛地一个愣神,这离开的脚步也迈不出去了,托辞也不托了,直接便走了进来,随手就把门一带,走到苏三身边坐下。。。

        “哦,你有事去忙便是了。。我在这里不妨事的。。”苏三把玩着荷包随意地看了虞凤一眼。。

        虞凤一肚子的狐疑,看着苏三却一笑道,“哪里的话,已经让苏公子候了这么长时间,再让苏公子等,就有些不太像话了。。再说这么大一间楼院,也不一定事事都要靠着我。。楼里有卢姐待客,我也只是一些比较重要的客人进门,才会出面安排一下。刚才忙,正是来了几位贵客,所以对苏公子,便有些怠慢了。。恕罪,恕罪。。”

        “哪里有什么罪。。”苏三不以为意地笑笑。如果不是唐丽给了这个荷包,以虞凤这样小心翼翼的态度,自己今天要知道想知道的事情,只怕会花老大的力气。这虞凤,倒还算是有些江湖。。。

        “苏公子这荷包,似乎很别致啊!。。可否借来一观?”虞凤笑道,眼睛却盯在那荷包上。。

        他便把荷包递了过去。。

        拿出来,便是给你看的。。

        虞凤把荷包一拿到手里,定睛一看,便可以确定,这荷包是自己绣制的无疑。。那朵牡丹,那个‘丽’字,这一针一线,都是出自自己之手。。

        这明明,就是自己送给唐丽的荷包。。可为什么却到了他的手里?

        虞凤眼睛一转,不动声色地看向苏三。“哦,这荷包绣得还真是细致。。不知道是哪位红粉知己,送给苏公子的呢?”

        虞凤试探地问道,却不料苏三可没有性子与她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道,“是谁送的?这话,你这个做婶娘的,不知道?”

        “啊。。”虞凤猛地站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苏三却把食指头竖在嘴边,沉声道,“小声些。。隔墙有耳。。”

        虞凤又忙捂住了嘴。。其变化的情状,倒是有些可笑。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苏三也不藏着掖着了。把如何发现唐丽刺杀林海录,又如何在岷山认识了二人,最后又把今天凌晨李家的事件与林海录的联系,简单地说了几句。。。

        虞凤见苏三说得备细,哪里还有不信的道理。。“这么说来,你也是要对付林海录的?”

        苏三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哎呀,按照你的说法,那李家的事情,本就是虚有,那林荣和刘营头还窜通一气地跑到我这里。。难道?”虞凤想起今天凌晨的事情,不由把心给提了起来。

        苏三已经知道凌晨发生在青风楼的事情了。当然也明白此时虞凤心中的担心。。如果李家的事情,是林家一手泡制;那到青风楼抓匪人,那就是一个笑话。。

        没有匪人,却编出一个匪人,也要把青风楼扯进这件事情里面来。其中的用心,别说是虞凤,便是玉儿,只怕也能猜出几分。。

        “那日在菊园,我就看到林海录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今天凌晨的事情,李家是重点,你这里,他们只是顺带着下了个饵。。但不管怎么说,林家算是盯上你了。。。”

        “哼。。难怪说林荣来的那般巧。”

        “那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有什么打算?”

        “呵呵,林荣专程出现,可不是只是为了做一回好人,他就没有提出什么要求?花了这么大的力气,他不就是想把你拉到他家老头子的床上去?”

        “你既知道妾身是唐氏兄妹的婶娘,自然也应该知道妾身与林海录仇比海深。所以,这种事情,便是死,也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林家已经动了这么大的势,为得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目的没有达到,他们是不会停手的。。。。你不同意?只怕最后你要被关进牢房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还是应该早做打算才对。。”

        虞凤的脸微微一寒,她心里明白,苏三所说,并非危言耸听。。自己要是明着拒绝林荣,只怕林荣前脚出了门,刘子明后脚带着兵,就来查封她这青风楼了。

        事情要是闹到那一步,只怕是不能善了的,到时候,就算自己以死相抗,那又能如何?

        这些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她有些不太相信,林海录会花这么多功夫在她的身上。实在不行,她到济老面前哭诉一番,济老也不会一点都不过问。。

        再不然,她便舍了这青风楼,一走了之,林海录,还能拿她如何?林海录在武陵城,可以一手遮天,可这天下,却不是只有这一个武陵城。。。

        有了这些考虑,她便不急着回答苏三的问话,而是反问道,“苏公子今天来,就是来问妾身这些的吗?”虞凤笑了笑,看着苏三,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苏三见虞凤反问自己,再看虞凤有些轻松的神情,便知道她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女人总是感性的,对一些问题看得不清楚,不透彻,这也无可厚非。可是苏三却知道,林荣既然能在对付李家的同时,还有心把虞凤的事情也带上,那就说明林荣是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让虞凤走脱的。。

        以窝藏匪人的罪名下狱,便是济老再关照青风楼,也不好公然反对。。。

        而且林荣根本就不会给虞凤去找济老的机会,虞凤若是抱着实在不行,一走了之的念头,那只怕也是行不通的。如果虞凤真能走出这青风楼,走到周府,那就算是他高看了林荣。。。。

        看来,还是要进一步把话说透了才行,人最怕的就是报有侥幸心理。。一步一捱的挺到最后,才发现已经进入了死局,真到了那个时候,那就晚了。。

第一百十三章,要听,还是不要听?

        “嗯,不能叫问,实在要说的话,你就当是关心吧。。。”

        虞凤看着苏三,却突然一笑,“苏公子,这么为妾身着想,为得究竟是什么?”

        他盯着虞凤的眼睛,很认真地道,“你猜猜看。。”

        虞凤把眼睛轻轻别开,“你想对付林家,所以要借重我们,这才出手救了丽儿。于我,也只是有借重的意思,所以才这么为妾身着想的?”

        “喔。。。”他似乎在认真思考虞凤的话一样,随后才道,“你再猜。。”

        虞凤看了看苏三,便又道,“是因为盈儿的关系吗?”苏三已经与盈儿定下了终生大事,自己好说也养了盈儿十年。是看在这个面子上,才来帮自己的?

        他仍然道,“再猜猜。。”

        “公子不会是看上了妾身,所以才这么为妾身着想的吧。。”虞凤把脸冷了下来。

        他看到虞凤把脸冷了下来,却没有被她这样的变化,所吓倒。。。

        事实上,他对虞凤是有好感的。特别是当唐丽提到虞凤专情于唐季虎。又不辞风险,这些年来,一直照顾着唐氏兄妹,他就更是对虞凤的好感倍增。

        一个弱女子,能有情有义到这个地步,纵使她不是一个绝美的女子,也足够让他欣赏。

        “明说了吧,你猜的那些,都对。。。特别是这最后一句,正说到了宁远的心坎上。不错,宁远正是看上凤儿你了,所以才想到要帮你。。”苏三一点也不脸红和扭捏,喜欢便是喜欢,有感觉便是有感觉,这种事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任盈盈有好感,他甚至可以娶她,对虞凤有好感,表个白,有什么关系。

        “呸。。妾身记得不错的话,前几日公子才与盈儿定下了终生。而此前,公子家中还有一个妻子。。今日却对妾身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是虞凤身在红尘,所以才被公子这么看轻?哼,这是不可能的,请苏公子自重,此话再也休要提起,。。”

        微笑地看着虞凤,他却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这事情,原本就是二厢情愿的事情,他也只不过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既然虞凤反应这么强烈,他也自问没有本事,一天二天就把虞凤的想法,给扭转过来,因此,这事不妨放一放,也没说今晚就一定要说出个结果的。。。

        “好吧,也只是你猜到了这里,我才多说了几句,既然你不愿意,那这事情,就暂时放一放吧。。”

        他笑得轻松,却看得虞凤有些恼火。

        她有点弄不清,苏三刚才那些话,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便‘哼’了一声,冷冷晾着脸道,“没有其它的事情,苏公子就请回吧。。”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就急着下逐客令。对付林荣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太小视了。如果是我,只要你不从,立刻就用匪党的名义,把你关起来再说。你以为济老会赌上一辈子的清名,来给不清不楚的你脱罪吗?这是不可能的。。也不要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办法,林荣既然动了手,是不会让你有机会走脱的,如果你敢走,等着你的可就是无穷无尽的折磨了,你可要想好了。。”

        虞凤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倚仗,在苏三的三言二语之下,便支离破碎,可偏偏她却找不到林家不会如此做的理由。。。

        “为今之计,便只有一个法子可以行得通,你要不要听?”

        虞凤自然是想听的。可是刚才自己还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这会儿却要听他的办法,她的脸面上,有些难却,于是换了一个说法道,“你一个富家的公子,于诗词上有些本领,妾身倒还信得过。可是这种事情,你一个只知道闭门读书的才子,能有什么办法?只怕就是有,也不是什么好法子。。”

        他见虞凤用了激将的法子,却并不顺着她的思路来,而是紧紧地说了一句,“是不是好法子,说出来才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要听?还是不要听?。。”

        虞凤见苏三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似乎只要她一说‘不要听’,他便立马抬腿走人似的,只好咬咬牙道,“倒要听听,苏公子有什么妙法。。”

        苏三听到虞凤肯听,便立刻收了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变化之快,让虞凤有种上了当的感觉。只好补道,“只是,苏公子可不要拿那些没用的法子来说,徒惹人笑。。。”

        自动忽略了虞凤的最后一句话,苏三却不马上就说,而是把茶杯端了起来,看了一眼空空的茶杯道,“哎呀,一时间,竟然有些口渴。。”说完轻轻地把茶杯往虞凤那里伸了一伸。。

        虞凤白了苏三一眼,就桌上拿起茶壶,给苏三倒了一杯清茶。。

        其实这茶他半壶都喝下去了,早就喝过味了。

        可此一刻,他却不紧不慢地端着这杯虞凤倒给他的茶,很享受地品尝起来,似乎这同一壶里的茶,有二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虞凤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若不是刚才被苏三一言说中自己所想的要害,此刻她早就把苏三请出去了。林荣她得罪不起,苏三这么个富家公子,她还没放在眼里。。

        苏三自然不会在意此刻虞凤在想些什么,放下茶杯后,他略为沉吟了一番,才道,“林海录想得到你,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可是,他却让儿子林荣出面,于是,这里面便有了说道。。他一个郡守,再不济,也会爱惜自己的官声。因此,自然是不能为了这种事情,惹出什么不利的言传来。让林荣出面,便是考虑了回转的余地。。”

        “有余地,那就好办了,他有余地,你也有余地,大家就都有了余地。所以,林海录只要还惜‘名’,那你就有一个‘拖’字,可以用。。。拖着他,只要你拖一拖林海录,挤住林荣话头,那这件事情就有转机。。”

        “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原来是拖啊。。实话与苏公子说了吧。就在今天凌晨,林荣已经说了,要妾身今天去林家的话。。说不得,林荣明天还要来逼,妾身倒是想听听,苏公子想让妾身如何去拖?”

        “找些借口啊?这些还用本公子来教你?从今天晚上就开始装病好了。。楼里的事情不是还有个卢姐吗?你便装得彻底一些,万事不管。。林荣若来了,总不好把一个病人,逼进林府吧?”

        装病这一招,倒是一个办法,只是。。“便是装病,又能装得了几时。。多不过六七日,少也就是一二日。。。病再不好,林荣也不是傻子。。”

        “能装得了几日,便是几日。病好了,再找其它的借口,比如说月事来了,再拖几日。。”

        虞凤脸一红。。“这也捱不了几日。。”

        “再有这几日便够了。要不然,以本公子的手段,若真想让你病,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别说林荣看不出破绽,便是武陵城中的郎中,也都看不出破绽。”

        “你就吹吧。。苏公子以为,这世间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算计?。。这会儿功夫,还不知道林荣在怎么算计着我呢?”

        “呵呵,林荣的算计,不猜我也知道,无非是借你窝藏匪人的名义,拿捏着逼迫你罢了。”

        “是呀,原本是就是虚有的事情,他们要真是这么栽赃我,辩也没法辩啊。。”

        “辩无可辩,便无需再辩。不是和你说了吗?这事,只能是‘拖’!。。。不要惹急了他,真让武陵军进门抓人便好。。。”

        “他要做,我还能拦住他?”

        “怎么又糊涂了呢?你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大美人。你说些好话,再装着病,他一个‘知书达礼’的公子,再逼,也要有个度啊!你这里虚应着他,说些让他自以为是的话,他自然就不会那么下死力的。。。且先拖着,也用不了几天,林家许就顾不上你了。”

        虞凤看了看苏三,虽然不明白,苏三说‘顾不上你了’的意思。但苏三说话的语气,却让她感觉很放心,让她感觉,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拖一拖真的就好了?”

        “嗯,拖一拖就好。。我是不会让林荣逼你太凶的。。”苏三认真地说着。。

第一百十四章,这女人还算有些见识

        虞凤的心中涌过一丝感动,却很快地掩饰住了。。她已经过了,感情冲动的年纪。这些年,在青楼里迎来送往,这男女之间的事情,她早就看得透透的。。

        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一个不薄情的。多少年过去了,她触目所及的,就没有一个男子,会真正对青楼女子用了真情,又有勇气和能力承担的。。。

        “哎呀。。。林公子,您别走那么快啊,凤姐儿今个身体是真不舒服,实在是已经歇了。。”老鸨子卢姐隔着老无远,就大声地叫道。。

        “让开。。爷今个,没心情和你呛话。。”林荣喝了一声。。听声音已经到了二楼的拐角。。

        听到林荣的声音传来。。。虞凤‘呼’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不好,林荣来了。。这可怎么办?不能让他看到你在我房里。”

        苏三要对付林家,正不想让林荣注意到自己,当然也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在他面前露面。。但是藏,也不是他的风格。。

        “碰上了,便见一面也好。。。”

        虞凤哪里肯,林荣要真看到了苏三在自己的房里,她就是想拖,也不能够了。。

        “你不是让我拖吗?你不藏!他肯给我拖的机会?你这是害我,还是帮我?好了,别说了,躲进去。。”

        虞凤把苏三往床上一推,自己则脱了鞋,想想,又把外衣脱去,慌乱地搭在床头。这才把夏天用的,还没有收起来的纱帐放下。自己跟在苏三的后面,也钻进帐里,大被子一掀,将将把二人盖住。。

        连喘平气息的功夫,都没有留给他们,“砰”地一声,门便被林荣一掌推开。。

        卢姐就跟在林荣的身后,连忙朝门里看了一眼。只见老板娘已经很配合地躺下了,这才放下了心来,忙对林荣道,“林公子。。林公子,您看,老板娘是真不舒服,已经睡下了,有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林荣朝床上看了一眼,朦朦胧胧地看到被子拱起一团,女人应该就睡在里面。。不过,林荣既然来了,当然不会这么就走。

        “本公子行事,岂用你来聒噪?”

        虞凤在帐内听林荣如此说,便假意才醒来的样子,鼻子里‘哼啊’几声。。又有意地咳了咳。。。才慵懒地道,“谁啊。。这么大声。。”

        卢姐忙道,“凤姐儿,林公子来了。。”

        “林公子?哪家的林公子?”

        卢姐看了林荣一眼,便又道,“是郡守府林大人家的林公子。。”

        虞凤便沉默了一会儿,半天才翻了个身,支起半截身子,盈盈的玉手,轻轻揭开纱帐的一角,朝外看了一眼。。

        见真是林荣。。这才对卢姐道,“喔。。你且忙去吧,我这里自与林公子说会儿话。。”

        卢姐不情愿地道,“可是凤姐儿你的身体。。”

        “没事儿的。。咳咳。。”

        卢姐这才退出门外。

        林荣冷眼看着二人说话,倒是不信虞凤就当真生了病。。见老鸨子退出去了,便顺手把门一带,往床边走了过去。。

        “林公子请坐。。今晨被刘营头一吓,又少穿了些衣裳。一天里,头都晕沉沉的,至晚,身子又乏得很,想是着了一些风寒。。咳咳,不要过给公子才好。。”

        虞凤装病很像,至少从说话的声音中,能听出确实有些不爽利。

        苏三紧紧地贴在虞凤的背后,一边体味着女人温热的身体,一边心里却在想:女人是不是,天生就是演戏的能手。。

        林荣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担心染上风寒,便没有再靠近,而是转身坐在了距床有些距离的桌边。。

        桌上有一个荷包,林荣看了一眼,心里却在揣摩女人是装病,还是真病。。

        不过,女人说得病因,他想了想,倒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再看这情形,说不定,还真是病了。。

        “喔。。这么说,是因为病了,所以今天才没有进林府的?”林荣看了一眼帐内的女人,好整以瑕地问。。

        虞凤想着,不能这么直接地便应了他的话。。否则林荣反倒不信了。。

        有意地沉默着。。

        林荣却也不急,架着脚,漫不经心地样子,实则就是要看虞凤怎么说。。

        虞凤见林荣一副要听自己回答的样子,便知这事是躲不过去了。

        现在想起来,苏三说的只怕是对的。要不然,林荣不会这么急切地一天之中,二次出现在青风楼,他这是在逼她啊。。。

        她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轻看事态的严重程度,说不定,自己还真是没有办法一走了之的。。哎,也只好用‘拖’的方法了。

        沉默了半晌,虞凤才用弱弱的语气道,“哎。。林公子面前,妾身也不说那些虚语。。妾身操持这一大摊子的事情,原本是很劳累的,如果能得到林大人的照应,本应该高兴才对。只是,实话实说,这代价,却不是妾身心甘情愿要付的。”

        “哼。。”林荣正要说话。。虞凤却接着道,“林公子且听妾身说完。。。咳咳。。妾身也是经过一些风浪的女子,也知道,妾身要是不愿意了,只怕那些武陵军就该上门了,到时候,林公子可不会再为妾身说话。。”

        林荣没有说话,心道,这女人倒还有些见识。。。

        “妾身不过是个女子,与那些事情自然是不敢沾上身的。。那些军人粗鲁,万一不分青红皂白,把妾身拿进军牢里,那妾身哭都没有去处。。”

        林荣见虞凤想的明白,倒放了心,能想到这些,只怕她是不会乱来的。。“那老板娘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呢?”

        “妾身的身家全在这里,以后仰仗林大人的地方还多,林大人既然对妾身有意,妾身纵有些小心意,但只会以大局为重,自然是要早晚服侍才对。。”

        “好。。这样想,才是对的。。”

        “等这几日,身体好利索了,妾身再亲至林府谢罪。。还望林公子向林大人,转乞。。”虞凤又轻咳了几声。。

        “这个好说,你且安心将养便是。。我这就去请个大夫过来。。”

        虞凤一听这话,心中一沉,哪里敢让他请大夫,便用弱弱的语气道,“多谢林公子关心。妾身的病,已经请大夫看过了,也已下了方子,吃几服药,便能痊愈的。想必林大人,这几日,还是等得的。。”

        林荣一想,也就放弃了请大夫的想法。免得虞氏以为,他连这几日都等不得,硬要请个大夫来确诊。。

        “既然这样,便不打扰你养病了。。哦,对了,这段时间城里乱得很,我留二名护院在你这里。。你要出行,也好有人保护。。。”

        虞凤心中大怒,果然自己是想走都走不了。。。这保护与监视有什么区别?摆明着就是说:你别想逃,逃也逃不走。。

        “谢林公子关心,妾身早晚便只在这院子里,匪人哪里有这么大胆。。”
        “防患于未然吧。。他们会很规矩地,只守在前门和后门,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起居,不过你出门,最好先知会他们一声,。。。好了,就这样吧,过二日,我再来。”

        “喔。。林公子慢走,顺便帮妾身把灯吹灭了,把门带好。。省得还有人来烦我。。”

        林荣仅有的一点点疑心,此刻倒也放下了,吹熄了灯,走到门外,把门关好。。这才扬长而去。。

第一百十五章,还不问?等天亮吗?

        说不谁林荣会不会去而复返。。。所以二人都藏在被子里,没有动。

        等了好一会儿,外面没了动静,虞凤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凤姐儿?”

        是卢姐的声音。。

        “喔。。”

        “没事儿吧?”

        “没事,卢姐。原本是不困的,这会儿是真困了,许是起得早了一些,我先睡了,楼里,卢姐照应一下吧。。”

        卢姐便应了一声,也没有进屋,心里却想:此前凤姐儿的房里有个男人,这会儿功夫藏到哪里去了?

        二人仍旧静静地躺着。

        刚才虞凤的心神都被外面的事情,给占住了,倒没有意识到二人情形的难堪之处。。此时一静下来,心神一松,一男一女,黑灯瞎火地躺在床上,她就有些难为情了。。

        “好了。。人都走了,你还躺在这里做什么?”虞凤刚才急着脱了衣服,这会儿胳膊空荡荡的,不好起身,于是小声地对苏三说着,自然是要赶他起来的意思。。。

        “喔。。有些累了,我想躺一会儿。。”

        “你。。哼。”虞凤一揭被子,便要起来。。

        苏三却道,“黑灯瞎火的,你起来做甚?你躺你的,我躺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刚才是不得已,才挨着你,这会儿宁远也早就自觉地分开了,并没有非礼你的意思。。难道你就非要下床不可吗?”

        虞凤在黑暗中愣了一下,沉默了有一会儿,这才坐到床的另一头。。。

        苏三又道,“有些机密的话要问你,你却坐那么远,难道要我大声说吗?不怕被人听去?”

        虞凤冷冷地道,“你。。”

        有些气恼,但又想到苏三可能真有一些机密的话要说。因此虞凤只好又坐回到苏三的身边,却道,“离我远一点。。”

        “离远了,怕说话听不清。。。行了,行了,没见过你这么倔的脾气,别再来回折腾了,保证不碰你便是了。。”苏三见虞凤还要挪地方,忙忙地保证道,虞凤这才缩在床角里坐着。。

        一时间,房间里静得很,二人都没有挑起话头。

        虞凤在床头床尾来回那么一折腾,尴尬的情绪便淡了一些。加上苏三也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非份的举动,她便也放下心来。。

        房间里虽然很黑,但是仍然可以看到对方的轮廓。。她可以看到身侧静静地躺着的苏三,却猜不到,此刻苏三脑子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有机密的事情要问吗?还不问,等天亮吗?”感觉这么静下去,也不是办法,虞凤恶狠狠地道。

        “喔。。”他喔了一声,把头撑起来,眼睛看向女人。。

        虞凤把头一偏,只不去看他。。感觉暧昧的气氛又在升温。

        “如果要你对付林海录,你会从什么地方下手?”

        苏三这话问的,让她无从回答。如果她心里真有什么很有把握的想法和手段,她也不会等到今天,早就把林海录给收拾了。。。。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苏三直起身子,轻轻地坐在虞凤的侧面。

        虞凤下意识地往床角里再缩了缩,但已经缩无可缩了。苏三虽然没有碰到她,但二人的距离已经是足够近了,近得黑暗中,都能看到彼此脸上的表情。。

        虞凤皱了皱眉头,却不敢乱动。。

        “那这么问吧。。林海录,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人,看不惯他,与他不对付?”苏三认真地道。。

        虞凤想了想,才道,“林海录为人刻薄,因此他手下的那些属官们,心里未必是跟着他的,如果,林海录失势,应该会有人踩上一脚,这些我曾听姑娘们私底下议论过,。。。”

        “喔。。。属官。”

        “还有武陵军。武陵军行的是军制,依封朝的体制,地方官吏是不能过问军事的,只有非常时期,才可以代管。虽然林海录于武陵军张合将军有举荐之恩,但依妾身看来,张合未必对林海录死心蹋地。。”

        “何以见得?”这个苏三比较感兴趣了。。

        “张合与先夫私交甚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时二人似乎不太对付,但那只是二人意见不同,看法不同而已,并没有牵扯到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妾身认为,张合与林海录并不是一路人。”

        “武陵军二十个营头,计一万余人,这城中,原本驻扎着二个营头。可现在张合却只留了一个营头在城中,其他各营都节制在城外,轻易不许入城,而他自己,也只住在城外行辕,并不进城居住。。可见他是防着林海录的。”

        “喔,。。”苏三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张合不在城里居住,固然是怕重蹈了唐季虎的旧辙,但他把武陵军绝大部份都节制在城外,却有些与林海录井水不犯河水的意味。把虎头营扔在城里,不管不问,从另一方面来看,倒是放纵林海录的心思居多。。

        “除此之外,只怕就是城内的富商,多少对林家有些怨言。这些只怕苏公子比妾身更清楚。。”虞凤看了苏三一眼,刚才她说的这些,除了张合的事情,算是隐藏的比较深一些,不是明面上那么简单之外。其它的,不论是属官还是富商与林海录之间的不对付,都是眼睁睁可以看到的事实。。

        “喔。。我想知道,是哪些人,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说过对林海录不利的言论。。。如果你还能记得的话,就一一地告诉我。。”

        “问这么细,有用吗?”虞凤有些疑问地道。

        “你只管说来。有没有用,有时候,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了解一个对手,需要从各个角度去考虑。有时候,只是几句不起眼的支言片语,到了关键时候,却能起到大作用。

        虞凤见苏三问的认真,便竭力地回想去从姑娘们那里听来的细节,一一说与苏三听。。

        苏三头压着双手,静静地躺平在床上,一边听着虞凤说着这些,一边细细地分析着。。

        黑屈屈的房间里,二人一坐一卧,一听一说。。。时间便在这安静中缓缓流淌。。
        说着,说着,一丝怪异地感觉飘上虞凤的心头。曾几何时,她不就是希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身边有个男人,可以听听她唠唠家长里短吗?

        她停住了说话,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的男人,心道:如果他不是这么年轻?如果他真是有情?如果他是一个有担待的好男人?或许,她也会喜欢上他吧。。

        “喔。。说完了?”男人轻轻地问道。。

        虞凤脸一红,连忙收回眼光。。。还好没有灯光,要不然自己这样看着一个男人,若是被他就此摁倒在床上,都没处说理了。。

        “说完了。。”

        “好吧,还有些时间,我先睡了,等到了丑时,如果我没有醒,你便把我叫醒吧。。”说完这话,苏三把枕在头上的双手放下,静静地朝里睡去了。

        自然而然。。

        虞凤,却被苏三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行径给气着了。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却偏偏没有开口,想要把苏三赶起来的**。。

        只好自己起来,她可不想与一个男人,同床到丑时。。

        穿好衣服,欲待出门,却怕被林荣留下来的护卫,看出没有病的情状,因此只好干坐在桌边。。

        与此同时,苏三在慢慢地消化了一番虞凤所说的话之后,便轻轻地睡了过去。

        直到丑时的更声敲响,他才悠悠的醒了过来。女人尚在屋子里,只是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苏三穿戴整齐之后,轻轻地把女人抱到床上,这才出门。

第一百十六章,我在想,怎么进去。

        床上,虞凤在苏三出门之后,便睁开了眼睛,默默地看着床顶良久,这才把被子全部罩在头上。。。

        被子里,有股男人的味道,暖暖的,还有些汗味。她轻轻地嗅了嗅,才意识到自己嗅到的,是那个男人的体味。

        顿时她的脸便红了起来。

        ‘嗯,今晚的事情,只是事急从权,与其它的无碍。。。’

        ‘便是嗅到这气味,也只是那个该死的家伙无聊,硬要躺在自己的床上,才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不能怪自己太轻薄。。’

        ‘要不要换床被子呢?。。。还是算了吧,都这么晚了,嗅也嗅过了,还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刚才自己被他抱着,明明是已经醒了的,可那一刻,自己偏偏仍要装睡,却是有些奇怪,难道自己并不讨厌那个人?。。’

        虞凤有些纠结,按照常理,这种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有男子,碰自己的。。

        ‘是不是,刚才有了‘同床’的经历,所以才会这样?’

        ‘还好,他并没有存心非礼自己,否则岂不是眼睁睁地吃亏吗?‘

        这些纷乱的念头,一一在虞凤的脑海里闪过。可是想到最后,她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默许让他抱着;又为什么,这么亲近地嗅着他的气味,而不反感。

        难道自己还会对男人动心?

        夜越来越深了,虞凤却失眠了。。。

        月朗星稀的天空下,整个武陵城都沐浴在清凉的月光里,安静地就像熟睡中的孩子。。。

        他静静地站在黑暗里,身后是一身劲装,气定神闲的唐氏兄妹。。

        他们是有资格气定神闲的,经历过仲秋刺杀林海录的大场面,今天这个场面,对他们而言,自然不会让他们过于紧张。。

        倒是他稍稍有些紧张。

        前一世,他虽然见过不少大阵仗,但是,倚靠自身的武力,去做一些事情,这还是头一次。

        只不过,这些许的紧张,并没有让他担心,反而刺激着他的肾上腺,让他有种兴奋的感觉。。

        与李家遭‘匪人’放火,李老爷子与露儿被‘匪人’劫持才事隔一天,他就站在了这里。如果事情成功,他倒很想看看林荣和林海录脸上的表情。。

        “三爷。。”小安从黑暗中闪了一下身影,出现在了苏三的面前。

        他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和气斋’边上的房子,没有说话。。时间早已经过了丑时,再过半个时辰,就到寅时了。。

        “晚饭的时候,林子祥出过一次门,半个时辰后,带着酒气回来的,那是酉时前后,此后他便再也没有出过门。。这段时间,也没有看到有其他人进出。。”小安轻轻地说着。。

        “喔。。”他再次点头,随后才道,“你现在立刻回住处去,路上不要耽搁。今晚就好好歇着,明天中午,再来书院听命。。”

        “是。。”小安连忙隐进黑暗里,小心地从阴影中往林府的方向走去。。

        看着小安渐渐地消失在阴影中,苏三这才别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和气斋’边的房子。。

        许久之后。。。。

        唐超小声地问道,“公子?”

        “喔。。”

        “我们还在等什么?”

        “喔。。我在想,怎么进去?”

        ‘卟哧’唐氏兄妹猛地一笑,再也想不到,苏三是在为这个伤脑筋。。。

        “公子。。您的拳术那么高明,师父就没有教过你江湖行走,必修的提身功夫?”如果不是夜深人静,不好大笑,这会儿功夫,唐丽绝对会笑趴下。。

        三个人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等了这么久,苏三却冒出这么一句,她如何能不笑?不知道怎么进,便问一句也好,却傻傻地站在这里干等,就是唐丽,也有些无语了。。。

        “提身功夫?”苏三有些挠头了。。有时候,聪明人,也会做些傻事,事实上,他看着眼前的墙,确实有些想讹了。。

        他只知道前一世,部队里有些翻墙的功夫,一纵身,借着脚与墙的磨擦,可以轻易翻过二个身高的高度。如果有拐角或者其它构造可以利用,那再高一些,也不是问题。。

        可是眼前这墙,平平整整的,外墙的高度目测下来,居然不下四米。。。如果不借助器械,只怕很难上去,而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带什么翻墙的器具。

        所以,他这才犯了难。。

        “算了,这些回头再说,我先进去把门打开。。”唐超见苏三连‘提身功夫’都不清楚,便紧了紧束身,把剑斜绑在身后,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眼前这墙。。

        苏三忙道,“上去后,先在墙头呆一会儿,看清楚了情况再下去,千万不要惊动了里面的人。。”

        唐超点了点头,后退了几步,才对苏三道,“瞧好了。。”
        说完往前一冲,快到墙根的时候,身子猛地往上一窜,拔高到墙的半截,再用脚在墙上猛地一搓。。

        没有什么声响,唐超的身子再次拔高一截。等身子到了最高点的时候,他才把手伸了出去。。往墙头一抓。。

        要糟。。好像差了几公分,没有抓着墙头。。又滑了下来,差点摔跌。。

        看到唐超不好意思地挠头回看,苏三和唐丽很有默契地把头一别,看着天空上的月亮,唐丽笑道,“今晚的月亮真圆哈。。”

        “嗯。。真圆。”苏三连连点头。。

        唐超脸一红,瞪了二人一眼,挠了挠头,收回目光,再次测了测高度,便往后站了一些。沉住一口气,这才重新开始翻墙。。

        这回就比较顺利了,冲上去后,唐超单手先扣住了墙头,借着抓力,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双腿撑在墙面上,并不急于翻过去,而是慢慢地把头露出墙体,朝里看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明亮的月光照在院子里,亮堂堂的,虽不是纤毫必现,但一眼之下,也能看个清清楚楚。。

        这院子并不是很大,后院里,也只有二排厢房,眼光所到之处,却是连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唐超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朝墙下的二人点了点头,翻身跳了进去。。

        从门里面轻轻地打开后门,把苏三与唐丽放进来后,唐超又把门给轻轻地拴好。

        三个人一间一间的房子扫过,只在东厢房里发现有人睡觉的鼾声。。。。

        居然只有一个人在这里。。想来这人,肯定是林子祥无疑了。。

        难道自己想错了?这里真就是林子祥的一个私宅?

        他直起身子,有些举棋不定。。

        如果只是林子祥一个人在这里,那自己还要不要打草惊蛇呢?

        动了林子祥,那势必会惊动林荣。尽管林荣一定猜不出,是自己在对付他,但只怕今天惊动了林荣,再要把李老头和露儿救出来,那就难上加难了。。

        可不动林子祥,自己更不知道‘人质’的具体情况。。

        还是动手吧。。这个林子祥至始至终,就掺合在这事里面,要说他不知道藏‘人质’的具体地点,他却不是很相信。。抓住了他,才能问出‘人质’的下落,总比二眼一摸黑,要强上许多。。。

        唐氏兄妹看向他,用目光询问:是不是可以进去,拿住这个林子祥。。

第一百十七章,姐姐是来救你的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并且小声地道,“不要暴露身份。。。”

        二人点了点头,唐超把剑从后背轻轻地抽了出来,缓缓地刺进门缝,轻轻地挑动门闩,一点一点地把门闩横向拔动。。

        没用多长时间,门闩终于被拔出,二人毫不迟疑地就扑了进去。。

        然而大家的紧张都白费了。。。

        让苏三苦思了半天,怎么进来;让唐超小心翼翼翻墙,却从墙上摔下;让大家紧张了半天的林子祥。。。此刻睡得跟死猪一样。

        厢房里一屋子的酒气,二人把剑架到林子祥的脖子上时,林子祥还没有一点察觉。。。

        早知道,横冲直撞的进来,也不过就是现在这个局面。。弄得大家这么紧张。

        看到这情景,苏三有些哭笑不得。。好歹这是自己亲自出马,第一次做这样翻墙入院,登堂入室的行为。。难道就是这样了?

        “弄睡他。。”苏三沉声道。。

        唐超把剑往手臂下一收,另一只手一提,便把林子祥给提了起来,随后重重地往地面上一掼。

        把林子祥的七荦八素都摔出来了,哪里还有不醒的道理。。

        “哎哟。。我的屁股啊。。”林子祥闷哼了一声,只觉得脖子一凉。

        寒光中,他看清子脖子下面,居然是一把剑,顿时那点酒意和睡意都吓醒了,伴着一身的冷汗,林子祥终于发现,屋子里多了三个人。。

        “大爷饶命。。好汉饶命。。英雄饶命。。”林子祥嚷了起来。。

        “禁声。。”苏三喝了一句,打断了林子祥的呼叫。。好家伙,三个人就用了三个称呼,这家伙还真是怕死啊。。

        林子祥被苏三低低地一喝,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立刻就把声音给收了回去。。他可不想违逆眼前这些人的意思。他清楚地明白,拧着干,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他没有急着问林子祥话,而是在房间里找个地方,轻轻地坐了一下来。。要等林子祥彻底的清楚眼前的状况。

        房间里一时之间,安静异常,就好像四个人,都不存在似的。。

        坐了一会儿,感觉林子祥是真正清醒了,头脑是真正转动了,这才道,“是林府的管家林子祥?”

        “是。”

        苏三点了点头,随后才又接着道,“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林子祥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林家与武陵军勾连,对李家动手的事情,听说你也有份?”

        “啊。。”林子祥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提着的心,无限地往下沉了下去。。林子祥不明白,明明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这么快,便有人知道这件事了,而且还找到了他这里,眼前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你也不用花什么力气去狡辩了。现在你有二个选择:把李家的人交给我;或者我们现在杀了你。你选吧。。。。”

        林子祥抬头看了看黑暗中的人影,又看了看,紧紧贴着自己下巴下面的剑,并没有说话。

        苏三也不急。。他相信林子祥会屈服的,就算眼前的人是林荣那个主谋,为了自己的性命,也只能是屈服。何况林子祥只是个从犯,贪生怕死的他,自然是不会为了林荣,舍了性命。。。

        果然,林子祥沉默了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把人交给你们,但是你们得让我相信,你们确实不会杀我。。。”

        苏三轻轻一笑,温和地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信了。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不介意。”

        林子祥打了个冷战。

        不相信?那岂不是只能死?

        “好了,不要再拖时间了,把你的选择告诉我,现在。。。”他淡淡地说完,便朝唐超挥了挥手。

        唐超会意地把剑尖往前一顶,直接就顶到了林子祥的咽喉处。吓得林子祥忙叫道,“我说,我说。。李老爷子就在地窖里。。”

        “还有一个呢?”苏三冷冷地问道。

        林子祥脸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稍稍犹豫了一下。

        唐超剑尖一摆,林子祥忙道,“柴房,在柴房。。”

        柴房?三人都愣了一下,柴房里有人吗?

        “你去看看。。”苏三对唐丽点了点头。。

        唐丽便闪了出去。。不一会儿,唐丽返身,提着剑便要往林子祥的胸口刺。。

        林子祥见状忙叫道,“饶命啊。。那不是我干的。。是林荣干的。林荣还要小人杀了那女孩,是小人心有不忍,才把她藏在柴房里的。。”

        唐丽冷道,“这么说,倒是要感谢你喽。。”

        林子祥哭道,“这,这真不是小人的错。。”

        “看着他。。”苏三听见二人对话,心里不由一沉。难道露儿身上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唐超说了一句,转头就往柴房走去。。

        从唐丽的反应中,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其实他也有过担心,露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在这个社会之中,这种小萝莉,还是很能满足某些人**的。

        他一直在想,林荣没有抓到李月儿,对一个小女孩,应该不会为难。可是眼下的情形,似乎自己还是错估了林荣为人的猥琐。。如果林荣真对露儿做了些什么,那林荣真是该死的。。

        柴房的门敞开着。。

        露儿的手反绑着缩在柴房的角落里,嘴里用白布给塞住了,身上的衣服被撕得七零八落。。二只眼睛,无神地瞪着门口,光洁的双脚,在窗外映进来的月光下,可以看到上面的斑斑血印。。

        苏三只觉得血往脑门上一冲。。双拳不由自主地便捏得紧紧的。。

        难怪唐丽会那么冲动,连帮着小丫头松绑的时间都没有。。

        唐丽从苏三身后走进柴房,帮着小丫头拿开堵嘴的白布,又把绑着的绳子解开,用拿来的床单,把小丫头一整个包裹了起来。。

        “你叫露儿吧。。姐姐是来救你的,放心,谁害你这样,姐姐一定给你报仇。。和姐姐说,是不是那个林管家?”唐丽问道。。

        可是露儿像没有听到唐丽的话一样,眼神空洞洞地看着虚空。。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法想象,这么小的年纪,受到这样的打击,心理会产生什么样的阴影。。

        而随着年纪的增长,这场噩梦的影响,只会越来越大,如果不善加引导,也许这么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这辈子,就完了。。

        “露儿。。我是苏宁远,你的姑爷。。”苏三蹲在露儿的身边,轻声地道。。

        露儿茫然地看了苏三一眼,随后又看向虚空。。

        苏三咬了咬,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丽儿,照顾好露儿。。把这里收拾一下,我们也该走了。。”

        无奈地转身,走出柴房,苏三知道,这样的创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抚平的。。

        走回厢房,唐超已经把林子祥五花大绑,李老爷子已经被唐超从地窖里救了起来。

        苏三一走进来,黑暗中的李老爷子,就跪倒在地,道,“多谢英雄相救,大恩大德,李家必有重报。。”

        屋子里黑,李家正自然没有认出苏三。苏三连忙迎上前去,把李家正给扶了起来。。却也不点破自己的身份。

        李家正的腿上应该是受了伤,有些不太利索,但精神还可以,应该没有吃太大的苦头。。

        还好,林荣没有对李老爷子,也下狠手。。如果他割了李老爷子一只耳朵,或剁掉老爷子的几根手指,那就老头子可就更有罪受了。。

        “把李老爷子扶出去,我与这位林管家,还有些事情要办。。”苏三对着唐超轻轻地吩咐了一声。。

        李老爷子听苏三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却想不起,这声音在哪里听过,因此一边盯着黑暗中的苏三,一边跟在唐超的后面,走到了院子里。。

第一百十八章,必有取死之道

        林子祥一听苏三要与自己有些事情要办,便以为苏三动了杀心。。一个劲的求饶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这事都是林海录和林荣,还有刘子明他们商议的,我只是一个下人,都是他们指使着,我才干的,还有那个小丫头,真是林荣造的孽,这就是昨天凌晨的事情,我可以做证,我是清白的。。。”

        看到唐超把李家正扶出去之后,苏三才走上前,把林子祥身上的绳子解开。。冷冷地道,“把灯点亮。。”

        “啊。。不,不,不。。我不看你,我不看你,饶命。我不认识你。。也从没有见过你。。”林子祥生怕自己看到了苏三的脸,苏三会杀人灭口。。

        “怕死是好事,不想看见我的脸,就不要看便是。。放心吧,你还有些用处,便是想死,我也不答应。点灯吧。。”

        林子祥只好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摸索着打着火,点亮了书桌上的油灯。。却始终不敢转身往苏三脸上去看。。

        “桌上有笔墨纸砚,我来说,你来写。。”

        林子祥连忙从茶杯里倒一点水在砚里,研了几下墨,做好准备工作。。。

        “这么写:数年来,汝等多取不义之财,如今又在武陵城中,犯下如此大案,其行已然令人发指。然,念及昔日宾主的情份,祥也有心为汝等遮掩,若能于五日内,筹银十万两与祥,李家人仍然归还林家,祥也绝口不提与林家有关之事。”

        林子祥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么写,他是永远没有回到林家的可能了。身后的人,到底是谁?在这种情形之下,居然还有闲心,让自己写这些。。这不是害我吗?哎。。但愿能保住一条命就好了。。其它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如若不然,吾必将你林家诸多不义之事,公告全城。不知届时,汝等如何自处?”

        写完,林子祥呆呆地看着纸上的字,这下他倒是明白自己死不了。。

        既然身后的人,要以自己的名义,从林家身上诈财,那居中联系,便少不了自己出力,不仅死不了,说不定,自己还能从中分一杯羹。得了钱,自己就算是远走高飞,也自能逍遥地过上一辈子。。

        “就写这些。。落款便写你自己的名字。。”苏三站在林子祥的身后,仔细地看了一遍林子祥所写的,确认没有了问题之后,才轻轻地道。。

        林子祥连忙把自己的名字给写了上去。。

        他见林子祥写好,便用力一掌击在林子祥的后脑,随后把林子祥重新绑好,往背上一扛,走了出去。。
        院子里,唐丽已经把露儿背好。唐超也赶紧把李老爷子背到背上,三个人,一个背着一个,从阴影中,一路朝不远处的‘周府’急行而去。。

        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比起前一天凌晨,林荣弄出那么大的势头,今天他的行动,简直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只是这波澜不惊,给林家带来的惊恐,恐怕并不下于林家带给李家的惊恐。。

        李家的惊恐,无非是在于能否换回李老爷子的性命;而林家的惊恐,却是在内部人的背叛之下,有完全被出卖的危险。。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林子祥知道林家多少内幕,但就眼前林家勾结武陵军,夜烧李家这件事,一个林子祥,再加上活着的李老爷子,就足够林家头痛了。。

        原本就是他们制造的子虚乌有事件,林家自然找不出真正的凶手。一旦有人指出这一整件事情,就是林家所为,就算是遥言,也足够林家头痛。

        如果传出这事情的人,是林家的管家,旁边又有李老爷子为证,那么林家就不仅仅是头痛,那么简单了。。

        不能把自己从这一整件事情中,摘出来。。在他们看来,一举数得的好事,只怕会要了他们的命。。

        何况,林子祥的作用仅仅只有这些吗?林家就只做了这么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吗?不把林子祥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苏三又岂能轻易放过林子祥?

        将死之人,必有取死之道。。

        从一开始,林家就高高地抬起了一块大石头,他们想把这块大石头扔出去,砸人。

        可这块大石头,搬起来了,往哪里砸,却不是林家说了算。他要做的就是,让林家把这块石头顶着,在最后的关头,砸下来。

        不是砸别人,也不是砸林家自己的脚,而是直接砸向林家的头。。

        任何不考虑后果的行为,都是可笑的。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海录以为自己可以捂住武陵城的一切,但这个局面,很快就会被打破。。

        如果一个林子祥的背叛,还不能让他们感觉到事态的严重程度,那即将到来的监察院钦差,应该可以让他感到头痛。。

        “真想不到,林海录的胆子已经大到这种地步。。。勾连武陵军,夜入民宅,劫杀富户,这与强盗,有甚分别。。”济老连连拍着桌子,他半夜起来坐等,等到的居然还真是这么一件震动武陵的大事,而这件大事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本城的父母官,这让他如何不大发雷霆。。。

        “济老且请息怒,也不必声张。这件事情,宁远已经有了计较,济老只需看戏便可。。”苏三于侧厅里,轻轻地说着。。

        济老便苦笑道,“小老儿哪里有什么计较,要人没有人,要权无权,哪里管得了他。。”

        他便一笑,济老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天的人物,要真论起平常的手段,倒还真是差了一些。。。

        只不过,林海录在武陵城的所为,也够得着惊天了。。他不让济老动,那是因为,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他要让林海录有一种被关在笼子里,做困兽之争的绝望。。再说,有些事情,也不是济老这种不问世事的人,应该来管的,这样会招人忌恨的。。

        一名老仆跑了进来。。“露儿姑娘,跳井了。。”

        苏三心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救起来没有?”济老关切地问道。事情的经过济老已经从苏三的嘴里了解清楚了。他也没有想到,林荣看起来一副知书达礼的样子,会对一个小女孩下这样的毒手。

        一个还不通世事的小女孩,无端受了这样的折磨,他心中自然也是起了怜悯之心的。

        “唐少侠已经把人救起来了,只是这小姑娘已萌生死念,只怕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老仆也是不停地嗟叹。

        “这可如何是好?”济老也是没有了主意。。。

        在封朝,与前一世相似的是:在强奸案中,受害的女子一方,往往会被社会所岐视。

        不同的是:这种岐视,在封朝这样的封建礼制社会,来得尤为强烈。。强烈到,不死不休。。

        这次投井,只是一个开始;唐超救得了她一次,却救不了她一辈子,如果不能解开她心中的纠结,死亡只是一个必然。。

        苏三以为自己可以不被这一世所有的感情所牵绊,但露儿身上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他动了真火,他到底不是圣人,而这与生俱来的性情,也终究还是没有改变。。

        “我去劝劝她吧。。”他轻轻地站了起来,一路朝周府的后院走去。

第一百十九章,好死不如赖活着

        天已经渐渐地亮了起来,后院一处单独的小院,在济老的安排下,已经成了‘关押’林子祥和李老爷子暂居的院落。而露儿也正由任盈盈,玉儿和唐丽陪着,住进了院子里。。

        他料定林家不可能猜到,林子祥与李老爷子会在周府。。因此这里,也并不需要安排人手守卫。

        就算林家可以猜到:林子祥是有可能被人胁迫,而这个胁迫林子祥的人,又与周府有些关系。

        继而猜到:林子祥有可能会在周府。

        那林家也不敢像对李家那样,在周府撒野。。

        就算林家敢撒野,有周府的护院在,有唐氏兄妹在,林家也很难有所作为。。。

        林家幼稚地以为,在外面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人关起来,就可以掩人耳目,却没有想到,真正足够安全的地方,却正是他们极力想避开的林府和虎头营。。

        如果是在那二处地方,就算他能猜到关押二人的地方,要想把二人从掏出来,那也是难如登天的。。。

        “公子。。”唐超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在院子里练拳,见苏三进来,便收了手,立在一边。。

        苏三摆了摆手,示意他接着练,便朝露儿的房间走去。。

        不一会儿,唐丽,玉儿,任盈盈,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唐超上前与任盈盈见了一礼,便对妹妹道,“怎么都出来了?”

        唐丽道,“苏公子把我们赶出来的。。哼,我们女人劝都没有用,他劝难道就有用吗?”

        任盈盈则道,“宁远既然让我们回避,便一定是有法子的。。”

        玉儿也道,“少爷最历害了,一定可以劝住露儿的。。”

        “再历害,这种事情,也不是男人能做的事。。。他能劝住露儿,我才不信?”唐丽见二人这么维护苏三,不由回顶了一句。。

        任盈盈便只是笑笑,并不多言。。在她看来,只要苏三出现,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玉儿则关切地看着房子里,对唐丽的话,并不上心。。

        四人并没有等太长时间,便见苏三从露儿的房间里出来。。

        四个人,便一齐看向苏三。。

        “都看着我做什么。。”苏三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没什么异常,才对任盈盈道,“盈儿,去弄些吃得东西给露儿。。”

        “丽儿,你过来几步,我有话和你说。。”

        唐超忙道,“就让露儿一个人在屋子里,不会有问题吗?”

        苏三点了点头道,“喔。。要不你进去陪陪露儿?”

        唐超脸上一窘,任盈盈却道,“宁远,到底怎么样了,盈儿真担心露儿想不开。。这事,其实并不能怪她,她还这么小。。。”

        苏三便对任盈盈笑了笑道,“该说的,我已经和她说过了。。想不想得明白,最终还是要靠她自己,不过,我看我的话,她是听进去了的。。至少有一段时间,她不会自寻死路了,你们也不要再拿这事来劝她了,以前是怎么样对她,以后便也怎样对她,不用过于关注,顺其自然吧。。嗯,去弄些吃得给她吧,她已经有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民,肚子里有了暖气,就不会那么急着想死了。。”

        便又对唐超道,“你还是不要进去了吧。。小姑娘现在对男人有些怕。。”

        “玉儿,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呆会咱们便回去了。。丽儿,跟我来。。”说罢,往边上走了几步。。

        丽儿跟在苏三的后面,倒是有些纳闷,她不明白,苏三对露儿说了什么样的话,可以劝得露儿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自寻死路。。。

        太阳已经渐渐地升了起来,早晨露重,院子里的花草上,都沾着晶莹的露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早晨花间的空气,渐渐把夜间激起的浮躁沉静了下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人生有些经历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也并不是坏事,关键还是活着,活着才会有意义。。。”

        “苏公子说什么?”唐丽跟在苏三的后面,看着苏三对着一朵花骨朵轻声地说着话。

        “喔。。露儿,恐怕不能再回到从前了。我想把她交给你,你可以带着她到城外,在这些事情都结束之后。。我想,一个新的环境,会让她忘记许多事情,她也可以得到重新生活下去的勇气。。”苏三转过身来,看着唐丽道。。

        “嗯,我也很希望她能振作起来,只要露儿愿意,丽儿没有意见。。”丽儿看着苏三的脸,轻轻地笑着,她很高兴苏三能把这件事情,交给她,这说明,在苏三的眼里,她是一人值得信赖的人。。

        “不过,就只有这事?”唐丽问道。

        “嗯。。就这事。”

        “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好像没有。。”

        “哦,我知道了,苏公子请放心,丽儿会照顾好露儿的。。。。”唐丽轻轻地应着,脸色却稍稍有些失落,转身走了回去。。

        “对了,差点忘记了。。你的荷包。”苏三从虞凤房里走的时候,并没有落下这只荷包,说好要还给丽儿的,自然不能说话不算,便低头去解荷包,要还给丽儿。。

        可再抬眼的时候,丽儿却飞也似地跑进了房子,比兔子还要快。。

        “不用还?还是没有听到?”苏三呆呆地举着荷包,看着消失的丽儿有些失神。。

        “少爷,别看了,人都进去了,还看。。”玉儿走过来,看到少爷呆呆的样子,不由嘟噜了一句。。

        他笑了笑,收回目光,想了想,仍旧把荷包系在腰间。。。

        “少爷真花心,。。”玉儿见少爷还把荷包系在腰间,不由吃起了飞醋。。

        “花心?”他有些奇怪地看着玉儿道,“少爷花心吗?”

        “还不花心吗?要不然,她为什么要送荷包给少爷呢?”

        “这个?。。不是她送的,是我借来用的,现在正还给她,她没有听到,所以走了,没有来得及还。。”苏三有些为难地解释着。。

        “没听到?玉儿隔那么远都听到了。。她会没有听到?明明是送给少爷,不想要回去,才走的;少爷要是想还,追上去,也是要还的,不至于再系回去。。。哼,反正少爷就是花心。。”玉儿坚持着说。。

        “呃。。”算了,也没有必要和玉儿解释了,花心就花心吧,玉儿要怎么想,便怎么想吧,反正小姑娘脑子里,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承认了吧?”玉儿歪着头道。。

        “小孩子家家的,净知道胡思乱想。。去和露儿告个别吧。。我们要回去了,上午本公子还有课要上呢。。”不管林家现在是否已经知道了林子祥失踪的事情,该做什么,苏三还是要做什么的。

        文武之道,讲究一张一弛。。就算要把林家整倒,那也不是他生活的全部。

        平凡的人,往往只能专心做一件事情,而不平凡的人,却能很快地在不同的事件中,转换角色。不会因为一件事情,而影响到另一件事情的专注和心情。。。

        这种转换,说起来很轻松,但做起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把情绪从一件事情,带到另一件事情里面,对每一件事情,都有空杯的心理,其实很难。在前一世,他也是经历了许多,才达到这个境界的。。

        在他看来,针对林家的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具备了步步进逼的形势。。

第一百二十章,露面,等同于请死。

        手里捏着林子祥,这就是让林家头痛的一张王牌。。又以林子祥的名义,给林家当头一击,十万两银子与身败名裂之间的选择,也足够林家难受。。

        过不了几日,都城那边,也自然会有消息传来。。如果济公所言不错,就算监察院只是象征性地派一名钦差下来,那也足够对林海录形成制衡。。

        只要制衡的局面形成,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天,他也有足够的把握,让形势朝着越来越不利于林海录的方向去走。。直到超过一个临界点之后,众叛亲离的林海录才会知道,大势已去。。

        只是眼下,他仍需钓住林海录,让林海录按照自己的意思,在水里游动,不让他有脱钩的机会。。

        冷水煮青蛙,等林海录醒过神,反应到有人正在暗中针对他时,只怕也没有力气反抗了。。

        这并不急于一时,更不需要把一整天的时间都浪费在思考这件事情上。为了林家,而牺牲生活中的其他乐趣,那是极不值得的事情。。

        所以该做什么,便仍旧做什么去吧。。

        至于李老爷子被救出来的事情。
        苏三要求李家正暂时不要声张,因此李家也自然是不知情的。。

        其实就算苏三不要求李家正暂时隐藏行踪,只怕精明如狐的李老爷子,也明白,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能见光的。。。

        先不说会不会因此,而影响到苏三的计划,便是他真就回到了李家,只怕林海录也不会放过了他。。

        现在情形下,如果自己突然出现,在林家想来:不是与林子祥达成了一些协议,就是另有内情的。

        弄不清楚协议的内容,也弄不清李家正,知道多少。林海录和林荣,是不会放心李家正在李家呆着的。。

        把自己抓进大牢,定是必然的结果,而再次被抓,这生死可就难料了。。

        露面,就等同于请死。。

        李老爷子,便是再忧心李家的现状,也只能不露声色地呆着。甚至连一点风声,也不敢露给家人,生怕有人大意说出去自己的消息,给李家再次带来麻烦。。。

        想着这些,李老爷子倒也能安心地在周府的后院里养伤。。。

        正当李老爷子,惊惧了一天一夜,早上吃了点东西,昏沉沉地熟睡之时,李府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一封匪人索银八万两的信,直接把李家推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分。。为什么不分家?早就是说要分家的,如果不是大老爷拦着不让分,这家早就分了。。”

        “早分了家,匪人也不会瞄着我们李家。。我看,匪人就是冲着我们李家的钱来的。。”

        “说不定,分了家,匪人见榨不出什么油水,会把大老爷给放了,也不一定。。。”

        “有道理,分家就是救大老爷。。分家。。分家。。”

        。。。。

        李守一,气得脸发白,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从今天早上,门前收到这封来路不明的勒索信之后,这大厅里,便挤满了李家的族人。。。。

        他们不是来商量怎么救李家正的,而是要在没有交赎银之前,把李家给瓜分掉。。

        八万两银子啊。。这几乎就是李家大半个家底了。把这交了赎金,那李家也就跨了。

        跨了,就意味着一大帮子跟着李家过活的族人们,要饿肚子了。。这怎么可以。

        救李老爷子的事情可以不急,但这么多族人饿肚子的事情,却不能不急。。分家势在必行,在没有交赎金前分家,更是当务之急。。

        面对这些,李守一自然是心急如焚。分了家,他到哪里去弄那八万两,没有那八万两,他如何救得回来父亲?可是族人却不管这些,他们顾自己,都顾不赢,哪里会想到李老爷子。。。

        虽然气到脸色发白,心口发堵,但面对这些分家的面孔,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席上坐着的,都是他的长辈,虽然他手里掌控着李家的财权,但是李家还没有真正地交到他的手里,面对这么多要求分家的声音,许多事情,不是他几句硬气的话,就可以解决的。。关键是,他镇不住这些族人。。

        “二叔,三叔,你们给句话。。”李守一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向二叔三叔求助。。

        李家元有些挠头。。

        平时,他倒是主张分家的,可那时老大并没有被贼人绑去。可如今,老大生死不明,他又是‘饱读’圣贤书的达人,虽然心里面赞成分家,但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对老大落井下石,这种话,他实在是没法说出口。。

        李家树在经商上颇有才能,族内的事情,平时也处理的极多。。李家的情形,除了大哥李家正之外,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李家树的想法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分家已经不可避免,事实上,他心里也是有分家意愿的。。只是这话却不能明明白白地说,否则让李守一也误会他落井下石,那就有些不太好了。。

        要按他的想法就是,分,可以。怎么分,才是商议的重点。快刀斩乱麻地把家分了,尽快解决掉了族内的事情,把精力集中到赎回大哥这上面,才是最最关键。。贼人只给了三天的时间,八万两银子,这可不容易凑啊。。

        “二叔,三叔,你们倒是说话啊。。”李守一急了。。

        满堂的族人,也急了。。他们自然不能让李家元和李家树反对分家。。

        一个个地抢着说道。。

        “八万两啊,把李家全部卖了,才能卖出这个价来。。可全部卖了。。我们吃什么?大老爷是一条命。。我们这里,可是上百条命,个个拖家带口,不能陪着大老爷等死。。”

        “贼人开出来的价码,未必就不能还价。分了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贼人自然就不会强求。。”

        “庄子里的那些田地,还有那些房产,急切去卖,也卖不出个好价钱,倒不如分给我们,我们手里也需有些余钱。。大家凑一凑,也能凑出一些数目来。。”

        李守一被众人吵得头痛,大叫一声道,“这偌大的李家,到底是怎么了?家父一辈子操持家业,才赚下这份家当,平日供你们花销,你们不知恩图报便罢了,却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李守一的话音刚落,便立刻有人反嘴道。。

        “这话是怎么说的。。这李家,难道就只是大老爷一个人的功劳吗?老太爷那辈上,哪个房里没有出过力?便是这一辈,没有咱们偏房帮衬着,大家伙顶撑着,李家能有今天的气势?”

        “守一啊,你这话也太过了。。我们怎么就落井下石了?刚才不是说过,分家也是救大老爷吗?分了家,没有那么多钱给那些贼人,那贼人也不好死逼的,拿多少,对他们而言,那都是多的。分家却正好给了我们一个还价的借口。。这是避免李家受到更大的损失啊。。”

        “大老爷被抓走了,你担心头房在分家的时候吃亏,这也是人之常情。事实上,你完全不必这么担心。。头房的功劳,我们都看在眼里,分家的时候,也自然是头房占着先的,这一点,大家绝对不会有意见。。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倒是没想着趁大老爷不在,要把头房的那份给吞了。。其实就算他们想,也没那个本事,所以大家都纷纷地应和着,只希望李守一,不来阻挠这件事。。。

        李守一见群情激动,分家之势锐不可挡,唯一说话有些份量的三叔,也不明确表态,心知分家已经不可避免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分家不可避免

        “分就分。。你们别后悔。。”李守一咬着牙,放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众人见李守一走了,不由有些抓瞎了,大部份的账,可都在李守一的手里。没有账,让他们怎么分?。。

        众人只是知道李家很有钱,可到底有多少钱,他们可没个概念,没有账可分不了家,所有人便一齐看向李家树。。

        李家树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守一代表头房发了话,那便分吧。你们先议,把哪房哪户,要占多少家产的比例都一一列出来。我去守一那里,把账全搬过来拢一拢。房产,地价回头大家也都一一议定一个价格,最后打在一起,就按议定的比例来分。如果大家想赶在今天,把家分出来,那最好就不要过多地计较,该让的让,否则别说三天,就是三个月,这家也分不成。。你们先议吧,我去去便来。。”

        李家树交待完这些话,便朝李家正的书房走去,他知道李守一,一定就在那里等他。。

        果然,李守一见李家树进来,第一句就是,“所有的账都在我这里,我看他们怎么分。。”

        李家树也不说话,只是走进来,静静地坐在一边。。

        “三叔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这么胡闹?”

        李家树只是苦笑地摇着头道,“还是分了好。。这也是大哥很早就有的想法。之前是他们赖在李家不肯分,现在却是个好机会。”

        “可是,三叔,这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正是因为不是时候,他们才会吵着要分家。。换成平时,他们会这样叫嚣?只怕都巴不得拿那每月几两的生活银子呢。。”

        “八万两啊。。分了家,拿什么变钱去赎父亲?”

        “虽然他们说得话有些不中听,但其实有几句话,还是有道理的。。。贼人说八万,我们未必就一定要给他们八万,而且就算要给了,也不能那么痛快地给。分家确实是一个压价的借口。”

        “万一要是压不下来呢?”

        “实在压不下来,就有些头痛了。不过,再怎么议,头房终归是占了大头的。。你父亲这边,最低也要占到总家产的一半,你二叔那里就不去说了,三叔我也能分到四分之一的家产,我们二个人的家产合在一起,也有一大半了,只要在分家的时候,尽量把不动产给分出去,留下现银,再往四处筹借一些,要凑齐八万现银,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实在不行,那些商铺,货物,折现,抵押都可以,只要能把你父亲捞出来,这些花费也是值得的。”

        李守一呆呆地坐了下来,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道,“分家就要伤筋动骨了,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力道,这一分家,便散了,再要成势,又不知道等到什么进候去了。。”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不要想那么多了。。有时候,轻装简从,反而走得更远,暂时的失势,并不能说明什么。。你可千万不能气馁啊。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万一这次你的父亲,没有逃过这一劫,你这一摊子的事情,也还需要你用心打理。。”李家树关切地道。话虽不中听,但以眼下的情形来看,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李守一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些,他只不过是不愿意去想这些而已,“三叔教训的是,守一知道了。。那些账本,就有劳三叔带到前厅去吧,守一懒得看他们那些斤斤计较的嘴脸,分了也好,分了以后,我就带着妹妹住到林园去,这李家大院,就让他们去抢。。”

        “守一也不必赌这个气。家可以分,这院子却不能分,这是宅基,是李家的福宅,分不得。那些族人,既然分了家,是自然要搬出去住的,放心,三叔也决不允放他们把你挤走,事实上,他们也要有本事,才吃得下这一大片房产。。”

        “哎,这些就都劳三叔费心吧。分好了,三叔告诉我一声,我去具签花押便是。。不过,三叔也不妨去告诉他们,账我是交出来了,如果今天之内,他们还分不出来,那守一也没什么耐性等他们慢慢地分了。”

        李家树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我已经从店里抽了会算帐的老掌柜来核算这些账目,务必要在今天之内,把这事给定下来。。”

        李守一对这个三叔,自然是相信的,二人也没少在生意上有过默契的配合,于是二人又讨论了一下,哪些东西必须要抓在手上,哪些东西可以分出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的。。李家的家产,无非就是房产,店铺,田庄,现银和正在经营的账务与货品。。

        现银要用来赎人,这一块原本并不十分重要的项目,眼下却不能放手。。

        正在经营的生意,是李家起家的根本,也是李守一与李家树平日里做惯了的事情,这一块,也很难放手,就算是放手,只怕这些族人,也接不下来。。

        除了这二块,其他的都可以让出去。等过了这一段,慢慢平稳下来,房子田地都可以再置。。

        二人商议已定,再细节的东西,便也顾虑不上了。。

        这一天,李家必然是要在鸡飞狗跳中渡过的。。而同样鸡飞狗跳的,却不仅仅只有李家。

        从一大早开始,林家也没有消停过。让林家不得消停的,也是一封勒索信。

        “混蛋。。这是怎么一回事?”林海录咆哮着,用力地拍着桌上的那张纸。。

        林荣的脸色,也是异常的阴冷。。

        他没有想到,事隔一天,自己还没有好好的体会成功的喜悦,居然就出现这样的事情。。

        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他根本不会安排人,送出那封给李家勒索信。现在可好,信送了,人却不见了,这不是往他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吗?

        再说,林子祥可是林家的管家,是林家的老人儿,许多事情,都是经林子祥经办的。这个时候,林子祥跑了,这不是往林家的心口上,捅刀子吗?

        也无怪乎林海录发那么大的火,如果林子祥真按照信上所说的,不给钱,就胡说八道!那可真是麻烦的很了。。

        “这个白眼狼,在林家呆了这么些年,我怎么就没有看透了这只白眼狼。。。去,让虎头营把他找出来,我非杀了他不可。。”林海录怒道。。

        林荣忙道,“父亲切不可轻举妄动,林子祥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是有备而为的,这么大的武陵城,我们这么急切地去找,哪里找得到?不如在四城多加守卫,先把人禁在城里,再慢慢摸索为好。。”

        林海录瞪了林荣一眼道,“这事你是怎么办的?怎么能让林子祥一个人在那里?如果多派二个心腹手下,互相制衡,借林子祥一个胆子,这事也做不出来。。”

        听到父亲的指责,林荣心里只是恼火。放林子祥一个人在那里看守,原本就是为了事情机密。谁能料到在林家呆了七八年的林子祥,在没有任何迹象的情况下,会做出这种事情,背叛林家。。

        他很想反驳一下父亲的话,可事实上,这一整件事情,都是他亲自安排的,如今出了事情,他是在责难逃的,所以这反驳的话,始终说不出口,只好接着林海录的话道,“我也在想,林子祥未必就有这个胆子,这里面一定还有同谋。。”

        “那你还不快去查?不把林子祥的嘴给堵住,咱们没法安生。。”

        “父亲也不用过于焦急,从林子祥的信中可以看出,他无非是求财。。所以在没有拿到银子之前,他是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的。再说,那些事情,他也是参与过的,说出去,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我们还是要先稳住他才行。。”

        “稳住他?开口就要十万两白银,比我们还狠,拿什么去稳?他以为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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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说不定,真能翻出天。

        “要钱是好事,只要他肯要钱,那就给了我们抓住他的机会,不妨先虚应着他,然后在交结的时候,把他给抓起来,最不济,也要把李老头给抓回来。。。这武陵城毕竟还在父亲的掌握之中,便是林子祥铁了心了要对付咱们,空口白话说出些什么,那也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没人给他撑腰,他还能翻出天来?”

        林海录叹了一口气道,“说不定,还真能翻出天来呢?”

        林荣一惊,忙问道,“父亲此话何意?”

        林海录平息住刚才的怒火,闭上眼睛,轻轻地道,“昨夜刚刚收到都城吴大人的密信。”

        “吴台铭吴大人?”林荣不由惊呼了一声,他自然知道,吴大人正是林家的靠山,林家每年可没少孝敬吴大人银子。。可是这位吴大人却很少会写信过来,最多是带个口信。只有极重要的事情,才会需要写信的。

        林海录点了点头,慢慢地睁开眼睛道,“为父在武陵呆了有六七年了,有人不想让为父继续呆在武陵。吴大人信中说:换一个地方,已经是必然的,换到什么地方,尚在计议。。御史台已经选定了钦差,过几日便会至武陵对为父进行考官查绩。在这种时候,如果出了问题,如何得了?”

        林荣不由地皱了皱眉,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御史台的考官,虽然是走个过场,但如果满城都是不利于林家的流言,只怕这考便成了真考了。。

        再说都城里的情势,也不是很明朗,谁知道下来的钦差是偏着哪边儿的?万一就是来挑父亲毛病的,再出了林子祥的事情,那岂不是看着往钦差的枪口上撞吗?

        万一要是查出个好歹,那林家这些年的经营,不仅全部完蛋,最后连命能不能保住,都在二可之间了。。。

        想到深处,林荣不禁流了一身头的冷汗。。

        “下来的钦差,是不是太子的人?”林荣问完这话,才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是多余的。。如果真是太子的人,吴大人就完全没有必要写封密信来,直接带个口信,便足够了。。而父亲也没有必要这么紧张了。。

        “说不清楚这位李钦差,之前他是深得皇上宠信的大臣,如今在御史台,他却名声不显。皇子之间的争斗,只有见他躲避的份,很少见他参与。整个御史台里,就这位李大人,最让人看不清。。。。”

        “送些钱?”

        “千万不能,吴大人已经亲自来信,就是不要我们孟浪,岂能如此造次?哎,早一天收到这信,李家那事无论如何是不能够做的。没有李家的事情,钦差就是有心要查,哪里就那般容易。。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林子祥又生反骨。。这该死的白眼狼,真是让人头痛啊。。”林海录又有些焦虑起来。。

        林荣也是心中惴惴,仔细想了半天才道,“那就先稳住林子祥,等送走了李钦差,再来计较?”

        既然钦差的来意并不明朗,而且很可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那就把手头上的事情压一压,等送走了钦差,再来收拾林子祥,应该不失为一条缓兵之计。。。

        毕竟,林子祥没有彻底撕破脸的打算。。

        林海录靠在椅子里,思索良久才道,“不必了。一个考官的钦差而已,不过就是来查查政绩,谁也没让他多管闲事,我们也不要被他吓破了胆。武陵城咱们林家毕竟经营了七年之久,要糊弄一个瞎眼的钦差,那还不是很费力气的。林子祥自然是要稳住的,他要什么就先应下来,有机会抓,就把他给抓住,没有机会抓,就暂时让他得意几天。。李家那里,还有筹钱缉盗的事情,也都不能停下,如果真要离开武陵,上下活动也需要钱,尽快解决吧,我估摸着钦差大人就算动身,一百多里的路,等他的官轿到了,也需三四日的时间,况且他动身还要几日,有七八天的时间,足够我们把事情处理清楚了。。”

        林荣听林海录这么一说,心情不由轻松了一些。如果钦差真要是奔林家而来,城里又有一个林子祥兴风作浪,那还真是麻烦的很。。

        “林子祥的事情,仍然由你去处理,这次小心一些,千万不能再出差错了。。把事情告诉刘子明,让他帮忙,李家的事情,扯出来,也没他的好果子吃。能不能把林子祥给找出来,他是关键,。。”

        “是。。”林荣应了一声,退了出来。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林荣却感觉周身有些凉意。。

        朝廷里的政争,向来就是变幻莫测的。如今皇上的身体又是一天不如一天,说不定什么时候,从上到下,就会有场大变。。

        够的上资格称帝的,除了太子,还有一个精明干练的二皇子。

        太子只知道游乐,催一下,动一下,于政事上并不上心,若不是封朝立国以来,还没有废长立幼的先例,当今皇上又宅心仁厚,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依附在太子门下。。

        二皇子自然是势弱的,但也不是全无机会。朝中支持二皇子的势力,都是实力派,又经过这些年的经营,纵然势弱,也并不是可以任人欺辱的。。甚至有些时候,二皇子在某些方面,还稳胜着太子一筹。。。

        林荣担心,这次的风头,就是从二皇子那里括起来的,为的就是把陪都抓在手里。

        吴大人的信中,只说父亲在武陵任职太久,必然要移一个地方。却没有明说,是谁提出这事,又是谁要让父亲移一个地方?这似乎说明,都城里为了武陵郡守的职位,已经交锋了数次。。

        结果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虽然新的武陵郡人选没有下来,但父亲的离任,却成了必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太子这边,没有保住父亲的位置,让二皇子那边把父亲赶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失败。。

        可以料见的是,新的武陵郡守人选,也多半是二皇子的人。。

        局面果然如是的话,那这个李钦差的态度,岂不是呼之欲出?

        林荣打了个冷战,咬紧了牙关,心里默默地想道:父亲还是想得太近,李钦差绝对不会七八天才到武陵。。最多不过三天,这位钦差,就算官轿不到,人也必然进了武陵城。。

        留给自己善后的时间,不多了。。该死的林子祥,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第一百二十三章,你想要什么奖赏

        林子祥打了个哈欠,放下手里的笔,对着眼前的小安道,“小兄弟,能不能讨碗酒喝,身上有些乏了。。”

        小安从门旁走到书桌边,眼光从林子祥讨好的笑脸上扫过,心里多少有些鄙夷这卖主求荣的管家。。

        中午饭后,三爷便让他到周府来取林子祥的陈供,陈供的内容自然是关于林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有了这件东西在手,林家要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只怕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对质公堂,这陈供也是拿得出手的,当然,如果有林子祥亲自到场陈堂,那就更好了。。

        “三爷正等着你这陈供,你且写完后,再喝不迟。。。”小安冷冷地道。。

        “三爷?我可没有听过这武陵城中,还有个三爷,小兄弟说的是哪个三爷?。。”林子祥索性把身子往后一靠,不写了,眼里也不太瞧得上小安。。

        小安却一笑道,“那我去回禀三爷,让三爷亲自和你说话?”

        林子祥眼珠子一转,心道,这大白天的,要是真见到了这位三爷的面,为了灭绝后患,只怕那三爷不想杀自己,也要杀自己了。。

        “别介。。开个玩笑而已,小兄弟不必这么上心。。。”林子祥连忙陪笑。。

        “玩笑?三爷的玩笑你也敢开,活腻了你。。”小安面带寒霜,语气十分的强硬。。

        这倒让林子祥不由有些心惊,连带着对那位三爷的身份,更加好奇。他原本是郡守府里的管家,论起身份,便是那些府衙下的属官见了他的面,也都是客客气气。

        就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眼前这小子,这么大的谱。。可眼前这个小家伙,好像很有底气似的,难道他口中的那位三爷,会比林大人的身份,还要来得尊贵?

        “小兄弟息怒,小兄弟息怒。。其实是在下有些疑问,想烦请小兄弟,惠知三爷的,在下心中疑问一日不除,这三爷要在下具名画押的条陈,只怕是有些难写的。。。。”

        “哼。。我看你,这是推脱。。”

        林子祥道,“那就算是推脱吧,如果在下得不到三爷的答复,今日便是死了,也。。”

        小安一摆手,止住林子祥的话,轻轻笑道,“既然林管家不想活,那我便做主成全了你。。来人啊!”

        小安猛地一沉脸,大喝一声,吓得林子祥腿一哆嗦。。

        “有。。”门外唐超喝了一声。。

        林子祥绝然没有想到眼前这小子,年纪虽轻,脾气却硬,丝毫不肯退让。。说杀便是要杀的。。“啊。。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写,我写。。我这就写。。”

        林子祥脸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慌张地就去提笔,生怕这小安真把他给杀了。。。。

        小安心里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来前三爷有过交待,让他尽管施为,只要把条陈拿到便好。。

        要杀他,那只是吓唬他,事实上,是不可能的。他还真怕崩不住,被林子祥瞧出心虚来,真顶上去了,下不了刀,那就有些尴尬了。

        还好这林子祥怕死,自己才起个头,就把他给吓住了,没有一点儿胆气。。这便好办了。

        看着林子祥慌张地拿起笔,就往条陈上写,小安‘哼’了一声,阻止道,“停了吧。。心里不顺,有些事情想不起来,回头三爷一推敲,瞧出不对来,你也活到头了,也连累的我受苦。。真是的,有什么疑问,你就对我说吧?”

        小安摇了摇头,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个。。”林子祥这会可不敢小瞧小安了。。可是他心里,并不认为小安就能做得了主,因此,便弱弱地道,“还是算了吧,也不是什么非问不可的事情,省得还要劳您去问三爷。。”

        “叫你说,你便说,嘴里哪来的那么多杂碎。。我做不了主的,自然会去请示三爷。再说了,你能有什么我做不了主的事情?真是的,三爷那里,每天几十个人守在那里等候聆训,哪有功夫管你这破事。便是林海录,在三爷眼里,也不过是个小人物,林管家就别自做多情了。。有话就快说,说完了赶紧写,我这里也不只是你这一桩事情要做。。”

        林子祥被小安的话又震了震,只是这回,他心里有些疑惑了。。这种口气,就好像是都城里来的大人物一样,还每天几十个人候在那里等候聆训,便是林海录最忙的时候,也没这么忙过,一定是唬人的吧。。

        哎,做了半辈子的下人,今天却被另一个下人,给忽悠了。。

        林子祥心里想着这些,脸上却仍然陪着笑,无论如何,自己的小命,现在还捏在人家的手里,这小子要这么说,那他便这么听。。不过,也不能太怂,既然这小子放了这么大的口气,那自己也就不要客气了,就把自己的要求提出来,看看风头。。

        “呵呵。。是,是,是。。。不知道今个儿凌晨的那位,是不是三爷?”

        小安瞪了林子祥一眼。。

        林子祥意识到,不该打听三爷的身份,忙又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今天凌晨的那位,答应不杀小人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呵呵,其实也是多此一问,想来,以三爷的身份,是不屑于做过河拆桥的事情。。”

        “我说,林管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既然明白这些,还问?闲得无聊,拿我寻开心怎么着?”

        还真是一个火气筒,一捅就着。。林子祥忙道,“既然不杀小人,那小人为三爷做这些事情。。”林子祥边说,边指着桌上的条陈道,“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奖赏?”

        “你想要什么奖赏?”小安好奇地看着林子祥。。

        “这个。。您看,那林家,小人是回不去了,就算三爷放了小人,这身上没钱。。”

        “喔。。要多少?”

        “这个,您能做主?”林子祥吞吞吐吐地不肯说?

        小安一瞪眼,林子祥立刻就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一,一百两。”

        小安一笑,“一百两?”

        林子祥被小安笑得心里有些发慌。。“五十两也行啊,只要够我远走高飞就行。。”

        小安也不和林子祥说话了,直接从袖子里抽出几张银票往桌面上一扔,微笑地道,“以后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和三爷说,一百两,这也叫个事?还这么郑重其事,也不怕人笑话。。告诉你,三爷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钱,用心把手底下的事情做好,才是正经。。真是的,差点把我给带进去,你快写吧,回头这条陈真要是有些作用,让三爷高兴了,赏钱多得就是。。得了,我出去透口气,呆会再进来。。”

        说罢,小安背着手,一脸老成地走了出去。。

        林子祥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银票,抓在手里数了又数,整整二百两。。

        “他娘地,还真是活回去了。。二百两啊,自己在林家赏钱和门子钱加一块儿,也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一大笔钱啊!这回算是遇着真神了,一个下人,随便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这三爷太有来头了。。。啧啧,可惜,可惜啊,自己早怎么没有遇着这么好的东家。不知道,这三爷门下还收不收人?嗯,还是用心把这条陈写好吧,先拿点实际的赏钱才是真的。。。”

        把二百两银子塞进怀里,林子祥开始埋头苦思起林家的诸多不端之事。。以他的心思,他自然可以猜出那位三爷,是要对付林家的。

        能在林家对付李家的第二天,就把李家的人救出来,把自己抓住。今天这一个下人,又表现出这么大的财势,再加上那武艺高强的下人,只怕这个三爷并不简单。

        之前还担心,检举出这么多林家的不义之事,会不会引来林家的报复,现在看来,林家能不能过得了这位三爷的手,都是个问题,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来报复自己。。。

        自己还是小心奉承着,不要惹恼了那位三爷,说不定以后过得比在林家,还要滋润的多呢。。。

        于是林子祥提笔写道:靖元十年四月,林海录不满唐季虎将军制擎,使密信诬陷将军于吴台铭钧前。。。。

第一百二十四章,这叫掐头去尾

        小安出了房门,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唐超对着小安伸出大姆指,把小安拉到院中笑道,“瞧不出来,你年纪虽小,这谱却摆得大,那林子祥好说也是个郡府家的管家,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居然被你小子唬得一愣一愣的,你还真是历害。。”

        小安拍着胸口道,“这么摆谱,我也是头一回儿做,若不是三爷交待下来,不得有失,小安哪里摆得了那个脸色。。说来说去,也是三爷算得准,就知道这林子祥会提钱。。因此早早地准备了些银票在手上,否则也唬不住他。。”

        唐超笑道,“如果那林子祥要一千两,你也给他?”

        “给,三爷说了,这林子祥他还要大用,只要他开口要钱,那就是好事,心越贪,就越好办。。。他要是敢开口要一千两,我就敢给他二千两。。”

        小安可从来没有一次性花过这么多钱,刚才去袖子底下拿银票时,他的手都有些发颤,还好林子祥只注意银票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和动作。。

        嗯,原来大手花钱的感觉,还真是有些上瘾的呢。。

        “对了,三爷说,让唐哥您看紧着点这林子祥,绝对不允许他与小安之外的其他人说话,也不允许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安想起三爷的叮嘱,不由对着唐超说了一遍。。

        唐超道,“放心吧。。你一走,我把门一锁,只守着园门口,他鬼影子,也见不着一个,变不出什么花样来的。。。”

        林子祥自然是变不出什么花样来,事实上,他也不想变什么花样。。事实他在这里过得,轻松的很,随便动动笔,就有大笔的赏钱到手,这比他逃出去,要好多了。。

        让他庆幸的是,他没有按照林荣的要求,把那个小姑娘给处理掉,否则那位三爷,只怕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

        命是捡回来的,总算自己脑子里还有点儿东西,能被人家看得上眼,这才保住了性命。。

        出卖林家于他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为林家做了那么多事,还当不到今天写一个条陈,被人家一个小厮打赏的多,这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对林家更没有什么负罪感。。。反倒是有些解脱的感觉。

        有实实在在的钱拿,对他来说,那才是最根本的,等那位三爷收拾完了林海录,他拿着钱,四处逍遥快活,那才是他的向往。。

        所以玩花样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脑残了才会做。。。

        东湖的水面,微微荡起了一阵轻风。凉凉的水气,被轻风包裹着,袭在人的脸上,让人时时刻刻地体味着,这深秋的韵味。。。

        重阳过后,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才放了晴,便又出了李家的事情。虽然苏三并不想过多地牵涉到那些事情里面去,但是这样的事情,今天是李家,明天也许就会发生在苏家的头上。。。。

        他再淡泊明志,当火要烧到自己的头顶时,也不能无动于衷。。一心念经的和尚,在火烧着了庙宇的时候,也要高呼几声,何况是他这个尚在俗世,尘心未泯的凡人。。。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总不能真等到火烧起来,再去呼救。

        只有把林海录彻底地拉下来,他才能接着享受这异世的平静,有些事情,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做了便做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他而言,不过是稍稍花些时间,思考一下而已。。。

        昔日陶公的‘心远地自偏’的话语尤在,自己还是随时放淡心情,不要因此,而影响了心境才是。。

        因此,看到今天艳阳高照,天气睛好。他忙完了学堂的授课,左右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再次扛着鱼竿,到东湖钓起鱼来。。。

        倒没有想到,湖边碰见了济老。。

        昨晚折腾了半夜,济老的精神却是异常的好,难得的是老人家在知道了林海录的事情之后,还有这份闲适的心情,跑来钓鱼,只看济老的这份心境,也已经修炼的有些火候了。。

        “怎么?宁远现在还有功夫钓鱼的吗?”济老看到他扛着鱼杆晃晃悠悠地走来,不由惊奇起来。。

        在经历了早晨发生的那些事情之后,苏三下午便能沉下心来垂钓,要说济老不诧异,那倒是奇怪的。。

        “济老也有功夫钓鱼,宁远为什么就没有功夫钓鱼呢?”

        济老便是一笑,看了看左右,故做神秘地道,“怎么样,有什么好计划,说来听听?。。”

        济老无厘头的冒出一句,他自然能听得明白,济老问得是对付林海录的计划。

        能问出这个话,那就表示济老并没有把他当做外人,因此,他也自然不好拿什么借口来搪塞济老。。。

        只是真要问他有什么计划,他却是没有的,充其量,就是在大方向上,有一个把握,具体的细节,还需要结合实际的情形,才能有具体的计划。。

        捡起一根枯枝,他微笑着看着济老,把枯枝前面一截折断,随后又把后面一截折断,再把枯枝一摊。。“这,便是我的计划。。”

        济老纳闷地看着他手里断成三截的枯枝,郁闷地道,“小小年纪,尽弄些哑谜让人猜。。一点也不爽直。”

        他一翻白眼,“这叫掐头去尾,。。。真是的,看不明白,便说看不明白好了,偏要说人家不爽直。”

        也许是和济老玩笑开多了,与济老说起话来,总是不自觉地就会顶上二句。。

        济老也早就习惯了苏三说话的风格,所以自动就过滤掉了苏三顶他的话。。。嘴里却不断地反复着‘掐头去尾’。。

        “难啊。。”

        “喔。。济老有何见解?”

        济老显然是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的,见苏三问起,便索性放下手里的钓杆,拉着苏三走到树下石凳边坐下来,详细说了起来。。

        “我且问你,你要掐头去尾,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小老头要较起真来,还真有些执着的劲头,只是这叫他怎么去解释呢?

        权谋之道,原本就不是济老这种老学究能完全明白的东西,仅靠着书中得来的那些并不深刻的分析,又哪里能得出正确的答案。。

        “济老觉得哪里是头,哪里是尾?”他轻轻一笑,反问了过去。。

        “老夫虽然不在朝堂,但朝堂之事,所知却也甚多。。。”济老抚着胡须侃侃而谈道。。

        这话也是实话,济老门生众多,平时又多有书信来往,他虽然于政事上并不关心,但是那些信中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信息,他钻研文字日久,还是可以分析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实,比一般的人,自然是要知道的多些。。

第一百二十五章,狗急了是会咬人的

        “宁远知不知道,如今的朝堂,俨然分做了三派?”

        他便点了点头,笑道,“略知一二。。”

        这略知一二,自然就是从他大哥苏一的回信中,了解到的一些情况。。

        在去信里,他曾问起过朝中眼下情形,以及林海录在朝中的根基。。

        去信的时候,李家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因此后来才去了第二封信。。

        由于错过了时间,第二封信没有到,这第一封信便回来了,所以回信中,便没有提及李家之事,倒是详细地提起了林海录的背景。。

        总得看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值得一书的,无非就是林海录与谁情厚,又与谁相交甚欢之类的言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整封信读完,他也就是在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心中才闪过一丝了悟。。。

        皇子争储的事情,历朝历代都不会少,如今的封朝,也自然不会例外。。。。

        当今皇上在位已有十七年,几个皇子也已渐渐长成。。除了太子,能参与竞争皇位的,还有一个二皇子。。这些苏一就算不提,他也大略能听到一些市井的传言。

        毕竟武陵离金陵不过就是一百多里的路途,金陵城里有些什么消息,武陵城里也是能听到一些风声的。。

        年轻有为的二皇子,不服气性格软弱的太子,产生了一些冲突,继而被有心人,有意渲染,传到民间,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止听到过一回。。

        ***和二皇子党似乎与生俱来的,便是对头。。

        二党各持着一投势力,常常在朝议上闹得不可开交。前几年是***占了上风,这两年便是二皇子党后来居上。。

        来来去去的,多是兄弟相对,手足相残的戏码,用历史的眼光来看,这不能不说是皇家子弟的悲哀。

        说起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皇子可以有很多个,而皇位却只有一个,身为皇子,就算你全无争夺帝位的心思,也会被有心人,推上争位的风口浪尖。。

        不上则下,而‘下’的下场,却是凄惨的。。

        不想凄惨,就得逼着自己,削尖了脑袋去挤,去抢。而当你去挤去抢的时候,你的身后,就开始有人跟随着你,依靠着你,力顶着你,这个时候,你便是想退,也退不下来。。

        除了二党,还有一派,其实就是朝中的清流。。

        事实上,他们不能叫一个派,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力量比较分散的一股独立势力而已,他们松散的很。。。

        这些人,不屑于依附于某个皇子。自由自在的,整日里激扬文字,点砭时弊,多数时候,他们都会把强军强国,北进收复失地之类的话题,拿出来议论。。他们都很年轻,也更像一群斗士,理想单纯,性情耿直,对任何事情,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济老提出这三派,自然是要点明林海录的‘头’,便是***这个事实。。

        “既然你知道一些,老夫也不多说。。老夫好奇的是,你准备怎么掐这个头?”

        他便微笑不语。。

        这便是老学究与善谋者的不同之处了。老学究总是习惯把问题想得很复杂,很困难,却忘记了事际的问题,其实是很简单,很单纯的。。

        林海录是***里的一员,这并不错。。可这并不代表,他要针对整个***。。他要做的,不过是打断林海录与***的联系而已。。

        一个被证明是粒老鼠屎的林海录,就算再骨干,也会被***这锅白粥抛弃。。

        他不必与***有什么接触,他只需要用心去证明林海录,是粒老鼠屎便好了,哪里是真得要去掐头啊。。

        “喔。。这头似乎来头有些大,那掐不了头,就去尾好了。。”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并不详细地去解释。。。

        看到苏三这么随意,济老不禁有些挠头,在他看来,既然苏三已经牵扯进去了,应该不会这么随意才对啊。。

        “只怕这尾也不好去啊。。林海录在武陵呆了这么些年,岂是虚渡的?毒蛇尚知盘成一团,把尾巴藏在身子底下,何况这林海录还是一个大活人呢?”

        “就算李家的事情,你手里拿住了他的一些把柄,可你有没有想过。林海录要是一口咬定,这一整件事情,只是林子祥与匪人窜通所为!!!又当如何?”

        “到时,纵使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在这武陵城中,又有谁可以与他较力?你这一棍子下去,如果没有打死他,被他看出了端倪,看破你的行藏,顷刻之间,他便能置你于死地。。你可明白?”

        他点了点头。。自然是明白的。

        否则他为什么要把林子祥藏起来,为什么要求李老爷子在周府里暂住?又为什么要设下林子祥贪财索赎的计策,来吸引林家人的眼光?

        为得不就是等待时机吗?

        “照济老这么说,这头掐不了,这尾也断不得。。那依济老的意思,又当如何呢?”

        “难。。若无外力相助,仅仅困于武陵一地,要想对付身为一城之守的林海录,殊为不易。。。。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济老见苏三言语之间,透着轻松,便把这后果仔细地言明了。狗急了是会咬人的,林海录不急的时候,都敢对李家布下劫人放火,入室杀抢的计议,要把林海录逼急了,他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闲人,就是想护持苏三,也是有心无力的。。

        看着济老关切的眼神和略带忧虑的表情,他不由轻轻地笑了。

        人相处久了,总归是有感情的。尽管他清楚地知道,济老的担心完全有些多余,但济老这份心意,他却不能无视。。

        其实济老的担心,倒不能完全说他错,能想到那么深,并能从大局上着眼,这一点也就不易。。

        可是济老终究是做学问的大家,不是玩弄权谋的大家,他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方,那就是--变化。

        顺势而动,应势而导,善谋者之所以善谋,无非是借助各种形势的变化,从中抽丝剥茧,主导与自己有利的事态发展而已。。

        这里面讲究一个随机应变。。。

        济老有大局观,却没有得到随机应变的真髓,看问题自然就会僵化。真要按照他的分析来听,那对付林海录,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而事实上,却远非如此。。

        事情是变化的,人心是灵动的。***的内部,还有林海录经营的武陵城,都不是铁板一块。。

        也许表面上看不出来,可是仔细往里一看,却是裂痕交错。。

        属官不和,张合心存异志。。城中尽多林海录括骨过的怨民。

        只要把这些一一揭开,便是林氏在武陵经营百年,那又如何?

        摘掉了面具,就是骷髅,总有让他首尾不能相顾的时候。。

        唯一让他认同济老的地方,就是:需要借助外力。。

        需要一个可以制衡林海录的外力。

        而这外力,就是催发林氏灭亡的药引。。。

        这些话,他不好与济老说明,其实也说不清楚。。

        与‘夏虫不可以语冰’有些相似的是,和济老解释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也基本等同于对牛弹琴。

        若是胜老在此,他倒还可以解说一二。。不过,真是胜老在这里,胜老也不会问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的话来,多半,在看到自己折断枯枝的时候,就能明白他的剑锋所指。。

        左右也是无事,既然济老一定要问,那自己也就试着说说罢了,能不能听得明白,转得清楚,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于是他便指着湖边轻轻摆动的树枝道,“济老且看那树枝。。”

        济老侧着头,看向树枝。

        那是湖边的垂柳,如今枝头早就秃了。。只剩下枯枝,在微风中左右摇摆。。

        济老有点不明白,苏三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

        “小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济老指点。。”他轻轻地笑道。

        “喔。。”搞不清楚苏三又要卖什么药,济老干脆就不说话了。。

        “有微风轻轻抚过,那柳枝便轻轻摆动,却不知:是风动?是枝动?还是。。心动?”他轻轻地说着,自己也在用心思考。。

        济老粗听这话,觉得有些无聊,可是仔细一想,却想得有些痴了。。

        是风动,是幡动,还是心动,这典故在前一世流传极广。事实上,这典故本身,也确实能让人深思。。

第一百二十六章,风动,枝动,心动

        许多人,在这典故中,执着于唯物与唯心的争论,在他看来,其实是有些宽泛的。

        他宁愿在很小的一个范围中去解读。他认为,于人内心而言:‘风动,枝动,心动’,代表了内心深处,不同的境界。。

        真正的高深莫测的人,不为俗事所扰,自然可以做到五行皆空,万事不留心中。。过眼之处,心如空,意如空,万念不动。。这便是境界。

        只是今天,他向济老提问,说出这个典故,却不是想与济老讨论境界。

        他是想让济老明白。。万物皆在运动变化,前一刻与下一刻也截然不同。

        一些大事,你不去说它,那大事会越变越小;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你只要不断地去说它,它也能越变越大。。

        万事存乎一心,身处高位,立意高,境界深,才是这世间的主宰。于具体而言,人情练达之处,方显心智成熟。。

        不管是风动,还是枝动,又或是心动,都有一个动与使之动的关系。。

        使风动,使枝动,使心动。。。

        风可以使枝动。。枝可以使心动。。心可动亦可不动。。

        虽然林海录现在还是占着绝对的优势,但林海录却没有那种万物过眼,我心不动的境界。。

        林海录不过是凡夫俗子,坐在郡守的位置上,贪脏枉法的他,甚至连普通人的心境都不如。。可以使他心动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林子祥可以是风。。李家的事情也可以是风。。虞凤是风。。流言是风。。一切皆可为风。。这些‘风’拂过枝头,撩动林海录的心尖,他如果真可以屏息不动,那倒不失为苏三的一个劲敌了。。

        “呵呵。。济老也不用这么苦心去冥想了。宁远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在动。。。宁远只是想说:一动,则俱动。。林海录并没有那么高的境界,他的优势显而易见,他的劣势也同样显眼。。当外物足以扰动他心志之时,他的错误也会接踵而至。。那时,你就会发现,事情其实也不会太难。。”苏三打断了苦思的济老,稍稍地点了点自己的用意。。话说到这里,如果济老再不明白,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济老细细地品着苏三的话,老半天才道,“宁远的意思是说,林海录与宁远比起来,境界太低?”

        “呃。。”他挠了挠头。。“这么说,也对。。”

        “哦。。那我明白了。。”济老郑重地点了点头。。

        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了,他自然也不会多问。。。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对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济老看到苏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放下这段心思。自己终归是多心的,如今的世界,都是这些年轻人的世界,连胜老都对苏三欣赏有加,自己还闲操个什么心啊。。

        “不说了不说了,免得有人说老夫吃咸饭,淡操心。。”济老自嘲地道。

        他便摇头苦笑,“这可是济老你自己说的,小子可没那个意思。。不过,这事您老还是看着便是了,这几日,等把林子祥给打发了,就是有人想把这事往您身上扯,你也不要管。您要是出了手,都城里,该有人不高兴了,以后您老要是想过这么轻松的日子,只怕是不能够的。。”

        济老想了想,会意地点了点头。

        他一个野老,无非就是借着女儿是先皇的妃子,又给当今皇上的喂过奶,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二句话的势力。。

        真要是掺和到这些政争之中,反倒会引来无穷的烦恼。。。再说自己也已经年纪大了,只要不是有人明目张胆地惹到自己头上,有些事情,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

        苏三见济老已经明白了此中的关节,便站起身,叹道,“草木本无意,枯荣自有时。一切的一切,都是浮云,终究还是逃不出上苍的安排。我们每日里在东湖钓鱼,却不知那天上,有多少神仙,在钓着我们。。还是随心一些,自在一些才好啊。。”

        济老看着苏三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是一个青春少年,却为什么一脸的沧桑。。

        这沧桑,绝不似做伪,那是真正的沧桑,这一点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绝对不会走眼,可是这难道不奇怪吗?

        济老默默地想着,苏三却目光深遂地看着远方。。。

        日头已经开始偏西,秋未的阳光总是让人惬意,微风轻轻吹过湖面,几片落叶飘入水中,随波荡漾。。

        四下里一片安静与祥和,他伸了一个懒腰,感受着这所有的一切,心也不由沉醉。

        他是越来越喜欢这充满浓浓古韵的异世了。。。

        “三爷。。”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顿了顿,听出这是小安的声音。。

        回过头来,只看见小安从怀里抽出一本折页,静静地立在树下,显然来得已经有一小会儿了,而这手里的折页,也一定就是想从林子祥那里得到的供折。

        哎,一旦上了心,这事情便找也要找上来的。。他不由苦笑着对济老道,“这如何自在得了啊。。。”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小安手里的折子,轻轻地打开看了几眼。

        折子上写的,都是林子祥举检出的,林家这些年来,所行的不端之事。这里面有关于林海录的,也有关于林荣的,甚至还有一些,林子祥没有经过手,自己猜测的。。。看其书写的详细程度,倒是很用了一番心力。

        把折子合上,他背着手在树下走动了二步,才把折子递回给小安道,“拿着这个,把事情一桩一件地挑出来,每一件写封信,隔一段时间,往林府送一送。。。”

        小安忙把折子收进怀中,转身安排去了。。

        济老在一边听到,指着苏三道,“你这手段,比起林家,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有些下流。。”

        他便哈哈一笑道,“用之正,则尚;用之恶,则鄙。这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济老不会不明白这个吧?”

        济老一时语结。

        用刀杀人,谓之凶器;用刀切菜,谓之菜刀。。用之正则正,用之恶则恶,这话叫他如何批驳。。

        要辩的话,倒显得自己太拘泥了。。

        “尽说话了,到现在都没开始钓鱼,周济老友,咱们再去钓几尾去?”

        “哼,周济老友?你现在尽管叫,等着吧,总有你叫不出口的时候,。。嘿嘿。。”

        苏三挠了挠头,笑道,“济老,商量件事。。。能不能?就算宁远娶了盈儿,咱们也只平辈论交?”

        “不行。。”济老大声地叫道。

        “不行就不行,叫这么大声做什么?”苏三吓了一大跳。。

        济老嘿嘿一笑道,“宁远小友,你就别做梦了。。。这事啊,没得商量。”

        “算了,钓鱼,钓鱼。。”

        “哈哈。。。只怕这鱼,你也钓不成了。你看。。”

        顺着济老的手势,他朝远处看去,只见玉儿领着李技,正朝湖边行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人在江湖飘

        “哎。。。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宁远现在,可真是羡慕济老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咳咳。。。宁远小友,你这颗树,真要是静了,那可真是封朝的大不幸啊,。。”

        “济老谬赞了。宁远可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高洁,充其量不过是:事到临头,勉力而为,免遭其难罢了。。。”

        济老轻轻一抚胡须,听到宁远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沉默了半天才叹道,“老夫老矣,这脑子是越来越不清楚了,对你小子,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能说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宁远,却偏偏一副风清云淡,随遇而安的样子。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在你这个小子面前,这样糊涂。。罢了,不想这些。不过,有句话,老夫就先放在这里:只要宁远小友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老夫就与宁远真正平辈论交,又有何妨?”

        这话济老说得郑重,苏三听着却有些挠头?

        说实话,他还真没有范大师那样忧国忧民的境界。至于‘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些封建愚忠,对他来说,只怕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如果真要让他入了朝堂,只怕他是不会甘居人下的。在他的眼里,可没有什么皇上,君主。。。像自己这样的人,如果真登上了高位,到底是封朝的不幸还是大幸,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真要是自己有不臣之心的话,济老还会以眼下的态度对我吗?

        望着济老郑重的脸色,他笑了笑道,“这些,且等以后再说吧。。”

        玉儿领着李技已然走到近前,李技远远地便停住,行了一礼道,“三爷。。”

        他看着李技轻轻一笑,才对济老一拱手道,“宁远先行一步了。。。”

        济老虽不知李技是谁,但是他看李技风尘仆仆,身上还背着个小包袱,脸带倦容地走来,也能猜出李技是远道而来。。。便对宁远笑道,“但去无妨。。”

        苏三这才回转头对李技与玉儿笑道,“走吧,一切的一切,等我们回去再说。。”说罢抬腿,朝苏府走去。。。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到的。。原本他还想偷出半日的闲情,到这东湖边消磨消磨时光。可人不自急,事急人,一旦涉世深了,往往是不能自主。。

        这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收回这些想法,苏三把心思用到李技的出现上。

        大哥应该是收到自己的第二封信了。。

        自己在第二封信中,提及了林家,伙同武陵军虎头营抢掠李家之事,并请求大哥在朝中代为周璇。

        已经知道朝中有人要收拾林海录,那自己的第二封信,无疑是锦上添花的。。

        大哥应该是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就有所动作,所以李技才会来得这么快。。李技的到来,代表着苏一对这件事情的重视,也说明了这件事情在都城里,只怕也是掀起了很大的波澜。。

        唔。。。不管怎么说,朝廷里,都会派一个钦差下来吧。。。

        三人快步走回了苏府,却发现门前停了许多马车。。。

        苏三有些好奇,走到堂下却发现有许多城内知名人物坐在堂中,不由拉住苏安询问道,“全城的富商,怎么都跑到苏家来了?”

        苏安解释道,“还不是因为李家的事情。。。听说匪人已经传来了书信,要索银八万两,今个李家闹了一天了,那些族人们吵着要分家,这会儿,只怕还在分呢?”

        “这与我们,还有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

        “喔。。”苏安小声地道,“今天林大人,又下了请柬。召集所有富商明日到府衙过会。。只怕,这次又要动捐了?”

        已经捐了二次了。。再捐?。。。难怪这些富商会聚到一起商议。只是老头子也太充大头了吧,居然牵了这个头?

        “喔。。李技!”

        “三爷。。”

        “你且随玉儿到后院去洗洗。。我稍后便到。。”

        李技点了点头,跟着玉儿往后院走去,苏三站在厅堂之下,略略思索了一会儿。

        既然林家还有心力来抓这些富商认捐,那只怕林子祥的背叛,还没有让林家达到心烦意乱的地步。

        至少林子祥的勒索事件,林家还是信了的。如果他们知道,林子祥的背后,还另有其人,而且也不是冲着钱去的,那他们就绝对不会这么轻松。。

        哼哼。。以为自己还可以控制得住局面是不是?嘿嘿,就让你们再自我感觉良好几日。。

        只是老头子把这些人召在这里,却是有些麻烦。如果让林家把目光盯在了苏家身上,那自己的行动,就难免受到一些牵制。。

        不行,得想个办法,把林家的注意力转开才好。。

        “老管家?”

        苏安忙进前二步,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三少爷。。

        “林大人下柬的时间,是明天?”

        “是明天!”

        “喔。。看来又要破费了。怕只怕我们这位林大人狮子大开口啊。。”

        “谁说不是呢?上二次一伸手,就要去了十万两银子,已经就够多了,别说是缉匪,就是再建一支武陵军,都足够了。。这次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大家正担心这事呢。。”

        “可是,匪人猖厥到进城行凶,大家又不敢不捐。。。万一再有类似的事情在自己头上发生,怕人家武陵军还有林大人,不管不问。。”

        “哎,这次武陵军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要不是刘营头及时出现,只怕李家要被洗劫一空的。。谁也不想这事发生在自己的头上,所以,林大人要真开了这个口,只怕没人敢拒绝,正是因为如此,大家才怕林大人下狠手啊。。咱们这位林大人,三少爷您也不是不知道,胃口大的很,难对付啊。。。。”

        “确实有些为难。。干脆别等林大人开口了,主动认捐得了,堵了林大人的嘴,他总不会脸皮厚得再开口吧。。”

        “主动认捐?”

        “对啊,大家伙凑个万儿八千的银子,再做一个大大的匾,就写上‘爱民如子’四个大字,找人写个‘陈情表’,把上二回捐了十万两的事,都写上。再把李家的事儿,还有今个儿,大家伙的心意,也写上。。多请锣鼓,先在城里游个二圈。大家伙一齐跟着,等时间差不多了,一齐敲锣打鼓,送到府衙里去。。到时候,府衙前把这表一读,再把这钱啊匾啊一送,咱们这位林大人当着众目睽睽,难道还会嫌钱少,拒而不收?收了之后,他还有脸皮,再伸一次手?既然是捐,多少只是心意,他要再伸一次手,这全城的百姓,怎么看咱们这位林大人?”

        苏安双手一拍道,“对啊。。这个主意好啊。。”

        “便是虎头营那边的军人,也是受了累的,也请个有头脸的人物,去送些牲畜、美酒,犒劳一番,这也花不了几个银子。。。”

        苏安听得连连点头。。

        苏三却一转口道,“呵呵。。。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想当然而已,。。只怕里面会商量出更好的主意也不一定。。算了,我还是先回后院了。。”

        说完,转身离去,拐过一个弯,回头再看,老管家已经走进了大厅。。

        老管家应该是去向苏老头子说这个主意去了。。这个主意一旦说出来,应该也没有谁会提出异议,毕竟是二全其美的事情。。

        于林海录而言,到时候虽然没搂到什么钱,但是,这名声,在这个时候出现,对他而言,可是及时雨,他只怕是既高兴,又难过的。。

        于富商们而言,又得了体面,又省了银子,也自是高兴的。。

        不管怎么说,其结果是:林海录想靠着这个借口搂钱的找算,算是落空了。而苏家提出送匾的这个主意,也很大程度上,可以冲淡林家针对苏家的心思。。。

        就算林海录明知道,大家是想省钱,所以才玩了这么一出。可那个时候他也不能跳出来,指责苏家。

        指责给自己送匾的人,那不是自毁长城吗?这种事情,林海录只怕是不会做的。。。。

        ‘爱民如子’。。呵呵,不知道最后被拉下来的时候,成了百姓的公敌,林海录会是什么表情。。

第一百二十八章,主动认捐。。

        苏安走进大厅,轻轻地行到苏东山的身后,趁大厅里议论的空档,小声地把主动认捐的意思,给苏东山说了一遍。。

        苏东山略略一听,眼睛便是一亮。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主意呢?满厅的人,都在为谁出多少钱,而议论纷纷,怎么就不知道,先出手,来个主动认捐呢?

        做官的除了要钱,那官声也是要的。。不愿意给钱,便送些不花钱的官声给他,岂不极好,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苏东山心中一喜,对着苏安点了点头,眼中很是高兴。。

        苏安见苏东山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便笑道,“其实这也不是苏安的意思,是刚才门下碰着了三少爷。。三少爷随口提起的。。”

        “三?他今天回来了吗?这法子,是他随口说的?”

        “是的。。老爷,其实咱们家这位三少爷,不简单呢?”

        苏东山转过脸,静静地想了一回,有些纳闷地摇了摇头,其实这段时间,他心里也是很迷惑的。不断听到的关于苏三的传闻,尽管他很想相信,但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真实的。。

        可不是真实的,传闻却说得真真切切。前些天收到大儿子的来信,信中也劝他不要太管束苏三,今天老管家,也说苏三并不简单。。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来,找个机会,自己要找三儿,好好地聊一聊。。

        放下这些心思,苏东山这才拍拍手,对厅内的众人道,“大家且先停一停。。。东山这里,有了一个想法。。。”

        等众人的眼睛都看向他之后,苏东山才朗声把主动认捐,为林大人添点官声的意思给说出来了。。“。。。如此一来,那主动捐的钱嘛,意思一下就好了。。诸位以为如何?”

        厅内顿时热闹了起来。。

        “不愧是东山兄啊。。难怪生意能做得这么平整,这意思,好啊。。想必林大人也是高兴的吧。。”

        “二全其美,苏掌柜这主意拿得最好不过了。。”

        “这下好办了。。东山兄划个章程下来,咱们现在就把这捐,定下来。。。”

        。。。。

        苏东山点了点头,让下人搬了笔墨上来。钱少就所谓了,随便捐捐,就都出来,也不伤筋动骨,就当是少去了次勾栏院,少吃了几桌酒罢了。。

        这个小三,为什么不早回来,这么多人议了老半天,他这几句话,就把事情给敲定了,真是的。

        难道三儿,被那一盘子砸的,不仅性子变了,脑子也灵光了?

        苏东三正腹诽着苏三,苏三却在仔细揣摩苏一的来信。。

        后院里,苏三住的小楼内,玉儿端来了茶水之后,便知机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有苏三与李技。。

        李技换了一身衣服,又洗了一个澡,虽然仍带着倦意,但精神劲头,却是十足。。

        苏一的来信中,提到了一个人。。一个叫李道明的人,这人是御史台的老御史,深得皇上信重,很是精明能干,只是他并不是二皇子的人。。。好在,也不是太子的人。。。他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走个过场,给林海录考考官。。

        “这么说,这位李钦差,在你离开都城之前,便已经往武陵赶来了?”

        “是的。。苏大人在收到三爷的信之后,第一时间,就通报给了二皇子。正好二皇子要去面君,便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皇上听了很是气愤,但是这事牵涉到武陵府,武陵府又是陪都,武陵府尹依例是从三品,这已经是一方大员了,所以事需谨慎,没有确实的证据,就不能轻下定论。。。二皇子便提议,由正好要下来考查林海录官绩的李钦差代为查证。。那时李道明李大人,已然离开金陵,所以代为查证的圣旨,正在路上追赶李大人呢。。”

        李技说得很清楚,显然是大哥在他临行之前,把这些情况交待给他了。。。

        “喔。。。这位李大人倒也积极,才让他到武陵考官,他立刻便动了身。。”

        “苏大人说,这位李道明大人,在御史台,是三院通行的人物(台院,殿院,察院),其影响力,与御史中丞也相差无几了。。如果三爷能有机会,和他聊得来,那便更好;如果脾气不对,还是不要惹他为妙。说不定,下一任的御史中丞,便是这位李大人。”

        他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信放到一边。。。

        “嗯,这位李大人只怕也快要到武陵城了?”

        “应该快了。。李技用的是快马,凌晨里动得身,所以才赶在他的前头。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就算乘着马车急行,只怕也要明日才能到。。如果是坐官轿,那只怕要到后日,大后日去了。。”

        “哈哈。。既然这位李大人这么急着离开金陵,只怕是抱着早点完事,早点走人的心态来的。。这路上恐怕不会太耽搁,明日不到,后日肯定了是到了的。。官轿太慢,只怕他这急性子的人,是不会坐的。所以呢,圣旨恐怕他暂时也接不着。。不过,等圣旨到了,他就是想早点走人,只怕也不能够了。还不知道这位李大人脾气好不好,如果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会不会把火撒在林海录的身上呢?”

        李技看着眼前的苏三,觉得这位三爷是不是太能扯了。。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一些,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事情与李大人的脾气扯上边了。

        “看来,我得去迎迎这位李钦差李御史,。。。就算他脾气好,没有火,那也要先浇点油上去。”

        这回李技,就有些不太明白苏三的话了。。

        迎?上哪迎?怎么迎?钦差是那么容易能见得着面的吗?这位三爷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一点了。。

        苏三看到李技有些疑惑的样子,也不细说。做大事者,如果连人的面都见不着,那还做什么大事呢?他要想接近这位钦差李大人,随时可以想出十几种方法来。

        因此见不见得到,并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见与不见,怎么见,用什么身份去见,见了以后,要达到什么目的,才是他要考虑的。。。

        “既然大哥让你亲自跑一趟,应该也没打算让你就回去的道理吧?”苏三笑道。。

        “苏大人说,让小人这段时间,就只在武陵城呆着,听候三爷的安排。。对了,差点忘了一件大事。。”李技忙忙地说道。。

        “哦。。”

        “苏大人交待说:二皇子身边有个叫杜如悔的人,已经启程往武陵来了。”

        “杜如悔?二皇子身边的人?”

        “嗯,大人说,只要把这消息告诉三爷你,便可以了。”

        苏三点了点头道,“喔。。我知道了。”

        杜如悔?

        看来二皇子对武陵府尹这个位置,志在必得啊。。居然把身边的人都派出来了,只怕就是要借着李道明的这股东风,一鼓作气地,把林海录给拉下来。。。

        倒是和自己的想法,有些一致。

        能给***的脸面上抹点黑,又顺手占了个府尹的位置,二皇子这小算盘打得也算是精明的。。

        从这里便可以看出这位二皇子做事的决心和眼光。果然不是一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

        哎,看来大哥,铁定是二皇子一党的人了。只是,是不是意味着整个苏家,也都依附到这个二皇子门下了呢?

        如果这么算的话,自己应该也算是二皇子的人喽。。。

        这事闹的,这个杜如悔一来,这二皇子的标签,就算不贴到苏家的头上,别人也要自动默认苏家头上,顶着二皇子的标签了。。

        苏家就是否认,只怕也无济于事了。别人不会相信是一方面,而苏老爷子,只怕也不会否认。

        从苏一依附在二皇子门下开始,苏家便早已绑在了二皇子的战车上,要不然林家岂会如此针对苏家?

        现在,大哥把杜如悔的消息告诉自己,无非是想让自己接触一下这个杜如悔,并且能力所能及地给杜如悔一些帮助。。

        可是这个人,自己却不能见。

第一百二十九章,给你报仇的机会

        林海录的事情完结之后,自己还想过些太平的日子,虽然自己对林海录动了心思,那却不代表自己想完全地融入这个世界。。。

        什么二皇子,太子,皇上,对他而言,只是浮云,他既没有那个进取心,也没有做好那个准备。。所以,能不扯上的事情,他都会一概避开。。

        能有机会过些轻闲的日子,他还是乐意这么轻闲下去的。。

        杜如悔是二皇子的人,以二皇子表现出来的精明程度来看,这个杜如悔也定然不会太差。。

        如果自己与杜如悔的结识过程中,被杜如悔重视起来,那便等同于,被二皇子关注了,这样一来,自己只怕是没有那么好的日子可以过了。。。

        协助可以,但是他却不能让杜如悔知道,是自己在协助他。。。

        没有必要去招惹这么多人,尽量在极小的涉足程度上,尽快把林海录给解决掉,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道。。

        定下了这个心意,又与李技又说了些话,苏三便让李技就在楼里好好休息,这才带着玉儿回了书院。。

        书院里,几位夫子正在院子里摆着龙门阵。说得便是闹腾了一整天李家分家的事情。。

        他们自然不是关注李家如何分家,而是关注分家之后,他们的去向。。。。

        思友学院,原本就是李家在养着的,每年上百两的银子,补贴进来,教的也全是族中的子弟。。。

        如今分了家,李家便四分五散了。谁还会每年贴,近百两银子来补学院的缺项?

        如果没有人愿意出这个钱?这思友学院只怕是立马便要散的。。散了之后,夫子们可就要另谋高就了。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文不成,武不就,如今又年纪大了,这些老夫子们,如今哪个不是拖家带口,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的?。。

        如果少了思友学院的进项,他们只怕是生计都有困难。。。

        所以,他们才会难得地聚在一起,很认真地讨论这个话题。。

        他们看到苏三走进来,便问道,“苏先生可听说李家分家的事情了吗?”

        “喔。。”苏三收住脚步,笑了笑道,“倒是听说了一些。。说是匪人索银八万两,那些族人怕把钱全给了匪人,所以闹着要分家。。”

        “可不是。。刚刚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分完结了。。整个李家被拆得七零八落。我们这学院,如今也没个人管了。。”

        “喔。。这么快便分好了?”苏三却没有夫子们的担心,倒是没有想到,偌大的李家说分便分了。。再一细想,便也想明白了。

        匪人要钱赎人,李守一自然不敢把心思全然放在分家上,既然分家不可避免,只怕他也只能寄希望快点分完,以便能集中精神从匪人手里,赎回李老爷子吧。

        夫子们点了点头,另一人又叹了一口气道,“哎。。不知学院还能办多长时间,估计是办不长了。。”

        “偌大的一个李家,哪里就差了这百把两银子?诸位先生且放心好了,这思友学院不会这么容易便散了的。。。”他笑了笑,安慰着众人道。。

        即便是分了家,只要李老爷子还在,这思友学院就不会结束。。。毕竟是老一辈上,传下来的,建院也有几十年了,再说,就算是分了家,李老爷子那房里,也根本不差这点银子。。

        这些夫子,整天里只知道钻研学问,于这些自然是想不明白,想不透彻的。。。再加上李老爷子,至今生死未卜,他们有这些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听到苏三这么说,但夫子们还是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这事情,不是很牢靠。。

        他不再理会这些夫子的嗟叹,换了一个话题道,“宁远明日有些私事,清早便要出门,想请夫子,代为授课一日。。”

        夫子们便齐道,“但去无妨,我们这也不知道能教多长时间,多教一日,便就多尽了一份心力吧。。”

        知道可能会失去之后,才开始珍惜。夫子们之前懒散的心态,从李家分家开始,已经开始转变。

        人总是这样,有时候必须要等到失去之后,才会开始珍惜。。。丝毫不懂得,眼前得来的,多么不易。。。

        当一切尘埃落定,迷雾拔开,重现真实的时候,留在身边的,往往是那些最平凡,最不起眼,最习以为常的存在。。。

        可惜这些,是知道的人多,真正能懂的人少。。。

        生活也就是在这得到与失去之间,才会变得精采。。

        唐丽呆呆地坐在烛灯下,眼睛出神地盯着灯罩上的仕女图。。。

        房间里的床上,露儿仍然瞪着双眼,看着屋顶。。不同的是,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生气。。。

        二人一坐一卧。。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房间里安静的,能沁出水来。。。

        ‘毕剥’一声,灯花在灯罩里爆了一下。。

        唐丽这才转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眼睛,全身动了动,就好像从定身术中,回过了神气一样。。

        “宁远公子究竟和露儿说了什么呢?”唐丽幽幽地说着。。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询问露儿。。声音不大,但安静的屋子里,露儿却能清楚地听见。。

        露儿全身紧紧地一绷,继而缓缓地松开,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她缓缓地把手伸进了怀中,那里有一把匕首。

        这是他亲手交给自己的匕首。
        他只说了一句话:“有自杀的勇气,不如用这把匕首刺进仇人的胸口。。。拿着它,我会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于是,她就把这匕首装进了怀中。。。她现在满心里的念想,就是要看看这把匕首刺进那人胸口时,那人哀告的表情。。

        只有这个,才能让她继续活着。。

        唐丽没有等到露儿的答复,只好再次趴在桌上,呆呆地看着那灯罩。。就好像那灯罩上,画得不是仕女,而是那个男人似的。。

        他总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知道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已经到了九月中旬,天气也是一天凉过一天。夜来下了一场雨,到天亮还在滴滴答答。把整个武陵城,都笼罩在了一片灰蒙蒙的雨雾之中。。

        这样的天气,没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大家还是愿意守在屋子里,小酒喝着,小妾服侍候着,曲子听着,消遣掉到这秋雨无聊的时光。。。

        只有那些为了生计,不得不操劳的人,才不管这又是风,又是雨的天气,还在四处奔走。。

        自然,还有那些,因为一些特殊目的,不得不出门的人们。。

第一百三十章,人称小神仙

        看着棚子外,一阵紧,一阵松的雨滴,苏三百无聊赖地靠在茶棚子的最里桌。。

        这桌里茶棚子里,最好的位置,没有风吹进来,比其他的地方,都要暖和。。

        向店家要了一个茶炉,取了些炭火,一个人,焙着一壶清茶,就着从‘任记’带来的炸鱼,倒还有些惬意。。。如果不管脚上的泥泞,不管这环境的破旧,这样的消遣,也另有一番滋味。。

        这封朝,什么都好。。就是这地面,有些让人头痛,城里还好些,有碎砖破瓦铺就的地面。。这一出了城,就到处都是泥地。。雨一浸,人一走,想不湿鞋沾泥,都不行。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喜欢下雨呢?

        特别是这秋天的雨,点点滴滴,欲断还连,无休无止,就好像要把这天地万物,一同都腐烂掉似的。。。

        “哎。。路行不语,一个茶棚著秋雨。暖炉薰手,一杯淡茶搭配鱼。待将高呼,直为癫狂恐人笑。欲诉衷怀,回头四顾无人语。。”

        城外十里的茶棚里,因着下雨,没有客人。小二哥百无聊奈地靠在棚边,时不时地打量着这唯一的客人。

        等到客人一曲歌罢,小二哥才笑道,“客人好兴致,好文采。。。”又指着苏三背后的一张卦旗笑道:“客人是算卦的先生吗?倒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算卦先生。。。而且这十两一卦的命,是不是太贵了一些,也有人算?”

        身后的‘卦旗’,其实就是苏三扯了一块白布,在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再用竹竿子一挑,临时凑出来的东西。。

        虽是凑出来的东西,但比起路边摆摊的‘卦旗’,却还来的正式。不仅旗子大,显眼,而且那旗子上的招牌词,也叫得很敞亮。。

        左边写着:天地万物无所不知;

        右边写着:人生祸福无一不晓。

        再起二行小字。

        一行写着:每卦十两,非诚勿扰。

        另一行写着:人称小神仙。

        “呵呵。。这炸鱼块,尚且五百文一斤,还有人抢着买。小仙这卦,十两一卦,也自然是有人算的。小仙看小二哥面相就非常不错,若是让在下指点一番,必然是大富大贵。。”

        小二便笑道,“饶了小的吧。。咱可没那十两银子。。”

        那边掌柜的也是无事,见苏三为人随和,便也笑道,“我这儿子如果要有大富大贵的命,那老头子我,直接就把这棚子给拆了,回去好好地歇歇去。。”

        “哈哈。。这可拆不得,这里离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出城的人,说不得要到这里歇歇脚,喝上一壶茶再走;而进城的人,也多半要在这里停一停,恢复了精神再进城。。二头的生意,都做着,可没有比这再好的地段了。。”

        “先生说的是。。如果不是这样的天气,倒是有些生意。。只是这天,一天冷似一天,再往后,这生意便越来越淡了。。”

        “哈哈。。花无百日红,如果天天都有那么好的生意,这里又岂止一家茶棚?”

        店家听了连连点头。。那小二听到苏三说话斯斯文文,倒感觉苏三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便道,“要不,咱不收先生的钱了。。先生就帮小人算一卦如何?”

        “使不得。。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这规矩定下去了,不能改,你看,‘每卦十两,非诚勿扰’哦。。”苏三呵呵地笑道。。

        小二哥也没指望着苏三能帮他算,见苏三拒绝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却被苏三那句‘大富大贵’的话,勾得起了许多心思,却不知道,这只是算命人招揽生意时,最常用的惯口。。。

        “牛子。。呆在那里,想什么?还不快去接一下客人?”柜台里,老店家对着儿子大声地叫着,。。

        牛子竦然一惊,这才抬头朝外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棚外,车上有客人,要往茶棚里来。。。

        苏三也轻轻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那马车。。。喔,‘钱记车行’?金陵里的车行哦,不会就是自己要等的人吧。。

        牛子连忙撑了伞出棚,把客人迎了进来。。

        除了赶车的把式,却是一老一少,二个男人。

        年纪大的,气势沉稳。便是身上淋着了一些雨,走在泥地里,也是不慌不忙,步履不乱。。

        年纪小的,目光如电,一看便知带着功夫在身。。

        苏三只一眼,便瞧出二人来历不凡。。。

        这二人正是李道明与他的内侄邓琪英。早起赶路,行到这里,见有一茶棚,便停下来,稍做休息。二人走了进来,先是往茶棚里看了看,这才挑了一个背风的位置,坐了下去。。

        “店家,这里离武陵城不远了吧?”李道明一边掸了掸肩头的雨水,一边轻轻地笑道。

        神态之间,倒还有些和蔼,显示出李道明的良好修养。。

        眼神却轻轻地从苏三的身上一扫而过。。喔,这么年轻,就行走江湖,这卦旗上的语气,也太大了一些吧。。

        店家笑应道,“再往前去十里地,就可以进城了。。这是天下着雨看不清楚,若是好天气,在这就可以看到城墙。。。”

        店家殷勤地接着话,这种天气,能来个生意,并不容易。。

        “喔。。”老者点了点头。。

        邓琪英已经把随身的行李解在桌边,这才腾出功夫道,“店家,先取些热茶来用!”

        牛子早在一边候着,见客人吩咐下来,便应了一声,钻进柜台后面泡茶。。

        “客人此去武陵城,是访友,还是做买卖啊?”

        李道明见店家动问,便笑道,“哪里有友可访。。便是做些小买卖去的。。”

        “哦,那客人可要小心一些了。。听说最近莫干山的匪人猖厥的很,都抢进武陵城里去了。。”店家善意地提醒道。。

        “喔。。还有这样的事?”李道明颇为惊诧地道。。可这惊诧,看在苏三的眼里,却能看出一丝做作。。

        “可不是。。也就是头些天的事情,说是,一群蒙面的匪人闯进了城内贩米的李家,又是烧,又是杀,又是抢的。。听说,整个院子里都是血呢。。”

        “啊。。。”老者吃惊地看着店家。。

        店家便放下手里的活计,把他听到的那些原本就有些走样的消息,再添油加醋一番地说了出来。。

        苏三架着脚,靠着小火炉,轻轻地汲着茶,就着那炸鱼块儿,慢慢地品尝着,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圈。

        唔,穿着官靴?年纪又大约五十多岁。。这沉稳的架式,这轻车简从的模样。。怕不就是那位李道明,李钦差了吧。。。

        “。。。。幸好是武陵军来的及时,要不然整个李家就被烧光,杀光,抢光了。。”

        邓琪英不信地道,“我却不信,贼人有那么大胆,居然敢在武陵城这样的重镇行凶。。他们活得不耐烦了?”

        “这有什么?前不久,他们还行刺了本城府尹林大人呢?”牛子端着茶水,一边给二人倒上沏好的新茶,一边说道。

        “行刺?”老者这回是真得有些惊讶了。。

        牛子倒完水,便立在一边回道,“就是前些时候,仲秋夜里发生的事情。。。那天牛子也到城里看灯,这行刺的过程,牛子可是亲眼所见。。。只那那刺客,一剑扫出去,十几个武陵军的脑袋,就好像萝卜头似的。。滚了一地。。。”

        琪英便笑,眼里只是不信,开什么玩笑,一剑下去,十几个人头?武陵军就算是纸糊的,也有点难吧。。这话也说得太夸张了一些。。

        牛子却拍着胸脯道,“真的,亲眼所见。。你再怎么笑,那也是真的。。”

        店主人听到牛子梗着脖子,有些争辨的意思,便把牛子给叫了回去。。。

        李道明和邓琪英,也只笑笑,并不往心里去听这些夸张的话。。

第一百三十一章,请称本仙小神仙

        邓琪英喝了一口茶,暖了暖手,这才游目四顾,从苏三这边看过去之后,像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便对牛子道,“我说小二哥,听说武陵城里有种吃食,叫‘炸鱼块’,店家且弄些来尝尝。。”

        “哎呀,客人这可是难为我们了。。确实有这种叫‘炸鱼块’的吃食,而且以‘任记’的最为正宗,其他家的都是后来仿的,味道就差远了不说,还难吃。。。可是这‘任记’的炸鱼块,要五百文一斤,且每天只供应二百斤,就今天这天气,到了这会儿功夫啊,就算想吃,也早就卖完了。。”

        琪英便把眼光看向苏三面前的桌上。。

        店主人家也自然有些眼力劲,忙道,“这位客人,可是自己带来的,小店本小利薄,可置不起这样的吃食。”

        李道明便对琪英道,“都多大了,还嘴馋。。。不过是鱼块而已,再好吃,又能好吃到哪里去?让你这么惦念?”

        “老爷子,您老是没吃过这‘炸鱼块’,才这么说。回头等您尝过了,就知道什么叫‘食不知味,日思夜想’了。。”邓琪英见李道明不知道这‘炸鱼块’,不由有些卖弄起来,其实他也只是听说而已,真正的味道,却还没有尝过。。。

        李道明微微地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琪英,缓缓地喝起茶来。。

        暖暖的茶汤饮下,周身都暖和了起来。。轻轻地吐了一浊气,老者看着外面的天气,轻轻地道,“秋雨绵绵不断绝。。但愿回去的时候,这天便晴了。。。”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苏三举着茶杯,倒像是接着李道明的话一样,扬声诵着,随后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李道明不由‘噫’了一声,心中却是一动。

        他于诗词一道,自然是精通的,便是时下一些佳作,他也多有收集,却不记得,旧作中有这样上好的佳句。。。

        难道又是那位武陵城中的大才子,苏宁远的新作?‘二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啧啧。。恐怕也只有如此才情的诗人,才写得出‘道是无晴却有情’的情思吧?嗯,左右也是无事,不如问上一问。。。

        “呃,这位小哥。。”

        苏三打断李道明的话道,“老者且慢。。本仙不在凡世已然多年,小哥的称呼,当不起。。请称本仙,小神仙便可。。”

        李道明还没见过,这般托大的江湖术士,年纪轻轻,却这般托大,怎么看都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感觉。却偏偏这小神仙,一本正常的样子,让人笑不出来。。“小神仙?”

        “嗯,老者呼唤小仙,是求卦吗?”

        哭笑不得了。。自己只不过是表示一下疑问,就被这自称小神仙的人,扯到算卦上去了,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没待解释,却被这自称小神仙的人,抢白了去。。

        “不是求卦?那为何招唤小仙?”指了指卦旗上的那行‘每卦十两,非诚勿扰。’,苏三闷闷地道。。

        李道明原本只想问问那‘无情有情’诗句的出处,却不料被这江湖术士抢白了一番,倒显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不由地心里逸出一丝火气。

        琪英看到李道明神色有些不虞,正要说话,却不料李道明却对着他使了个眼色,轻轻地压住火气,饶有兴致地看着苏三背后的卦旗。。

        “喔。。无所不知,无一不晓?”李道明呵呵地笑着,心里却盘算着,怎么让这抢白的少年出出丑。。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正是。。”苏三也是一笑,心道,怕你不上钩。。

        二人在这微笑之中,轻轻地对了一眼,各怀鬼胎地,散开眼神。。。

        李道明笑容一敛,“好啊。。便算一卦也好,琪英,拿十两银子出来。。”

        牛子在边上看得直瞪眼,好家伙,这还真有人肯算啊。一卦十两银子,这一天,逮一个客人,就够吃几个月的了。。这一天要是多算几卦,那岂不是发大财了。。

        琪英心中虽然很奇怪,为什么老爷子突然要算卦?但这银子,他却已经掏出来,放到了苏三的桌前。。。对他而言,李道明的话,他必须无条件地执行。

        苏三拿起银子,仔细地看了看,确定了是九成八的足银,这才不紧不慢地放进袖子里,很悠闲地指着桌子对面的位置,老神在在地邀请李道明近前。。。

        李道明年看着苏三瞄着银子的样子,不由地笑了。一边走过来坐下,一边道,“喜欢银子?”

        “谁不喜欢?你不喜欢。。”他轻轻地笑着。。

        “呵呵,自然也是喜欢的。。可是,现在还指不定,这钱小神仙你,收不收得住呢?要是算的不准。。。”

        苏三便一笑,指着背后的卦旗道,“不劳费心,小神仙算不准,可能吗?本仙,上知一千年,下通五百载,岂有算不准的道理?”

        “这里风大,小心闪着舌头。。”琪英在一旁嘀咕了一句。。

        他也不以为意,装着没有听见,轻轻地端起茶来喝。。。

        李道明见苏三一脸的不在乎,那丝火气又窜了起来,“十两银子一卦,算得准,那便罢了;如若是狗屁胡说,小老儿便把你拿去问官,问你个欺诈之罪,小老儿说话算话,小神仙可须小心喽。。”

        苏三看了老者一眼,面色一寒。缓缓放下茶杯,于袖中掏出那枚银子,往桌上一扔。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琪英大怒。李道明却轻轻一笑道,“怎么?刚才还说上知一千年,下通五百载,一句‘抓去问官’,就把小神仙给吓着了吗?”

        “哼。。本仙上承天命,下启地灵,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妄断的?若不是今日机缘巧合碰着了,天命应着,让小仙为汝指点迷津。。十两?便是一百两,也难得本仙一句真言。不知感激,却以刑罚,裹胁本仙,真是岂有此理。。”他寒着脸,冷冷地说着这些话。其实是要试试这位李道明大人的城府,到底有多深,到底能容他到何种地步。。。

        “哦。。这么说,小老儿错了?”

        “大错特错。。”

        “那当如何补救?”

        “哼,哼。。本仙已经说过了,一百两也难得本仙真言。不过,若是超过一百两,说不定,本仙倒可吐露出一二句真言。。”

        琪英眉毛一竖道,“我看你不是算卦,纯粹就是骗钱。。信不信,现在就抓你去见官?”

        他斜视了琪英一眼,微微地瞌上眼睛,睬也不睬琪英。。

        琪英只差拔剑相向了。。。

        李道明这回可真是被吊起了胃口,他身为御史,于世事涉猎极广,便是于这占卜一道,也是知之颇深,虽知此道博大精深,但也明白,那些行走江湖的术士,多为骗人者居多。。

        只是眼前这人,却让他感到有些古怪。。

        说他惯于行走江湖吧,可这人年纪轻轻,皮白肉嫩,似乎是个公子哥;说他是个公子哥吧,却摆着一脸的神棍样子,口气大到了极点;说他是神棍吧,却偏偏又有些风骨,肯把到手的十两银子,又拿出来;可说他有风骨吧,可到头来,却开出一百两一卦的价码。。

        真是让人又气,又有些想笑。。却有些雾里看花,看不明白的感觉。。

        “琪英,掏一百两银票出来。。”倒要看看,这小神仙,到底有什么手段,可以拿走这些银子。做了这么多年御史,今天居然碰上了一个敢要一百两的江湖术士,胆子够大的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便测个字吧。

        使了一个眼色给琪英,让他警醒一点,便对苏三道,“一百两银票,再加十两纹银。。这可超过一百两了,这能让小神仙,吐露真言了吗?”

        苏三早就把二人神色看在了眼里,看来这李道明,还是很有些城府的。自己这么消遣他,他还能和自己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物,绷得住。。。藏得,还真够深的啊。。

        还好自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再加上自己忽悠的功底,想来还不至于,真被他抓去见官。。

        便一笑,把银票和银子,再次收到袖中。。

        牛子在一边看见,暗暗乍舌,这哪里是算卦啊,简直是抢钱啊,几句话的功夫,一百多两就到手了,这跟做梦似的。。。。。要不,自己也改行,算卦去?

        琪英看着苏三把钱轻飘飘地收了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双手捏着拳头,狠狠地盯着苏三。。

        这次外出,除了几十两现银,就只有这一百两银票了,他可不甘心,就这样被一个江湖骗子,给骗了去,不看李道明的眼神,他也要把这钱给紧牢了。。。‘小子,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琪英,你别木头一样站着了,倒茶。”苏三指着琪英,又往边上的茶炉指了指,完全把琪英当成自己的下人来使了。。

        “你。。。”琪英如何不怒?作为姑父的侍卫,李道明指使他,那是理所应当的。可什么时候,轮到眼前这小子了。。。。

        李道明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戾气。古怪地看着苏三。在他看来,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只有二种可能:一,很有本事;二,失心疯,想死。

        给琪英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妄动。一边奇怪,这小神仙,小小的年纪,哪里来的这份颐指气使;一边仍然笑道,“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笑面虎!苏三绝对有理由相信,一旦这李道明露出了虎牙,那就一定能把自己,咬个体无完肤。。

        不过,他却不会给李道明发挥的机会。

        他今天出城有二个目的:第一,就是认识一下这位李大人,摸摸他的底细,探探他的脾气。现在,总算是人遂人愿,人也碰着了,这李大人的脾气性格,也摸着了一些。。于他而言,进行到这一步,装神弄鬼的摆出这么些道具,就算没有白费;

        第二,当然就是要借算卦的名义,给这位李大人提个醒。。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以后自己再花心思,要与他接触。。。这样安排下一个引子,当然就好很多。。

        “好啊,那就开始吧。。”苏三把二只手的衣袖,往上推了推。。那模样,不像是算卦的,倒像似要打架的,一脸的嘻哈相,怎么看,都不像似带正经算卦的。。

        李道明皱着眉头,有些哭笑不得。。这算卦,有人摇签,有人看手相,有人问生辰,有人排八字。。可这位小神仙,二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就干巴巴地放下这一句话,便没了下文,倒让他有些纳闷。。

        看了这小神仙半天,也没见他说怎么开始,便只好问道,“怎么来?”

        “你想怎么来?”

        “要不测个字?”李道明一头的黑线,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这小神仙给支使成这样。。自己是不是太孟浪了一些,这是算卦吗?拿一百两出来,开这种玩笑,自己是不是闲急了,没有事情做了?

        “测字?那好吧,便测个字吧。。”苏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李道明左右看看,见苏三根本没有笔墨,便只好就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却是一个‘明’字。。

        苏三一眼扫过,很随意地道,“问什么?”

        “就问这次武陵之行,顺不顺利?”

        苏三一翻白眼道,“这还用问?”

        “怎么说?”

        “你都写了一个‘明’字了,那自然是顺利的。。”苏三说完,手脚一伸,一副完事收工的样子。

        “啊。。就这样?”

        “那你还要怎样?或者说,我测的不准?”

        李道明感觉,那丝火气,有点绷不住了,冷冷地哼了一声,开始寻思,用什么说辞,先拿下了这骗子再说。。。

        琪英一看李道明的脸色,便知道这小神仙要糟,脸上一喜,幸灾乐祸地看着苏三,只等李道明下令,他便要上前拿下这江湖巨骗。。。

        得了,到底了,再逗下去可就不好玩了。

        苏三察言观色,一看到这种情形,立刻摆正了嘴脸,道,“开个小小的玩笑,客人不必动怒。。若是花一百两算卦,最后只得这短短一句,那本仙这银子,来得也太容易了不是?”

        便往怀里掏出那一百两的银票,往桌上轻轻一放道,“这一百两,且收回去,本仙算卦,是少一文不算,多一文不取的。。。收这银票,不过是看看客人是否真有诚意,是否真与小仙有缘。这十两纹银,小仙就收下了。这字,却是要详细与客人解说一番。。。客人,可肯听?”

        苏三这番话,慢慢道来,从从容容。。连抚带慰,又退了银票,倒把李道明心里的火气,连消带打,清了个干干净净。。

        这回李道明,是真惊讶了。。。

        难道这是欲擒故纵:先退了这一百两,再寻机踅摸回去?或者说,这人,是属于前一种人,有些真本事?

        不然的话,刚才还牛皮吹破大天,这会儿又谦逊有加。。。判若二人?

        “小神仙,请说。。”

        心里对苏三的想法有了改观,语气中便加了一个请字。。

        其实还十分好奇,这小神仙,从‘明’字中,到底能解出些什么?

        “明。。左右结构。。日月相伴,日月结合,此正合着阴阳相结之说。经书有云: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这明字,其实便酝酿着世间万物。客人不写其他的字,而独独写了一个明字,便说明:客人此去武陵城,要办的事情,看似一件,其实并非一件,而是由一生二,由二生四,生出许多事情出来。。。”

        “喔。。?”李道明脸上不置可否,心里却把苏三这话,给仔细琢磨了一遍。。且不论这解说,是否就准,单说这测词,听起来,倒是有些玄机,有些道理。。

        琪英看着李道明怒火消了下去,正有些失望的时候。便也听到了苏三的这番测说,心里想着:此去武陵,不过就是考个官,走个过场便回。都是官场上有旧例可循的事情,纵使是那位林海录林大人,有些小毛病,姑夫这里也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的,这原本也是姑夫的心意。

        别人不了解底细,不知道姑夫的心思,他可是清楚的很。要不然,姑夫就不会这么急急赶来。

        这么看起来,这测词只怕是不准的。。

        琪英想着这些,便朝姑夫的脸上看去。。却见姑夫面沉如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苏三的心里,却和明镜一般。。

        虽然李道明一脸的沉静,但自己的话,他只怕是听进去了的。。

        一边是***。一边是二皇子党。二党打着架,把他挑到了中间,这里面,要是没点其他的事情,怎么可能。。。

        李道明既然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的御史中丞,那他就绝不会像那些刚进御史台的年青御史一般,拎不清。。

        他应该是,开始便清楚地知道,这是二党之间的政争。所以此来武陵,他抱着的,无非是一个‘避’字诀。

        满心里期望,可以早点处理完考官的事情,尽早回到金陵,把这差事交了,那就算是脱离了苦海。

        只是他心里,也未必没有节外生枝的觉悟。。。

        他与琪英所思不同的是:他并不认为这位小神仙说的,错得太离谱。。相反,他倒是有些相信,节外生枝,只怕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花非花,雾非雾。

        牛子凑在他老父的身边看着那边三人道,“老爹。。咱们干脆别开茶棚了。动动嘴皮子,这上百两银子就来了,比咱们开茶棚强太多了。。”

        “打你个牛头,这嘴皮子,是谁都能动的?没看着那人手都搭上宝剑二回了?想死啊你。。能出得起这个钱的,非富则贵,一个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就等着坐大牢吧。。还是开茶棚稳当。。”

        “也是哦。。”

        苏三看了琪英一眼,指了指空茶杯,示意琪英倒茶。

        那边李道明既然听出了一些味道,自然也就默认了苏三的指使。。

        等琪英百般不愿地倒了一杯之后,苏三这才接着说道,“明字,有照亮的意思,所到之处,便是正义的象征。正说明:客人到武陵城,是代表着正义,有照亮作用,这照亮的自然就是黑暗和邪恶。。”

        李道明挑了挑眉头,御史不就是代表着正义的吗?这一点,倒测得不错。。。而且,也暗合着自己的性子,只是有时候,正义也未必能照亮所有黑暗,。。。

        “明字,又可解做:清楚,清晰,通透。。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客人到了武陵城,不管做什么,都会很清楚,结果都会很通透。。。”

        琪英心道,这是自然的,姑夫可是御史大人,眼下又是钦差,什么事情到了姑夫的手里解决不掉呢?不过,这小子,能测到这个程度,也算是难得,倒是有几分道行。。。

        “现在时值正午,客人在这个时候,写下这个‘明’字。又有未来和时间的寓意;一日,一月,合则为明,表示,客人在武陵城,需呆上一段时日。”

        “总而言之,客人在武陵城,虽然会有许多事端,也不是短时间内,便可以离开的,但最终一切都会顺利。只是。。”

        “只是什么?”琪英问道。。

        “只是,客人这个‘明’字,是用茶水写就,却有些问题。‘明’字与‘暗’字,原本就是相生相克。有明出现的地方,便自然就有了暗,此中暗藏天机。。如今这茶水写就的‘明’字,在桌面已经渐渐隐去。此消彼长,就意味着暗势正在滋生。。若是不能在‘明’势,还在的时候,顺利地完成客人的武陵之行,只怕会被奸邪所乘,所以,劝客人,还是小心为上。。。”

        李道明平静的脸上,却突然一笑,轻轻地道,“那可真是要小心了,只是小神仙能不能再说的具体一些,测测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可能会影响小老儿在武陵的安排;小老儿又如何趋福避祸呢?”

        李道明虽然觉着这小神仙,说得有些道理,但要让他就这么信了眼前,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子。他心里,隐隐有些不甘心的同时,也觉着这小子说的那些话,太宽泛,并不能说明什么。。

        倒是琪英听了苏三的解说,心里慢慢有些信了,之前本来还有些怀疑的心思,到听完苏三后面说的这些,也不禁有些动摇起来。。

        李道明的犹疑,苏三自然是看在了眼里。其实他的这番话,如果放在前世,只怕连一个中学生都骗不了,但在这个封建的封朝,鬼神之说甚行的古代,他有的放矢的这番话,便很能蛊惑人心了。。

        纵使是见过许多世面的**湖,即便是身居庙堂之高的御史大夫,只怕也是逃不出,这时代的局限。。

        因果报应,命由天定,这些思想,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便根深蒂固地扎在他们的脑海里,随时都发挥着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李道明还有疑问,或者说不太信他,只怕是本能的反应。。

        如果眼前这茶棚,换作深山老林中的一座寺庙;而自己年轻的面孔,又变身成为一名老僧。只怕李道明,早就不会在信不信之间犹疑。。。而是毫无成见地把自己所说的全盘接受了才对。。

        如今这种状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己要在这里截他,本来就有些突然,就算自己演得再真,事后也难保这位李钦差心中没有疑惑。再说,自己这面相也确实太嫩了一点。

        古语有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以李道明久居高位的心态,能坐在这里,听他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故弄玄虚这么长时间,就已经很难得了。

        真要他听进去,并且接受了,只怕不会那么容易,还需下些功夫。。。

        不过,这却并不意味着,他可任由李道明,对他这么怀疑?哼。。明着是关切地询问,只怕心底里,盼望自己露出马脚的心思,更多一些吧。。

        静静地看着李道明。。苏三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清冷的眼神,罩着李道明的脸,神情之中有些愠气,看得李道明,心里微微有些发虚。。。

        噫,这小子,年纪轻轻地,眼神怎么这么犀利?好像可以洞悉自己的心思一样,以自己的城府,居然挡不住他的一看,今天这事,真正是越来越奇怪了。。

        “原本十两银子,也就只值这些话了。既然客人还有疑问,也算是有缘,那小仙为客人再推一推便罢。。”收回眼光,苏三微微地闭上眼睛,三根手指捏在一处,嘴里念念有辞。。。

        小神仙的眼神一撤开,李道明就感觉浑身的压力,好像突然小了许多似的。正有些恼火,自己的气势居然被眼前这小子压制的时候,这小神仙又是一道眼光看来。。

        李道明正要对抗,却突然感觉有些无力,便开口道,“请小神仙赐教。。”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如朝云无觅处。。赐教,不敢当。小仙只是随心而言,能听,客人便听。。不能听,便不听。这命数,瞬息万变,因缘际会之脉众多,小仙运力有限,也不能做到事无巨细。。。。适才小仙闭目一思,由着客人所写的这个‘明’字往前一推,倒也推出一些门路。。”苏三慢条斯理地说着,语气中也夹着对李道明不信任自己的火气。。

        这些火气,李道明自然是能听出来的,不自然地笑了笑,心底的疑问,却仍然没有消除。。。。

        “明者,光也。光明合之,则生正大,谓之‘正大光明’也。。正大者,喻之‘上’。。上者,君也,主也,父母也,。。由此推来,客人这武陵之行,应该是受命于‘上’,变化于‘上’。。这起因,便也在这‘上’上。”

        李道明心中已是竦然一惊,原本倒是试探,盼望能寻出这小神仙的一些病脚。却不料,他居然能真能测到这个地步,虽然没有直接点出,自己此次武陵之行,便是皇上下的旨意,但这已经无限的接近了。。

        “至于祸福,贵人自有天象,命中也自有喜神相佑,若肯多听少言,便是逢凶也能化吉。。”

        “可有偈言?”李道明问道。。

        “逢林莫入。。。”

        苏三说的随意,李道明却心头狂震,‘逢林莫入’,这林,难道指得便是武陵府尹,林海录?

        。。。。

第一百三十四章,送匾

        车辚辚,马啸啸,武陵城,快到了。。

        马车上,李道明自从上了车之后,便一直紧闭着双眼。。。

        琪英终究没有奈住性子,问道,“姑夫,那算卦的小子,到底是骗走了咱们十两银子,不过,小侄怎么总觉得那小子,说得有些玄乎呢?”

        “喔。。那你觉得,他算得是准?还是不准呢?”

        “这个,难说,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

        李道明这才睁开眼道,“琪英,你年纪还轻,有些事情,不仅要看,要听,还要想。。。这位小神仙啊,不简单呢?你以为他真就是一个算卦的?”

        琪英大奇道,“不是算卦的吗?那他是谁?”

        李道明苦笑地摇了摇头,望着小窗外还没有停歇的雨滴道,“真正能算卦的人物,都是不世出的人物;世出算卦的人物,却没有一个不爱财的;这小神仙,只怕是专程在这里候着咱们呢?是个有心人。。。这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这次武陵行,只怕是要刮起腥风血雨喽。。”

        “姑夫的意思是说,那个自称小神仙的小子,是个假算卦的?之所以,在茶棚里猫着,就是冲咱们来的?”

        “十之**是的。。不过,这小神仙,年纪轻轻,谈吐不俗,身上更是兼具一种上位者的气势,这种气势,绝不是普通百姓人家,能培养出来的。。如若不是他的最后一句话,本官差点以为他是林海录的那个儿子,一个叫做林荣的人。。只是现在,却还真猜不出,此人的身份了。。倒是个人才,‘花非花,雾非雾’?喔,还有些诗情。。。”

        不服老,是不行了。。。

        “那进城之后,姑夫之前的那些安排,要变动吗?”

        李道明沉思了一会才道,“自然是要变的。。进城后,你暂时与我分开,有几桩事情,要交由你去做。本钦差倒要看看,这武陵城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变局。。。”

        李道明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看着那渐行渐近的武陵城城墙。既然已经卷了进来,那就只能依律行事了。。。

        雨一直在下,从半夜开始起,便不止不休。。早起的人们,看到这样的天气,都会缩到被窝里,想着再多睡一会。。可是这街面上,传来一阵阵的锣鼓声,却让他们,无法安心入睡。。。

        “这大清早的,又下着雨。。这么一大帮子的人,敲锣打鼓的,弄得什么阵势啊?”

        “不知道吧。。”

        “你知道?”

        “那不是写着呢吗?‘爱民如子’,一看就知道是往府衙里送的。。”

        “喔。。还真是,听说前几日李家被匪人抢了。。要不是林府尹前个遇刺,加强了城里的守备,只怕李家要被贼人杀个干干净净呢。。这匾,倒也该献。。”

        “走,咱们也凑个热闹去。。去府衙前候着,看看大老爷怎么接匾?”

        “走走,反正这下雨天,也是没事。。”

        许多人都抱着这个心思,便全都聚到临时的府衙门前,等候游街的队伍过来,要看大老爷如何迎接。。。

        早有人报到了衙门里,老半天,才见林大人,带着一队护卫,乘着轿匆匆地进了衙门。。

        不一会儿,这衙门门前,便排出了三班的衙役,开始维持秩序,把门前这群看热闹的百姓,给隔开,腾出送匾队伍可以进来的空间。。。

        候了半天,锣鼓声才由远及近,渐渐地传来。。

        衙门里,林海录脸色不虞地坐在后堂上。临时用的府衙,没有原先大堂的气派,四处都显得拥挤。。

        刘子明静静地坐在后堂的门边,默默不语。对于林子祥,他昨夜与林荣商议了一夜,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今天一大早,他又被林海录叫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如今他已经与林家坐在了一条船上,没了林家,他只怕在武陵军中,也呆不住。。他有些犯愁,已经有风声传出,林大人要异地为官?

        如果真是那样,那自己可怎么办呢?

        张将军那里虽然表面上跟自己很客气,那完全是看在林大人的面子上。其实早就把他排除在营务之外了,自己十天半个月不到军营里去点寅,张将军也不会过问一句。

        没了林海录,自己根本连个屁都不是。

        好在这些年,自己也捞了不少油水,就算武陵军呆不下去了,照样可以活得很滋润。。。只是自己跟在林大人身边,鞍前马后的,这么些年,林大人走的话,会不会把自己也带走呢?

        自己这个‘从八品’的校尉,也没什么当头了。真要是战事起来,别说是自己了,便是平时威风八面的张将军,也不过是做炮灰的料。。。

        想到这里,刘子明抬头看了林海录一眼。。他一个‘从三品’的大员,如果肯用些心思在自己的身上,随便安排一下,也比现在自己做个营头强。。

        “这群刁民,居然想出送匾的招数来,如此招摇过市,这不是摆明着不想捐钱吗?”林荣冷冷地道。。。

        室内又是一阵沉默。。。

        林海录良久才道,“子明。。林子祥的事情,你现在也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

        “子明听大人安排。。”

        林海录点了点头道,“不瞒你说,都城里有消息过来,林某只怕明年就不在这武陵城了。。”

        “啊。。恭喜林大人高升。。”刘子明脸上一喜道。。

        林海录没有明说,眼下都城里的情形还有些复杂,而是很坦然地接受了刘子明的道喜,点了点又道,“子明在军中也呆了很长时间吧?有没有想动一动的想法?”

        刘子明忙道,“这几年跟在林大哥身边,日子才过得稍稍好了一些。。如果能有机会,仍然跟着林大哥,子明自然是十分欣喜的。。”

        “嗯。。考官的钦差,过几日便会到武陵,这之后林某的去向便也要定了。。届时给子明谋划一个职位,还是很轻便的事情,既然子明还愿意跟着林某,到时便一齐去吧。。”

        “谢大人。。”刘子明忙上前,跪倒在地。。

        林海录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林荣也上前,把感激涕零地刘子明,拉了起来。。

        “林了祥,一定要除掉。。最好在钦差到达武陵之前。让你手下的人,都睁大了眼睛,通过各种路子,在城里找找,千万不能让他在钦差面前胡言乱语。。”林海录,沉着脸看着刘子明。。

        刘子明忙道,“大哥放心,子明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林子祥这厮,给找出来。。。”

        林海录道,“林子祥家中尚有一母。。本官已经派人接来了,一并交由你处理。。”

        林荣一顿,心道,有这么好的主意,父亲怎么不支会自己一声,不声不响地就把林子祥的家人给抓了过来?害自己苦思了半天。。

        刘子明一听,顿时会意,忙道,“是。还是大哥智高一筹,有了这张牌,就算不能把林子祥给逼出来,总归要让他有些顾忌。。”

        “不要大意。他可能还有同党,务必要一网打尽。。这事荣儿会配合你。记住,不要再有任何差错。。”

        二人忙应了一声。。

        “那晚参加行动人,子明回去后,让他们的嘴巴严实一点。。最好集中禁闭一段一时间,等事情结束之后,再。。”

        “子明明白。。。”

        林海录摆了摆手道,“子明且去安排吧。。荣儿,你且等一会出去,还有事和你说。。”

        刘子明怀着对未来的欣喜,快速地退了出去。。。在他想来,自己还是跟对了人,跳出了武陵军,能得到林大人的关照,他一定可以过得更加惬意。。。只是眼下,却一定要把林子祥这件事情处理好。

        这个林子祥真是跌破了脑袋了,居然要挟林大人,真是没有远见。就算一时得逞,拿到了些钱,难道这辈子还逃得出林大人的手掌心?

        你最好不要在城里,若是在城里,我刘某人一定把你给逼出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事出突然

        “父亲。。。”林荣见刘子明已经走了,便上前几步,走到父亲的近前。。

        林海录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林荣。。

        林荣扫了一眼,脸上顿时就难看了起来。。。“这个杀千刀的,这么卑鄙,这已经是第三封信了,林子祥也不知道是倚着谁的势,谁给他壮的胆,居然敢这么做。。。”

        林海录叹了一口气道,“同意他的要求,给他钱。。如果有机会,就杀了他;如果没有机会,就暂且让他逍遥一时。。等过了这一段,再慢慢寻他不迟。。”

        “可是。。”林荣急了。。

        按照他的理解,这林子祥可是狮子大开口啊!!!!

        一开口就是十万两。。林家虽然这些年搂了不少钱,但是这一年四节,上下打点,哪一项不要花销,如今又转职在即,正是要往六部谋进的关键时期。少了钱这东西,如何能行。。进不了六部,总不成要降品外放吧,这不仅关系到父亲的前程,也关系着自己的前程啊。。

        而且,他已经想到林子祥必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身后定然是另有其人。。。

        既然是另有其人,那他们会不会有其他的目的?贸然把银子给出去,万一没有把事情缓和下来,反倒趁了他们的奸计,只怕要二头落空的。。

        “不用可是了。。就这么去做吧。要不是你留林子祥单独看押李家人,这种事情,就不会出现,林子祥就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背叛林家。。”林海录指责着道。。

        林荣紧紧地咬住牙,心里很来气。这不是父亲第一次因为这件事情,指责他了。。可是,这难道是自己的错吗?谁会想得到,林子祥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心中有气,自己的那些想法便也说不出来。而且父亲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顶着林海录的怒火,违逆林海录的意思。。

        因此,他只能低头不语,默认了林海录的说法。。但愿能林子祥还有他的同谋们,只是求财吧。。

        “大人?”门外传来一声呼唤。。

        林海录眉毛一皱,扬声道,“什么事?”

        “都城里有送信的人,说要面见大人。。”

        林荣与林海录紧张地对视了一眼,林海录忙道,“让他进来。。”

        一位文事师爷,领着一位年青男子走了进来,又连忙退了出去。。。

        林海录等文事师爷,完全退出去之后,才看着年青男子。年青男子,浑身湿漉漉的,看样子是,冒雨而来。。

        轻声地问道,“您是?”

        “吴相府里的家人,这是信物。。。”说罢递出一件精美的饰玉。。

        林海录一眼便认出,那是前一段时间,自己经办,送到吴府的那批玉器中的一枚。。

        “快快请坐。。这是下官的儿子林荣,尊客有话请讲当面。”吴府居然亲自派了一个人下来,那自然是有极重要的事情,才会这样。林海录也顾不上招呼这人喝茶,休息了,连忙要问他来的目的。。

        那人也不矫情,揖了一礼,近前几步便道,“家主让小的,转告林大人几句话。”

        林海录脸色一紧,郑重地看着那人。。

        “原话第一句是:二皇子在皇上面前,告了你勾结武陵军,夜抢民宅;”

        “啊。。”林海录顿时面如死灰。。林荣也吓了一大跳。。

        虽然这是事实,但这却是极隐密的事实,二皇子从哪里知晓。。这事才发生多少天?不仅传到了都城,而且还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就算是有点风声传出来,怎么可能有那么快?二皇子又凭什么,敢拿这事,在皇上面前去说?

        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第二句是:皇上已经下旨,着御史大夫李道明李大人,在考官的同时,代为查实此事。”

        林海录听到皇上没有轻信了皇二子的话,感觉好像从死亡线上转了一圈回来。。这要是直接把自己控制起来问罪,那可就麻烦大了。。

        “第三句,也是最后一句:二皇子派了他的亲信幕僚杜如悔,正在赶往武陵城。”

        林海录气愤地拍着桌子道,“欺人太甚。。”

        林荣却问那人道,“吴大人,还有什么话交待吗?”

        那人摇了摇头,却一拱手道,“信已带到,小子即刻便要回都城复命。。”

        林海录忙一摆手,林荣便从袖中抽了一张百两银票,塞到那人手里。。。

        那人略推了推,便收了下来,道,“吴大人让小人送到信后,即刻便回,小人不敢抗命。。。不过,小人在都城也听到一些风声,只怕这件事情,闹得不小。。在李钦差没有查实什么之前,只怕我家大人那边,也不敢往上顶。。”

        林海录忙笑道,“这个,下官省得。。”

        “另外还有个消息,只怕对林大人会有些用处。。听说,李钦差早二日便已朝武陵城赶来了,这个时候只怕,还没有接到圣旨,如果林大人在钦差接到圣旨之前,与钦差大人交好。。。小人多嘴了。。”

        “哪里,哪里。。这提醒,下官感激还来不及呢!”

        那人便再一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林海录看着那人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一屁股跌倒回座椅内,额头上的冷汗,仍然止不住地往外流。。

        “父亲,事到如今,您还看不出来吗?这事,一定有人在背后策划,否则那事才发生几天?居然皇上那里都知道了,而且圣旨都已经在路上了。。什么时候朝延里的效率这么高了?这还不是针对您而来的吗?而且林子祥的事情,不也太巧了一些吗?”

        林海录抚了抚额头的冷汗,紧张地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你的意思是说,林子祥被二皇子的人,给。。”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既然二皇子想把父亲从武陵城赶走,那只怕早就想着要对付父亲了。。。林子祥只怕在李家那件事之前,就与二皇子的人接上了头,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要不然怎么解释二皇子隔着一百多里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知晓了这其中的蹊跷?进而大胆在皇上面前,提出这事?”

        林海录打了一个冷战。。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麻烦了?等钦差来了,二皇子把林子祥还有李家的人,往钦差手里一交,那我岂不是等死?”

        这层意思一说破,二人都是一惊。。万没有想到,形势已经窘迫到了这种地步。。。

        “这可如何是好?”

        林荣面色一寒,走到林海录身边,低声道,“林子祥就算攀咬我们,也必须要有个证据才行。。。钦差大人那里,未必就信了他的一面之辞。李家人,也可以说是林子祥的指使,推个一干二净。。。倒是刘子明那里,荣儿有些担心。。”

        “喔。。”

        “一旦咱们林家失势,这刘子明眼见移迁无望,说不定会投了二皇子。。。真要是那样,就彻底完蛋了。。。”

        “那荣儿的意思是?”

        林荣做了一个扼脖子的动作,才幽幽地道,“趁刘子明,还不防备,把他给。。以绝后患。到时,就算林子祥跳出来咬人,我们也可以推个一干二净。。。只把这事往刘子明和林子祥头上推便是了。。”

        “可那些行动的人,都是刘子明的亲信,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

        “不会。。只要咱们安排的好一些,把刘子明的死,与咱们撇清关系,那就不怕。就算他们跳出来,那也只是林子祥与刘子明勾结的事情。林子祥的事情,追究起来,也不过就是问咱们一个识人不明的过错而已;刘子明的事情,那是张合的干系,与咱们扯不上关系。。钦差大人那里,纵使有些怀疑,难道他真想来趟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浑水?”

        “只要钦差,态度一暧昧,那吴大人那边,就会伸出援手,到时太子再在皇上面前,为父亲说几句话,打消了皇上的疑虑,所有的这些麻烦,就会消失,否则。。。”

        林海录眼睛转来转去,好半天才看着林荣,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犒军

        二人正低声商议,要如何布局之时,外面有衙差通报道,“大老爷。。城内商家送匾来了,现在就在衙门口,师爷们在请大老爷示下。。要如何办理?”

        林海录扬声道,“知道了。。让他们且候着,本官片刻即来。。。”

        待衙差行远。。。。

        林荣才道,“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功劳全部都推到虎头营身上去。。”

        林海录点点头。。“你且先去准备。。今天之内,就把这件事情,给做了。在钦差到来之前。。”

        林荣脸色郑重地点着头,事情成功与否,直接关系着父亲和自己的前程。。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了。。

        万世万物都在变化和发展中,向前演变。。只有少数人,才能掌控得了局面。

        当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未必就是在等待着你的算计。。。

        苏三料定李道明,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便能想明白自己不是一个江湖术士,也料定他,就算是心中有些疑惑,也肯定弄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

        好在忙完了这段时间,这位李钦差终究是要回金陵的,而自己也大抵是在呆在武陵的,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因此,他做他的御史,自己做自己的百姓,老死不相往来。。他只怕也没有机会,知道自己,来找自己戏耍他的麻烦。。

        看着李钦差的马车渐渐地行得远了。。。苏三也终于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也该是走的时候了。。”他撑起雨伞,往雨里走了几步。。

        “客人。。客人。。您的卦旗。。”牛子在他的身后叫道。。

        “喔。。。不要了。被雨淋着了,字都有些花了,不要了。天晴了,再制一幅。。。”他边说着这话,边在雨里越走越远。。

        牛子看着远去的苏三,再看了看卦旗。。“这字,哪里花了?不是好好的,还能用吗?”

        牛子的眼睛,看着这卦旗,脑子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拔动了一下。。。渐渐地想得有些呆住了。。。。

        苏三缓缓地在泥地里走着。如果不是这地面有些让人心烦的话,那这一番南国的景色,倒还怡人。。。

        与前一世远不相同的是,这个世界只要稍稍离开城镇,就会变得宁静异常。

        没有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机动车辆,路边的房屋也是鲜见,一切的拥挤,喧嚣,吵闹,都与这个世界相去甚远。。

        在这里,离开了城市,便处处是一派原生态的大自然风光。。

        便是这凄风冷雨,若是用一种安静的心情去看它,也能让人心中多出许多不同的情绪。。

        就仿佛,人的身体会与天,与地,与万物,融为一体,化入这潮潮的湿润之中一般。。。

        他其实并不想涉入这世界。。。

        但事实是,现在的他,却在用积淀了几千年的知识,干涉这世界。。。

        他可以这样宽慰自己说:自己之所以干涉这个世界,那是被林家给逼的。如果他不把林家给打倒在地,那自己栖身的苏家,便会受到伤害,随后会影响自己的生活。。

        但他的心里却清楚地明白,这只不过是个借口。因为他至始自终都没有甘心失败过。。前一世是那样,这一世,也同样。

        否则他不会去做那钓具,也不会去鼓捣‘炸鱼块’,更不会把那些诗词搬出来,打上自己的标签。。。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的心,并没有真正的死去,它正在寻找,在这个世界中,它希望存在的位置。。。

        他可以骗自己:自己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这样安宁的生活,希望这种生活永永远远地继续下去。

        可是他却不肯为这种安宁的生活,而失去他的真心。。

        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完全可以用局外人的心情,来看待这世间的悲欢离合和世冷情暖。。

        李家与他何干?苏家与他何干?林家与他何干?

        不肯失去真心,潜意识里又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他才会想不要有太多的牵扯。这种心态,多少有些摇摆,却也是他如今真实的心理写照。。

        和着这秋雨,映衬着他如此的心绪。。他自己都有些茫然了。。

        “还是那句话。。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对着空旷的四野叫着。。

        远处,从城门里,有一支车队,缓缓出了城门。。。

        车队的车上,绑着许多酒坛和许多活生生的家畜。。

        待车队行到近前,他抬头看去,却认出了领头的一人,便是李月儿的三叔,李老爷子的二弟,李家树。。

        “这不是三叔吗?”他在路边叫道。。

        李家树坐在马车的檐下,一脸愁容地看着这秋雨,没有想到,路过会有人招呼他。待他定睛看时,便已认出了苏三。

        在李家的家宴中,他见过苏三几次。苏三并不太爱说话,每次都来去匆匆,二人之间,倒没有说过什么话。。

        上回仲秋节上,苏老爷子亲自登门,提出了二家的亲事,却被李家给婉拒了。自此后,就再也没见苏三上门。。。

        “喔。。这不是宁远吗?怎么独自一人,走到了这里来了?”李家树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便笑笑道,“闲着没事,四处走走,。。三叔这是上哪里去啊?”

        “往武陵军军营去。。。城里的商家,凑了一些银子,要谢一谢武陵军守护武陵城的功劳,原本是只往虎头营送些犒劳的物品便算了。。但虎头营隶属武陵军,如果对武陵军没有一些表示,似乎也不太好。所以,便让我代表着,送些东西到城外。。”

        苏三在看到这支车队是由李家树带队之后,便知道情况就是如此。

        犒劳军人的主意,原本就是他临时起意,想出来的,当时没有想到连城外的武陵军也兼顾起来,倒是商人们在商议之下,想得更周到一些。。

        “那苏三跟三叔一齐去看看?”

        “好啊。。”李家树,正愁没人陪着说话,便与苏三一齐坐进了马车。。。

第一百三十七章,武陵军营

        武陵军军营在狼堡。。。

        靠城北偏西的位置,距城直线距离不过十余里,只是途中有些小山阻道,真正要到达狼堡军营,快马要走上一刻,马车慢慢行来,至少也要多半个时辰。。

        马车里,李家树先说起李家分家的事情,不免感叹了一回;又说起,明日便是交钱赎人的日子,可这钱,到现在,还没有凑够。。

        “倒是有些不动产,还有偌大一片房产,真要全部卖出去,再凑几万两银子,也不成问题。。只是这些现在就卖出去,一是卖不起价钱;二是,这些都是李家恢复元气的根本所在,真要是卖掉了,李家要想再起来,就有些难了。。”

        “各家借一借,未必就到了要卖家产的地步?”

        “谈何容易。。李家虽然以‘广结善缘’为家训,朋友交得也多。但如今家兄生死未卜,敢在这个时候借银子给李家的人,却少得可怜。。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几百两地借过来,于普通人来看,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但这钱,于赎回家兄,却于事无补。。说到这里,便要感谢苏老爷子的高义了,没有计较仲秋节上的事情,反而愿意帮助李家筹银。。”

        “原本苏老爷子答应筹借给李家一万两银子的。还好,苏老爷子又想出送匾和劳军的法子,因此府尹大人那里认捐的数字,便省下来了一些,这才勉强又给李家凑了一万。。有了这二万两的借银,再加上我和与守一筹措到的现银,大约也有六万两了。。虽然离匪人索要的银子,还差了一些,但想来,有六万两打底,匪人那里,也并不是完全说不通的,毕竟他们不换的话,家兄在他们手里,也是没有用处的。。。。”

        苏三点了点头,倒没有想到老爷子,在这种时候,还能凑得出二万两银子。。

        “嗯,宁远以为匪人只是求财,六万与八万,原本相差就不大。能得了这一注大财,他们应该就是开心的,如果不认赎,他们难道就舍得这些银子?。。。”

        “哎,原本应该是如此,但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他们在李家,被虎头营的人,杀了几个人。。这账应该也是算在我们李家的头上了,就怕这些银子,打发不走他们。。”

        李家树有许多的顾虑,那是正常的。

        可是他不知道,事实从一开始,就早在他的想象之外,所以他的分析,也就自然不会准确。。。

        真实的情形是,‘匪人’根本交不出李老爷子,而自己也不可能让林家拿到李家的这笔赎银。。。

        “这倒也是。。不过这么大一笔钱,在最后交换的时候,应该要慎重。。千万不可只身带着银票就去,万一没有亲眼看到李老爷子,反倒让匪人,连银子再人,再绑去一个,那就麻烦了。。”

        李家树点了点头,认为苏三说得很有道理。既然是要赎人,那自然是要先见到人,才能赎。。。。倒是匪人会反悔,这一点,不能不注意。真要人没有赎回来,又搭进去一个人,那可太麻烦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想着这些,车队渐渐地靠近了军营。。。

        苏三跟着李家树来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到军营里,来见一下世面。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看有没有可能与张合,张将军,见上一面。。

        从虞凤的那里,他隐约能了解到张合与林海录之间的貌合神离。但是,真实的张合,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却需要亲眼见过,才能判断。。。

        张合虽然在品阶上,比不上林海录。但在武陵城,真正能与林海录抗一抗的,还非张合莫属。。

        一旦林海录真得狗急跳墙,也只有张合,才能控制得住局面。。。

        到了最后关头,张合的态度,在苏三看来,尤为关键。当所有人,都撕下脸皮之后,真正能取决胜负的,只能是武力。。

        任何矛盾升级到最后,便是血与泪的洗礼。没有这个觉悟,就不要随随便便把矛盾升级。。

        “到了。。”李家树看着防务森严的狼堡,轻轻地说了一句。。

        苏三收回思绪,跟着李家树钻出马车,朝狼堡看去。。

        只见小山的山谷口,用巨石垒起了一座高墙,高墙上,来来回回地有士兵在上面走动。。。

        二座小山顶上,有二座高高的塔堡,远远看去像极了狼的二只耳朵,而狼堡也因此而得名。。。

        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气势宏大,但用纯军事眼光的角度来看,要攻下这座狼堡也着实不易。。。

        四处山峰险要,俱有精兵把守,入谷的道路,又有石墙拒险。。山路里大型器械伸展不开,听说狼堡里又是封朝为数不多的,配备了骑兵的军队。

        如果堡中备足粮草,再配以骑兵的机动能力,一万的军队,对敌人的牵制作用,将是巨大的。。。

        李家树见苏三看得仔细,便笑道,“这只是后门。。真正的营门,是在北边。。那里已经出了岷山,往北去正是一马平川,除了要过一条江之外,便可直抵金陵。。。把军营设在这里,原本就是兼摄二地的用意。只是平静了这么些年,这个作用也已经慢慢淡化,武陵军也由原来的四万人马,变成了如今的一万人,与北边的那些军队比起来,就差了许多。。。”

        “喔,原来是这样。。。”

        辕门在二人说话的空档,慢慢地打开。。

        一队衣着鲜明的快马,从辕门里刺泼泼的急行而出。。

        马队带着万钧之势,冲到劳军的车队之前,骤然分开,形成二路,从整个车队二边穿行而过。

        二路骑兵在车队后交叉掉转马头后,从车队后面再次绕上来,把整个马队全部包裹在其中。

        这才有一名营头模样的人物,提着马头,孤高地驾马缓行到李家树的身边。。。

        “你是李家树?”

        李家树连忙行礼道,“小人便是。。”

        “跟着我。。记住,关照你的人,军营里,不准四处走动。。。驾。。”营头说完这话,便一夹马身,骑到前面,引路。。

        李家树忙招呼车队车夫赶车,又拉着苏三一齐坐到马车上。。

        那车夫低声道,“李爷,咱们可是送资军的犒劳来的,他们却这般不客气,把咱们当奸细防备了,这大营里的规矩也太多一些了吧。。。”

        李家树则笑道,“知足吧。。若不是事先差人先来通报过了,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上多久呢?”

        又对苏三道,“这张将军治军很严,对部下也管束的紧,没有让我们在军营外把东西卸下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便笑道,“那张将军这性子,也真是够冷的。。”

        “谁说不是呢?张将军在城外一呆就是六七年,若不是公务,从来不进城,就是进了城,也从不在城里吃一顿饭或者住一晚上。啧啧,光这份耐性,就足以让人称道了。。”

        马队领着车队,慢慢穿过石门,视野顿时就开阔了起来。。

        石门后,便是山谷,而整个山谷,都被军人们夷成了平地,变成了巨大的演武场。。。演武场的边上,一座座木制的军营,连成了一片,粗略估计下来,可以住上五千人。。

        不过马队并没有在这片演武场上停留,而是穿过这片军营,又穿过二山之间的一条大路,来到一片更大的军场。。。

        在这里,一座不高的小山,已经被修成了梯田状,耸立在军场的中央。在小山周边的山下,也已经被军人全部铺平,并且铺上了碎石。。

        军场的右边,还有一个山谷。山谷里,养着许多军马,时不时地能听到马嘶声。。

        又有许多军营,围在小山四周,一圈一圈的像波浪一般,一层一层的铺开。。

        看不到小山后面的景象。。但可以肯定,小山的背后,还有另一番天地。。

        只是他们却不可能看到了,因为马队把车队领进军场,便原地停住。。。

第一百三十八章,久仰,久仰

        只见那营头一声令下,便有许多士兵结着队从旁边的营舍里钻出来,不用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车上的东西,搬了个干干净净,整个过程,一点也不杂乱,更没有人大呼小叫。。。

        能把军纪执行到这一步,倒让苏三对张合,不由地有些括目相看。‘看来,这人在治军方面,很有一套,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那营头见东西全部搬完了,这才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对李家树道,“你跟我来,去见见将军。。。”

        “我也去。。”苏三往李家树的身边走了一步。他来的目的,就是要亲眼见一见这位张大将军,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李家树看到那营头眉头一皱,忙道,“这位是城内苏家的三公子,这次劳军,苏家出得是大头。。”

        那营头这才眉头一舒。。“那你跟我去见将军,你,在这里等着。。。”

        “啊。。”李家树没有想到,这营头这么不给面子,自己眼巴巴的跑来劳军,却连人,也不让自己见一下面。。。

        一时也是有些气恼了,便对苏三道,“宁远贤侄去吧。。只需把大家的心意带到便可,也没什么大事。这山路也不好走,坡又陡,我正好懒得上去。在山下等候,最好不过。。”说罢,冷冷地看了那营头一眼。。

        苏三只是笑了笑。也没有想到这营头这么矫情?不过他也并不做进一步的要求。

        他知道,军队与地方上思考问题的方式,并不一样。有时候,处理问题的方法,看起来是有些不近人情,但真正要是打起仗来,就需要这种不折不扣,准确执行任务的精神。。。

        那营头,却不听二人言语,放下那句话后,愣也没愣,便打头里走了。。

        苏三与李家树暂别,紧走二步,跟在那军人身后,一路往小山上疾行。。。

        小山开了四条大路上山,分别是东南西北各一条。。

        小山的山体上,也建了许多房舍,看来是高级军官的住所,一圈一圈的,很像梯田。

        小山的顶上,被削平了一块,整理成了平地。。

        平地上,不仅有一个小武场,还有一座大的营盘,想来便是中军营帐,武陵军的军部所在。。。

        营头是有意放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往山顶跑,想拉开与苏三的距离,给苏三这个文弱书生,一个下马威。。

        却看到苏三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不仅没有喘粗气,而且还一脸轻松的样子,甚至比自己都要轻松许多。不由在心里略略收起,小视的心理。但脸色,却仍然冰冷冷异常。。。就好像苏三欠了他三百吊一样。。。

        “且在此等候。。”说完,那营头快步穿过小武场,朝中军营盘走了进去。。

        苏三却没有老老实实地在原地候着,而是走进小武场,四处观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泥地,也就是摆在露天里的武器架子。。

        用木头做成的武器架,被埋在土里,又用石块给压住,上面倒插着棍棒刀枪之类的长兵器。雨打在这兵器上,水顺着竿子,往下流着。。倒显得兵器的主人,并不爱惜它们似的。。

        上前提起一支棍,却感到手底下微微一沉,才发现这棍,居然是精铁制成,入手十分沉重。。

        起码得有三四十斤。。

        这样的棍子,能把一趟棍法,抡完整了,都要费不少力气。普通人,便是提一提,舞一舞,都要气短胸闷,用这武器的人,这气力,端是不俗的。。。

        松开手中的棍子,又把其他的兵器都提了提。。俱都是精铁铸就,分量都不轻便。。。

        如果这武器是张合所用,那这张合倒是一员虎将。。

        “你就是苏三?”闷闷的声音,从小武场的边上传来。。

        苏三转头去看,便见一名黑脸的中年男子,威猛地立在场边,刚才那营官,正退后二步,站在中年男子的身后,眼睛也是看着苏三。。。

        猜到这黑脸中年男子,便是张合,苏三便笑了笑,遥遥地对着张合行了一礼,扬声道,“小人,正是苏三。对面,可是张将军?。。”

        苏三语气大大咧咧的,身形里却显得稳重,有种落落大方,潇洒飘逸的感觉。

        这倒正对了张合的胃口。

        其实他是早就听说过苏三其人的。他虽然身在军营,但武陵城的事情,他并不是一无所知。。

        他知道最近,武陵城里,出了个叫苏宁远的才子,很是出了一些风头,所以刚才听了营官回报,这才走到门边看了一眼。。
        只见苏三走进演武场,似乎对自己的那些兵器,比较感兴趣,他稍稍想了想,便冒着小雨,亲自迎了出来。。。

        原本就是有些亲近的意思,这下又正和着了胃口,心里便有些高兴起来。。

        有一点意外的是:这苏宁远,年纪虽然轻轻的,但见了自己,却一点也不紧张。神情举止,倒似有大家风范。。与时下的那些文人才子,弱不禁风的模样,大不相同。

        “正是张某人。。。”

        “久仰,久仰。。”苏三呵呵一笑,爽气地拱了拱手。。

        “哦。。久仰?张某一介武夫,有什么地方值得苏大才子久仰的吗?”张合呵呵地笑着,心里想得却要难为难为苏三,听听他为什么久仰自己。

        按理说,苏三最多不过是,听过他的名号而已,这‘久仰’二字,哪里扯得上?

        久仰,自然是一句客套话。可张合偏偏要在这客套话上较真,苏三一听便知道,张合是要难为难为自己,要看看自己的急智。。。

        他哈哈一笑,自然不会被张合这句反问问倒。。

        从虞凤那里他早已知晓。这张合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也通晓文理。于诗文一道,虽不精通,但是做几首小诗,还是不在话下的,因此,要说对张合,全无了解,那却是大错特错了的。。。

        刚才自己又一路走来,亲眼看到张合治军的情形。心中早已经有了欣赏的意思,因此,那句‘久仰’的话,也并不是一味地客套。。

        不过,他也不会一本正经地去解释,为什么‘久仰’,那倒显得自己被张合问住了一般,于是收住笑声道,“于武人中,将军的文采第一;于文人中,将军的武艺第一;这文武双全,耳闻已久,难道不值得久仰?”

        张合一愣,继而也大笑起来。。。

        “请。。”张合笑过,难得地说出了个请字,让身边的营官,都多看了苏三一眼。。。

        “请!”苏三也干净利落地道。。

        二人一齐走进营帐。。

        说是帐,其实是一座木制结构的大房子。。。

        房顶起得高,又开着大窗,就算这里挤满了人,也不会感到气闷。营帐的中间,有一个偌大的沙盘,整个岷山区域,在沙盘中,只占了小小的一角。。不远的地方一座城池,便是武陵城,往远处看一些,便是金陵城。。

        一条大江横亘在金陵与武陵之间。。。把整个沙盘分割成大小二块。。。

        他看到这大河,不由眉尖一挑。。如果可以拒河而守,那武陵与金陵之间,便多了一道天险。。

        “这是乌江。。。”张合看到苏三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那条大河,便微笑地解释了一下。。

        张合并不认为,苏三会从沙盘上这条乌江上,看出什么。。

        当年大封朝迁都金陵的时候,之所以把武陵设成陪都,就是因为有此险可守。。当时江上,还设有水师,江边还设有军营。

        可事隔多年,国主不思进取,这些也慢慢都形同虚设,便是连岷山中的武陵军大营,也由原来的几万人马,裁撤成如今不足万人。。

        这些具体的细节,一个文人才子,是不会清楚的。

        张合解释完之后,便客气地引着苏三在帐厅里坐下。

        张合自己就略通文墨,所以没有一般武人,瞧不起文人的毛病。又因为,知道苏三的才名,所以,才这般礼遇。。

        苏三一边谢了坐,早已把这帐厅里的其它地方扫了一眼。。。

        帐厅内,除了那沙盘,便显得有些空旷了。除了张合身前的那张文案和几张椅子,便就是挂在张合身后那柄宝剑有些吸引人了。。。

        “上茶。。”张合请苏三在文案边落座后,自己也很随意地在帅案后坐下。

        帅案上摆着许多文书,整齐地码成了一叠一叠。其中有一叠,十分整齐,却是一摞兵书。。

        看书页的磨损程度,足可见这些书,都是张合经常翻动的。。

        而这书堆叠的如此整齐,也可以看出张合此人,追求完美,眼睛里揉不进沙子,又或者说,行事稳重,谨慎,绝不像现在表现的这么随意。。。

        苏三指了指那叠兵书,笑对张合道,“可以看看吗?”

        “请便。。”张合微笑着,眼神之中却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不屑。。

第一百三十九章,略之一二

        他便一笑,并不去管张合的心思,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手翻了起来。。

        这是一本‘八阵图’,讲的是行军布阵之道。。。

        布阵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作用是相当巨大的。。。

        一支可以灵活运用阵形的军队,与一只只知道猛冲猛打的军队碰在一起,就算军力相差甚远,结果也是显而易见。。

        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逞英雄的地方,在现代战争中,个人的战斗能力得到了极了提升的情况下,都是这样。。在冷兵器时代,团队的协作,显得更为重要。。

        大规模的交战,如果没有阵法做为支撑,在一个战场上,光是指挥几万甚至十几万人,都是一个头痛的问题。。

        在当前,阵法的熟悉程度,可以说是衡量一支军队实力的重要标准,没有阵势的军队,那就不叫军队。。

        就用刚才那支骑兵马队去迎接他们的事情来说,这里面,就有许多门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得明白的。。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刚才那队骑兵,从营城冲出来之后,兵分二路,从车队的二边穿过。他们没有在护住车队的第一时刻停住,而是仍然往前冲,一整个穿过了车队。穿过车队后,又颇为费力的在车队之后,交叉折回,最后完成掉头的目的,把车队给团团围了起来。

        这要落在外行人眼里,不免嘻笑一番。。却不知道,快马急行之中,最忌的就是急停。。

        骑兵的灵活,在于速度,只要马不停,随时都可以应变;一旦马停,就要保证敌人,已经死死地在控制之中。。

        抱着围而不攻的目的,进行正对面的冲击包围;如果迎着被包围的车队急停,纵使训练非常有素的骑兵,也不可能有完全的把握,可以控制得住战马急停在原地。

        就算他们可以把战马控制得如同自己的手臂,可急停之后呢?

        停住了,可不代表就围住了!而且那急冲的势头,在急停之后,便是一个急刹车式的停止,那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地一滞,不仅在实际上给了对手可乘之机,也在心理上,失去了有效的震摄。。

        此消彼涨。气势一弱,就给了‘敌人’应对,发难的机会,从而失去了包围的力度。。

        而张合那支骑兵的做法,恰恰是最妥善的处理方法。不管是那营头有意显摆,还是他们历来都是如此训练。只此一点,就可以看出张合治军不仅仅是严,而且还是很有军略的。。

        因此,治军不识阵,是绝对行不通的。而这摆在案上的第一本,便是一本关于阵法的书,这也说明,张合本人对阵法,是很关注的。。

        便随手翻了几页,只见文字比较粗浅,阵法讲的,也稍嫌简单了一些。不过也正因为简单,易学,才容易学得好,学得精。。

        想到这些,他才笑了笑道,“喔。。。这本书倒是不错。”

        倒是不错?

        这语气,怎么听起来,都有点指指点点的味道。

        于是张合听起来,就不是那么舒服了,感觉苏三有些托大。

        可以给兵书下定语的人,首先自己肚子里得有货才行,否则这‘不错’的定语从何而来?

        “苏公子对兵法,也有涉猎?”

        “呵呵。。”苏三微笑着摇了摇头。。

        张合看到苏三摇头的样子,心中也是一笑,真是多此一问,他一个才子,哪里会懂什么兵法。。

        却不料苏三摇头之后,却道,“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哦。。请用茶。。”张合诧异地看了苏三一眼,那边值令官便亲自端上了茶水。。。

        苏三把书仍然放回去,不紧不慢地品起茶来,嗯,真难喝!

        张合陪着喝了一口,心里对苏三那句‘略知一二而已’,始终放不下。便道,“那倒要请教一二了。。”

        “不敢当!”嘴上虽如此说,脸上却一副稳稳当当,让张合请教的样子。。

        张合算是起了计较的心思。不过他生性谨慎,没有见到兔子之前,是不会撒鹰的。

        他看苏三如此语言,似乎颇有底气,倒像是读过几本兵书的样子,感觉还是不要太小瞧了苏三。

        问浅了,怕问不出什么,探不出深浅。于是便略略思索了一下,挑出最基础,最烦琐,最不引人重视,而事实上又是最关键的‘行军’类的诸多事宜,来‘请教’。

        “苏公子是初到武陵军营吧?张某倒想听听苏公子对武陵军,军营选址于此的看法。。。”

        “喔。。”苏三笑了笑,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道,“‘平陆处易,而右背高,前死后生,此处平陆之军也。’(军队在平原上时应占据广阔的地界,军队主力军和后方应倚托在高地,形成前低后高之势,这是平原战,处置军队的方法。),今武陵军,背靠岷山,面朝平原,进可俯冲而下,退可据险而守。实在不行,遁进山道,返折武陵,都可立于不败之地,于兵法而言,此军营设的,深合用兵之道。。”

        张合微微有些吃惊,不过这些吃惊,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虽然他听不出来,苏三所引用的兵法,出自哪部兵书,但天下兵书众多,任何人只要看过,大抵也能说出一些名堂来,在他看来,这些也不过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真正要用起来,却要抓瞎的。。

        只是,能说出这些道道来,那也算是读过一些兵书的。这一点,倒让他对苏三,再次刮目相看。

        能在读圣贤书之余,还有心情去读兵书,而且引用兵法,还这么流畅,张口就来。他也看出,苏三在兵法上,不仅下过功夫,而且还是个忠心报国的热血青年。

        如果是这样,那句略知一二的话,再配上苏三这个大才子身份,那也马马虎虎可以扛得下来。。

        想到这里,张合便也是一笑,心里面那些放不下的纠结,这时倒也完全放开了。。。

        却不料苏三那里的话,却没有说完,只听苏三紧接着又道,“只是宁远以为,至少有三种方式可以轻松击破武陵军岷山大营。。”

        “啊。。”张合瞪大了眼睛看着苏三,就好像看到了怪物。。

        苏三要得便是这效果,并不理睬张合的表情,而是站起来,背着手道,“一曰:势;只需绕过岷山,取官道,直袭武陵,此营便形同虚设。形势所迫之下,苦守大营已没有任何意义,岷山大营,不攻自破;二曰:困;此营四处环山,只有前后二路可供出行。若以精兵断此二路,武陵军便是坐以待毙;三曰:火;营内多木制营帐,多遣长弓,多备火油,可烧尽大营。此三条,俱是针对武陵军在此设营而为,每一条,都是防不胜防。”

        “除此之外,宁远还有三十六计在手。或无中生有,制造谣言,使武陵军军心涣散;或隔岸观火,引而不发,挑起武陵军与武陵城守军内哄;或打草惊蛇,用假书信引武陵军出营,围而歼之;还有,反间计,连环计。。。但凡只有一计用上,都足以让武陵军,万劫不复。。。”

        “当然,武陵军也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张将军深谙兵法,也不会没有应对的方法,宁远这么说,也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真要是二军相对,影响战争的因素,是变化莫测的。。。”

        “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用兵,是以诡诈为原则的。因而,“能”要使敌人看成“不能”,“用”要让敌人看作“不用”。“近”要让敌人看作“远”,“远”要让敌人看作“近”。敌人贪利,就诱之以利而消灭它;敌人混乱,就抓紧时机立刻消灭它;敌人实力雄厚,则须时刻戒备它;敌人精锐强大,就要注意避开它的锋芒;敌人褊急易怒,就挑逗它,使它失去理智;敌人小心谨慎,稳扎稳打,就设法使它骄傲起来;敌人内部和睦,就离间其关系。在敌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进攻,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条件下出击。这些,是军事家用兵之佳妙奥秘,是不可事先规定或说明的。)”

        “这些说得是二军对峙之前,主帅就应该具备的思想。。。而在宁远看来,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王道。。真正成功的军队,是依靠其力量、能力、和忠诚,来使敌人胆怯的;它不需要象一般的军队去打仗,因为谁都不敢向他挑衅。。”

        “如果没有这样一支铁军,不足以阻止敌人的窥视。那为将帅者也必须谨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战争之前,没有谋略;战事起后,又没有大局观,也实非名将所为。。”

        苏三越说越带劲了,也不管话题是不是扯得太远了一些,反正张合早已呆若木鸡了。。

        “将领,是君上的辅佐;辅佐的好,国家自然就强盛,辅佐的有错误,那国家就必然衰弱。”

        “战争的胜负,往往在开局之前,便有定论;无非就是五条:知道什么条件可战,什么条件不可战者,胜;知道强与弱,众与寡的灵活运用者,胜;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同仇敌忾者,胜;以有准备之师攻打无准备之敌者,胜;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不受擎肘者,胜。”

        “故曰: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第一百四十章,刘子明之死

        张合听到这一句,猛地站了起来,心有所感地大叫一声道,“好。。妙。”

        苏三见张合已经起了情绪,便收住了嘴,缓缓地坐下来。。。

        前一世,商政二界对孙子兵法,孙膑兵法的推崇,已经达到无以复加。。每一个想在商政二界立足的人物,哪一个,不读几句兵法?

        孙子兵法十三篇,孙膑兵法八十九篇,他哪一篇,不是烂熟于心。。

        他的熟,可并不是纸上谈兵的空熟,而是真正地运用到商战,运用政争中,经过无数次事件演练过的。。

        虽然于真正的军事用途,他确实没有操作过,但只这样讨论一番,那他自然比夸夸其谈,来得更真实,更有体会,更深刻。。。

        张合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些什么,在原地连连地击着手掌,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苏三道,“怎么不说了?”

        “没了,还怎么说!”

        “啊,没了?怎么就没了呢,正说到精采之处呢?怎么就没有了呢。。。”

        张合于兵法的喜爱程度,倒是出乎了苏三的料想,他没有想到,一个还算沉稳的将军,会因为他这么一番,有些夸夸其谈的话,而喜形于色。。。

        正要回答张合的话,却听见营帐外,那营官叫道,“报。。”

        张合正是上心的时候,见有人扰乱,自然是眉头一皱,有些不太高兴,不过他还是沉声道,“说!”

        “山下那些送劳军物品的问,是不是可以走了。。”

        张合见是这事,便一摆手道,“让他们自去。。。嗯,这位苏三小兄弟,暂时就呆在这里,本将军有话与小兄弟说,晚些时候回去。”

        说罢,这才看向苏三道,“苏三兄弟,下午没什么急事吧。。。”

        苏三不由苦笑一声,“便是有急事,为着将军这‘兄弟’的称呼,那也是要放一放的。。。”

        “好。。。爽快人。俺张合,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陆安,你下去,知会他们,让他们快走。”

        张合打发走陆安,便又与苏三扯起兵法之事。。。

        张合这么喜形于色,无非是二个原因:一来,张合在军营中确实闲得很。他身为主将,又不能与属下太亲近,所以平时难得有个人可以说话,今天偶然碰到苏三,文武俱通,话说得入港,脾气又相投,自然就高兴了起来;二来,苏三说的兵法,字字珠矶,深得他心。他毕竟是行伍多年的将军,这兵法是深是浅,是高是下,入耳便知。所以,苏三只说几句,他便知道这兵法,是极精妙的兵法。。比他平时读的那些,不知道要强过多少倍。。

        综此二点,饶是张合生性谨慎,性格沉稳,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了。。。

        苏三也不矫情,除了没有把孙子,孙膑的名号说出来,借着上古流传来的古兵法之名,倒把整个兵法的内容,大致地与张合说了一遍。。。

        张合听得兴起,硬要苏三把那所谓已经遗失的兵法,一一抄录下来。。。

        也是看着张合对了脾胃,苏三便将孙子兵法十三篇,五千多字,全部写了出来。。这些都是读熟了的,默下来也轻松,但五千字,一边默,还一边解释,一通写下来,这不知不觉中,天也就黑了下来。。。

        张合于古文虽通,但这孙子兵法所涉字句却有些艰涩,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便能全部说得清楚明白,理解的深刻的。。。

        正当张合捧着孙子兵法,一句一句地看,不懂之处,时时请教的时候,忽然外面又传来令官的禀报之声。。。

        “什么事?”张合叫道,神情很是不虞。。

        令官进来,却不禀报,而是看了苏三一眼。。。

        苏三会意,便站起来道,“来日方长,张将军不如先行悟一悟。。宁远就在城陵城中,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传话便至。。”

        “这话说的。。兄弟再叫张某张将军,那就是拿小眼看人了。。今日得了兄弟的这篇兵法,就是让张某叫兄弟一句老师,也当得。。却又提传话便至的话?若有疑问,自当亲往府中求教才对。。兄弟,且不要急着走,左右已是天晚,今晚便在营中歇息,军中这时节,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张合说完,也不让苏三走,轻轻地按下苏三,对那行令官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行令官见张合这么吩咐,便一拱手道,“虎头营刘子明,在城中,死了。。”

        “啊。。”

        “啊。。”

        张合与苏三二人同时惊叫了一声,又俱都沉默了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的消息。

        太平时期,死了一个营头,好歹是个从八品的副将,这事是一定要上报到兵部的。。。

        关键是:这个刘子明是怎么死的。。。

        看着窗外的凄风冷雨,张合紧紧地皱住了眉头,感到事情绝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苏兄弟,看来今晚是没时间详聊了。。”

        “喔。。还是公务要紧,宁远先行回城去吧。。。”

        张合也不再留,大喝一声道,“陆安。。。”

        “末将在。。”

        营帐外,陆安走了进来。。

        “你带几名精骑,护送苏公子返城。。。兄弟,抱歉了,不送。。”

        苏三也不多话,略一拱手,随着陆安走出营帐,一路往城中奔来。。临出营帐前,便听到张合紧急召集诸营议事的吩咐。。。

        按理说,就算是和平时期死了个营头,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但从张合这么兴师动众的架式来看,在他的心里,这件事情,已经被拔到很高的位置了。。。

        苏三多少能猜出张合在想些什么。。。。

        以之前虞凤对张合的分析,和今天自己在这里亲眼看到的张合,他可以断言,张合是不想与林海录之间有什么瓜葛的。。

        把一个营盘打造成铁桶一般,连手下人都约束着不准进城,甚至把刘子明一个营的人马,全部留在城里,不管不问。。这一切的行为,都在表示他与林海录,互不相犯的决心。。

        但刘子明,毕竟是武陵军的人。。。不管怎么样说,刘子明的死,他都脱不了干系。。。

        张合这么紧张地把人召集起来,当然不会是要与众将商议,恐怕他是想着怎样把这关系给撇清。。。

        城里的那潭子水,张合是不想碰的,但虎头营的事情,对张合来说,也许是个机会,一个永远摆脱林家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一章,将军的军令

        苏三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小心地泥地里骑马缓行。。

        他的骑术并不高,现在又是黑夜,虽有几位军士举着火把,但他却不敢纵马狂奔。。。

        陆安倒也不急,不紧不慢地跟在苏三的后面。他其实很奇怪,为什么将军会与这个文弱的书生,说那么长时间的话。。。

        既然将军这么看重苏三,那他也要摆出十分的敬意来。。。

        “喔。。都已经到这个时点了,城门该关了吧?”

        “没事,我们自会叫城内守军开门。。。”

        “除了武陵军的那一个营?城里的守军还有多少呢?”苏三又问。。

        陆安不屑地一笑道,“那也叫军人?充其量就是些无所事事的无赖而已。。。有五千人吧,大多还是空额,真要打起来,能拿起兵器的最多二千上下。。”

        “哦,这些人也是武陵军代管的吗?”

        “不是。。咱们虽称武陵军,但却是直属部队,只能凭虎符印信调动。不过和平时期,也没这么严格,我们也会受地方官员节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军晌钱粮要就近配给,不好过于得罪了地方。。武陵城的守军,那是地方部队,最早来说,属于乡兵(今民兵),也就是代管四城守卫等职责,历来都是路府节制。武陵城变成了陪都,改为府制后,这四门守军,倒是由府尹大人和安抚司协同调配的,林大人身为府尹,又兼任了安抚司经略,因此这城中守军,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这么说,加上衙门里的公差,这武陵城内的武力,只怕也不少吧?”

        “所有的衙差加在一起,也不过就是三百号人而已。关键时候,其实都不顶用,要不然上回,就不会让人在府衙里放了一把火,烧成精光。最后,还不是动用了武陵军?弄出十几人伤亡。。。。。”陆安并不知道苏三问这话的目的,所以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

        苏三其实就是想知道,林海录手底下,有多少人可用。。。守军,衙役,还有林家的内差,这些人,不是打仗的话,还是很有些能量,可以做很多事情。。

        真要是急得跳起墙来,能量还是很够得上一看的。。。

        正想着这些,只听后面马蹄声响,一骑飞奔而来。。。

        陆安好奇地往后看了一眼,见是自己营里的传令官,不由有些诧异。。

        “营头。。将军有军令。”

        陆安心中一惊道,“说。。”

        “将军今晚就要把虎头营撤回,命营头率本部人马,即刻接管武虎头营防务,驻守武陵城。并严令,紧闭营门,没有将军的军令,不允许任何人进营,交谈。”

        陆安眼一眯,并没有吭声。他所在的狼营,可是说是亲卫营。平时是最接近张合的一个营,他本人也是张合的心腹偏将。。

        如今将军做了这样的安排,显然不是让自己到武陵城里去享福的。。。。

        “知道了,你回去传令,把狼头营的人,全部带出来,我在城陵城下等着。。。。”

        传令官道,“正在整装,随后便到。。”

        陆安挥了挥手,让传令官回头,这才拉转马头,带着苏三仍然往前走。。。

        出了岷山,众人把速度提了起来,顷刻便到达了武陵城。叫开了城门,众骑护送着苏三一直骑行至思友学院,才分手。

        苏三走进书院,却发现玉儿,小安,李技正不亦乐乎地,在灯下斗着地主。

        小安见他进来,连忙把手里的竹牌一扔,麻利地站起来。玉儿也忙扔了牌,取来一件干净的衣服,给苏三换上。。

        “少爷哪里去了这一天?浑身**的。。伞也没了。”

        他便笑了笑,其实也就是回来的路上,因为骑马,不便打伞,才淋了些雨。。没有理会玉儿询问,而是对李技道,“休息的如何?”

        “习武之人,打熬的便是精神,稍稍休息一下,精神便回来了。。”李技比小安显得随意,但也静静地立在一边,不知为什么,李技总感觉在这位三爷面前,有些提不起心气。。。

        换好衣服,玉儿又端来酽茶,苏三接过来,喝了一口。嗯,还是家里茶,喝的过去,看来自己还没有达到‘无欲则刚’的境界啊。。。。

        让众人坐下。玉儿上前道,“今日下午,李家的大少爷李守一来找过少爷,听说少爷还没回来,也没说什么事,便走了。。。”

        “喔。。。”苏三点了点头,却对小安道,“差使办得如何了?”

        小安便道,“已经送第七封信了,按三爷的吩咐,留了回信的方式。。只是,还没有回信收到。”

        “嗯!没事了便去公示榜看看。。有消息,便只在这二日了,你且回去休息吧,再到这里来的时候,要警醒一些,不要让人知道,你是我的人。。。”

        “是,三爷。。”小安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才转身朝外走去。

        玉儿见少爷要与李技说事,便也退了出去。。。

        “明天便是李家交纳赎金的日子,李家已经凑了六万两,这笔钱不能落在林家的手里,我想把这钱,给截下来。。”

        李技眼睛一转,拱手道,“有什么吩咐,三爷尽管示下。。。”

        “其实这事也很简单。明日交纳赎金,一定是李家树打头阵,李守一身上带着银两躲在后头。。一个明,一个暗。”

        “不过,这一点,林家也必然可以想得到,所以,他们只会把李家的人骗出城外交纳赎金,而且这赎金交纳的时间,只会在关闭了城门之后。”

        “这样一来,就算李家的人,发现他们手里没有李老爷子,不肯交易,他们也有充足的时间,把李守一找出来,抢得这批赎金。”

        “你只需要跟着李守一,趁其不备,把他身上的银票抢到手便可,以你的身后,这件事情,并不困难。。。”

        李技一笑道,“可那是六万两银票。。三爷难道不怕李技抢了钱,便走?”

        苏三一愣,继而一笑,“这个问题,说实在的,我还真没有考虑过。。。。”

        李技心中一阵感动,拱了拱手道,“多谢三爷信任,这事交给李技,三爷就放心好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李月儿兴师问罪

        第二天,天气并没有放晴,仍然阴沉沉地,滴滴答答地下着小雨。有时停了一会,便又下一阵,停也停不了多久,下也下不了多大。。。

        李守一一大早,便进了思友书院,这个时候,苏三才刚刚练完拳。。。

        李守一的精神还好,就是眼眶有些下陷,显见得这二天,是没怎么睡觉的。。

        “宁远。。”

        “喔。。守一兄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李守一上前把苏三拉到里间,避开玉儿道,“看在二家通好的情份上,宁远一定要帮帮李家。。”

        “喔。。这话说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先说来听听。。”苏三微笑着道。。

        李守一直接道,“今天是交赎银的日子,我料定贼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城内接赎。。昨日家叔回来后,与我说了你的看法,守一也深以为然。。在城外交赎,这钱的放置,至关紧要。愚兄,想把钱放在宁远的身上。。。”

        “啊。。。”

        “守一保证你不会有任何危险,我已经请了志远镖局的镖师,安排在你的身边,。。到时贼人的目光也只会在李家人的身上,而不会想到钱会在宁远的身上。。这也是以防万一。请宁远一定要帮这个忙。。”

        “这个。。。”

        “宁远兄。。”

        “那好吧。。”苏三倒没有想到李守一,还有这样的心机,敢这么大胆地把钱,交到自己的手里。虽然李守一知道他不可能吞了这笔钱,但能想到安排这一步后手中的后手,也算是难得了。。

        却不知李守一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他正是从李家树那里听到了苏三的建议之后,才突发奇想,再备一着后手。。

        让苏三哭笑不得的是,自己还费着心机,要把这钱给截下来,这回倒好,这钱直接就送来了。。。

        这样一来,虽然省了许多事情,但由于有志远镖局的人参与,说不得,还要与李技配合,演一场戏。。。。

        交赎的结果,最后肯定是失败的。。没有一个活生生的李老爷子,交易根本就不可能继续下去。

        李家树等人的安全,也不用太担心,如果抓走了李家正,再把李家交赎的人也抓了去,那这事一定会在武陵城,再起偌大的风波,林家是不会让事情变得这么糟糕的,骗不到李家的钱,他多半是要缓一缓,或者提出其他的要求,来拖延时间。。。。

        苏三想起一些事情,便对李守一道,“贼人那么大胆,敢夜入李家杀人放火,只怕李家的下人里,混进了奸细。。这个不得不防。”这一点,他曾让小安问过林子祥,是得到确证了的。。

        李守一也不是傻子,贼人那么顺利就闯了进来,而且直奔李老爷子的院子里去抓人,要是没有内应,鬼才相信。。

        只是李守一没有想到,这个在他心目中,一无是处的妹婿,居然也有这份心机。看来谣言信不得,看人还是要在关键时刻,才看得准啊。。

        点着头道,“如今已经分了家,各院已经隔开,院门白天都加了锁,过了这段时间,该搬的,都要搬走了。。人少了,事情也就少了。而为了机密起见,这事就只有愚兄和家叔知道,便是二叔那里,也没有说明,有来问事的,一概都支应了过去,应该不会走漏了消息。。”

        苏三是知道这内应是谁的,只是眼下不好点破,也只是稍稍提醒李守一一下,。。。

        李守一又与苏三商议了一下具体的安排,才从苏三住处出来。银票已经交到了苏三的手里,志远镖局那里,还要再去安排一下。。

        一路回到李家,内管家李青迎上前道,“三老爷那里吩咐说,既然分了家,那该搬的,这几日就要催促着开始往外搬;住在别院里的,也要把门堵起来,让他们另外开门。。。就是二老爷和三老爷那边的院子,也要隔开,重立门户。。”

        李守往里走,一边想了想道,“三老爷既然这么说了,那就照三老爷的意思去办,只是三老爷那边的院子,先不要隔。。”

        李青应了一声,又道,“小姐在房里等大少爷呢!”

        “知道了。。”

        李守一本想先到李家树那边院子里去再说说话,听见李月儿在他房里等他,便直接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几名下人,在檐前接着他,早有通房的丫头,取来了干爽的衣服换上。。。

        李月儿见哥哥进来,冷着脸便道,“咱们李家就这么缺钱吗?一定要向苏家借钱?”

        李守一看了李月儿一眼,挥手把下人屏退,这才靠在椅子里喝了一口茶,却不急着回答李月儿的话。。。。

        李月儿见李守一不说话,便又道,“真要是不凑手,月儿就是买了武陵城里的绣庄,也能凑出近万两银子。。不至于就差那些,还要四处求人。。”

        “不求人,贼人怎知李家缺钱?”李守一看着妹妹,平静地道。

        “可那些几百两的借来,丢不丢人?还有,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向苏家开口借钱。。。”李月儿气愤地道。。

        “小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你生气重要,还是救爹重要?咱们家虽然有钱,可近一半的财产,已经分出去了。。。这已经动摇了李家的根本,现在许多商家听到了这消息,怕咱们李家交不了货,生意无法维继,要债的要债,退货的退货,这些,你应该也听到一些风声。。你看到的是贼人要那八万两,可李家因此面对的可能是十八万两的差额。。”

        “借钱也是无奈之举,要不然就咱家这院子全买喽,那也值个十万两,哪里凑不出这些钱来?就不提你那绣庄,就咱家存得那些米,降价买出去,也值个十来万,但这之后呢?之后咱们李家就喝西北风不成?分了家,咱们这院子里,还有大几十号人要养活,哪能就看着眼前?再说了,苏家要借钱给我们,也不是哥哥是去开的口,是人家苏老爷子,看在通家之好的份上,主动提出来的。。。”

        “李家的生意做的比苏家大,苏家在这个时候,还能拿出这笔钱,那也算是仁义之举,难道哥哥还要把这钱往外推不成?”

        “前些日子,小妹与宁远的事情,大哥都听说了。。。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宁远,毕竟是小妹你有错在先,他一个大男人,发些脾气,你一个女人家,便顺着他一些便是了,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我看宁远如今的性子,是极好的,今天他还给三叔提了一个极好的建议。这些日子,他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

        “听大哥一句劝,别在这里使小性子,该道歉的道歉,该认错的认错。。。”

        李月儿怒了起来道,“当初大哥你也是赞同我的,如今却帮着他来欺负我。。”说罢,眼圈一红,眼泪就要滴了出来。。

        李守一一阵挠头,忙安慰着道,“别哭,别哭,哥哥心里正烦着呢。也罢,这事也有哥哥的不是,等过了这一段,哥哥亲自给苏三摆一桌,赔个不是,先除了苏三心里的不畅,只是妹妹你也不要这么任性。。毕竟名份上,你们还是夫妻,如今苏三也不是那么糟,甚至算得上是个好夫君的人选,难道你真希望他休了你不成。。”

        李月儿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停住哭,反而大哭了起来。

        一边的雨儿回道,“大少爷还不知道吧?有一个叫任盈盈的姑娘,与姑爷很相熟的,如今周济老爷子认了任盈盈为干孙女,并传言说,要把任盈盈嫁给姑爷呢?”

        “喔。。有这种事?”

        “正是因为有这种事,所以姑爷已经明确跟小姐说了不如分开的话,现在就只差休书送来了。。”

        李守一又是一阵挠头,他确实听说了周府的济老认了一个干孙女,据说之前还是个风尘女子,如今开着‘任记炸鱼店’,端地是一桩绝好的营生。。。

        只是这任盈盈与苏三之间的事情,他却没有听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我看不至于就写了休书,刚才我还见着了宁远,他还挺想着咱们李家,断然不会就这么绝情。就算有这样的意思,也不会在这个时节添乱,妹妹且放下心,这事包在大哥身上,一定要让苏三回心转意,我还不信了,以妹妹的人品相貌,他会看不上。。”

        李月儿渐渐地收住了哭声,但心情却始终有些压抑。。眼见得哥哥眉头又皱了一层,心知哥哥又要救父亲,又要照顾生意,还要为自己的事情操心,便不再多说,从哥哥的房里退了出来。。。

        本来是为着借钱的事情,有些义愤来的,却没料到,反扯起了伤心的事情。回到住处,想起父亲和露儿生死不明,自己的婚姻大事,又如此不济。因此身子渐渐地有些发沉,脑子一阵阵地发昏,竟自病倒了。。

        这可真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第一百四十三章,父子的计议

        同一座城,林府内院里,林氏父子相对而坐,静室里空荡荡地,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林海录借着灯火,把手里的信全部烧了个干净,才阴沉沉地道,“明天我就发个告示出去,按照信上说的要求,把我们的回复写上去。。。这个林子祥既然这么想要钱,那就给他。。但愿他有命花。。。哼。”

        林荣的心情比起林海录来,要好上不少。似乎有种做了坏事,正处在兴奋中的感觉。。。

        从昨晚亲手杀死刘子明之后,他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

        借助刘子明的信任,把他骗到私宅之中,药倒后,伪造成贼人杀死的样子。虽然整个过程顺利异常,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亲自动手杀人。。

        “咱们已经在府衙里报了林子祥的失踪案,现在刘子明又死,就算林子祥真投了二皇子,要想攀咬咱们,没有真凭实据,也并不容易。。。”林荣看到父亲真准备给林子祥银子,不由劝道。

        “若是平常时节,十个林子祥也是不怕的。只是这事已达天听,二皇子又遣了一个杜如悔来下盅,再加上一个李道明。。要是真让林子祥翻出什么浪来,就算没有真凭实据,那也是一件**烦,花钱,买个稳当,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如此。。。”

        林荣心中却不以为然,这事明面上,都是李道明的首尾。李道明虽不是***的人,但也不是二皇子的人。李道明不帮着太子这边,也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帮着二皇子那边,因此李道明的态度,目前来说,还不必过于关注。。

        眼前最关键的,就是林子祥。

        林子祥就是一杆枪,不管谁是他背后的主使,打断了这杆枪,那就没得戏唱。。就算林子祥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又派了一个杜如悔下来撑腰,那又怎样?

        这武陵城,还在父亲的手掌之下,只要林子祥敢冒头,雷霆万钧之势倾刻便至,杜子悔又能奈何?

        所以,他总觉得父亲对林子祥虚以委蛇,并不是上策。真给了林子祥钱,那岂不是证实了自己的心虚?万一再让敌手抓住了把柄,那不是更糟?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诱出林子祥,杀了他。。。。

        林荣的眼中闪出一丝寒光。

        “如今是谁也信不过了,你出去办事的时候,也要小心一些,自己人也要防着一手,不要把事情交待清楚。紧要的事情,亲自去办才稳当。。”

        “是,父亲。。”

        “这个张合,也不知道玩什么把戏。。让他按我们的意思,再安排一个营头,他却把整个虎头营给撤出了城。派来个陆安,把整个营门全都给关了起来。。。。关键的时候,来这一手,我看他这个将军是做到头了。。当初就没料到,这家伙和唐季虎是一个模样,这也是一头白眼狼。。”林海录顿了顿说道。

        林荣搓了搓手,又挤了挤眉头,慢慢地道,“可偏偏这个时候,又没办法收拾他。。。”

        “不去管他,等过了年,也要换地方了,估计他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这人不同于唐季虎,这几年虽不进武陵,却一直在往金陵钻营,真要收拾起他来,又不知道要惹上谁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好,虎头营被他拘进了岷山大营,也省了我们不少事。。”林海录自己开导着自己。。

        林荣道,“可刘子明的那些心腹,直接参与了对付李家的事情,现在被张合捞了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会!再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公然与太子爷作对。”

        林荣心下一沉,也便释然。。

        张合是父亲保举的,自然也就打上了太子爷的标签。就算他不和林家走到一处,那也不敢公然针对林家。

        对付林家,就是对付太子;对付太子,就是对付他自己;他好歹是个从四品的卫将军,这点觉悟,总归还是有的。。。

        没有了太子的庇护,他难道就能躲到二皇子的身边去?反复无常的小人,只怕也难得重用吧。。

        “刘子明已死,那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林荣问道。

        “今晚的李家交赎,我已亲自有了安排,这事,你不用过问了。。当务之急便是钦差大人的行踪,虽然我们不用太过巴结他,但也要防着他与二皇子的人,过多地接触;你给我把四城门盯紧喽,一旦发现了钦差的踪迹,立刻迎住,不要让他探头探脑。。”

        林海录又道,“等钦差来了,回头我要从守军中抽出一千人,再配上二百衙役,上莫干山剿匪,做点样子给钦差大人看看。。。”

        林荣忙反对道,“抓贼是咱们的事,这缉盗可是驻军的职责,父亲不如把这差事,压到张合的头上,就让他把虎头营给派出去?”

        林海录想了想,并没有说话。。。

        林荣又道,“父亲放心,这功劳他张合抢不走,他缉他的盗,咱们在城里,也大张其鼓地抓贼。李家的事情,弄得人心慌慌的,咱们正好借这个机会,来个大规模清查。一千守军,配二百衙役,能把整个武陵城都翻一个遍。届时把李家的人捎带上,一家一家的来,就算不能把林子祥找出来,也可趁机把武陵城的风气,好好整治整治。。只要衙门里严令,让衙役在执行公差的时候,不十分地扰民,百姓只有谢咱们的份,再没有倒打咱们一耙的道理。。”

        林海录这才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个道理。。就让钦差看看咱们武陵城路不拾遗的风气。。。至于缉盗嘛,你的意思也很好,最好张合能把虎头营全部埋在莫干山,那才叫好。。这样,你呆会先去一趟岷山大营,把这层意思,透给他听,看看他的心,到底在哪边。。带一万两银子去,如果他肯帮忙,把虎头营送上莫干山,那银子就是谢程。。注意他的口风,如事不可为,便不要提这层意思,免得节外生枝。。”

        林荣点头道,“是。想那张合也不会是什么好鸟。他虽不往武陵城跑,但隔段时间就会往金陵城去,他在金陵也置着一间宅子,若是靠着他一年才几十两的俸禄,鬼才相信他买得起那宅子。十成的将军里,倒有九成九在吃空晌,他会不吃?虎头营,他早就没有放在心里了,只怕现在,也正在为怎么安置虎头营的人头痛呢?咱们让他去剿匪,那就正中他的下怀,这一万两给他,都是多余的。。”

        “有备无患,就按我的意思去办,便对了。。”林海录挥了挥手,打断了林荣的话。该花钱的时候,就是要花的,真要是花一万两,把虎头营一整个断送在了莫干山匪人的手里,那就算是彻底的死无对证了。。。

        林荣见父亲不耐烦听他说完,便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出了密室,直接到帐房里支了一万两的银票出来,内院里挑了八名护卫出来,门房里挑了快马,一行九人,打马出了北门,直奔岷山大营而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杜如悔雨入武陵城

        李道明靠在客栈的椅子上,窗外点点滴滴地下着雨,下得让人心烦。。

        钦差行营尚在城外三十里,‘从五品’都虞候铁平就已来在了眼前。没有重要的事情,铁平是不会离开钦差仪仗的,如此快马奔来,自然是因为,行营里来了上差,而这上差,又是带着圣意来的。。

        会是什么意旨呢?李道明默默地看着窗外,没有言语。。

        铁平似乎是读懂了李道明的所思,便小声地道,“听说与武陵府尹林大人有关。。”

        “喔。。”李道明想起那小神仙的话,不由苦笑了一声道,“看来,一时半会儿,是真回不去了。。琪英。。”

        邓琪英闪身走了进来,对着李道明行了一礼,又与铁平见了一礼,便立在一边,等候吩咐。。

        李道明唤进了邓琪英却并不急于吩咐,而是静静地想了想,才对二人道,“如今这趟差事,并不好办。要想二全其美,只怕不易。不过本钦差是皇上钦点的,行事自然是要忠于皇上,一切也须依律而行。。因此,你二人须要仔细了,一切关于钦差行营的内情,全部都要跟我守口如瓶,但凡走漏了一点消息,本钦差可是六亲不认。。”

        二人身上一紧,连忙俯身道,“谨遵大人钧命。”

        “铁平你仍旧回去,吩咐钦差仪仗明早入城!你带些精干的人手,快马赶在天黑前进城!”

        “是。”铁平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一来一去,赶在天黑前进城,时间应该还是够的,但也不富余,毕竟这天气不好,路上不好走。。

        待铁平走后,李道明一召手,把邓琪英招到身边,小声地道,“今晚先杀只鸡。。。给猴子看看,你现在去,把苦主给安排好,让他先写个状纸上来,我也好师出有名。。”

        琪英点了点头,也退了出来。。

        昨天一天,他尽打听一些小道消息来着,陆续花了好些银子,好不容易才从茶博士那里打听到一桩案子。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家里遭了贼,当场把那贼给抓住了,扭送了安抚司。。

        安抚司原本就是武陵府尹林海录的兼任,可他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处理安抚司的公务,一应的事情,都是司里的同知,知事在处理。何况还是这样的小盗案,更惊动不到林大人那里,一个知事便处理掉了。。

        可事有凑巧,那贼七弯八绕地走通了,接下这案子--钱知事的关系。

        被扭送进了安抚司,没二个时辰,就买了出来。

        被偷的苦主,既丢了财物,又失了官司,再也没处说理,便在堂前叫骂了一句,被钱知事当堂杖打了三十,回家将养了一个多月才好,因此坊间多有不平。

        只是这种事,哪有民与官斗的,便是不平,也不过是传传便罢了,苦主也只好忍气吞声地咽下了这口气。。。

        就这件事,落在了邓琪英的耳朵里,便上了心。他正愁没地方找林海录的麻烦,这钱知事多少是林海录手底下的属官。

        拿了钱知事,便是打了林海录的脸。

        琪英虽然不知道姑夫为什么一进城,就要找林海录的麻烦,但既然姑夫吩咐了,他就要把事情给办好喽。。

        于是他便找着了这苦主,把钦差大人的消息一露,又许了帮他追讨财物的保证。那苦主心里原本就是气愤难平,咽不下这口气,反正是豁出去了,就跟着邓琪英来了。。

        有了琪英这消息,李道明正想着,选择一个什么时间,拿着这个借口,好好地发挥一下,便得到了铁平送来的消息。。。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圣旨的具体内容,但他却清楚地明白,圣旨绝不是要把自己追回去,不用给林海录考课。。。

        既然不是追自己回去的圣旨,又与林海录有关,那恐怕不是什么好意儿。。

        如此一来,自己正好借题发挥一下;先敲打敲打这个林海录,让他明白自己来,可不是喝酒赏花的;也表明一下,自己大公无私的态度。。。

        至于接下来,怎么走,那就要看事态的发展了。打一下,收一下,就会有变化,看着吧。。

        在林荣带着八名护卫,一路往岷山狂奔的时候。。。铁平,正骑着马,急急地出了北门,一路从官道上,朝北急行而去。。同一时间,一辆马车,缓缓地从城北,穿过城门,朝城内行来。。。

        杜如悔的神情有些疲倦地坐在车中打坐。长途的奔波,又遇上这样的天气,还真是让人感到有无聊。。。
        “杜先生,咱们进了武陵城了。。。”高大福揭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对杜如悔道。。

        杜如悔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对这武陵城一点也不感兴趣似的。。

        高大福知道杜先生的性子淡,从不会对要办得的事情之外的事情,投入太多的热情,便对着赶车的把式道,“往城南去。。”

        杜如悔这才睁开看,从马车的小窗里,往外看了一眼。。。

        天空中还在飘着雨,大中午的天气,就好像快要天黑了似的。重阳过后,也没几个好天气,这深秋的雨一下下来,就没完没了。时而挥洒如斗,时而飘散如雾。有时又像是扬起的盐粒子一般,风吹一阵,便飘来一阵。

        武陵城里,大街小巷都流动着浑黄的潦水,有些就积在低处,有些直接流进了护城河里,处处都显出这是一个凄风冷雨的深秋。。。

        看这样子,这雨还有得下。。

        皱了皱眉头,杜如悔便把头再次缩了回来,问高福儿道,“二爷的门人们都知道我来武陵了吗?”

        高福儿小声地道,“都送了信去了。。”

        杜如悔又道,“暂时不要把我们的住处,泄露出去,人手也不要集中在一处;林海录在武陵城里经营日久耳目众多,没有拿到更多的真凭实据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们的下落为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林家的如意算盘

        “杜先生不必担心,这武陵府,咱们的人也不少了。那林海录又不是一个大大的清官,随便找找,都能举检出他一大堆的毛病。就算不能整死他,把他从武陵府的位置上,拉下来,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吗?”高福儿对杜如悔的小心不以为然。

        “不要大意。。林海录可是个狠角儿。靖元二年,太子保举林海录,领京西路安抚司兼任安林刺史。上任不到一月,便毒死了二皇子的门人,时为安林通判的刘大人;靖元十年,他设计杀了武陵军将军唐季虎,并抄没了唐家。。。”

        “诸此种种,这些手段,虽说十分严密,却总能听到一些风声。只是咱们从没有真正抓到他的把柄;也是那个时候,二爷这边势弱了一些,有些路子走不通。如今虽然起来了一些,但这林海录也不是好相与的。。”

        “他背后站着太子,自己又是一个三品下的大员,若是李道明不肯用心办差,咱们再费多大的力气,也是白搭。。。”

        杜如悔慢慢地说着这些,意思就是要高大福警醒一些,不要以为,这事十拿九稳,可以轻轻松松地办到。。。

        不过,事情自然也没有自己说得那么不堪。至少他不用去担心,李道明阴奉阳违,来武陵府一点事情都不做。。。

        李道明要想往御史中丞的位置上再靠一靠,就不得不防着别人参了他。。

        一个钦差,跑到武陵府。。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李道明,李道明总归是要有些动作的。。

        他只需要李道明坐在公正的立场上做事便可。。。他会找到林海录的把柄,然后交到李道明的手上。李道明只需要完成最后一击便可。

        “那这么说,关键还是看钦差的了?”

        “嗯,明面上,还是钦差的事情;而且最后还是要他一锤定音。。。我们只管做好我们的事情,李钦差想要什么,我们便给他送什么去,便好了。。。”杜如悔说完这话,就不再言语,仍就坐回原位,闭上眼睛。

        有些事情是水到渠成的,急是急不来的。二皇子与太子在金陵城里斗法,这武陵城里也不过是如此,只是有些事情,来得更直接罢了。。

        用过午饭后,张合便拿起苏三留下的兵法,仔细地揣摩起来。。正读到‘不知诸候之谋者,不与豫交。’时,便听传令兵报道,“武城陵林府尹的公子,林荣请见。”

        “林荣?”张合稍稍愣了愣神。

        这个林荣,他倒是见过的。倒是有些文采,只是心术有些不正,心胸也跟他的父亲一般,睚眦必报。

        无事不登门啊,这样的天气,林荣还跑到岷山军营,可不是来找自己聊天喝茶的,二人也没有那份交情。

        却不知道他此来何意?

        “请他进来!”张合嘴角微微一动,看着那句兵法,不由轻轻地笑了起来。。

        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林荣?哼哼,不知道有什么好事?

        “哎呀。。什么风,把林公子的大驾吹到了这里?这淫雨连绵的,林公子还四处走动,好雅兴啊。。”张合看着林荣披着蓑衣走进来,便从书桌后走出来,热情地迎住。。

        林荣见张合还算热情,心里也稍稍放下心来。

        林海录掌着武陵府的安抚司职,是有权要求驻军协助缉盗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合还需要听从自己父亲的节制,就算他心里有些抵触,只怕也不敢把不满摆到脸面上来。。。

        脱去蓑衣,林荣也呵呵一笑道,“老想着来张将军的大营里看看,又怕将军营规森严,不太方便,便一直没有成行。”

        “哪里,哪里。。林公子要来,张某欢迎之至,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来人啊,看茶。。。请坐。”

        不一会儿,茶端了上来,二人寒喧了一翻,又抱怨了一番天气,说了许多没有营养的话。

        林荣要灭虎头营的口,因要听张合的真意,见张合始终陪着他打哈哈,便出言试探道,“现在也算是太平的久了,偏偏有些地方不安生,盗匪四起,好好的清平世界,都让他们扰了个乌烟瘴气。。。”

        “可不是。。远的不说,就咱武陵府治下,那莫干山上的匪人,不就猖狂的很吗?”

        “谁说不是呢?前次,府里便拔了些军士去剿匪,可一仗下来,倒折损了不少,也,也不知道是匪人太历害,还是府军太不中用,哎。。。”

        张合眼底一笑,却一本正经地道,“这可不是咱张某人夸口,要论起打仗来,还是咱们顶用,不消说,只要二营快马过去,立马踏平了莫干山。。”

        “喔。。张将军愿意去剿匪?”

        “哈哈,笑话!当兵的,没仗打,不剿匪,做什么?林公子当面,咱张某人也不说暗话,当兵的苦啊,没有仗打,让咱们吃谁的去?”

        林荣见张合如此说话,不由心中大定,却收住话头,微微地瞌上眼睛,不再往下去说。。

        张合会意,挥挥手把侍卫全部支到外面。。

        林荣等了半晌,这才微笑地抬起眼,先四下里看了看,这才从怀中抽出一叠银票,往张合面前一放。。

        张合眼一眯,却对林荣道,“林公子,这是何意?”
        “这一万两,是给张将军出兵莫干山的劳军之资。。。”林荣微笑地道。

        “劳军之资?出兵的费用,自有府库中提支,这劳军之资?”张合用手指头按住一万两银票,轻轻地问道。

        林荣道,“出兵的费用,自然是从府库中支用,这都是有例可循的;这劳军之资嘛,是给将军额外的用度,毕竟用兵就是花钱,兵是将的胆,钱是兵的胆。有钱的话,将军说起话来,不也敞亮一些吗?”

        “这倒也是。。”微微地笑着,却只用手指头,轻轻地点着那银票,并不急于往怀里惴。。

        二人都知道,之前说的都是铺垫,这真正的意思,只怕现在才开始。张合不把银票装起来,那自然是要等林荣把真实的目的说出来。。

        林荣仔细想了想,感觉张合应该是个爱财的,而且刚才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里,都透着私意儿,并不像表面上,这么铁面无私。。。

        “就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张合笑了笑。。一脸倾听的样子。

        “只要将军把虎头营安排在前面。。”

        “就这?容易。。”张合手一收,把银票收进了怀里。。

        林荣倒没有想到张合会答应的这么快,但看到他这么急切地想收银子,便知这事差不多成了,便笑着从怀里抽出一张纸片,轻轻地递给张合。。

        张合打开一看,听见上面写了十来个人名。。

        “既然是剿匪,就一定会有死伤,府库里不仅备下了军队开拔的用度,连这些死去军士的抚恤费用,也一应准备齐全了。。”

        张合并不说话,只是把名单一折,往怀里一塞道,“这话说的,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死了,那也是为国尽忠,这便是最好的下场。当然了,有抚恤金的话,他们就走得更安心了。。”

        林荣便一笑,点了点头道,“那这件事情?”

        “放心,都包在张某人的身上。。只要安抚司下了借兵令,我这里立刻开拔。。”张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林荣也站了起来,“好。。我这就回去,请父亲行文。。”

        张合哈哈一笑,“记得把粮草军需多准备一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

        “这个自然。。。”林荣拱着手,与张合作别,趁着雨还不大,急急地往回赶去。。

        在他想来,这事算是办成了。。。

        虎头营原本就是张合放弃了的,剿匪又能得到实际的好处,舍了十几个原本就不太上心的小兵,换一万两银子,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

第一百四十六章,张合帐审恶军士

        张合站在营帐门外,看着林荣急急地下了山,远远地朝武陵城骑去之后,这才冷冷地一笑,从怀里摸出那张名单看了看。。

        “来人,调一队刀斧手,帐下候命。去,把这名单上的人,都给我提来。。”张合一甩手,把名单交到帐下亲兵手上。。

        不一时,刀斧手个个带刀,齐刷刷地站到了营帐外;十几名虎头营的军士,被五花大绑着,进了营帐。。

        这十几名军士,倒全是一个队里的,齐刷刷地跪在冰凉的地上,很有些刺头。。为首的一个军士叫道,“将军,为何拿下我等?我们犯了哪条军规?”

        营内亲兵见这些人这么刺头,敢这样与将军说话,便‘呼’地一下,抽出了腰刀,喝道,“大胆!”

        吓得这群在城里养尊处优,早忘了军规军纪的大头兵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半点声也吭不出来。

        这才想起,这不是刘子明的营地,而是将军的大帐。将军要杀,随便一个借口便杀了他们,哪里有他们说话的份。想到这里,众人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

        张合苦笑地摇了摇头,这还真是缺管教。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在自己的将营里,居然还也昂着头叫嚣。看来,刘子明在城里的日子,过得是太舒服了。。

        “知道为什么只把你们几个带到这里吗?”张合坐在文案后,冷冷的眼光,从这伙人的脸上扫过。。。

        这些人自然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因此俱都没有回答。。

        亲兵又喝道,“将军问话,为何不答?说。。”

        “不知。。不知。。”众人忙杂乱地说着。。

        张合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万两银票,往桌上一拍道,“你们倒还挺值钱,城里林大人府上来人了,一万两买你们的项上的人头,你们说本将军,该怎么做呢?”

        帐前跪着的诸人听到这话,再看桌上那厚厚一沓子的银票,哪里还有半点疑惑。不由大叫起来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林家这是杀人灭口啊,这所有事情,都是林家一手挑出来的,我们只是奉了刘营头的军令,不得已而为之。。。。”

        “喔。。不得已而为之?本将军倒要仔细听听,。。”

        众人连忙七嘴八舌地把刘营头如何吩咐,他们又闯进李家杀抢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合仔细听来,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惊讶。这种事情,正是林海录的风格,他其实也早有怀疑,如今只不过是,稍稍地确认了一下而已。。

        只是这‘不得已而为之’的话,他们却说的不尽实。刘子明不是傻子,他要安排这件事,当然是用自己的心腹手下。眼前这些人,肯定早就跟着刘子明下了水的,为恶的事,也绝不是只做了这一件。。根本谈不上,不得已而为之。

        张合心里透亮,只不过,不想说出来而已。

        其实今天林荣突然跑来,他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笑林海录还没有完全看破自己的心迹?居然让自己帮他们善后。。。

        要是有那个闲心,自己至于在这破山头,一住就是六七年?至于连武陵城都不去?

        还不就是不想和你林家扯上关系吗?

        虎头营再不济,那也是武陵军的一部份。当将军的,哪有把自己的兵,往火堆里推的道理?就算这些家伙犯了军规,那也应该由军规来处置。。。

        帮林家善后的事情,他是不做的,因此按军规处置这些大头兵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毕竟,林家送来了钱,还要送粮,送晌,正好自己也可以有个机会练练兵,这可是个大好事。。。

        于是,张合一挑眉头,大喝一声道,“你们的胆子也真够大的,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张合猛地一拍文案暴跳了起来。。

        众军士吓的连连磕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全部给我带下去,严加看管。”

        张合一挥手,立马便有刀斧手进来,把这些人带了下去。。。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深秋寒重,又有雨又是露,这样的天气,在野外,简直是自找苦吃。。

        二名志远镖局的镖师,静静地站在黑夜里,他们的身前,站着的,便是他们今晚要保护的人----最近在城里有些才气的才子,苏宁远。

        原本以为苏宁远一介书生,文文弱弱的模样,根本吃不得这样的苦。。。

        可人家油衣一披,自来到这片树林,就一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如果不是直直地站在雨里,他们一定会以为这苏宁远,是睡着了。。。不过,现在情形,只怕这苏公子,是太紧张,害怕得,才一动也不敢动吧。。

        “苏公子,其实不用这么紧张,我们离那边还远得很。。”

        苏三却小声地道,“不要说话,还是小心点儿吧。。。”

        二名镖师抱着剑,对望了一眼,不由苦笑了起来。这里离交赎的地点隔了十万八千里,就算是大叫起来,也不见得那边能听得见,就吓成了这样?

        不过二人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镖师,也明白小心没有大错的道理。虽然心里面,对苏三怕成这样,有些不以为然,但心里也多少警醒了一些,仔细地观察着身边的动静。。。

        可是整个林子里,除了雨声和风声,哪里还有其他的声音?

        再说,这一处地方,是他们三个人临时选的,就算是李家的人,也不知道三人就躲在这个地方,贼人就更没有这个心机了。。。

        就算是有,这黑灯瞎火的,他们怎么找?恐怕不等贼人找到他们,他们也早就发现了贼人的下落。。

        这身后便是密林,一旦发现贼人的下落,就立刻从林子里遁走,这雨夜林密的,贼人就是个神仙,也找不到他们。。

        二名镖师想着这些,也不再去与苏三说话。。。眼见苏三这站姿是越来越扎实了,原本还存着的比试一下的心理,这会子也完全消了下去,。。

        微微地动了动身子,活动活动了身子骨,二人便往一颗大树下蹲了下去,这才又对苏三道,“苏公子,到这大树下站一会吧,这里雨小。。”

        这话才刚刚说完,异变骤起。。。

第一百四十七章,莫干山二当家春爷

        二名镖师,绝然没有想到,树上会有贼人藏身;更没有想到,贼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

        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名镖师突然被倒吊了起来。。另一名镖师才抬头往上看,便被人在后背上闷闷地击打了一拳,一口鲜血吐出,继而昏倒在地上。。

        树上的镖师,见自己人被击倒在地,立刻对着苏三大叫道,“快跑。。。”

        这话才一说出口,这名镖师,只觉得头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棍,全身劲道一消,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吊在了树上。。。

        李技上前检查了二人一下,见二人都彻底地晕了过去,这才对苏三笑道,“行了,三爷。。”

        苏三已经走了过来。。。轻轻一笑道,“倒害得他们受苦了。。。行了,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你找个地方歇着去吧。。”

        李技点了点头,却不急着走,而是把倒吊着的人放下来,又把二人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括了一遍,这才钻进夜色里,很快地消失了。。

        等李技走远,苏三拍了好一会儿,才把二人拍醒。。。

        苏三自然是一脸的苦恼,把二人昏迷之后,贼人如何把自己还有他们身上的钱,全部搜走的事情,无比懊丧地说了一遍。。

        二人被人袭击,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摸着便晕了过去,现在护的镖也败了,自是一脸的难过。。。

        可是他们看苏三比他们还难过,又是一一副失了钱,慌乱的样子,反倒劝起苏三来,根本没有疑心,这是苏三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三个蹲在一处,嗟叹了一回,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之后,便结伴走出林子,一路往交赎地点赶了过去。。。

        既然贼人抢走了赎金,那怎么说,也要让贼人把李老爷子给留下。。。

        现在只希望能尽快地赶过去,把银子被抢的消息,告诉李家人。。

        三人一路往交赎地点赶,半路上却见李家树,李守一,带着几名镖师,也正在往他们赶来的方向走。。。

        二伙人在路中间一碰面,李家树等人,才知道苏三他们遇了袭,六万两银票和镖师身上的财物,都被抢了,三人还都受了伤。。。

        李家树不由破口大骂道,“我揭他奶奶个短。。简直就是土匪强盗。。”

        李守一脸色更是难看,拉着受了惊吓的苏三,反倒关切地问道,“宁远没受什么伤吧?”

        “还好,贼人只是要钱,没想着要我们的命。对了,看到李老爷子没有?”

        李守一苦苦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来人骑着快马,人不多,也就来了二个人,开口就问我们要钱。。我们一定要见李老爷子。那二个人说,不给钱,就别想见人,又说再给几天时间筹钱,说完,拉马便走。。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时间。我怕,怕老爷子,已经。。。已经。。”

        苏三忙宽慰道,“不要瞎想,老爷子一定还好好的。。。”

        李家树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大哥还活着,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快就走。这不象是来接赎的,倒像是传个话的,也太古怪了一些。。。”

        李守一沉重地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想着要交换,一早就打算抢的。哼,没想到他们这么狡猾,我们这么防备,都没有防住他们。。”

        几名镖师也围着那受伤的二名镖师,询问情况,问有没有看到人?能不能从武功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但二个名镖师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人影。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也说不出来。。。

        正当众人在路边七嘴八舌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几十匹骑着大马高举火把的匪人,大呼小叫地从路头冲了出来。。唬得众人脸色发白。。

        匪人把他们这七八个人团团围住后,便有一名男子上前,用马鞭一指众人道,“你们是李家的人?”

        众人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是愣愣地看着这男子。。。

        男子却好像已经认定了众人的身份一般,眉毛一挑道,“就料到你们今晚会在城外赎人,亏得我们有人跟着,要不然,还真找不到这里。。。那些和你们交易的人呢?”

        李守一听到这里,倒是觉出不同来了,便弱弱地问道,“你们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

        “狗屁的一伙,本爷是莫干山的二当家春爷。这鬼天气还跑到这里,就是要看看,是谁挂着咱的招牌,办下了这件事。。。说,那些人往哪里走了?”

        李家树这会子,也反应了过来,敢情这是二伙贼人。。忙指着来的方向道,“就往那个方向去了。。他们还抢走了我们六万两银子。。。”

        春二爷听到李家树这话,顿时就精神了起来,对着众匪道,“都听到了?六万两银子啊,够咱们大鱼大肉吃上一年的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走,干他娘的去。。”

        说罢拍着马,朝李家树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众人连忙让到路边,让这群匪人通过。。

        终于走得没影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这一晚上闹的,一场接一场,把几个镖师都吓得不轻。好家伙,刚才那些匪人,要有杀人的心,只怕他们这几个人,根本挡不住这么多人砍杀,今晚全都要交待在这里。。。

        苏三倒没有想到,今晚会在这里碰到莫干山的匪人。。。看来城里风传,是他们劫了李家,已经激起了他们的不满了。。。

        这次出动的二当家,显然是为了澄清事实而来的。当贼的,如今也要一个好名声,有些事情,明明不是他们做的,可不能背了这个骂名,他倒是能理解这些匪人的心思,他们也不笨,总不能让人,把什么盆子都往头上扣。。。

        再说,一山不容二虎,莫干山占着这一块地盘,自然是容不得,有人在这块地盘上,抢他们的饭吃。

        特别是这种,干了一票,还要摆他们一道的行径,更是惹恼了他们,他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众人经了这次惊吓,不敢在这里停留,一齐走到放马的地方,打马返回李家在城外的庄子。

        只等进了庄子,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吃了几杯暖酒,众人才回过一点神气。。。

        只是事情没有办成,反丢了银子,众人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李钦差义擒钱知事

        城外这一干人叹着气,各自找地方睡去不提;在城内,林海录也是苦着脸,呆呆地枯坐着发呆。。

        再也没有想到,钦差半夜三更会突然从城里跳出来。而且不跳则已,一跳就把安抚司的钱知事,给拿了起来。。

        “父亲要不要去钦差那里照个面?”林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这样子,敢情这钦差,是专门奔父亲而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林海录脸上阴沉沉的,有火却发不出来。。他十二分地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李钦差,一进城,就抓了自己的属官?

        难道钦差大人与二皇子是一伙儿的?或者说,是针对自己,要给自己好看来的?

        不管怎么说,不和自己打个招呼,就在自己的地头,连夜把自己的人给抓起来,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绝对不是什么好意儿。。。

        可是自己能怎么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钦差把人拿走,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说。。谁知道钦差那里挖了什么坑,正等着自己呢!

        “睡觉,睡觉。。”林海录在屋里来回走了十来圈,总想不出个所以然,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再也理不清一个头绪,总觉得最近的事情,一点也不顺手,处处都不在顺心。于是干脆不想了,先睡一觉,睡醒了再说。。。

        林荣也搞不明白,这位钦差是唱得哪一出,既然想不明白,看不清楚,那就不能轻举妄动。因此,听到父亲这么说,便只好起身准备离开。。

        却不料周师爷急急地走进侧厅。。

        林荣自然知道,接赎的事情,是父亲交给了周师爷在办,所以见周师爷,这么晚,还这么急地进来,便猜着一定是城外的事情,起了变故,便连忙把周师爷给引了进来,又连忙把门给关了起来。。。

        周师爷不及与林荣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直接进到屋内,看到林海录脸色阴沉沉地站在屋中,忙低声地道,“大人,出事了。。”

        “出事?又出了什么事?”

        “莫干山上的匪人,把咱们派去接赎的人,抓走了一个。。”

        林海录愣愣地看着周师爷,脸上顿时扭曲了起来,猛地把桌上的茶盘用力一抚,全都抚倒在地上,胖脸狠狠地抖着道,“全都是废物。。”

        林荣的心也是一沉。。。

        这下有麻烦了,如果让匪人知道一整件事情都是林家挑得头,那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父亲息怒,武陵军已经做好了准备,莫干山指日可破,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作用。。何况,他们原本就是匪,匪损官的话,是不会有人听的。。。”

        “哼。。。便是想,也不能让人往这上面想,特别钦差大人。姓李的已经盯着我了,这个时候,再让他想听到这些风声,谁知道他会怎么想,或许他就按照这风声来查了。。”

        “既然钦差已经露了行迹,儿子这就挑些人手,把钦差的行踪给盯起来?”

        林海录无奈的点了点头,“也只能先做这些了。。你们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林荣回到自己的院子,越想越不对劲。。。感觉这事情,就好像这天气一样,自下了雨后,便如骚娘的淫*水一般,停也停不住。。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赶事,这才几天的功夫,扯出多少事非?偏偏没有一样顺心的事情。好像处处有人做对,

        不管做什么,都要碰壁一样。。

        如果不把这从中作梗的人找出来,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只是,到底是谁从中作梗呢?

        李道明还是二皇子?

        应该是二皇子吧?要不然,李家的事情才发生几天?皇上那里便知道了!二皇子一定在武陵中广布了眼线,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动父亲的。。

        应该就是这只手,在背后推动着事情的进展。若是不及早地除去,后患无穷。断掉了这只手,那才叫真正的断了根,李道明就是再能折腾,那也没有了底气。。

        当务之急,只怕不是掌握李道明的行踪,而是控制住那个杜如悔啊。。。

        林荣越这么想,就越觉得有道理,竟片刻也安身不得,走到内院,挑了几个精细的人,嘱咐他们明天跟了当差的衙役,仔细找找,看这个杜如悔到底在什么地方。。。

        心知若是杜如悔想要藏住身形,这偌大的一个武陵城,尽可以藏得下,未必就找得出杜如悔,便又走到侧院周师爷的屋子,看看能不能武陵城中,二皇子一派的官员中,打听到一些消息。。。

        总之,不能让杜如悔就这么安生地隐在暗处。只要想想有人在暗地里,谋划林家,林荣就感到了一阵阵的如芒在背。。

        只可惜的是,他还是找错了方向,他再也不可能想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苏大才子。。。。

        第二天,钦差仪仗进城。

        林海录领着大小众官员,出城迎接,却被告知钦差大人已经进了城。

        对林海录来说,不是什么新鲜的消息。昨天晚上,他就知道李道明早已经进了城,若是李道明不在城中坐镇,李道明手下的那帮子人,还没有那个胆子敢闯进抚司拿人。。。。因此,他来迎仪仗,其实也是做个表面的功夫,假装糊涂而已。。

        当然多数人,是没有听说,昨夜钦差拿了钱知事的事情,所以,一听说钦差早就进了城,又打听到钦差这次是为了考检府课的,就都品出一丝异常来。。

        只是大家心领神会,也不把这事放到明面上来说,见没有接到钦差本人,便都散了。。

        而钦差仪仗,一径投了驿馆驻下。并不接受官员们到访,只是闭着门,因此也没什么额外的风波,偌大的一个钦差行辕,不声不响地就进到了城里。。。

        整整一个上午,武陵城里就如平时一样,凄风惨雨的,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直到过了晌午。。李家没有赎回李老爷子,又被贼人抢走了赎金的消息,才在城里传开,一时之间,竟闹的沸沸扬扬。。。

第一百四十九章,李月儿探病

        苏三佯病偎在床上。。

        又是‘惊吓’,又是被劫,还受了些小伤,这又是风又是雨的,难免便要‘病’了起来。。。

        李技便陪着他这个‘病人’在床前说话,聊天。。。大多聊的却是武学上的事情,再就是江湖上的一些趣闻,掌故。。

        至晚,小安偷偷地进来了一趟,说起钦差昨晚抓了钱知事,今天又在驿馆闭门谢客。。。

        苏三听到这些消息,倒是轻轻一笑,他于李道明的心思,虽然不是非常的明白,但多少能猜出他这么做的目的。。

        小安又说,府衙里已经贴了告示,字里行间摘出来的话,竟是要把交接的银子数压到五万两,。。。

        “不行,让林子祥写封信去,告诉林家人。十万两,一分都不能少。再告诉他们,少一分,都要把人送进钦差的行营,让他们去和钦差大人打擂台。。。”苏三冷着脸,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的狠劲。。。

        小安忙点头称是。

        李技在一边有些好奇,忍了一会儿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出来道,“五万两银子,林家给得出。十万两的话,也许林家就不肯给了,林家若是真不肯给,那还不是白搭?”

        他却摇了摇头道,“如果同意了五万两可以,或许林家还真就不给了。。一步不肯退让,他们反倒要老打老实地把十万两银子,给三爷我备齐喽。”

        “这是为何?”

        为何?自然是林海录做贼心虚喽。。。

        钦差就在眼皮子底下扎着,杜如悔也瞪着眼睛,要寻他的错处。非常时期,林海录只能求稳,花再多的钱,他都要顺利地把钦差大人请走,所以,花再多的钱,他都愿意,这便是心虚了,。。。

        之所以不允许把价格压,其实只是在给林家一个暗示,暗示林子祥只要钱,只是为了求财,而没有其他的目的。。。

        林家人应该早就开始怀疑林子祥的背叛,绝对不是林子祥一个人所为。。

        皇上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武陵城的劫案,完全就把林家的视线,转到二皇子的身上。而二皇子把杜如悔用到武陵,也让林家在这个思路上想得更深。。。

        林子祥的背叛,与二皇子在这件事情上的高调表现,使他们本能地把林子祥与二皇子联系在一起,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思考。。。

        但,林海录同时也报着,林子祥与二皇子完全没有关系的侥幸心理。。。

        也许林子祥和某些人,正是冲着林家的钱来的,这种可能也并不是没有。。

        所以,在苏三看来,林家人压低价格只是一个试探。

        如果可以压低价格,那很有可能林子祥就只是二皇子的一个棋子,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冲着他们来的,所以这个价钱,当然就可以商量;

        如果不可能压低价格,那就说明,这钱对林子祥很重要。或者说,对林子祥那一伙人很重要,压低了钱,众人就不好分帐,所以这钱数才不能降。。

        是前者,哪怕勒索的钱降到五两,林海录都不会去办这件事情,省得落下了把柄;是后者,哪怕林子祥加价到二十万两,他也要想办法,先掏了这笔钱,把事情给压下来。

        苏三笑了笑,并没有向李技解释这些情由。。。

        再说,这也只是他个人的看法,由于没有足够多的消息,他也不能打着包票,拍着胸脯说,林海录一定会出这十万两。这是一个权衡,要看林海录觉得这十万两花出去,是不是有必要。。说不定事情并不像他想的这样变化,也是极有可能的。。

        他不是真正的小神仙。。要不然,昨天夜里,他就不会漏算了莫干山上匪人的反应。还好那些匪人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否则他和李家树,李守一,还有镖师们,此刻都死得透透的了。。。

        世事总是无常,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尽了人事,还要安于天命,谁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就可以操控别人的命运。。。。

        因此说道,“他给这笔钱,那就是咱们赚的;不给,那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玉儿轻轻地走了进来,小声地道,“少爷。。。”

        苏三看玉儿欲言又止,不由有些好奇起来,“什么事情?”

        玉儿有些局促地道,“少奶奶,呃,李小姐来了。。”

        “喔。。”苏三低靠在床边,有些发怔,不知道李月儿这个时候,所为何事?刚起了这念头,自己便又笑了笑,自己的思想也太复杂了吧,李月儿未必是专有什么事情,或许也就是听说自己病了,来探个病而已。。

        李技与小安连忙听到玉儿的话,便连忙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便先散了。。”

        他便轻轻地点了点头,“喔,那你们去吧,有时间,在城里多走动走动,有了什么消息,事无巨细,都留心地记着,回来说给我听。。”

        二人忙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屋外回廊下,李月儿与雨儿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李技与小安看到李月儿也没说话,只是对着李月儿略行了一礼,便走过院子,从思友学院的后门走出。。。
        李技道,“小安到哪里去?”

        小安便道,“去周府,赶紧把三爷交待的事情做好,让林子祥把不肯降价的信写好。。。李大哥回苏府吗?”

        李技摇了摇头道,“四处转转去。。听说,今天府衙出动了许多衙役,但凡热闹点的去处,都有人过去清查,倒是抓了许多鸡鸣狗盗的歹人,坊间拍手称快,这早晚的,还没有结束,我也去看看热闹。。”

        小安道,“平时不修德,钦差大人来了,才想起做这表面的功夫。。”

        “哟,小安年纪轻轻,便看得这么深,行啊。。”

        小安便笑道,“哪里,这也是听三爷说的,我一想,也确实是这样。”

        “嗯,行了,好生做事吧。我看咱们这位三爷,不像是个凡胎,是个做大事的人。小安你也算是运气,碰到这样一位主子,前途不可限量的。。”李技轻轻地道。

        小安呵呵一笑,“这倒没想过,只想着不要负了三爷的知遇之恩。。”

        李技见小安心里有数,便也不再多说,学院前面分了手,看到小安在阴影里避着人行走,自己也就朝大路上走了出去,路口想了想,便一径往柳巷而去。。。

        玉儿领着李月儿雨儿走进书房的时候,苏三仍旧半倚在床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坐吧。。”苏三看着李月儿的气色也并不是很好,想着她恐怕也是个病身子,还来看自己,不由心里小小地感动了一下,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玉儿端来椅子,又铺了一个软褥,才让李月儿坐下。。

        “你气色不好,似乎是生病了?”他看着李月儿,轻轻地问道。。

        李月儿没有说话,雨儿却道,“从昨个起便病了,听说姑爷也病了,这才挣起来的。。。”

        “这又是风又是雨的,何苦来?”他定定地看着李月儿,心中生出一丝怜惜。。

        李月儿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一摆手,让雨儿退出去。。

        雨儿便拉着玉儿一道,一齐退出了房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不怕将来说不清楚?”

        李月儿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羞红,却又回复了平常。。

        “原本就是夫妻的名份,又哪里来的说不清楚?要说不清,也早就说不清了。。”李月儿轻轻地道。。

        二人之间,便有些沉默了。。

        苏三感到,李月儿今晚带病前来,恐怕不仅仅是探病这么简单。。。

        李月儿见苏三沉默着不说话了,便轻轻地站起来,在床前慢慢地给苏三行了一礼,仍然坐在椅子。。

        他不明白李月儿为什么突然给自己行这一礼?便只是轻轻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李月儿今天带病前来,自然不是简单地探病。哥哥答应她,帮他说服苏三,但她却并不想让哥哥来管这件事情。。

        虽然她说了‘当初哥哥也是同意的’的气话,但她明白,最后的决定,终归是自己做下的。。

        最后结果,变成了这样,并不是她当初的选择错误,而是老天爷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也就不在执意地想弥补之前的错误了。。

        苏三再好,如果真不喜欢自己,那自己一个女人家,难道还要恬着脸去倒追吗?

        如果李家还是原来的李家,财势也比苏家大,自己执意地去追一追,自己的心里,也好受一些。。

        可如今李家已然变成了这样,银子丢了,李老爷子也没有赎回来,家也分了,再往后还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有什么脸皮,再往苏家凑呢?

        也罢,离开了苏家,自己也还是那个李月儿;离开了苏三,自己也不可能嫁不出去。他要写休书,就让他写好了,我能丢了他的脸面,难道说,就不许他丢了我的脸面?

        把这些全部想明白,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病也好了一半。。。只是此时的她,对苏三已经用了心思,再说彻底断绝的话,也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下得了决心的。。所以,她在听到苏三因为赎父亲的事情,受了惊吓,生了病,这才想趁探病的机会,与苏三说个清楚,断个明白。。

        大家平心静心地说开了,也就不用为这些事情,再用什么心思了。。。

        “刚才那一礼,是谢谢苏公子的高义。为了月儿父亲的事情,苏公子受了伤,还受了惊吓,月儿心中感激不尽。。”

        “嗯。。就不看在二家交好的份上,以咱们平日里的交往,守一兄把事情求到宁远这里,宁远也不能拒人千里。事情办成这样,宁远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感激的话,就不要再提了。。”苏三微微地笑着,看着李月儿如此心平气和,大异于上次走的时候,那副心气,便隐隐猜到了李月儿今天来,只怕是要找自己彻底摊牌的。

        只怕今天,她不把二人的关系,理清楚,断明白,是不会走的。。。。

        “第二件事情,月儿想今天就得到苏公子的休书,请苏公子成全。。。”

        “喔。。”苏三定定地看着李月儿,并没有明确地表态。。

        李月儿见苏三神情淡然,心中便彻底死了心,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身上却突然轻松了许多。。

        “也好。。”沉默了良久,苏三轻轻一笑,这才说出这二个字。。

        李月儿脸色一白,神色也终于归复于平静。。

        “不过。。。”苏三直起腰,抱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与李月儿脸对脸,眼对眼的直视。。

        不过?李月儿疑惑地看着苏三。。

        “月儿有没有想过,我们其实可以重新开始?”苏三微笑着说。。

        李月儿则是一脸的茫然。。。

        “打破旧的一切,才能有新的开始;结束一段感情,就意味着另一段感情的滋生。之前,月儿与苏三的婚事,有许多杂七杂八的因素。那时的李月儿,并不想嫁给苏三;那时的苏三,也不是月儿眼前现在的这个苏三。。结束了便结束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

        “对,忘掉以往,忘掉一切,从此一刻起,重新开始。。之前,是怕你还停留在过去,放不开,才说了那些绝情的话;如今,你已彻底放开了,那重新开始的时机也就到了。。宁远其实是喜欢月儿的?”苏三呵呵地笑着。。

第一百五十章,选择权在你这里

        “啊,喜欢?。。那上次公子还那样拒绝月儿?那样刺伤月儿?”

        “嗯,如果你还执着地追求着那段,开始就已经出现裂缝的感情,那就算我们勉强地走在一起,心中也是有着隔阂。因此,上次的话,必须要说,不如此,月儿你也下不了今天这样的决心,更放不开那些纠结。。宁远那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李月儿倒是没有想到,几句话之间,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原本已经准备好,把这份刚刚有些动心的感情,放到角落里,完全封印。可在苏三几句话的功夫里,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如果不是绝无可能,她又怎么舍得放弃,这段时间感情的付出?

        虽然那段时间里,赌气的成分居多,想把苏三俘虏在自己美色之下的心意也居多,但她心里对苏三要是没有一丁点感觉,她也不会这么上紧地,每一中午往思友学院走。。。

        今天终于听到苏三说一句,‘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只这一句,她那满腹的委屈,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月儿歪着头,看着苏三,却突然问道,“那,任盈盈呢?你不是说,明年和她成亲吗?”

        “月儿是月儿,盈儿是盈儿。。盈儿一门心思地扑在了宁远的身上,虽然她的出身不好,但她心性高洁;她心里爱着宁远,宁远自然也要敬她爱她,答应了娶她,那是宁远的真情实意,并不是儿戏。”

        苏三轻轻地说着,停了停,便又接着道,“你与我,从今天开始,纵使明面上还有着夫妻的名份,但私心里,咱们还只是二个不相干的人。。。你做什么,仍旧做什么;我做什么,也仍旧做什么。就算重新开始,等感情发展到要谈婚论嫁的那一步,也还有些时候。也许,过不了几天,你真正了解了宁远,心里不乐意与宁远在一起,也不一定。因此,这之前,咱们还是二个人。既然是二个人,那宁远与盈儿的事情,月儿就不用管了。”

        李月儿听苏三这么说,心中便有些气。苏三的意思很明确,从现在开始,二个人之间就算是有名份,那也是没有名份的。如果自己不愿意接受任盈盈,那做为后来者,她可以选择退出。

        可事实上,她是后来者吗?她很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有些无可奈何。。。

        本心里已经不做指望的感情,却变成了这样。虽说,二人还有可能复合,但那时自己的前面,已经有了一个任盈盈,让她如何自处?

        苏三见李月儿低着头,久久不说话,便依旧斜倚在床头,默默地等着她想明白这些。。。

        感情的事情,最是勉强不得,他也没有勉强别人的习惯,一切随心随意便好。

        若是李月儿此时还抱着,要把他驯服的心思,那以他的性子,二人是绝无可能走到一处的。。

        他是绝无可能,让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的。。。

        李月儿今天接受不了任盈盈,明天也不会接受虞凤,后天,也必然接受不了他身边将要出现的其他女人。。

        她能放下心里的那股子大小姐的心气儿,他便可以接受她的个性。。她若不放下那些心气,服从他的心意,那二人也没有必要走到一起。。

        选择权在李月儿那里,她可以选择留在自己的身边,也可以选择离开。。

        李月儿沉思良久,眼睛一眨,居然笑了起来。。

        苏三看得一愣,不明白李月儿为什么会这样。。只听李月儿道,“那相公的休书就不要写了。。虽然私下里,咱们还是二个人,但至少明面上,还有夫妻之名,月儿还是排在盈盈姐前面的。。”

        “啊。。”苏三一愣,没想到李月儿竟然会这么想,一前一后,难道很重要吗?。。。

        李月儿其实也是想明白了。。。反正已经错到这种地步,苏三也说了喜欢自己的话,那自己也就铁了心做苏家人,便罢。

        至于任盈盈,男人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算没有之前那一档子的事情,自己与苏三一切顺利地结成了夫妻,若是他还想着要娶妻纳妾,自己还能拦着,不让他纳妾不成?

        她想争的,无非是一个妻的名份而已。可是转念一想,这名份哪里用争?

        苏三不写休书,那自己早就是苏三的妻子了,这亲也结了,礼也成了,这正妻的名,已经在自己这里了,还用去争?

        至于感情从头开始的事情,那只是自己与相公二个人之间的事情。从头开始也罢,结束以前的也罢,那都是二人心里明白就行了。。。自己只要拦着苏三不写休书,那就算任盈盈嫁过来,那也跑不到自己的前头去。。。

        对,就是这个理。。

        苏三一连声地苦笑,低头想了想道,“休书自然不用写的,万一以后咱俩感情发展的好,难不成再娶一次?”

        李月儿见苏三同意,便高兴了起来,心情一好,精神也连带着好了起来,这才发现二人共处一室,其实是有些暧昧的。。。

        渐渐地,在椅子里,就有些坐不住了。。。

        苏三笑了笑,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轻轻地道,“来,坐到这里来。”

        “呃。。。”李月儿再没有想到,苏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脸一红,犹豫来犹豫去,终究还是没有敌过苏三脸上暖暖的笑意,坐到了苏三的床边。。

        苏三便坐直身子,很自然地把李月儿揽进了怀里。。笑道,“毕竟你是我这一辈子的第一个妻子,与盈儿还是略有不同的。。。以后,真走到了一起,你也要大度一些,左右是为了你的相公,不是吗?”

        李月儿整个身上的骨头都化了,懒懒地靠地苏三的怀里,一丝一毫地力气,也没有了。。。

        苏三便把李月儿放平在床上,侧着身,单手撑着头,一边看着李月儿,一边用手拔弄着她的头发道,“前一段,宁远也只是想看看,月儿对宁远的心意,所以有些话,说得绝情了一些,月儿就不要往心里去了吧?”

        李月儿哪里还有什么自己的主意。苏三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说话之间,呼吸都清晰可闻,她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计较。。。

        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也难过英雄关。李月儿这会儿功夫,也彻底地迷在了苏三的柔情之中。。

        因此,苏三说什么,她就只会点头了。。。

        “宁远本来只想在这武陵城中,过些太平的日子,但世事如此纠缠,再也逃不出去了。。。既逃不出去,总有一天,要大做起来,月儿心里既有宁远,那也该早为宁远打算才对?”

        李月儿点着头。。。

        “月儿颇有些经商的头脑,宁远这里也有些赚钱的主意,回头呢,月儿出面,帮宁远谋划谋划,该怎么做,才可以把这些主意,给实施起来。有了钱,心里想做些什么,才能做些什么,月儿说好不好。。”

        李月儿还是点头。。。
        “嗯,这个也不是很急。。月儿先考虑着便是了。对了,李老爷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他现在好好的在周府里住着,没有什么事情。不过,现在还不宜让别人和道,你知道了,也就行了。。”

        李月儿还是点头。。

        苏三便在李月儿的脸上亲了亲,笑道,“这些天,你心里不受用,相公也知道,今晚,你便在这里安安心心地睡一觉吧,万事有相公担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把被子一掀,把李月儿揽进怀里,暖暖地睡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那还叫不叫少奶奶?

        李月儿只感到整个脑子都是晕晕的。。鼻子里,不断地嗅着男人的气味,她一阵阵迷失,苏三说些什么,她也只是隐隐地听见一些,根本不知道思考。。

        直到苏三静静地把她揽进怀里,她又出了一身的热汗,脑子这才清醒过来。。。

        想到如果刚才苏三便要了自己,自己都不会有反抗的意念,她就不由地脸上一阵阵地发烧。。

        却突然想起刚才苏三说过的话,脑子猛地一惊,忽然坐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苏三的脸道,“刚才你说我的父亲在周府?”

        苏三便笑了笑,坐直身子,一边帮李月儿把弄乱的头发抚好,一边笑道,“是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去见过李老爷子,便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情,就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你哥哥,你叔叔,连雨儿也不要告诉。。还有,你家那六万两银子,也没有丢,都在我这里。。”

        苏三从枕头底下拿出银票,递给李月儿道,“这个呆会你去看父亲的时候,便交给他。告诉老爷子,只怕还要再住一段时间。。”

        李月儿是满脸的疑问,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但她却可以肯定,苏三的话,并不是在骗她。。

        苏三吻了吻李月儿的额头道,“好了,别这么盯着我看。。我会不好意思的,本来想留你在这里睡的。虽然宁远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传出去终究是不好听。好在,二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刚才宁远说的那些话,你回去后,也好好想想。。去吧,现在还不算晚,去看看李老爷子吧,但不要呆太久,从周府回去后,也还要和平时一样。。。”

        “玉儿!”

        玉儿与雨儿一齐走了进来。。。

        李月儿把银票赶紧塞进衣服里,却突然往前,轻轻地吻在苏三的唇上,才带着羞意,转身离开。。。

        惊得雨儿和玉儿,如二个泥人一般,瞪大着眼睛,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雨儿老半天才知道追出去,玉儿也是愣了半天才对苏三道,“玉儿是该叫少奶奶?还是该叫李小姐?”

        苏三哈哈一笑,指着玉儿这小鬼头道,“还是叫少奶奶吧。。”

        玉儿脸上一喜,却又一收,问道,“那盈盈姐呢?”

        “喔。。那是明年的事情,还早着呢。。。”苏三把被子一掀,面朝里,安心地睡去了。。

        李技漫无目的地乱逛着。

        刚才他与小安说的话,是他的心里话。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像苏三那么年轻的年青人,会有那种大人物身上,才可以看到的从容。。。

        他这些年跟在苏一的后面,也算是见过许多大世面的,大人物也不知道见了多少,但却极少有苏三这样的从容淡定。。。

        只要往苏三的身边一站,天大的事情,都好像没有事情一样。苏三给人的,是一种值得依靠的厚重。而这种厚重出现在一个这么年青的公子哥头上,除了那刚开始的诧异之外,李技感到的却是自然而然的理所当然。。。。

        ‘任何时候,小看了这位三爷,只怕都是要吃大亏的!’

        这样的想法,渐渐在李技脑子里浮现的时候,便听到前面街上,有人在争吵。。

        李技站在远处,定定地朝前看去。。。只见青风楼的门外,一伙衙役与几名男子正在大声争论着什么。。。

        ‘噫,那人不是高大福吗?’李技一眼便认出了高大福。

        高大福是二皇子府里的一名管家,李技在金陵走动的时候,不止一次见过这位高大福。二人之间虽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但是多少也见过几面,照面的话,一定可以认得出彼此来。。

        李技一见高大福,就明白,这家伙一定是随着杜如悔来的。。却不知为什么在这里与这伙衙役扯上了。。

        李技便紧走几步,靠了过去,隐在黑暗里,挤在一些看热闹的人群后面,朝青风楼门口张望。。。

        原来是这伙衙役查到青风楼外,正巧碰着了高大福进青风楼,因听着口音不像似本城的人,衙役们便留了心。把高大福一行三人一拦,便要查这几个人的来路。。。

        一边是依着林海录那边下的令,严查外地人;一边是依着杜如悔的令,不要露了形迹。一边要问;一边不肯说。因此才在青风楼前,争执了起来。。

        衙役们得了严令,不准扰民,已经是压住了火气;却不料高大福来自天子脚下,又是二皇子府里的管家,几曾受过这种境遇,说话之间,自然是有几分脾气。。

        二下里一碰,都原形毕露,哪里有个好的,挽着袖子,就要干上了。。

        衙役胜在人多,夹杂着分配过来的守军,有十来个人,因此并不怕高大福等人。

        高大福这边共三个人,不过个个身手都是不俗,真要动起来手,他们自然不会吃亏,只是要想走脱,却是不易。

        这里毕竟是林海录的地盘,真动起手来,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因此高大福眼见着再说二句,必然要打起来,便只好忍气吞声,自己先软了下来。。

        “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高大福把脸色一变,放下架子,把身边的人拉了回去,笑道,“几位官爷消消气,消消气。。”

        那些衙役也不是真要动手,他们早看出高大福这三个人,身上都带着功夫。心里早就怯了,只是不肯泄了这口气而已,见对方先认了怂,不由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脸上却有些得意。。

        “是官那就拿出官牒;是下人,就拿腰牌;是商人,游客,探亲的,便出具路凭,路引;若是私自外出的,就休怪我们把你们当做流民,要拿去见官。。。”

        高大福便一笑,指着自己的衣服道,“哪里会是流民,官爷取笑了,实是走南闯北的行商,路凭官引皆有,只是忘了带在身上,要不小的们,带几位官爷去下处查勘查勘?”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粒银元宝,足有十两。在手里一闪,一伸手便塞到了官差的手里。。

        衙役只觉得手头一沉,偷偷一张眼,便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袖子里,高声道,“算了算了。。早说是清楚不就得了,就知道不是本地人,既然有路引,那就算了,告诉你们,最近城里不太平,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商人,不要到处乱窜,惹出了什么事情,生受了你们,还是自己倒霉。。”

        高大福便呵呵地笑了笑,连连地拱手。。。说话的衙役便一招手,召呼大家走人。。

        却不料从人群里走出几个人,大叫一声道,“且慢。。”

第一百五十二章,等待时机

        那衙役眉头一皱,正要开腔骂:是谁多管闲事。一抬头,却见着林荣带四名护卫,从人堆里走了出来。。

        这衙役不由脖子一缩,整个人都紧了紧。。。

        高大福等人见情形有变,想走,却被林荣身后的护卫给拦住了。。。

        林荣却不看高大福等人,而是看着衙役道,“你们就是这么马虎办差的?没有路引印信,就该先抓到府里细细盘问才对?你们就知道,这些人不是贼人装扮的?哼,回去后再找你算帐。。”

        众衙役哪里敢反对,林荣虽没有官身,但平里,给府尹大人办差,多是他出面居多,他们对这位林公子的话,当然是从命的。。。

        因此众人又改了脸色,便有领头的衙役叫道,“把这几个人给绑了,送府衙细细盘问。。”

        “你们敢!”高大福情知再躲不过去了,便只好掏出腰牌道,“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

        衙役被高大福的气势给震了震,拿了腰牌一看,只见腰牌上刻着‘吴王府’的字样,统一是‘告身司’里作出来的样式,再正式不过的腰牌。。

        而那‘吴王府’三个字,也着实把衙役吓个不轻,忙把腰牌递给林荣过目。

        林荣只是淡淡地看了那腰牌一眼,心里早就猜到三人可能的身份。见并不是钦差行辕里的人,而是二皇子家下人,心里不由一阵窃喜。。

        一摆手道,“统统带回去查个清楚,竟敢冒充‘吴王府’的人。。”

        衙役一愣,高大福更是一愣。。

        几名护卫便一拥而上,把高大福三人给扭绑了起来。。。

        高大福一时失神,再想反抗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机会,便在骂道,“你是谁?竟然敢与吴王府做对,活得不耐烦了你。。”

        林荣冷冷地哼了一声,却对衙役们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帮忙?”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反正这事也算不到他们的头上,还是巴结顶头上司要紧,便一拥而上,把高大福三人绑了个结实。。。

        林荣一摆手,支了二名护卫,伴着衙役,把这三个人,一齐押往府衙,自己却带着另二名护卫,朝青风楼走了进去。。

        钦差大人的人,林荣不敢碰,吴王府的人,他是见一个,就抓一个。。

        真要有人伸手来要人了,那他就直接推说是误抓了,推个一干二净。反正这里离着金陵,还有着一天的路途,金陵里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还影响不到武陵。。

        在武陵还是自己父亲说了算。何况这些人,还是冲着林家来的,依着他,找个借口,全部关起来才好。。

        林荣一路往虞凤住的小楼走去,卢姐在一边看着,也不敢上前答话,二名护卫在楼梯前一卡,林荣便蹬蹬地上了二楼。。

        推开虞凤的房门,便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药味,林荣不禁皱了皱眉头,朝里面看去,只见一名小丫头正在待候虞凤进药。。

        虞凤见林荣进来,便要起身行礼。。

        林荣看到虞凤病恹恹的样子,便摆了摆手,在门边坐下道,“行了,别起了。。吃你的药,我坐坐便走。。”

        虞凤便道,“让林公子见笑了,小小的风寒,倒勾起了身上一直隐压着的病症,头二日病越发地沉,到今日才好一些,估计再有二三日,便大好了。。”

        林荣没有说话,也不去看女人苍白的脸,而是颇为不耐地看着门外。。

        虞凤便对小丫头道,“喔,这药太苦了,去热一热,再加些糖来。。。”

        小丫头应了一声,便捧着药出了门。。

        林荣见小丫头走开了,便道,“你这里名气大,来往的人也多。熟客便罢了,若是有生客来,帮我留心他们的来历。都从哪里来,说过些什么话。。若是听到什么与林家有关的消息,只要报到我这里,自然有你的好处。。”

        虞凤便笑道,“这个还用关照吗?林公子就是妾身的护身符,帮着林公子,不就是帮着妾身嘛。。”

        “不要说得这么好听,明着告诉你,若是发现什么有用的消息,赏钱本公子有得就是。。让你手里的那帮子狐狸精都放警醒些,就说本公子这里放着赏。”

        “林公子就放心好了,有什么事情,妾身一定向公子禀报。。”

        “嗯,你是个聪明人,在武陵城里,你不跟着我们林家走,就没有路走。不过,只要跟着林家,我,还有我父亲那里,不会亏待你的,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林荣说罢,也不等虞凤回答,站起来,急步走了出去。。。

        虞凤对着林荣的背影轻啐了一口。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林荣这次进来,还真没有太过问自己什么时候去林家。。

        似乎是心里有什么事情,顾不上自己的样子?

        还真是应了苏三的话呢?不知道苏三做了些什么,居然让林家人这么心事重重?

        其实苏三还真没做什么。

        写信给苏一,引起皇上对林海录的注意,这勉强算得上是苏三主动去做的第一件事。

        不过,就算苏三不写这封信,二皇子也是要把林海录给搞下去的,这事只不过是一个迟,一个早而已,他的信,不过是正好赶着了这个机会。若是换在平常时节,只怕二皇子会把这事给捏在手里,暗暗地查,查实了,再往上捅,绝不会这么急得,听着点风声,便把雨下下来。。。。

        把李老爷子和露儿救出来,这算是第二件他主动出手,真正意义上做的一件事情。。。

        对苏三来说,虽然把林子祥给捞在了手里,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了林海录,但在第一时间救出了李老爷子和露儿,怎么看,都是值得的。。

        当然苏三还假扮了一回小神仙与李道明扯上了关系,在李道明的心时种了一粒种子;

        也借机与张合讨论兵书,了解了张合的为人。。。

        把这些全部加在一起,虽说没什么太具体的事情,甚至有些事情,眼前看起来,也根本起不了作用。。但苏三的眼光,又岂是普通人,所能拥有?

        普通人,甚至不知道武陵城里,将要发生什么。而那些有些门路自以为手眼通天的人物,眼光又只局限在武陵城。。

        却不知林海录的祸事,并不在武陵,而在于金陵。

        金陵那边保不住林海录,那林海录就是死鱼一条;金陵那边要是保得住林海录,那武陵城就闹翻了天,那林海录还是会逍遥自在。。。

        他的思路很简单,那就是要断了林海录的根,绝了林家与金陵的联系。搞臭林海录,让林海录的名声臭得不能再臭,就算林海录是***的骨干,又能怎样?没有利用价值,势必还是要一脚踢开的。。

        正如他与济老讨论的一样,只要林海录踩着了一堆狗屎,那所有的人,都会敬而远之地从他身边走开。。。

        所以,苏三要主动做的第三件事情,就是让林海录浑身都臭。这件事情,才是真正能让林海录如芒在背的一件事情。做成了,林海录想再要翻盘,除非林海录有了通天的本事,还差不多。。。

        不过,这第三件事情,苏三却并不急于做。。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张合带了二千兵去了莫干山,往山下一驻,并不理会林海录让他尽快剿匪的要求。而是一味地伸出要钱要粮,看起来,是想捞点实际的便宜,但他所做的事情,其实是在等,他要等形势明朗一些之后,才决定,是把那名单上的那些人推给李道明,还是推给莫干山上的匪人。

        李道明也在等。自进了武陵城,他就是抓了一个钱知事;此后,再无动静。整天就在钦差行辕里呆着,对外只说偶感风寒。竟是被子一盖,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问。钱知事,也只是关押着,不审不理;武陵府的一干官员,也一个不见。

        李道明这么低调,其实就是在等,等杜如悔给他送‘戏本’,有了戏本,他就好唱戏。

        杜如悔会给李道明送‘戏本’吗?当然会。杜如悔来武陵,就是干这个的,而李道明抓了钱知事,那就是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立场信号。

        所有人都在等,真正急得的人,就只有二个,那就是:林海录和杜如悔。

第一百五十三章,但听三爷的吩咐

        林海录是急着要把所有的线头都给揪断;杜如悔急着要在林海录把线头揪断之前,拿到林海录错处的实证。。

        高大福在青风楼前,被林荣给拿住。这一件意外的事情,把二伙人都挑到了,面对面的明处。。

        杜如悔虽然把高大福给保了出来,但他的形迹也落在了林海录的眼里,情形一被动,这鹿死谁手,还真有点,不可知的味道。。

        李道明,站在明处,看这场戏;武陵府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也渐渐地看清楚了眼前的局势,他们都躲在暗处,骑上了墙头,只等形势一明朗,就准备选择各自己的阵营。

        当然,躲在暗处的还有一个苏三。他躲在暗处,可不是看戏,而是要导演这场戏的走向。。。

        ‘那么,先把林家的钱拿到手,要不然最后,抄了也是抄了,怪可惜的。。自己以后要想做点什么事情,也总不能向家里人伸手。拿到了钱,林家的死活,就交给那些有权有势,有官有兵的人们去拼吧,我只要把手里面林子祥的供本,往杜如悔手时一扔,让势头,稍稍不利于林家,那这墙倒众人推的事情,只怕林海录都不会料到,有多么的强烈。何况他手里还有牌,还有许多后手,足够林海录死得挺挺的。’

        林子祥勒索林家的十万两银,在林家拖延了二天之后,一钱银子也没减,终于把交赎的方法给定了下来。

        林家之所以大着胆子,拖延了二天,目的也自然是在试探林子祥,是真要钱,还是杜如悔手里的一杆枪,借要钱的名义,要拿他们的把柄。

        虽然拖延二天,并不能试出什么,但至于林家还是从这两天里,看出林子祥是确实为这笔钱很上心的。而且最终达成的交接方式,也非常的隐蔽,就算是有人想在这上面算计林家,也不太可能。

        综合了这些考虑,林家终于还是做出了花钱买平安的决定,决定花十万两,把李老头和露儿,再买回来。至于林子祥,如果他只是为了钱,那暂时先放过他,也并不影响大局。。。

        林荣还是担心林子祥的目的并不单纯,只是眼前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不得不做出选择。。

        相信林子祥,就要付出十万两,虽然十分的不情愿,但却是他希望看到的。

        不相信林子祥,那就要冒着林子祥狗急了跳墙,疯咬着林家不放的后果。。

        林荣拿着信,上上下下地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没有找到林子祥不想交换的意思,便只好指着这信道,“总觉得按照他们的方法,不是很妥当。。交钱和交人分开处理,虽然很保险,但不是面对面的交割,万一出了什么问题。。。”

        林海录便从林荣手里拿过信,再看了看才道,“有什么问题?反正是先见了人,再给钱。。到时候,多派些人手,如果现场发现了林子祥的踪迹,那就直接捕杀。”

        “不是怕他们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荣儿在想:如果咱们先确认了不是李家人。那自然是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但如果确认了是,交接的地点又是在城内,那咱们还有给这个钱的必要吗?”林荣认真地看着林海录道。。

        “可是没有抓到林子祥,只拿回李家人,回头林子祥再闹起来。。”

        “林子祥手里没有了人证,难道咱们还能怕他不成?十万两银子啊,难道就这么白白地送给了林子祥不成?”

        “就怕他们手里还有什么把柄。。。林子祥在林家也呆了这么长的时间,知道的东西太多,扯出什么事情,都是难办的,要不然他们不会让我们先见到李家人,才让我们给钱。你还是不要给我节外生枝了。。过了这一段,钱便有的就是,过不去,身家性命都不保,要钱又有何用?”

        林海录把林荣的想法给驳了回去。他现在就是一切求稳,原先做的那些事情,虽然再去追究,也追究不出什么东西,但让人再翻出来,总归是有碍的。他现在,最不想的,就是担这个恶名。

        林荣见父亲不敢放胆,也只能作罢,便对父亲道,“那明日,交钱的事情,就交给儿子来做吧?”

        林海录点了点头道,“等明天这场事情结束了,咱们再慢慢与杜如悔斗。。。哼哼,李道明这只老狐狸,一进武陵城就给咱们来了一个下马威,总有机会有他好看。还有张合,这只白眼狼,且等我腾出手来。。”

        林荣便道,“李钦差来武陵也有几日了,这整天闷在钦差行辕,也不知道憋什么主意,这还抓了钱知事,下面那官员的眼睛可都看着父亲,钦差大人也不给个说法,对所有的官,不论是太子这边的,还是二皇子那边的,一概地就是不见,这可怎么处?”

        林海录道,“哼,他不过是想看看风头罢了,。。。等咱们的事有了定论,老钱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了结了,不用刻意地去管。让周师爷关照一下那些狗崽子们,这段时间给我小心一些。李道明不可能一直缩着不动。周府济老认了干孙女,如今皇上那里已经有旨意下来,办酒也就在这段时间。这一场,李道明这个钦差大人,既然赶上了,恐怕想躲也躲不过去,等他露了头,看他再怎么缩。。”

        林荣又道,“杜如悔那里。。。”

        “看死他们。。出来一个盯死一个,看他们都做些什么。只要他们敢乱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我抓起来再说。。老子还在武陵城,他一个二皇子身边的走狗,不过是仗着他家主子的势,那一套在金陵还吃得开,在武陵,哼哼,想抬头,就是做梦。。”

        林荣心道:一个是瞎眼的钦差;一个是被严密控制了的杜如悔。如果再把林子祥的事情给解决了,就算莫干山那边被贼人抓去一个手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到时,吴中书那边再在圣驾面前代为言语几句,这偌大的风波,立时便会风消云散了。。。

        林氏父子正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苏三也在盘算着怎么把林家那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弄到手。。

        周府的后院里,苏三,唐氏兄妹,李老爷子,任盈盈,李月儿,小安,李技,围坐在一起,要商议的便是这件大事。。。

        小安忙前忙后地倒茶,弄完这些之后,便静静地立在一边。这种场合,三爷能让他站在这里,那就是对他的莫大信任,他心里感激的很。。

        只听苏三轻松地道,“如今林家是肯给这十万两的,但拿不拿得到手,怎么拿?这事还需要商议。其中还有借大家力的地方,宁远一个人,是做不来的。。”

        唐超笑道,“苏公子一定是有了主意,吩咐下来便是。唐超手里的这柄剑,听候差遣。。。”

        唐丽听到苏三的话,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却只在任盈盈和李月儿身上打转,似乎没有听到苏三的话一样。

        李月儿自那天见过父亲之后,便明白了林家的阴谋。感激苏三之余,早就把林家人给恨得死死的。只是十万两的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林家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把银子给交出来,万一要是出了差错,没有害到林家,反倒把自己给暴露了,那就大为不妙了。

        平时她也自许智计百出,但这次事关重大,她反而不敢做主了。。因此听到唐超的话,她也连忙点头。现在的她,是把苏三当成了主心骨了,她相信苏三一定有好主意。。

第一百五十四章,要死不活的天气

        任盈盈更是一心一意地听众苏三的,再说这样的事情,她也没什么经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行。。

        李老爷子心里倒是细细地思量了一番,不无疑问地道,“宁远不让老头子出面,而林海录又要见了人,才给钱?那宁远想拿这笔钱,只怕不易吧?这交易的地点在城里,又不能明抢,老头子还真想不出,用什么法子,既可以把钱拿到手,又不用冒很大的风险。”

        苏三便笑一笑,却看像小安道,“我看你的脑子就很好用,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小安忙道,“小安但听三爷的吩咐。。。”

        苏三却摇了摇头道,“你是第一个跟着我的,人也机灵,前些日子办事也还稳当。。我只说自己年少心老,你年纪比我还小,却也这般沉稳心细,却是不易。所以,遇事不要只听我说,也要有自己的主见。只要是本着一颗忠心,别说是说错了,便是做错了,也尽有三爷给你顶着。现在你还只是历练,将来爷还要大用你,所以,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就放心地说。。”

        小安的脸一阵激动,好半天才道,“小安出身毫末,虽读了几年私书,但终归家道不昌,毫无出头的日子。三爷能用小安,那就是莫大的恩情,如今又这么信重,小安唯粉身碎骨,无以报答。”

        “粉身碎骨就不必了,尽着心办事便行了。。”苏三笑了笑。

        “明天的事情,小安确实有些想法,只是不知道这想法,合不合适。。”

        苏三便一笑道,“这里全是自己人,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便是,绝没人笑话你的。。”

        小安看了看众人一眼,这才道,“小安是在想,明天的交易,就把林子祥送出去当个靶子。”

        唐超不解地问道,“这林子祥又不和咱们一条心,他能听咱们摆布吗?”

        小安一笑,轻轻地看向苏三,见苏三也微笑地看着他,便道,“林子祥写了那些条陈,早就不容于林家,他不是个傻子,一定知道自己再敢回不去林家了。就算实情是:他是被迫的,林家也不会再信他,他不和咱们一条心,与林家更不是一条心。”

        “咱们做的这些行事,都是打着林子祥的名义去做的,而他唯一见过的也就只有小安。所以,让他出面,就算是出了事情,只要小安躲起来,他找死,也扯不上咱们。至于听不听咱们的摆布,那却由不得他,不过是露个面而已,并不告诉他是什么事情,他哪里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是我们怎么安排,他便怎么做?”

        李家正点了点头道,“小安说得有道理,把林子祥押在那里,咱们只管收钱,就算林氏父子有什么鬼心眼,抓了林子祥,也找不到我们的头上。。”

        李家正一边说着,一边欣赏地看着小安,这确实是一石二鸟之计。

        苏三却笑道,“林家只怕现在恨林子祥入骨了,林子祥只要一露面,只怕立刻就要被剁成了肉酱。林家是不会留下林子祥这个活口的,只为了这十万两,就舍了这张牌?我可不舍得,留着林子祥,我还有大用。”摇了摇头,言下之意是这主意不成了。。

        小安脸红了红道,“是小安想错了。。”

        “不,你没有想错,这法子很好。也没什么风险。。不过,并不是最好。你之所以没有想出来,那是因为,你看得还不深,了解的还不够多。以你现在情形,能想到这样的主意,那就是说明你是在用心做事了。。”苏三微笑着看了看小安,便又对众人道,“宁远这里,倒是有个法子,既可以轻松取了这银子,又能让林家头痛百倍。。就是这一整个过程,需要各位帮忙。。”

        众人忙道,“尽管吩咐便是。。”

        苏三便把自己的计划,节略地说了一遍,众人一听,俱都瞠目结舌。。

        没有比这法子更好,更妙的了,众人一听,脑子里便跳出这么个想法。。完全不用出面,就把这事情办得圆圆满满,不是久经世事的人,哪里办得出这样的事情?

        苏三见众人都没意见,便把计划进行了分解,把几个关键点给勾了出来,再把众人的任务一分,才笑道,“一人凑一把火,这火便旺了,这次管叫林海录跳上房去。。”

        李技便笑道,“这主意真是一举数得,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三爷您这格局大多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那么就按刚才的计议去做吧。。明天,可就要看诸位的了。。”

        众人一齐称是,便散了各做准备。。

        李老爷子不能露面,他那份差使,自然是要交给李月儿来做的;任盈盈也领了任务,苏三连她店里的店伙计也没有放过。。

        李技责任最重,所以回去后倒头便睡。。

        唐氏兄妹也担着特别的任务,需要小心从事。

        反倒是小安一点事情也没有,因此小安便问苏三道,“为什么没有安排小安的事情呢?”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明天中午,你把林子祥弄昏了,装在箱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同升楼’,我自有计较。。”

        小安忙点了点头。

        到了第二天,仍然是阴雨绵绵,要死不活的天气。让人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

        杜如悔一大早起来,便在小院外的回廊下散着步。。。高大福被抓,他的行踪便已暴露,再躲躲藏藏的,已经失去了意义,还不如光明正大地站在明处。。

        只是到了武陵,却没有什么收获,让他着实有些头痛。那些二爷的门人,虽然说了许多林海录的专横之过,但这些拿到明面上来说,都是一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要靠这些,给林海录使绊子,只怕力度还不够。。。

        他自然是冲着李家的这件事情而来。二爷也说过,就算林海录没有做过李家这件事情,那也要把他与这件事情给联系起来。

        他倒是听说,最先得到李家这个消息的人,是中书省的苏侍郎。离开金陵的时候,他也曾到苏侍郎府里问过细节。。苏侍郎只说从家信中得知这个消息,至于是不是与林海录有关系,那也仅仅是猜测。

        当时他便苦苦地笑了。

        仅仅是一个猜测,便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而且最后这差使,居然又压在了他的身上。。。

        武陵府换人已成定局,此事皇上已交由中书省堂议,人选虽然没有完全定好,但极有可能便是二爷的人。

        但二爷却不想让林海录安安心心地回金陵。一个从三品的府尹,若是到都城候旨,就算是平级调任,不进中书省参政,也要得个金陵府尹的职位。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就把林海录放在武陵。。

        二爷把杜如悔派到武陵,就是打着除掉林海录的意思。可除掉林海录,那就得有个借口。苏侍郎的家信,来的适逢其时,虽然封疆大吏,派人夜抢民宅,说出来太过骇人听闻,但二爷要得便是这个效果。。。

        在吴亲王想来,林海录这些年为太子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总归是有些把柄露在外面的。

        至少出了强盗夜入武陵城,在城中烧杀抢掠这件事,他林海录就要担一个治理地方不靖之罪。再说,从出事到现在,他身为武陵府的长官,却无只言片语到朝廷,这就是有意欺瞒,若是真要认真计较起来,也是个欺君之罪。。

        这些意思,吴亲王都与自己说过,但真正能把林海录拿下的,却是需要真凭实据。只是二爷也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在实际控制权还在林海录手里的武陵城,可能性不大,因此他才会说:就算没有真凭实据,也要把林海录与李家遭杀抢的事情,给联系起来。。。

        这样一来,就算林海录能把贼人抓住,那也有失职之罪;若是抓不住贼人,他便是失职和渎职的双重罪名。。

        带着这样的官声,就算可以回到都城,想大用起来,都不可能。。。

        二爷的意思,杜如悔自然是心知肚明,搞不倒林海录,也要把林海录给抹黑。只是自己轻无声息地来到武陵,正准备有所作为的时候,却因为高大福去逛青楼,被人发现,使得自己落到了别人的眼里,现在就是动一动,都要受到制擎,哪里还能有什么作为?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转身便见高大福站在不远处的拐角,一脸的愧疚。。。

第一百五十五章,任记炸鱼店

        高大福自知犯错,没有拿杜先生的话当一回事,一出门便被人撞破,还被人家抓进了大牢,若不是杜先生出手,恐怕他现在都在大牢里呆着。。。

        虽然被杜先生捞了出来,但他们的行踪也暴露在林海录的眼皮底下。这事极大地影响了他们此来武陵的目的,若是最终没有完成任务,回到都城,只怕自己要被亲王活活地打死。。

        想到这些,他是吃不下,睡不着,简直把肠子都悔青了。满心里寄望着智计百出的杜先生,能有回天之术,救自己一命。。但一连着几天,杜先生只是看呆在房间时翻看着那些条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高大福那叫一个急啊,可偏偏他又不敢去惊扰杜先生,甚至是有些怕见杜先生。只是今天前院里接了一封信,说是要面呈给杜先生。。高大福听说来人准确地说出了杜如悔的名号,本来就是加着小心的,便连忙带着信走了进来。

        杜如悔看着高大福,怒气不由又升了起来。早已嘱咐得好好的,要小心从事,不要露了行迹,居然一住下,便去了青楼那种地方,还偏偏让人家给逮了个正着,真是让人气恼。。

        可是他也完全没有办法,武陵比不得金陵,他手头上无人可用,还得指着高大福办事,不捞人不行,捞了人,却连火都不能发。。。

        “哦,有什么事吗?”这两天高大福都不敢来见他,这院子就没敢进来过,今天这一大早的,却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他进来了。。

        高大福忙上前,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道,“刚刚守门的侍卫收到的信。。”

        杜如悔的目光看着高在福手里的信,却不急着去接,只是轻轻地问道,“哪里来的信?”

        “不知道,是个小孩,说把信给杜先生您,然后就跑了。。”

        “喔。。一个小孩?还知道我的名号?”杜如悔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这才接过信。。

        信是被牛皮纸封好了的,封口上用火漆包了口,封皮上没有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样子。

        用手捏了捏里面,捏到里面有一块硬物,似乎是一把钥匙,其它便没什么异样,便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纸片,倒出一把钥匙。。

        轻轻地抖开纸片,打开看时,却是一封极简单的信。。上面写着,“午前,去‘任记炸鱼店’取一个盒子,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没有头,没有尾,却打动了杜如悔的心。。

        仔细又看了看这纸上的字,看来看去,都不像是普通人的手笔,心中更旌动。感觉这事非同一般,便一收手把这纸收好,往怀里一塞。

        手里把玩着那把钥匙,略一思索,便对高大福道,“这样,你安排人去城里‘任记炸鱼店’取一个盒子。这事比较机密,最好是不要让门外那些家伙,看出什么破绽。。”

        高大福见杜先生终于有了吩咐了,忙拍着胸脯道,“先生放心。我带几个人,大大方方地出门,只往提举司何大人家去吃酒。。这拿东西的事,让何大人去安排,吃完酒咱再把东西捎带回来。想那林海录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公然闯进何大人的后宅,看咱在做什么。。”

        杜如悔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嗯,可以,但一定要在午饭前赶回来。。”

        高大福应了一声,便飞快地走出院外,挑了四个精干手下,也不骑马,披着油衣,慢悠悠地就出了门。。

        没走出多远,便见身后一大帮子的人跟着,他们也不近前,只是远远地跟着。这下雨天的早上,街面上原本就没什么人,这一大帮子人出现在街头,自然是显眼的。。

        高大福骂道,“真他娘地人多,咱们出来四个,他们就出来四十个。。还真怕咱们跑了不成。。”

        手下便道,“他们是怕在咱们手里吃亏,这是拿人数压咱们呢。。”

        “哼,让他们跟着。。只要不上前抓我们就得。。”

        说罢高大福紧了紧步子,在街上晃荡了起来,先是吃了早点,又接着往铺子里逛,玩够了,才一头扎进了提举司衙门。。

        提举司衙门并不隶属府衙的管制,路府一级虽然在品阶上比三司(提刑司,安抚司,提举常平司)要高出一些,但其实职权却是开分的。

        林海录身为府尹,又兼任了安抚司,提刑司,自然是可以一手遮天,但是他却无权过问常平(平仓、免役、市易、坊场、河渡、水利)这一块。

        倒是常平提举司有着监察百官的职责,所以这武陵府治下,大大小小几百号官员,还得小心着何大人往上参本。。

        因此何应文在武陵府,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真到了关键时刻,做一做挡路石,还是可以的。。

        这边高大福钻进了提举司衙门,那边林海录就收到了消息。。

        林海录皱了皱眉头,想来想去,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应文是二爷的人,这原本就是明面上的事情,他手里要是有自己什么把柄,那自己也拦不住他和杜如悔串通一气,与其去拦,倒不如让他们去折腾。。

        “不用去管他们,只要牢牢地盯紧了便可。。前后门都盯住了,他们进去五个人,出来也必须是五个人。。。”

        林荣在一边补充道,“他们一旦有什么不轨的行为,那就直接先抓进来再说。。”

        报信的人退了出去之后,林荣与林海录又开如商议起今天中午交接的事宜。。

        任盈盈按照往日的习惯,一大早就坐镇在店里。

        如今这生意是越来越趋于稳定了,由于实际的买价与三天后的定制价格已经相同,有需要的人,往往都是提前三天进行定制。临时有需要的,才会在每天的二百斤中,勉强供应,因此每日门前的生意也仍旧火爆。幸好采用了竹片分售的措施,要不然这括风下雨的天,还让客人在门外排着长队,那就真是罪过了。。。

        已经决定了年后在金陵开一家分店,所以店里的小伙子,姑娘们都竞相努力表现,恨不能把店规全都刻在脑子里,一举一动,都严格按照店规来。

        “有客到。。”徐英明扯着嗓子对着店里叫了一声,便上前迎住客人。根本不计较来客是穷是富,是贵人,还是下人。。

        “客人有什么需要?”徐英明一边迎住了客人,一边询问着客人的需要。。

        “我要定‘炸鱼块’。。”客人穿着油衣,脸上油光光的,还戴着顶破帽子,看出不多有钱的样子。。

        徐英明早就被教导,不能从衣着上看人,对所有客人都要客客气气,因此他把客人往店内一引,叫道,“有下订的客人一位。。”便又询问客人道,“定多少?什么时候要?”

        “后天便要!”

        “如果是后天的话,那就是六百文一斤。一旦下定,那就要全额付款。。不知客人要定多少斤?”徐英明心里其实是有些高兴的,店里有了新规矩,凡是店上接下的定,都有提成可拿,虽然这提成是所有的店员均摊,但分到每个人的头上,竟然比每月的工钱还要翻出好几倍,因此接订的活,他们是最高兴不过的。。

        “一千斤!”

第一百五十六章,一,一千斤?

        “啊。。一,一千斤?”徐英明有点怕自己听错了。。一千斤炸鱼块,那得近二千斤的鲜鱼才能制得出来,店里能接得下这么大的单吗?而且这一单下来,那可就是六百两的银子,这么多银子,就是摆国宴,也可以摆上近百桌了。。谁家这么阔气啊?大富之家,摆个上百桌的席,能花个五六十两银子置这‘炸鱼块’一道菜,那就很是难得了,今天这事,有点邪门,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怎么?接不下?”客人冷冷地道。。

        徐英明仔细地盘算着,也并不见得接不下。。六百两银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钱,店里一二天的流水也尽够六百两了,只是这单笔六百两的单,听起来有些吓人而已。。

        “怎么可能,一千斤,按六百文一斤算,就是六百两银子,这一单小店接下了,只是客人打算怎么付款?”

        客人见徐英明接下了单,稍稍有些意外,呆了一会儿,却掏出一个扁平的盒子,一本书大小,往桌上一放道,“就这盒子,这盒子值六百两,就当是定钱。。。”

        徐英明连忙道,“客人休要取笑,小店只收制钱,银子,若是有金元宝小店也收得下,却从来没有收过盒子。。。”

        “不是说了嘛,这盒子值六百两,怎么?不接怎地。”

        “小店可是有规矩的,不见现钱,不下定。您这盒子值六百两,这只是客人您的想法,这就是值六千两,小店也不能收这盒子。。不如客人等拿了钱,再来下定不迟。。。”徐英明忙又道。。

        “没见过你这不经事的伙计,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爷是没有钱的人嘛,说了这盒子值六百两,那便是六百两。。”客人大声地叫了起来,引着店里的店员,还有往来的客人关注。。

        任盈盈早就在里面听见,却等闹了起来,才从后面走出,看了李技装扮成的客人一眼,却问徐英明道,“是什么事情,这么大吵大闹。。”

        徐英明心里直说倒霉,千万不要因为这事,影响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美誊,忙连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指着盒子道,“客人偏要用这个盒子下定。。”

        任盈盈静静地听完,便对客人笑道,“盒子充定,确实不合店里的规矩。既然客人说这盒子值六百两,那客人想必也不缺这六百两的现银。。要不这样,定呢,小店先接下来,盒子咱也接了。店里出个字据给您,只要客人今天拿六百两银子来,那小店断误不了客人的定。。小店卖的是炸鱼,识不得这古董玩意,客人若是愿意了,那便是疼怜了小女子。。”

        围观的客人们,见店老板娘话说的周致,便一齐说没有这样强下定的买卖,那李技扮的怪客,见众人都帮着店老板娘说话,便道,“也罢,就按老板娘的话来吧。。。”

        徐英明便连忙取了笔墨,写了一个字据,任盈盈接过看了,便用了店里的印章,交到客人的手里,一边把那盒子收到店内。。。

        那客人也没说话,接了字据,看也不看,往怀里一塞,便踏雨而去。。。

        徐英明因跟着任盈盈道,“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下定的人。。怕不是来找麻烦的。”

        任盈盈便笑道,“不要往心上去,打开店做生意,什么人没有?只不要与客人过多纠缠争吵便可。。”

        徐英明见任盈盈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也就放了心,退到门边照旧招呼客人,只是这事,却并没有忘记,他倒要看看那客人会不会花六百两银子,来取这盒子。。

        忙到半上午,炸鱼块也卖得差不多了,却见一名小厮模样的人走进店里,先是四周看了看,才对徐英明道,“主人叫我来取一个盒子。。”

        徐英明倒大吃了一惊,便问道,“那你带了六百两来了?”

        那小厮也在吃了一惊,“六百两?”

        徐英明便道,“是啊,你主人在这里定了一千斤炸鱼,要六百两,没带钱才留下这盒子,他难道没有交待你?”

        “啊。。这个,好像说了一句,可能是我听差了,所以只带了六十两,你且等着,我去取钱来。。”说罢,一溜烟地走了。。。

        徐英明心道:难道天底下还真有这样怪的客人?

        又过了一阵,今天所有的炸鱼块都卖完后,才又见那小厮跑来,还真就拿着六百两的银票。。。

        徐英明是又喜又奇怪,一边想着错怪了人家,一边连忙把人引进内院。。

        任盈盈收了银票,便把盒子递给了那小厮。。

        那小厮什么也不说,把盒子往怀里一塞,转头就往外走。。

        徐英明也跟着走出来,却道,“这盒子真值六百两?”

        小厮笑了笑,没有说话。。

        徐英明又问,“你是哪家府上的,这么大手面,一定就是一千斤炸鱼块,这可是武陵城里的独一份啊。。。”

        那小厮又是一笑,还没有说话。。

        徐英明还想问,可小厮已经走到了门口,抬腿就跑进了雨里,转眼就消失在渐渐热闹起来的雨街之上。。。

        “真是一对奇怪的主仆。。”

        高大福带着盒子返回住处的时候,离中午还有一个多时辰。连忙把盒子交给杜先生。。。

        他现在可不敢再大意了,若是再误了杜先生的大事,只怕自己真就别想活命了。。二爷的手段,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杜如悔接过盒子,见盒子外头真上着一把锁,便取来钥匙,轻轻一试,还真就打开了。。

        只见盒子里,放着一个折子,折子上面压着一张纸。。。

        先取出纸片,打开一看,仍然是几个字:“六百两买折,六千两买写折的人。”

        有点不着头脑,杜如悔却是心中一跳,忙把那折子翻开,只见上面历历在目的都是林海录在武陵城时犯下的种种事端。。记录之详实,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捏造得出来的,其中几件事情,他从二爷门人那里,也得到过条陈,只是却没有这上面写得清楚仔细罢了。。

        压住心中的狂喜,再想起那六千两买写折人的话,便往折后去看,只见一个‘林子祥’的签名,画押俱在。。

        林子祥,不就是林家的管家吗?是谁这么大本事,把林子祥给抓了去,还逼他写下这一大本折子?

        如果真能把这林子祥也拿在手里,这人证,口供加在一起,绝对够林海录喝一壶了。。六千两,值。。

第一百五十七章,金陵春酒

        可是六千两怎么给呢?

        杜如悔连忙再往盒子时看去,只见盒子底上还有一张纸头。。

        取出来看,却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小字,无非是要求他们要如何做,才能得到人的安排。。

        杜如悔立刻把高大福叫到身边,把这信给高大福看了,又指着那折本道,“如今,只要把那林子祥给拿到手,那之前的那些小事,便不值一提,你可省得?事情到了这一步,再错不得。。”

        高大福知道这是他立功赎罪的机会,便拍着胸口道,“杜先生尽管放心,这些事情,我亲自去安排。。”说罢,拿起那信,便走了出去。。。

        杜如悔相信高大福的能力。高大福要真心办起事来,那还是很精明的,唯独不好的,便是太好色。如今他在林海录那里吃了亏,反过来想,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要不然只怕还没有这么尽心。。。

        倒是做出这件事情的人,还真是有些让人想不明白?

        看折子上的笔墨痕迹,似乎这折子写出来有些时候了?是什么人,一早就在做这样的事情呢?

        目的是什么呢?是要对付林海录?还是求财?又或是仇敌?

        这些他根本想不明白,但是他却不需要明白,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做出这样事情的人,绝对是林海录的对头。

        是林海录的对头,那就是自己的盟友。而且这个盟友,似乎还挺有势力。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和住处,还能抓住林子祥,并索要自己的钱财,都表示这个盟友对事情的掌控能力,非同一般。。

        可惜没有机会见上一面,如果能聊一聊,建立更深的联系,说不定可以协助新上任的府尹,协助二爷,把武陵城经营成铁桶一块。。。

        这个人会是谁呢?

        林荣静静地坐在‘聚仙楼’的顶层,整个顶层都被他包了下来,楼里也隐藏着他的眼线,只要有人往顶层上来,那就逃不出他的掌握。。。。

        时间已经渐渐地接近了午时。聚仙楼里的生意,渐渐地忙了起来。尽管是下雨的天气,但今天聚仙楼的生意却好的出奇。。好像客人们,都赶着今天下馆子似的。。

        刚迎进去一伙人,这不又来了一伙。。。

        “来三位,里头请。。要雅座?”伙计看这三位打扮不俗,一看就是大富人家的气象,自然不敢把人往大厅里带。只是今个也巧了,整个第三层都让林家公子给包下来了,只有二楼的雅间可以开,可如今,二楼也坐得差不多了,生意居然好到出奇。。

        “自然是要雅座。。。走三楼去。”

        伙计忙道,“几位爷,真是对不住,今个三楼被府尹林大人家的公子,给包下了。。二楼也只剩一个雅座儿了,却清静地很,一定能让几位爷满意。。”

        几位客人听说是林大人的公子包下了三楼,便没有再去计较,便让小二领着上了二楼。。

        这边引了上去,那边门外又来了一拔人。。掌柜的在柜台里看得真切,心里却乐开了花,往常天晴的时节,也没这么好的生意,今个倒是出奇了。。

        “这不是苏公子吗?今天是什么风把苏大才子吹到了小店,这可真是蓬荜生辉啊。。”掌柜一眼认出了苏三。上回仲秋节楼上诗会,便是这位苏公子,连作三场诗,把一众才子,震摄的服服的。他早就让人把这三首诗裱起来,挂在了三楼,哪里会认不出这三首诗的正主儿呢。。

        苏三哈哈一笑,指着身边这些夫子道,“什么大才子,今个是陪着思友学院的夫子们,一起来吃酒的。。掌柜给安排一个雅座儿?”

        掌柜把眼睛往一层大厅里一扫,零乱地坐着几十个人,若是把苏三安排在这里,那就不雅了。。

        可偏偏二楼的雅座儿,今个邪乎一般地,突突地就上满了,竟是比一楼还热闹。。

        因不好意思地笑道,“独独今日三楼被林荣公子给包下了,二楼的雅座又正好坐满了。。。要不,要不,二楼的散座,给苏公子挑一桌安静点儿的座头?”

        苏三脸色一沉,有些不太高兴,那边夫子们却道,“散座便散座好了,还敞亮些。。。”

        掌柜忙接了话茬,道,“小店上好的金陵春酒,专为诸位开一坛。。请,楼上请。。”

        苏三与几位夫子一齐走到楼上,果然见靠北边的雅座,一溜儿六间单独的小间,都坐满了人。便是南边这打通了的散座上,也坐了二桌人。

        不过这二楼的地面,全是油新的桐油木面,拐角处还散放着一些盆景瓷器的摆件,配上悬挂着的字画,倒显出这二楼的雅致。。

        苏三上次来过一次,只是匆忙间便上了三楼,不及细看,见二楼环境也还看得过去,便指着一张桌子道,“就坐这里好了。。”

        今天是苏三的东道,夫子们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便一齐坐了下去。

        “酒便用掌柜刚才说过的酒,菜就随便上,咱们八个人,来个八荤四素,凑个六六顺的彩头。。”苏三对着掌柜的吩咐完,才对众夫子们道,“今个大家也是安心了,就算是李老爷子还没有回来,这思友学院,李家也还是要办下去的。。原本这个时候,不该请酒的,但守一兄特别关照宁远,好好安抚好诸位先生,这才有了今天宁远这个东道,左右下午也是没事,大家且放下心事,尽情一醉。。”

        众夫子便一齐夸起李守一来。。如此时节,尚能重视教育,李家一定可以重振雄风。说话间,又说起李老爷子生死未卜的事情,大家又不免嗟叹一番。。

        不过酒菜上来之后,大家酒过了三巡,也就把这些给放下了,席间也渐渐地热闹了起来。。。

        李技粘了胡子,戴一顶旧帽子,低低的帽沿压住了眉头,脸上还粘了一块巴掌大的膏药,一步一拐,慢腾腾地走上了二楼。。

        小二奈着性子引着李技,慢慢地往三楼走。

        李技上了二楼,喘了一口气,扫了一眼,目光从苏三的脸上一扫而过,眼神轻轻地落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

        那桌上坐着四个人,却不像吃酒的模样,见自己上来,四个人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李技心里暗哼了一声,一拐一拐地朝三楼走去。。

        一位夫子看到李技的装扮,不由笑道,“如今是什么人都敢出来走动了。。这脸上生了疮,身上还是个残疾的,还跑出来逍遥。。”

        苏三便笑道,“哈哈,管那些做什么,我们吃我们的酒。。。”

        李技慢慢地走上三楼,那前边引路的伙计,早就对三楼正中桌上坐着的林荣说道,“林公子,这人说是林公子的客人,小的怎么看也不像,若不是公子吩咐小人有客人就带上来,小人是绝不会。。。”

        林荣把手一抬,止住了伙计的话,才挥了挥手,让伙计离开。。。

        伙计吐了吐舌头,还好没把这人赶走,看样子,这叫化子一般的人物,还真是林公子的客人,便连忙转身下楼去了。。。

        二名护卫在伙计下楼之后,往楼梯口一挤,把李技堵在了楼上。。。

        李技朝身后二人看了一眼,却不紧不慢地一拐一拐地走到三楼的正中。。

        林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李技几眼,见他如此装扮,心里倒信足了十分,这人不会是杜如悔的人。。

        李技缓缓地林荣对面坐下,吐出一口浊气,薰得林荣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林荣看着李技,仿佛要把李技的样子给印在脑子时一样,可李技这打扮也太惨了点,根本看不到脸。。

        “林子祥呢?他没胆子自己来吗?”林荣哼哼地道。。

        李技也‘哼’了一声,“这点小事,哪里用祥哥亲自出马?林公子,祥哥正好有句话,要带给林公子。。”

        林荣眉头一敛,看向李技。。

        李技却把目光往林荣身后的二个护卫看去。。。

        林荣倒不怕李技会伤着他,便一抬手,让二个护卫往后靠,离远一些。。

第一百五十八章,偷梁换柱

        李技这才低声道,“祥哥说:林家平时要是大方一点,他也不至于这么做,走到这一步,要怪就怪林家刻薄寡恩。。”

        “你。。”林荣心头火起,却强行把这火气给压了下去。。

        “这可是祥哥的原话,让小人传给林公子听。。林公子要是有火,找祥哥发去。。”

        林荣收敛了怒容,冷冷地道,“你也给本公子带一句话,叫他晚上睡觉小心着点,这天凉的快,小心风寒要了小命。。”

        李技也不答话,从怀里掏出一只扁扁的木盒道,“没功夫和你扯这些,小人的任务就是验验公子带的票子,然后回去禀报。。银票要装在这个盒子里,小人验完后,会上锁,交接的时候,林公子只要交出这个盒子便可。若是动了锁,那交接就立刻中止,这些在信中都一一说明了的,林公子想必是清楚的。。”

        林荣并不作声,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叠龙头银票,俱都是一万两一张的大票头,总共十张,这也是按照要求准备好了的。。

        李技轻轻地接过林荣推过来的银票,一张一张仔细地验看起来,神情之间非常激动,拿着银票的手,都有些颤抖。。

        ‘真是没有见过钱的土包子,十万两银票就激动成这样,那要是换成一堆耀眼的银锭子,还不把他的眼给晃瞎了。。’林荣冷冷地看着李技,眼中尽是鄙夷。。

        眼看着李技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验了又验,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没有,再看这银票也不会少一张,也不会多一张。至于这么翻过来倒过去地看吗?”

        李技咳了一声,小心地把银票慢慢地对齐,整齐地折了一道,不放心地又折了一道。这才把小盒子的盖子翻开,轻轻地把银票放了进去。

        一边关上盒盖,一边伸手去怀里掏出一只特制的锁头,把盒子当头给扣死。。

        扣死之后,又重重地用力拉了拉,确定锁上了,才晃了晃了盒子,听到里面有纸头滑动的声响,这才把盒子放在桌上,用手压住。。

        林荣见他如此小心,有些瞧不上眼,冷冷地道,“验完了?”

        李技却不回答林荣的话,而是指着锁头郑重地道,“这是特制的锁头,林公子是弄不开的。。交接的时候,若是出现破损,那这交接立刻停止,还望林公子不要自误。。。”

        “婆婆妈妈的。。你还是快点回去复命吧,别让我们在这里等久了。”

        李技便站了起来,道,“不要派人跟着我哦。。一旦小人发现有人跟着,就不会去复命,不去复命,可就不会开始交接哦。。”

        林荣一摆手道,“回去告诉林子祥,不要给本公子耍什么花样。。钱,本公子已经备下了,想拿这钱,就老老实实地把人交过来。拿了钱后,给本公子立刻滚出武陵城,不要再让本公子瞧见。。”

        李技哼哼了二声道,“放心。。这破地方,咱们还不想呆呢!”说罢转身朝楼下走去。。

        二名护卫见了林荣的手势,便放了李技下楼。。

        林荣因嫌李技身上脏,便从怀里掏出一方白绸,轻轻地把那盒子擦拭了一遍,又轻轻地晃了晃,听见纸片的滑动声,这才把盒子收进袖中,把白绸随手扔掉。。

        走到窗边,静静地立了半天,才看到那李技,一拐一拐地走到街面上,慢慢地朝北门走去。。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名机灵的手下,已经咬住了李技。。

        林荣收回目光,冷冷地笑了笑,若是能提前发现林子祥等人的藏身之地,那岂不是一劳永逸?

        李技缓缓地走下楼,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朝最里面的那张桌子看了看,只见那桌上,已经少了二个人。。不由笑了笑,慢慢地朝楼下走去。。。

        行到大街上后,李技往北门的方向,一拐一拐地走出二箭地之后,突然直起腰,朝小巷子里钻了进去。。

        后面跟着的人,见李技突然飞奔起来,顿时心中一沉,等跑到巷口的时候,李技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消息很快传回到聚仙楼。。。

        林荣一捶桌子,却发不出火。

        苏三听到楼上传来砰地一声响,不由笑了笑,目光扫过有些醉意的众夫子道,“这三煞的金陵春,还真是好酒,掌柜诚不欺我。。来来来,多饮几杯,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尽兴而归。。”

        众夫子这些天,也都是胆战心惊地,害怕失去思友学院的这份工作,今天得了一个准信,年前的用度又已到齐,自然也是心情放松,欲做开怀畅饮的,所以,不用苏三苦劝,略说一说,众人便是高举了酒杯,你来我往。。。

        苏三量浅,又许久没有碰过这酒杯,这原本在前一世看来,并不醇厚的酒,此时也变得烈了,略饮了几杯,便告饶了。。

        众人也不用心来劝他,须知劝倒了苏三这个东道,回头可没人会账。。。

        林海录不耐烦地看了看时间,时间已经将将进入了午时。。

        雨下一阵,停一阵,就是下下来了,也不是很大,因此街面上的行人,连油衣伞具也懒得穿拿。一个个顶着这如雾般的小雨,倘佯漫步在这午时的街头。。

        聚仙楼就在十字街的拐角,正是城里有数的几处热闹的所在,在这个地方交接,最是方便逃走。。。

        林海录透过窗缝,轻轻地朝外面的街道看去,却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异样。他的身后站立着几十名内差,都在等他的命令,一旦发现了林子祥的踪迹,这些内差便会一拥而上,立时把林子祥给乱刀砍死。。

        “报。。”门外走进一名内差,小声地喝道。。

        林海录看了看来人,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人是他派去盯着杜如悔那边院子的,这个时候跑来,难道杜如悔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不成?这个杜如悔还真是会挑时间。。。

        “大人,从半个时辰前开始,那院子里一会儿出来一个人,一会儿出来一个,如今已经出来二三十个人了。我们所有的人都跟了出去,人手快不够了。。。”

        林海录一听这话,心中就闪过一丝不祥,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避人耳目,杜如悔断然不会用出这样的手段,可是偏偏自己这边却走不开,要不然他还真想直接杀过去,见识见识一下这个杜如悔,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去守备营里找吴同,叫他派些人手给你,一定不能跟丢一个人,就算是拉着扯着,也要给本府牢牢地盯死。。”

        来人,忙忙地点头去了。。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名内差。

        林海录一阵头大,这内差是派去盯钦差行辕的。难道钦差行辕那边也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大人,钦差大人带着二十名护卫,朝街上来了。。”

        林海录大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杜如悔与李道明同时动了起来?难道他们都知道自己在这里交接的事情了?’

        “钦差大人往哪里去了?”林海录忙问道。。

        “看方向,似乎是去城南周府的路。。也可能是去府衙。。”

        林海录这才松了一口气,来回走了二步,指着来人道,“不用管他,让人远远跟着便可,若不是往周府去,再来报我。。”

        来人也立刻闪了出去。。

        “大人。。。”盯在窗缝看的一名内差突然道。。

        “怎么?”林海录忙走了过去。。

        “有信号了。。”说完朝对面一指。

第一百五十九章,闹市屠杀

        林海录凑到窗格前,往外看,只见一辆马车停在聚仙楼对面的街面上,马车的顶檐上挂着一挑马灯,马灯的灯罩正是约定好的破灯。

        按照约定,这马车里藏着的人,便是李老头和露儿。。

        明抢是不行的,林子祥来信中说过,若是明抢,他们便放了李老爷子。。这满大街的人,只要有一个看到李老爷子的面,那再想不动声色地把人给提走,就不可能。。。

        林海录朝聚仙楼上看去,只见林荣已经站在了三楼窗口往下望。。。

        周师爷已经从茶馆里走出来,只身一人朝那马车走去。。。

        林海录回头道,“你们都散出去,把马车周围给围起来,一切看公子的手势行事。。”

        众人连忙拥出小屋,散进人群之中,朝马车围了过去。。

        高大福静静地坐在马车上,马车里还坐着他的四名手下。其他的人手,也正在朝这边赶过来,六千两银子已经按照要求,送出去了。现在就只等来人把‘林子祥’送来了。。。

        杜先生已经通知了钦差大人,有重要证人,需要维护安全,需要他在路途之中迎接。他这里若是不出意外,接到了人,便直接往钦差行辕送,只要林海录事先不知道,就算林海录是地头蛇,只怕也顾不及了。。。

        该死的。。要不是自己暴露了行踪,这次绝不会这么被动,高大福心里暗暗地想着。。

        “福爷?”驾车的护卫轻轻地挑起一角帘子,对着里面的高大福小声地叫道。。

        “怎么?”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旁边好像有许多林府的人。”

        高大福暗骂了一声。对众人道,“都小心着点。林府的人,并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等我们接到了人,直接就往钦差行辕冲。。他们人多,我们点子硬,只要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点问题没有,都明白吗?”

        众人都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了腰刀。。

        周师爷慢慢地走到马车前面,朝马车上的人打量了一眼。

        马车上坐着一个彪壮的汉子,一脸的凶气,也直勾勾地看着周师爷。。

        周师爷斜斜地一抱拳,道,“地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汉子也是一抱拳,道,“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周师爷手捏兰花指道,“么呵么呵。。”

        “要西要西。。”汉子单手捂住胸口,面色阴沉。

        周师爷便退后一步,朝聚仙楼上点了点头。。这才对汉子道,“先让我过过眼。。”

        那汉子一愣,不明所以,反问道,“过什么眼?”

        周师爷也是一愣,指着马车里道,“人难道没有带来?”

        “人?什么人?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收了银子,还不快把人给爷送来。。。”

        周师爷脸色猛地一变。。连连地往后退去。。

        楼上的林荣一看情形不对,立即把手一挥,三四十个人,便朝马车扑了过去。。

        高大福大叫一声,领着人从马车里冲了出来,与这三四十人战在一处。

        四周散站着吴王府里的精锐也纷纷地冲进了战团。。

        二十多号王府精锐与不断赶来的林府护院战在一处,顿时聚仙楼下,成了一片血海。。

        林荣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高大福一冲出马车,他便认了出来。虽然他不知道高大福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知道这事情一定是办错了。。

        连忙大叫喊停。。可是这七八十号人战成了一团,哪里止得住。。

        林荣连忙带着护卫要往楼下跑。。。

        二楼的人早就被楼下的厮杀给吸引住了,都围在窗口往下看。。

        林荣带着四名护卫蹬蹬地下楼,呼喝着穿过看热闹的人群,正要往一楼下去,突然横生变化。。。

        二名壮汉斜里冲了出来,直接朝林荣怀里夺去。。。

        林荣吃了一惊。

        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名壮汉抓住了,并从怀中把那盒子掏了出来。。

        二名壮汉无意纠缠,见东西到手,便把林荣推向林荣的护卫,抬脚便走。。

        可是护卫哪里会让二人就走,二名壮汉把林荣一推开,四名护卫中,便有三人扑了出去,就二楼上,挡住二名壮汉,一时之间惊得二楼的人,个个色变。。

        剩下的那名护卫接住了林荣,连忙把林荣给搀扶住,往一楼下去,以免误伤。。。

        一楼更加不堪,街面的人乱成了一团,一窝蜂地挤进了附近的店铺,那一楼用餐的客人们,又挤在门边看热闹,门前挤做了一团,店小二有心要把门给关起来,却死活关不上门。。。

        林荣刚下到一楼的拐角,正要往外走,却感觉衣服一紧,护在自己身后的那名护卫,直勾勾地看着他,一把利剑正从他的后背贯穿而过,透出了前胸,冰冷的剑锋带着丝丝血渍,直指着他。。。。

        一名男子,静静地站在护卫的身后,目光从护卫的肩头闪出,正冷眼地盯着自己。

        门口俱是看热闹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拐角里,已经死了一个人。。。

        林荣已成木鸡,脚就像是定在了地面上,动也不能动弹,死亡的恐惧瞬间便笼罩了他的全身。。

        “林兄?”苏三装着极意外地看着林荣。。

        林荣正惊慌失措,见到了苏三忙道,“苏兄救我。。”

        苏三这才看到被人杀死的护卫,忙拉着林荣就往后院跑。。。

        跑到后院的后门,便发现后门有辆马车,二人不管不问,直接跳上马车,林荣几乎是失声地对着车夫道,“快,快走。。给你一百两的车钱。。。”

        马车便剧烈地跑动起来。。

        林荣打开后车帘,远远地看到一名男子提着剑冲出后门,吓得他一哆嗦,连忙把头缩了回来,趴在马车里一动也不敢动。。

        唐超见马车走远,左右看看无人,便把外衣和剑扔掉,又扯掉脸部的伪装,钻进后院的另一条小巷,远远地走开了去。。

        “不好了。。钦差大人。。杜如悔的人和林府的人打起来了。已经死了十几个了。。”铁平喘着粗气,跑到慢腾腾行进的钦差仪仗之前。。

        李道明坐在轿内,听到这话,愣了半晌,半天才揭开帘子的一角道,“你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我们现在是去周府,便仍然去周府。。走,走快点。”

第一百六十章,死伤殆尽

        林海录在小屋里看的二眼直冒金星。。血一阵阵地往脑门上冲。。。

        “反了,反了。。这群王八羔子,居然敢当街行凶。。来人,来人,把府里的护卫,城里的守军全给本府调过来,把这些人统统地拿下。。。统统拿下。。”

        高大福杀得眼睛都红了,早就失去了理智,等他稍稍清醒一点的时候,身边就只剩下四五个人,在苦苦地支撑了。不过,对方也没有讨了好去,四五十人死死地挺在地上。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高大福自知是敌不过,也走不脱了。便索性把手里的仆刀一扔,大喝一声道,“你们这群贼人,连吴王府的家人也敢屠杀,简直是找死。。”

        林海录骑着高头大马,已经走到了场边,看到高大福等人束手,正要下令把人拿下,好问出林子祥的下落,却不料这高大福却说出这话来,不由心里打了一个寒战。。

        正迟疑间,却得了回报道,“这人确实是吴亲王府的人,正是前几天被我们抓起来的高大福。。”

        林海录气得差点吐血,一巴掌打过去,“你他娘地为什么不早说。。。”

        那人委屈地坐倒在地上,这里刀光剑影的,过都过不去,上哪说去。。

        林海录看着身边的尸体,不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指高大福等人道,“无耻的凶徒,本府在此揖盗,已经等候你们多时,死到临头,居然狡辩。。来呀,给本府乱刀砍死。。”

        下面的人早就被杀红了眼,见本主下了这样的命令,俱都冲上前去,一人一刀,早把高大福等人砍成了肉泥。。

        杜如悔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这次高大福几乎带走了所有人手,只要能护住‘林子祥’到钦差行辕,那这一趟到武陵城,就算没有白来。虽然靠着这些,恐怕还拉不倒林海录,但只要李道明肯用心,抹黑林海录,是一定可以的。。。

        他料定林海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算跟住了高大福,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再说,他又通知了钦差行辕,只说有重要人证,需要软差接应。想来,钦差一进城便拿下钱知事这种态度,略作姿态地接应一下,使林海录不敢轻举妄动,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做的吧。。

        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发生?

        可杜如悔却无法静心地坐下来,他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这情报来得太容易,让他心里反生出不安来?

        “杜先生,阿牛阿呆他们回来了。。”

        “快,带他们进来。。”

        阿牛与阿呆,满身是血地走了进来。。

        杜如悔脸色剧变。。

        “怎么回事?”

        阿牛道,“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高总管在街面上突然与人冲突了起来,好像是官府里的人,我们俩本来想去帮忙,可想起还有任务在身,便忍耐住了。。。这个便是先生要的盒子。”

        杜如悔接过盒子,看了一眼,便交给边上的护卫。护卫抽出刀,一刀把锁头砍开,从盒子时掉出几张纸来,其中一张写着字。杜如悔拾起来看时,只见上面写着,“你要的人,就在同升楼二楼仁字房的大箱子里。。”

        杜如悔暗骂了一声,心里顿时明白,让高大福驾马车去接人的安排,是一个坑。

        是一个挑起他与林海录互相搏杀的大坑。。

        “高大福他们怎么样了?”

        阿呆苦着脸道,“他们被上百人围着,到处都是死伤。。我们见进不去,便赶着送回这盒子了。。”

        杜如悔脸一白,把手一抬,叫过二名手下,“你们二个,分头去何大人府上,请他派人去把同升楼仁字房里的箱子,抬到钦差行辕,记住,让去的人仔细看看,那箱子里的人,是不是林子祥。。。”

        二人应了一声,便要出门。。

        杜如悔又一抬手道,“慢着。你们去了何府之后,便不要回来了,就在何府呆着。。”

        二人对望一眼,便快步往门外走去。。

        杜如悔对阿牛阿呆道,“把衣服换了,我们也要走了。。。这地方不能呆了,我们出城,先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杜如悔带着最后几名护卫,骑着马就往最近的东门疾行而去。。

        一路上惊得行人四散逃避,大骂不已。。

        杜如悔并不擅骑,但这个时候是逃命,也顾不得许多。。一直等出了东门,见后面的盯梢的人,早就被甩开了,杜如悔才出了一口气。。。

        也算是杜如悔见机的早,杜如悔才出了东门,林海录的人马便把杜如悔住的小院给围了起来。。。

        几乎就在杜如悔逃出生天的下一刻,周府的后院里。唐氏兄妹,李月儿,任盈盈,李老爷子,李技等人,正团团地围坐在一起,吱吱喳喳地说着话。。

        李技掏出一张纸条,又掏出十万两银票,道,“今天算我收获最大了。。这纸条还给任姑娘;这十万两嘛,三爷说让李姑娘先收着。。”

        李月儿轻轻地看了任盈盈一眼,才把这银票收了起来。。。

        任盈盈也不知道是不是浑不在意,还是有些在意,装做不在意的样子,笑对李技道,“你是怎么把这十万两掉了包的?”

        李技便笑道,“这个,任小姐还是去问三爷吧。。。三爷说,这叫‘魔术’。是不能说的秘密。。”

        唐丽在一边‘哼’了一声,道,“什么不能说,神神秘秘的,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

        说罢从怀里掏出六千两的银票道,“这是杜如悔的六千两,你三爷有没有说,这六千两给谁啊?”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朝任盈盈和李月儿那里各看了一眼。。

        任盈盈装没听见,李月儿则别过脸去与李老爷子说话。。。她们倒是看出这小妮子,对她们有些吃味。女人的心思很敏感,只怕这唐丽吃得是飞醋。。没有来由。

        李技苦笑着,心里一边想女人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一边嘴上却道,“这个三爷没说,呆会三爷来了,唐姑娘直接问三爷好了。。”

        正说着苏三。。苏三便走了进来。。

        “什么事情要问我?”

        唐超见苏三走进来,一直冷冰冰地眼神才活动了一下,“那小子呢?”那小子当然是指得林荣!

        苏三道,“打晕了,绑了个结实,装在麻袋里,又用箱子给关着,搬进苏府的那院子里去了。。。”

        李技便指着桌上的银票道,“唐姑娘问这六千两怎么办?”

        唐丽白了李技一眼,怪他多嘴,眼睛却不敢看苏三。。

        苏三从银票中抽出三千两的银票,递给李技道,“你虽是大哥的人,但咱们在武陵做的事情,却不能让大哥知道。。他现在还是二皇子的人,今天咱们设计害了二皇子的人,要是被二皇子知道了,这便是一桩天大的祸事。他不知道,那是为了他好。。人不密则失其身,大家最好都把今天这事烂在肚子里。”

        “李兄不是贪财之人,这三万两三千两都只是个意思。。那十万两银子,宁远有大用,这三千两李兄就权且收下。。。”

        李技忙道,“能与三爷共事,那就是李技的荣幸,这钱就不必了。。”

        苏三摇了摇头,把三千两塞在李技的手里道,“没有白做事的道理。。这里的人,都有白做事的道理,就你没有白做的道理,且放心收下,不必再说。。”

        又把三千两银票推到唐丽面前道,“露儿既然要跟你去了,这三千两正好可做用度。。”

        唐丽一抬眼,看着苏三的眼睛,一声不响地把钱给收了去,却似乎一肚子的闷气。。

        唐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开了杀戒,心绪有些调不过来。平日里很开朗的性子,这会儿却一身的寒意,倒是有股子影子剑客的意思了。见众人说话中出现了空档,便问苏三道,“苏公子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于唐超而言,他是立等要报杀父之仇,抄家之恨的。。今日见识了苏三的手段,那股子压在心头的恨意,顿时便翻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如此地接近心中的所想,恨不能,下一刻便把手屠了林老狗。。。

        众人虽没有唐超这种感觉,但听到唐超的问话,也都一齐看向苏三。。

        按李技的想法来看,事情到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也不用再安排什么了。

        杜如悔到同升楼得到林子祥,自然会把人送到钦差行辕;钦差得了林子祥,自然就可以用钦差的身份,向林海录问责,这都是不消说的必然反应。。

        只要这事公布于众,那风向势头立刻就会对林海录极为不利,到时新仇旧怨,这武陵城里,林海录的对头,都会一一冒出头来,林海录就算不死,只怕也要脱一层皮了。。

        李老爷子道,“只要林子祥到了钦差那里,老头子我也豁出去了,一封状纸告到钦差门上,誓要把林海录告倒不可。。”

        李月儿也恨恨地道,“钦差大人一进城,就拿下了安抚司衙下的钱知事,这就说明钦差大人正要寻林海录的错处,今天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断没有林海录再翻身的机会,爹,咱们明天就具状告到钦差驾前。。”

        父女二人商议着,却看到苏三面沉如水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第一百六十一章,简直是送死

        李家正看到苏三的样子,觉得这事还得苏三同意了才行。。

        眼下这一切,都是苏三在主持,就不论苏三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这一举一动也要得到苏三的认可,否则乱了阵脚,搅乱了苏三的布局,那就罪莫大焉。。

        因此李老爷子见苏三不说话,便问道,“宁远以为如何?”

        苏三这才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慢慢一笑道,“宁远以为,李老爷子真要是去告状,那就离死不远了。。”

        李老爷子悚然一惊,极为不解地看着苏三。。

        苏三却不再理会李老爷子,而是对唐超道,“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你且不要急,宁远答应你的,并不应在今日,不要急,耐心地等着吧。。”

        又转头对李月儿道,“前个与你说过话,是认真的。要去办了,这十万两银子,就是本钱,我那里写了一本书,记载着一些实用东西的做法,回头让玉儿给你。有什么事情,你再私下里找我说,你只需记住一条,万事都隐密一些,不要出那些没用的风头,最快最大地把钱赚到手,便行了。。。”

        李月儿点了点头,道,“月儿明白了。。”

        苏三这才转头对李老爷子道,“老爷子不用想那么多了,呆会看看就明白了。。”

        放下这话后,苏三便不说话了,靠在榻上静静地睡着了。。

        任盈盈取来了被子,给苏三盖上,其他人也不离开,就坐在屋里说话,不一会儿有丫头来回话道,“钦差大人过府,老爷让孙小姐过去见礼。。”

        任盈盈便看向苏三。。。

        苏三闭着眼睛,手指头拔了拔,示意任盈盈先去,才又安静地躺着。。。

        大家也不去打扰他,俱都小声地议论着今天发生地事情,又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再想到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一手给挑起来的,不由又有些兴奋,又有些惶恐。。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安才快步走了进来。。

        小安见一屋子的人都在说话,独三爷躺在一边休息,倒是不知道该不该把三爷叫醒说事。。

        不料苏三听到小安进来,便自醒了,睁开眼看着小安。。

        小安忙一躬身道,“三爷。。”

        “说说吧。。”

        小安先看了众人一眼,这才低头道,“小安亲眼看见他们把人抬进了钦差行辕。。”

        “喔。。”苏三缓缓地坐了起来道,“这个杜如悔还算有些本事。。。”

        小安又道,“听说街面上杀得很凶,死了近百号人。。。”

        屋内的众人俱都是变了一下脸色,万没想到,会死伤这么惨烈。。

        苏三又慢慢地躺回去,对小安道,“你就在这屋里写封信给林海录送去,信上就说林子祥就在钦差行辕。。”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大家忙了半天,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把林子祥送到钦差大人那里,这又通知给林海录,那不是让林海录起了防备吗?

        可是众人都没有支声,而是看着小安把信写好。

        苏三接过小安写好的信,扫了一眼,点了点头道,“还用老法子,给小孩子些钱,让小孩子上门去送信。。看见信送到了,你便回来。。”

        小安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苏三又对唐超道,“你得出去一趟。。”

        唐超连忙起身,立在苏三的跟前,道,“苏公子尽管吩咐。。”

        “你去驿馆,钦差行辕门外站着,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过问。。得了消息,便回来报我。。”

        唐超应了一声‘是’,便也一团风似地走了出去。。

        李技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也深知官场的凶险之处,行差走错一步,那就是灭顶之灾,见苏三这样吩咐,不由心中一动,小声地问道,“三爷认为林海录敢硬闯钦差行辕?”

        “为什么不敢?别人的刀都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这又是他的地盘,他有什么不敢?”

        “可是钦差一本参上去,他吃得住?”

        “呵呵。。。参?钦差可以参,他自然也可自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是御史放下的钦差;一个是开府的大吏,谁是谁非,皇宫内院的那位皇上,哪里分得清?”

        李技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找不出什么理由,心里想着冲撞钦差行辕,万事不论,先就要有罪的,林海录就算是胆大包天,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李技终究是想差了。。小安回来还没有一刻钟的时间,唐超便急急地走了进来。。。

        “林海录太大胆了,居然带着几百官兵,团团地围住了钦差行辕,直直地冲进了行辕里,当场就把林子祥砍成了肉泥。。”

        众人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但真真切切地听到这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苏三叹了一口气道,“狗急了,就会跳墙。何况这里还是林海录的天下,真要逼到他的头上,李道明这个钦差只怕要也被‘匪’人所杀。。李老爷子,你上哪去告他?杜如悔如今是丧家之犬,这个时候,就算逃得命在,那也是早就逃出武陵城了;钦差大人虽挂了个钦差的名,只怕现在也要小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了?您要是首告了出去,您,还有您这李家一门,只怕就像羔羊立于群狼环伺之下,倾刻间,便是灭门的惨案。你说是林家派人绑了你,林家却只会说,是你李家勾连了土匪,要诬陷他。。这种官司,你上哪去打?”

        李老爷子听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刚才还一腔子的兴奋,这会子却一肚的凉意。。原本以为林海录就是一只等死的死狗了,却不料这里面,居然步步藏着杀机,要按苏三的说话,就是钦差大人也奈何不了林海录,那不是黑了天了。。

        “既然林海录这么强势,为什么宁远还要把林子祥就在钦差行辕的消息,告诉林海录,这不是白白地断送了大好的时机吗?”李老爷子纳闷地道。。

        苏三呵呵一笑,目光扫过众人,摇了摇头道,“林子祥必须死,他认识我们的人,在林海录没有倒台之前,他就必须闭嘴,这是其一;其二,林子祥必须死在钦差行辕,因为李道明不是善茬,我要让李道明全心全意地对付林海录。之前还可以说,李道明是处于观望之中,现在林子祥在行辕中被林海录杀死,那这就是在打李道明的脸,李道明再沉得住气,也要扒了林海录的皮。。看似死了一个林子祥,却得了一个一心要整倒林海录的李道明。。。其三,林子祥必须由林海录亲手杀死,这样林海录才会放心,才会得意,才有可能露出马脚。。。看着吧,林海录这么强势,其实已经是秋后蚂蚱,活不长了。”

        屋内的人都沉默着不语,都在品着苏三话里的意思。

第一百六十二章,收服唐超

        他们不明白,苏三这么年纪轻轻的,看事却这么清楚明白。苏三说的这些,一经点破,众人哪里有不明白的,但是要让他们去想,却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李老爷子,只怕还要在此呆上一段时间。”

        李家正点了点头道,“现在就是让老头子出去,老头子也不敢出去了。。一出去,不仅自己的性命不保,连家人都要连累进去了。。”

        苏三轻轻地笑道,“也没有那么可怕,只不要出去,过了这段时间自然就好了。。唐氏兄妹,这两天就带着露儿离开好了,你们俩年纪轻,老闷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城里的事情,还没有这么快结束,你们到城外等消息去吧。。”

        唐超却突然一跪道,“苏公子。。。不,三爷。。唐超想明白了,今个就求三爷下门子,收了小人,小人愿意为三爷踏马执鞭。。”

        苏三看着跪在地上的唐超,思索了良久才道,“你且起来。。”

        唐超见苏三不允,便不起来。。

        苏三便道,“宁远不过是一富人家的公子,手下也用不了这么多下人。。再说,你是唐季虎家的公子,也算是将门之后,真要是入了我的门下,那就是为奴为仆的命,我这门进来不易,出去更难,你江湖号称‘影子剑’,多少有些地位,就甘心伏在宁远的门下。。。”

        唐超认真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唐家的大仇,只有三爷才能帮小人报,三爷就是小人命中的贵主。小人虽然有些自恃,但在三爷面前,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不服气?前日里,小人的那誓愿,并不是凭空说的意气话。。所以,不管三爷收不收,小人这条命就交给三爷了。。”

        苏三却笑道,“林海录眼下可还活着好好的,你这誓愿也还得早了些。。”

        唐超道,“唐超此心已定,有三爷在,林海录就决计活过大年去。若是唐超看错了这一点,也就不配跟着三爷了。。”

        他见唐超如此心实,便又想了想道,“好。那你就跟着我吧。。”

        唐超大喜,连忙行了仆主之礼。这才在苏三的手势下站了起来。。

        “既然入了三爷我的门下,那有句话,便要嘱咐你。。眼下三爷地位还低,以后保不准会让人压着风头。人都说,关键时节见操守,你既然跟了我,就要谨记着一个字,那就是‘忠’。少了这个字,你就是再有能力,三爷不敢留你;有了这个字,你就是犯下天大的事情,三爷这里也容得下你。你可明白。。”

        唐超见苏三这话头,绝然不像一个平头百姓说出来的话,这气势隐隐有了王者之气,心中便莫名的一阵激动,忙伏身道,“小人明白。”

        “嗯,不过,你这段时间还是出城呆着。这城里的事情,用不上你了,呆久了,反生出事端来。你还是多花些心思,用在磨练性子上,这进进出出的,风风火火的,还没有小安的性子沉稳,这一点,要改。。改好了,再到我这里。。”

        唐超忙道,“是。。”

        苏三这才站起来道,“好了,今天事儿到这里,就全都放下了吧。。该干什么就都去干什么吧。。唐氏兄妹,你们带上露儿,跟我走一趟。。”说罢朝屋外走了出去。。

        唐氏兄妹跟了出去,小安见没他什么事情了,便与李氏父女见了一礼,也退了出去。。

        李月儿见人都走空了,这才对父亲道,“女儿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他了。。”

        李老爷子仰着头苦笑一声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苏东山好福气,他最看不上的这个三子,只怕是他三个儿子中,最有资质的。。只是此子终非池中之物,就眼前这样。他不动声色之间,便把武陵城搅动的腥风血雨,若是有了更大的空间,说不定是个乘龙御凤的异数。。。”

        月儿见父亲说的郑重,不由笑道,“父亲也只好在女儿面前这样说罢了。。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只怕会惹出无穷的麻烦。咱们大封朝虽然国势日微,但将养了这许多年,京国纵使南下,也还有一战之力的。这太平时节,哪里就扯得上乘龙御凤?再说,他性子一向就是淡泊的,若不是李家遭了这样的劫难,只怕他根本不会理会这事。。”

        李家正摇了摇头道,“这些就不去说吧。。为父看宁远的心机,远不止女儿想的这么浅。。明面上林家是对付了咱们李家,但是李苏二家,从来就是共同进退的。要是等林家缓过劲来,就该是拿他们苏家开刀了。宁远或许是淡泊的性子,但他想淡泊,也要林家让他淡泊才成。。苏家已经得罪了林家,若是让林家这么一直舒服地呆着,宁远他能睡得安身?”

        “再说,你听听他语里透出来的那番志气?为父在从商这么多年,形形**地人,见过的多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若是宁远没有万丈的雄心,他就撑不起这样的心力。。林海录,一个从三品的大员,独领一府的封缰大吏,你别看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真要地真刀真枪地打起擂台,咱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够看。。是什么样的胆子,才让他敢这样去触老虎的屁股?别看父亲天天呆在这院子里,足不出户,但耳朵里听见的,眼睛里看到的,哪一桩哪一件,能看出苏三的胆怯了?”

        “反而是步步为营,步步紧逼,愣是把林海录,杜如悔,李道明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份心机,这份眼力,这份手段,这样的控局能力,不仅为父自愧不如甚远,便是为父见过的人物中,也没有这么出类拔萃的。。”

        李家正把自己这几天的观察,一一地说了出来。。。

        李月儿并不笨,她之前并没有朝这方面想,一心一意地只在二人之间的那点纠缠上动心思,现在听父亲这么一说,也顿时明白了过来。。

        敢与林海录对着干,那就是有胆;第一时间把李家正救出来,那算是有谋;从容安排,步步为营,是为有略;把刚才那些人手,精心布置统一安排,是为有筹。。。

        为什么把十万两银子,交到自己的手上?那天的话里,不就是在为将来安排!尚在平身之中,便虑及了未来之事,可谓高瞻远瞩;十万两银子,说用便用了,虽是富家子,但也没有这么视金钱如粪土的。。

        李月儿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翻过来覆过去地想了又想,脑海里那个无赖气十足的苏三早已遗忘的干干净净,便是那刚刚成形的才子俊书生的形象,也慢慢地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伟男子。。。

        又想到,这样的一个奇男子,就是自己的相公,她的心中砰砰地跳动了二下,脸上便火烤了一般滚烫了起来。

        可下一刻她忆起最早苏三说过,‘你并不了解我’的话,又想起二人‘重新’开始的话,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竟是久久地没有了言语。。

        李家正在一边也自想着心事,见女儿一时间笑了,突然又蹙眉冥想,心知女儿早已改了初衷,现在只怕把她从苏三身边拉走,也不能够了。。

        他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窗外。一阵秋风吹过,几片枯叶飘落。。。如今这光景,不管苏三心有多大,他也只能默默地支持苏三了。。

        救命之恩加女婿,便是倾家荡产,他也只能这一条道走到黑了。。

        但愿宁远的心不要太大,或者倒宁愿他,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呆在武陵城,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安安心心地过这平静的日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你不死,好人怎么活?1

        苏三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他只想过平静的日子,或者说,至少最近一年半载的,要好好地过平静的日子。。。

        而不是这样,整天里劳心劳力。。

        不过眼前,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完结。这件事情,是他答应过露儿的。。

        把马车一直赶进苏府,露儿蒙着面纱在唐丽的挽扶下,跟着苏三和唐超,一路往苏三居住的小院走去。。

        小院的门口,玉儿正守在那里。。

        “没人进院子里吧?”苏三看着玉儿,轻轻地问道。。

        “没有。下人们听说少爷不让进,便都不敢进去。。。”玉儿见苏三回来,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不敢进?少爷的话这么好用吗?嗬嗬,怕不是玉儿你的面子大,大家不敢得罪你吧。。”苏三笑了笑。。

        玉儿如今跟着他,手面也大气得很,特别是他院子里的这些下人们,平日里也得了玉儿不少的好处,有时他这个少爷的话,没有人听,但玉儿的话,他们反倒听得进去。。。

        吩咐玉儿仍旧守在院门口,并不让她跟着进去。她年纪还小,原本就见不得这些场面,便是不经意间漏出什么风声,总归也是不妥的。。

        玉儿点头应了一声,却拉着露儿的手,“露儿,你在这里陪我吧?”

        露儿虽然蒙了面纱,但却瞒不过玉儿的眼睛。再说,能跟着唐氏兄妹一起来的人,这样的身材,除了露儿,不可能是其他人。。。

        丽儿这些天与露儿一室同处,知道露儿不会开口说话,正要找个托辞把露儿带进去。

        却不料露儿轻轻地抚在玉儿的手上,把玉儿的手,抓在自己的手里,轻轻一拍道,“玉儿姐,忘了露儿吧,。。”

        唐丽心中一沉,这不开口便罢了,一开口便是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是要寻短见不成?唐丽忙把目光看向苏三。。。

        只见苏三站在一旁,并不言语,甚至额外的表情都没有一点,便忙挽住露儿的手臂道,“小露儿,你还小,路还长,可千万别再想不开。。。”

        露儿轻轻地一笑,隔着纱罩都能感受到她那冰冷的寒意。。

        “丽儿姐放心,露儿想开了。。露儿只是想远远地离开这里,再也不回这里。。。。”

        唐丽这才放下心来。。

        玉儿听了这话,却有些想哭的冲动。她与露儿同病相怜,都是家道不好,被卖进来为奴为俾的人,本就是身不由己,再碰上这样的事情,可真是命苦的。。

        苏三开口道,“好了,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多想无益。我们还有事情要做,玉儿,好生守住院门,不许任何人进来,少爷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完,领着唐氏兄妹和露儿,一直穿过院子,朝小楼里走了进去。。

        上到二楼,苏三先走过去把窗户关了起来。才转身对唐超道,“你到院子里去转一转,不要让院子里藏着了人,回头的时候,把楼门给守住。。”

        唐超看了一眼已经揭掉面纱的露儿。看到她稚嫩的脸上,惨白惨白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决的神情,心知今天林荣是难逃一劫了。

        余光扫过屋子,便看到屋子中央,就是那个大木箱,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林荣。他是有心想留下来看看林荣是怎么受死的,但苏三的命令,他却不能违背,于是应了一声‘是’,转身下了楼。

        一时之间房间里静得呼吸可闻。。

        等了半晌时间,苏三看到露儿的脸色慢慢地平稳了一些,这才对唐丽点点头道,“到那边立柜里取床被子铺在下面,呆会别把地板弄脏了。。”

        他这话说得平淡至极。

        可露儿听到这话,刚刚平静的神气,又剧变了起来。。

        唐丽也是诧异地看了一眼苏三。在她手头上,是殒过几条性命的,虽说她那是为父报仇,但每次杀人的经过,还是经常出现在她的恶梦之中,不断地折磨着她。

        因此,不是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情景,都能做到苏三这么从容的。所以,她很诧异,这么年纪轻轻的苏三,为什么对杀人这种事情,这么淡漠。。

        收回诧异的目光,唐丽从立柜中抱出一床被褥,铺好在地板之上。刚一铺好,苏三便又开口道,“打开。。”

        唐丽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苏三;又看了一眼,站都有些站不稳,浑身还有些颤抖的露儿。也不答话,直接抽出袖中的短剑,狠狠地一剑,劈开了木箱上的锁头,一脚蹭翻了木箱。

        只见一只麻袋从木箱中滚了出来,在被子褥上翻了二翻,惊得露儿连连后退,终于跌坐在地上。。。

        麻袋中正是林荣,此时正从麻袋中露出头来。。

        唐丽上前一抽,把麻袋子给拉了出来。才看到林荣,五花大绑,手和脚都弯曲着,捆得跟棕子似的。嘴里塞着一团布,还勒了一道绳索。整个人早没了什么神气,死鱼一样翻着木木的白眼,好半天才缓过一些活气,呆呆地看着这屋子。。

        唐丽也不说话,走到一边坐下。。

        林荣转了半圈的眼睛,突然看到坐在床边的苏三,不由剧烈地挣扎起来。。。

        苏三便对唐丽道,“让他说话。。”

        寒光一闪,一道剑影飘过,绑在林荣嘴中的绳子被割断,但剑尖同时也在林荣的脸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露儿惊叫一声,苏三却眼也没有眨动一下。。

        唐丽看了苏三一眼,这才用剑尖把林荣嘴里的那团布给挑了出来。。

        林荣顿时尖叫起来。。硬挺着的身子,可以听到骨节叭叭做响。可是他的手却挣不开绳子,当然也就捂不到脸。。

        狂叫了几声,林荣那点力气也消耗光了,哼哼地侧在被子上,口水和着脸上的血,在被褥上浸湿了一滩。

        过了好一会儿,林荣也算是平静下来了,心里也知道眼前的局势了。刚才对苏三还一脸愤恨的样子,现在却有些无可奈何地巴结味道。。

        “苏,苏兄。。你,你这是开得什么玩笑?”林荣喘着粗气,讨好似地说着。。

        苏三表情如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地微笑,他并不想再揶掖林荣。玩人丧德,他没有在人将死之时,还去玩弄人的心性,便道,“这并不是与你开玩笑。。你为虎作伥,无法无天时,早应该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你不妨往后看看,那是谁!”

        林荣听着苏三的话,早就变了脸色,猛地扭头朝后看去,只见露儿一双充满恨意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他。。

第一百六十四章,你不死,好人怎么活?2

        苏三冰冷地声音道,“你今天的性命就在露儿的手里,生与死,露儿说了算。。”

        林荣只觉得头皮一麻,脱口而出道,“露儿?你没死?”这话一出口,林荣便知道是多此一问。林子祥并不是什么好鸟,自己吩咐他,让他把露儿给杀了,他自然不会遵命。自己倒好,在这种情形下,居然说出这句话,那不是证实了自己心存歹意吗?

        于是忙辩解道,“露儿姑娘,我,我真是禽兽不如,禽兽不如。。那晚,确实是喝多了一点,才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你要杀要剐,我无话可说。。。”

        露儿的眼里都冒出了火,猛地从怀中抽出匕首。。

        林荣见露儿真就抽出一把匕首,一时吓破了胆。全身绑着,根本就直不起腰,只能把头连连蹭在被褥上,一个劲地告饶。。叫道,“姑奶奶啊。。别脏了你的手。林荣该死,就让林荣自己碰死算了。。”

        唐丽鄙夷地把脸转开,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露儿的手,打着颤。心里恨极了眼前这个人,可是真要把这匕首,就这么捅进去,她却不敢。。。

        林荣看露儿犹豫,立刻燃起了希望。。

        “露儿姑娘,露儿姑娘,您听我说。。之前的一切,都是林荣的错。你是个好女孩,我也知道错了。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不如给林荣一个改过的机会?林荣此后,一定痛改前非,踏踏实实地做一个好人。我修桥,修路,把家里的钱全捐出去做善事。。不不,不是全捐,留些给露儿姑娘。。给这位姑娘,还有苏兄,每人。。五万两。。只求露儿姑娘饶了林荣,林荣上有八十的老奶奶,下面连个延续后代的子嗣都没有,就这样死了,就是大不孝啊。。。”

        露儿呆呆地听林荣说完,眼睛里突然跳出骇人的凶光。。

        “现在想起做善事了,早做什么去了?你大不孝?就可以草菅人命?就可以肆意妄为?露儿今天,一定要亲手杀死你这个坏蛋。。留着你的臭钱,到棺材里数吧。。”露儿叫着,双手抱着匕首,整个人都扑向了林荣。。

        只听一声闷响,‘卟’地一声,匕首扎进了林荣的大腿。。敢情露儿这一下,是闭着眼睛,硬着头皮扎下去的。原本是朝着胸口去的,但林荣被绑成了一团,这一扎就偏了。。

        林荣杀猪也似地大叫起来。。脸上一抖一抖地,异常的狰狞。。

        露儿听到林荣的叫声,睁开眼,便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吓得脸都白了,往后倒坐了下去。。那一腔子的恨,随着这一刀,仿佛全都扎下去了似的,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唐丽见杀个人,还这么麻烦,便把手里短剑一扔,扔到露儿的身前,指着林荣的胸口道,“往那里捅。。”

        唐丽说这话时极其的自然。但露儿却像极害怕这短剑似的,坐在地上,连连退了二步。。。

        林荣吃着痛,以为必死的,哪知道她却刺偏了。一边叫着,一边看到露儿不敢拿那短剑,便看出露儿心里的胆怯,索性豁出去了,大叫道,“来啊。。朝这里来啊。。”

        挺了挺身子,示意露儿来杀他。若是这个时候林荣二手空着,势必要做出拉开胸口,拍胸脯的动作,只是他现在只能打挺了。。

        露儿哪里还敢动?平时连杀鸡,都心肠软到要放的。刚才凭着一腔的恨意和这些天积攒的勇气,才刺出那一刀,已经是做到了极致,满心里以为可以刺死林荣,却没有想到刺偏了。可再叫她拿起剑,再刺,她却再没有那个心气了。。

        唐丽见露儿这般嬴弱,便有些愤恨地道,“这畜生,沾污了你的身子,还要杀了你。。你就这样算了?赶紧把剑拿起来,刺他个七八剑再说,看他还往哪里躲。。”

        露儿却紧紧地缩着身子,把手夹在膝盖下面,低着头,抬也不敢再抬。。

        唐丽为之气结。。一翻手,又翻出一把短剑,照着林荣的脖子便要剁下去。。

        苏三断喝一声,“住手。。”

        唐丽听到苏三的喝声,心一沉,剑尖已经到了林荣脖子的上方。虽停住了手,但剑却不收回来,而是定定地看向苏三。。

        苏三摆了摆手道,“我说过,林荣要交给露儿处理,那便只能由露儿处理。是生,是死,那都是露儿的事情,并不希望你插手。你如果觉得急不过,便到外面候着。。。”

        他这话,说得有些生硬。。

        丽儿听着这话,很想把剑往下摁去,可是她的目光一接触到苏三那威压的眼神,心里便软了下来。。

        手上的剑不自觉地一收,心中却有些后悔起来,不由冷哼了一声,抬腿想往外去,却鬼使神差地坐回了桌边。。

        她倒要看看苏三如何处理这件事,终不成,露儿不敢杀,还真把林荣给放了吧。。

        苏三见唐丽收了剑,气哼哼地坐了回去,也不去理会她,而是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走到露儿的身边。。

        他就那样平静地站在露儿身边,一句话也不说,脸上还是保持着淡淡地微笑,似有似无,好像那边痛得直哼哼的林荣并不存在一般。。

        露儿见苏三久久不说话,心中局促了良久,终于还是抬起了头。。

        “站起来,我有话与你说。。”苏三看着露儿仰起的脸,平静地道。。

        露儿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苏三伸出手,轻轻地托起露儿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

        露儿的眼睛想逃,却被他一用力,紧紧地捏住了下马,头动也不能动弹。。

        露儿没有扭动头,便失去了反抗的意愿,眼睛却不去看他,而是看在空处。。

        收回手,苏三轻轻地笑道,“露儿说,苏三是好人,还是恶人?”

        露儿眼珠一转,看向苏三,有些奇怪苏三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好人。。”露儿肯定地道。。

        “喔。。真的?不是骗我的?”

        “是真的,不是骗,姑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那露儿知不知道,就是今天中午,苏三害死了上百条人命?”苏三轻轻地说着,语气说不上是轻松,还是郑重。。

        露儿呆呆地看着苏三。。。

        “便是眼前这林荣,也是苏三绑架而来的。绑架啊!按封朝律例,绑架者,当刺配充军。。。这可都是重罪,苏三就不明白了,露儿为什么还要说,苏三是个好人?”

        露儿忙道,“因为林荣是个大恶人。。”

        “大恶人?确实是够恶的。。动不动就耍点阴谋鬼计,迫害良家子弟,骨子里都流着阴险的黑水。东门里李老头,被他逼的家破人亡,最后李家的女子,还是没有逃过他的魔爪;西门的小商贩张二哥,因与林家的产业有些纷争,被栽赃暗害,他不仅把张二哥判进了监牢,便是张家那点小产业,也让他给霸占了。强买强卖的事情,他不方便出头去做,却指使一个买肉的屠户代他出首,一两银子,要买人家祖屋的事情,他干了也不是一起二起。真要是论起来,杀他十次也不为过。。可是,他恶,与我是不是好人,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说,抓恶人的人,便是好人?”

        露儿不说话了。。她也听明白了苏三话里的意思。好人杀恶人,虽于法不合,但于情于理,那都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心里不应该有什么负担才对。

        他看到露儿的脸色一动,便接着说道,“其实是不是好人,苏三并不在意。人生在世,不过是‘快意恩仇’四个字。这与是好人还是恶人,本无干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了事情,就要做好承担事情后果的准备。欺辱了我,我便十倍还回去,这不过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的旧话。不可杀,杀了,哪怕是踩死了一只蚂蚁,心中也要感到愧疚;可杀,而不杀,那便是‘天弗于而不取’,逆天而行,反受其戮。。”

        露儿只是呆呆地听着,并不言语。但唐朝丽却看得出来,苏三的这些话,露儿是听进去了的。。

        “当然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让露儿亲手来解决这件事情,就是希望露儿能解开心中的症结。你若是畏惧,不敢面对,那你后半生,仍将活在阴影之中。与其让恶梦时时缠身,露儿你不如寻了短见,一了百了,还落得轻松。何去何从,向左向右,是屈从还是抗争,只是你一念之间。”

        “有这个机会,那是露儿的运气。露儿能做到什么程度,还需要自己把握。还是那句话,林荣的命,生也由你,死也由你。无论如何,都只按露儿你的意思来办!”

第一百六十五章,你不死,好人怎么活?3

        苏三慢慢地说完这些,便仍然坐回床沿。那边林荣也听得明明白白,连忙向露儿告起饶来。。

        唐丽一脚踢在林荣的背上喝道,“再聒噪,本小姐先结果了你。。。”

        林荣心中是恨极了的,把这屋里的人,咒得异常恶毒,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却不得不低头,只用可怜巴巴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露儿,恨不得眼睛里能把所有凄苦,都表现出来,以博得露儿的心软。。。

        露儿并没有注意林荣的表情,而是站在一旁,目光渐渐沉静起来,苏三的一番话,让她的心境正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这些天,她浑浑沉沉的,心里只想着报复,并没有去细细地想这些道理。如今听苏三这番点醒,她那充满迷茫的心,才渐渐地看到了一丝曙光。

        人生短短几十年,自己大好的时光还在后头,若是因为眼前这个猪狗不如的人渣,而浪费了生命,那岂不是最大的不值?

        想及这一层,她心里那最后一点破碗破摔的懒散心思,也终于渐渐地淡去了。。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些人在关心着自己,就算自己想死,那也不能因为眼前这人去死,不值当啊。。不仅不能死,还要活得比以前更有出息才行。。

        露儿的眉头挑了挑,眼睛里的生气便也聚而灵动起来。此时再看那赖皮狗也似的林荣,她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子不耐烦。。

        奇怪的很,这股子的不耐烦,并不是恨。就好像刚才那一刀,真就带走了所有的恨意似的。。取而代之的厌烦。就好像是一贴狗皮膏药贴在身上,揭也揭不干净的厌烦。。

        既然揭不去,那就割了去。

        露儿慢慢地蹲下去,把那柄短剑双手抓在手里。虽然那剑尖还在颤抖,但她仍然果断地把剑尖指向了林荣。。

        林荣大惊,再也顾不上丽儿的危胁,大叫起来。。

        却不料露儿却诡异地一笑,轻轻地说道,“林公子放心,露儿不会杀你。。。”

        林荣惊诧地看着露儿,不明白露儿拿起剑的真实意义。。

        “杀你,露儿还嫌脏了手。苏公子说得对,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露儿就算是杀了你,也挥不去你这畜生给露儿带来的伤害。所以,露儿不杀你。不仅不杀你,露儿还要放了你。。”

        唐丽忙道,“不可。。。”

        露儿却不回应唐丽的话,而是拿眼睛看向苏三。。

        苏三却似并不在意这些,而是轻轻地道,“顺天,顺心,才能顺气。。他死了,露儿只怕永远就活在了他的阴影之下。露儿你能这么想,宁远很高兴,连生死之恨都可以放下,露儿你完全可以无视他带给你精神上的伤害了。。该怎么做,你便怎么做吧。。”

        露儿又是一笑,对着苏三福了礼,这才又看向林荣道,“露儿懒得见你的嘴脸,虽不取你性命,但却不能让你好过。。恶人自然是要有恶报的,要不然好人哪里还有活下去的理由。我要你生不如死。。”

        说罢微笑着往林荣身前走了上去。。

        林荣看到露儿脸上露出狞笑,完全不似刚开始那般惊慌失措,就好像心里已经拿定了什么恶毒的主意一般,惊惶之下,连求饶都忘了。。

        露儿轻轻地把剑尖按在林荣的脸上,另一边脸被唐丽给划了一道口子,这边脸上,还是完好无损的。。

        林荣不敢乱动,却惊惶地道,“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试试就知道了。。”

        “啊。。”林荣怪叫一声,只觉得脸上先是一凉,继而火烧了一般的痛。

        剑尖已经在他的脸上,深深地划了一道口子,浓得发黑的血,从伤口处泊流不止。。

        露儿手轻轻一颤,只觉得一阵反胃,但神经却异常兴奋起来。眼中没有了畏惧,取而代之的是嗜血一般的冲动。。

        “划破了你的脸,看你这副模样,还有哪个女子敢看你。。”露儿的声音有些走样。。

        说话间,剑尖朝林荣的二个眼窝里,各刺了一下。。

        林荣再也受不住痛,昏死过去。。

        唐丽看得头皮一紧,有些诧异地看着露儿。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露儿倒底怎么了,刚才还一副软弱的样子,这会儿怎么就变得这么凶残了?

        “装死吗?可惜还没结束呢?没有了眼睛,看你还怎么打别人的主意。。还不醒?那露儿就要彻底断了你的念想了哦。。”

        说罢,双**住剑柄,朝林荣的胯下,死命地扎了下去,一下,二下,三下。。

        直到林荣‘啊’地一声惨叫,痛醒了过来,整个人痛得青筋直暴,身上一阵阵地打抖,才把露儿吓得连连后退。。

        “丽儿姐。。他,他死了吗?”露儿看着一挺一挺的林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异样的好奇。语气平淡的,就好像刚才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一般。。

        “死不了。。”唐丽稳住心神,并不想让露儿看出她的不适。。可事实上,林荣确实是惨不忍睹了。。

        脸上算是没法看了,下身也被扎了个稀烂,这样的人,就算是救活了,只怕也只能是等死了,这比一刀结果了他,惨多了。。

        丽儿别过脸去,再次看向苏三。苏三依然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嘴角依然是那一丝丝的微笑。。

        露儿拍着胸口,把手里的剑轻轻地在被褥一角拭干,没有去看昏死的林荣,而是把剑还给唐丽,这才对苏三道,“我想让他活着,生不如死。。。”

        苏三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露儿道,“你随丽儿到外面候着吧,叫阿超进来。。”

        露儿便对着苏三又是一福,取了头纱,不紧不慢地戴在头上,这才与丽儿走了出去。二人走到院子里,露儿突然蹲在一颗树边,拼命地呕吐起来。。

        苏三站在窗前,从窗缝里,默默地看着院子里的露儿,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担心这样一个小姑娘,会活在林荣的阴影下,自己才说了那些话。可那些话,小姑娘确实是听进去了,但是那表现出来的反应,却是走了另一个极端。。。

        非常之事,总能让人不同于寻常,甚至有些变态。看到露儿这有些疯狂的举动,他还真有点担心,自己矫枉过正,让小姑娘会因此而变得极端仇恨起来。。。

        用残酷的手段,去催垮人的意志,用自己的精神强加于对手。这种作法虽然可以极大的削弱对手给自己的精神压力,但这种做法却不是最完美的,也不能达到,不再为这件事情而侵扰的界境。

        他虽然希望露儿能比现在做到更好,但这世间的事情,也并不是事事都能如愿,露儿能做到这一步,能从内心里战胜林荣,不管她用得是什么手段,那都意味着,她可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还好,她并不是真正地走上了极端,至少她不是全无感觉!否则她就不会一走到院子里,就吐。。

        心性善良的人,总归是心善的,纵使仇恨暂时迷住了双眼,那也不会变成一个十足的恶人,但愿经历了一场事情,能让露儿更加的坚强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钦差行辕里的血光

        “三爷。。”唐超进来有一会儿了,见苏三站在窗前,正想着事情。没有马上去惊忧苏三,而是先把房子里的情景,细细地看了一遍,半晌之后,才开口说话。。

        苏三转过身来,对着唐超点了点头,眼光定定地看在昏死的林荣身上,轻轻地道,“他已经受了够多的苦了,就让他安静地去吧。”

        唐超也不言语,走到林荣的身边,手往腋下一掏,摸出一把匕首。单手把林荣散乱地头皮一抓,把脖子亮出来,另一只手把匕首按在脖子的侧面,抬头打量苏三。。

        苏三的眼眉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唐超便缓缓地把匕首在林荣的脖子上,划了一个半圆。从脖子一侧,划过咽喉,划到另一侧手腕翻不过去的地方,才把匕首抽了出来。

        唐超也不去看全身微微颤动的林荣,而是缓缓地放低林荣的头,这才松开抓住头发的手,又在被子边上,把匕首上的血渍擦干,仍旧放回腋下。

        这种场景,苏三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又是在这样的世界,再次碰到这样的场面,他的心情也实在是好不起来。。

        林荣是必须要死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得住秘密。。在林海录的爪牙还没有拔干净之前,任何把自己或者亲人置于危险之地的行为,都是不理智的。。

        林荣从落在他手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有死无生。把林荣的生死交给露儿作主,那只是对她的一个安慰,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苏三招呼着唐超一起用被子把人给包了起来,仍旧塞在大箱子里,这才对唐超道,“刚才的事情,能瞒露儿多久,便瞒多久,她既然想让他生不如死,那就让露儿以为他真得生不如死好了。。”

        唐超点了点头问道,“接下来呢,这箱子怎么办?”

        “抬到马车上去。。你到城外,找处僻静的地方烧了。我让小安赶车。完事后,便与丽儿她们汇合吧,不用进城了。年前都不用你做什么,你专心修炼吧,往后还有大用你的地方。”

        唐超一揖道,“是,三爷。。”

        四城门的军官,被林海录抽走了一大半,平时就有些玩忽的守军,没了长官,此时最是松散。。。

        唐氏兄妹分乘二辆马车,很顺利地就通了城门。。。一出城,二辆马车便分道而行,渐渐消失在昏黑的暮光之中。。。

        对于苏三来说,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他最多能做的,便是推波助澜而已。。

        但事情的最终走向,他还是看得准的。。得罪了李道明和公开地与二皇子唱对台戏的林海录,就算他是一手遮天的开府大吏,这次也难逃一劫。。

        表面上看,虽然林海录占着上风,在武陵城他说一不二,既便是钦差,也要夹着尾巴做人;二皇子的人,更是连城里都不敢呆,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城。

        可是实际上,决定最后结果的正主,却不是在这武陵城,而是在一百多里远之外的金陵城内。。

        得罪了一个杜如悔,那也不过是与二皇子做对而已,这一点太子不保林海录,都说不过去。。

        但在皇上已经有了成见的前提下,林海录还与隐隐领导清流一派的李道明结下这么大的嫌隙。合二派之力,那就不是***敢保,能保的局面了。。

        他料定,此时此刻钦差大人心里正窝着十二分的怒火,转着千般的心思,要把林海录往死里治呢。。

        李道明确实是窝着一肚子的火气。

        他在济老府中才说了一些接福纳祥,喜收义孙女的吉祥话。便有侍卫急报,本城的府尹大人,亲领五百军士,快马朝钦差行辕而去。。

        李道明倒是有些奇怪,这个林海录是发了什么疯。派了那么多手下在行辕门外刺探还不够,居然还带了那么兵去行辕?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周府。

        明知道自己来了周府,却在这个时候,带着五百人去钦差行辕--难不成,想围攻钦差行辕?

        这可是等同于谋反的大罪,借他林海录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吧。。难道是:杜如悔的人,真就把那个林子祥给送来了?

        李道明心中一沉,用手按了按怀中的那本折本,这折本是杜如悔秘密送来的。上面记着一个叫林子祥的人,供述的林家总总恶迹。若不是有这份折本,他也不会同意杜如悔请求他接应高大福,把这个‘林子祥’接进钦差行辕的要求。。

        不料杜如悔行事并不周详,被林海录看破了行踪,导致他的人全部被围。既然接应不成,现在又不是与林海录撕破脸面的时候,所以自己这才一路往周府来了。。

        他却没有想到,林海录竟然大着胆子,把高大福等人,尽数地杀死在街头!!气愤之余,他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林海录已经是占了地利,杜如悔的势力才进城没有多长时间,便被催残成这样。在这种情况下,林海录还带着五百人亲往行辕,除了抢夺林子祥这个人证之外,他也确在是想不出,林海录带那么多兵,直奔钦差行辕,究竟是为何。。

        好在,这些事情也不需李道明慢慢地惴摩了。他这边还没有想出个头绪来,那边便又有行辕急报。。

        “。。提举司何大人府上,送来了一个箱子,说是钦差大人点名要的东西。值营官便收了这箱子。不料,没过多长时间,府尹带着许多兵丁就冲了进来。。找到这箱子,强行打开,箱子里面居然藏着一个人。林大人不由分说,于阶前乱刀把那人砍成了肉泥。。”

        未经允许,带兵强冲钦差行营,居然还在钦差行营里行凶!!!这种事情,居然都会发生?李道明的脸瞬间便变成了惨白。

        一边陪坐的周济听到这样的传报,也是愣了好一会子神。这个林海录也太跋扈了吧。。钦差行辕也敢这样闯?这简直是犯上作乱啊?

        钦差可是代行天子之命的差使;钦差行辕代表是皇权。强入钦差行辕,便是蔑视皇权的存在;在钦差行辕里,还敢如此行凶,那就是在打钦差的脸。

        如果这种恶行,都不能得到惩处,那以后谁还敢当钦差?

        铁平在一边听到这话,真是气到三尸上火。钦差行辕,是他承担着防卫,如今居然这么容易就让林海录带兵给闯了进去,而且还杀了人,他如何不生气。。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手里拿着的都是烧火棍子?钦差行辕是什么地方,就让他们这么乱闯,你们不知道拦?要是他们敢硬闯,就杀他丫的,老子就不信,他姓林的,敢杀我们侍卫营的人。。”

        报信的侍卫为难地道,“回禀铁大人,行辕中,没人做主是其一;林大人来势太快,不及关门,他闯了进来,再要阻拦也来不及了,所以才会让他们进了行辕。。”

        铁平还要训斥,李道明便摆了摆着道,“你在不行辕,林海录要真是打定了主意硬闯,下面的人,也是不敢动手的。。。”

        “原本还想与济老多攀谈几句,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情。济老恕罪,道明要赶回去,把这件事情,先料理了。。”李道明站起身来,对着济老告饶道。。

        周济便也站起来,倒是想说二句气愤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只道,“我也就是一个朽老头子,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这些事情,看不清也听不明,钦差大人有事但去无妨。。。”

        李道明便点了点头,心里也明白济老是没有能力给他什么帮助的。。事实上,这些事情,关系到太子与二皇子的政争,他自己都不想涉足进来,何况是济老。不过,这次他算是被逼上山头了,不想涉足进来,也已经是摆脱不了了。。

        从周府辞出,带着铁平、邓琪英,李道明匆匆地返回了钦差行辕。。。

第一百六十七章,压住火气的李道明

        室内的血渍尤在,只是尸体却没有留下。林海录是完全可以把人先抓回去,再做这样的处置,但他却直接在行辕里行了凶,若说心里没有鬼,那是不可能的,更深一层的意思,还就是想把自己的脸面踩在地上。。。

        心里正怒想着,便有侍卫上前报道,“林大人把咱们抓来的钱知事,也给带走了。。”

        “什么?”李道明大叫一声,室内所有人都吓得一凛,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别看李道明平时不太爱说话,就算是眼见着下面的人,有些不当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大家都知道,可千万别惹毛了这位钦差大臣,他真要是发起火来,没人可以架得住。。

        李道明头发表上,都是怒火,脑子都有些烧糊涂了,若不是年纪也有这么大了,火气不是那么旺,他早就跳着脚,去与林海录撕虏撕虏了。

        强行压住心里的怒火,按捺住性子,在厅堂里,走了二圈,直到心气完全安静下来,李道明才轻轻地坐下。喝了一口茶后,这才有功夫仔细考虑,该怎么对付眼前的场面。。。

        上折子参他一本?擅闯钦差大臣行辕,并且在行辕中行凶杀人。若换个人,便是十个脑袋,也要被砍掉的。只是这林海录上头有人,自己一本折子上去,他必然有辩折跟过去。。

        这辩折上的内容,自然不会从他自己的错处上着眼,必然是要先把自己给痛陈一番:不勤王务,到武陵闭门谢客,不听百官言论,这一条便是第一要参的;以他今天硬闯钦差行辕的胆子,便是再捏造几条罪名强加在自己身上,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白曲直,只在人的嘴巴里,皇上在皇宫禁宛,耳目俱被太子,二皇子所左右,如何分辩的清?

        吴台铭是中书省里的参知政事,名副其实的宰相,便是御史台里的折子,也要过他的手,可这人偏偏是太子爷的人。就算御史中丞徐大人肯帮自己把折子独奏上去,那也并不济事。

        皇上的性子本就宽厚,于政事上多不精通,他自己辨不清楚,自然是要受左右影响的。而在皇上身边,自己也没个人帮着说话,这一折上去,说不定参不倒林海录,反要把自己给折进去。。

        李道明想想便有些头痛,倒是可以借借二皇子的力,可是打倒了林海录,自己也就打上了二皇子的标签,这又不是他所愿意的。。只怕林海录也是算计到了自己的这些顾虑,才会这么胆大妄为。。

        看来这折子,是不能上了。这口气,还要从其他地方着眼。。

        “来呀。。”李道明眉眼一竖,冷冷地喝道。

        “在。。”铁平与邓琪英一齐站了出来。。

        “从现在起,但凡有来访的客员,一律请进。。铁平,贴一张告示出去,就说本钦差奉旨考官,考得就是这武陵城的吏治民生,让他们有什么屈处,俱告到本钦差的行辕。”

        铁平应了一声,立刻就去准备。。

        李道明一招手,让邓琪英进前道,“武陵军将军张合,这段时间正在剿匪,你去张合军前走动一番,就说本钦差的意思,是要召抚了这股匪众。你去听听他的意思,回来告诉我。。”

        邓琪英虽然奇怪姑夫的二道命令,都和林海录扯不上关系,而且姑夫也一点没有找林海录麻烦的意思,但他素来知道姑夫心机深沉的,因此,也不敢去问。。。

        行了一礼,便要往外走,却又被李道明给叫住了。。。

        “我听闻张合张将军,颇有将才,你去了,不可无礼。”

        邓琪英笑道,“省得了。琪英最是喜爱军营的,姑夫又不是不知道,哪里会无礼。。”

        “就怕你无知,到老虎头上去耀武,需知张合是文武兼修,武艺更是超群,你那点功夫,最好不要拿出去献丑。。”

        琪英倒是一愣,“怎么会。。。”

        李道明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邓琪英便辞了出来。。马厮里牵了马,不紧不慢地朝城外骑去。。

        一路上,邓琪英都在想,自己并不是好勇斗狠的人,而且自己那点功夫,别人不知道,姑夫哪里会不知道,等闲七八个人,是近不到身前的,就是金陵城里的那些个好手,能在他手上走出五十个回合的,也不多见,怎么到了武陵城,到了张合将军的面前,就成了献丑呢?

        难道姑夫的意思,是在暗示自己要在张合面前献献丑?可为什么不明说呢?真是看不懂这个姑夫。。

        “驾。。。”出了城后,邓琪英便打马,朝莫干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林府府中的护院看着邓琪英快马消失在北门外,便只好回转身,朝府衙里走去。。

        刚进到府衙门口,便见林大人带着一众护卫,正从大门里出来。。忙上前回禀道,“大人。。”

        林海录一看这护院是派去看着钦差行辕的护卫,便站住了脚,招了招手,让他进前说话。。

        “大人,小的看到钦差行辕里的那个邓琪英,骑着马出了北门。。。”

        “北门?哼哼,我说李道明怎么没来找本府的麻烦,原来是忙着写折子递送帝都去了。。嗯,还有什么情况?”

        “还有就是钦差大人回到行辕后,大开了辕门,还贴了一张‘接告告示’,说是:官员随时可以请见的话。。

        “哼,他倒是挺大的谱。。不想见就可以不见,现在想见了,我却不让人去见。。周师爷。。”

        并没有人应声,一名护卫小声地道,“周师爷今个中午被贼人杀死了。。大人忘记了?”

        林海录暗暗骂了一句,回头看了看跟着的师爷,见是李师爷,便道,“去知会一下府里的那些官员,没什么事情,不要到行辕里乱窜。。。嗯,从我的私帐上走一百两银子,给周师爷家里送去。”

        李师爷忙连声应下了。。

        林海录便回头对报信的护卫道,“你还回去守着,告诉蹲守的护卫们,一天一两银子的劳苦费,不要怕苦不要怕累,差使办得好了,还有赏。。”

        嘴上说着这话,心里却是肉痛,今天死了这么多人,有些是衙役,有些是护卫。。衙役还好办一些,可以从公帐上走一些抚恤,但护卫们安家银子,每人也要发一些,至少二十两,才看得过去,要不然这个时候寒了这些人的心,下面的事情,该不好办了,少不得要几千两银子的花销。。

        这边没有收到李家的银子,反倒要掏自己的腰包去花这个钱,如此下去,那还得了。。

        护卫谢了林海录的赏,便连忙走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安民告示

        林海录往衙门外走了二步,便又停住,转头问跟在他身后护卫头领何昊天道,“少爷还是没有消息吗?”

        何昊天摇了摇头道,“派去护卫少爷的四个护卫全死了。。少爷也下落不明。。”

        林海录咬着牙道,“多派些人手去找,别光在城内找,也到城外找找,去找杜如悔,找到了杜如悔,就找到了少爷了。。。”

        聚仙楼里的恶斗,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袭击林荣的人,就是杜如悔的人。这一点不用去猜,在武陵城中,有胆子,有能力袭击林荣的,除了杜如悔以外,别无他人。。上次刺杀自己的人,总不可能那么巧的,就出现在聚仙楼上吧。。

        救出儿子,是他很关心的事情,更为关心的是,儿子身上,还带着十万两的银票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纵使自己这些年下来,也没有这么多个十万两说扔就扔了的。。。

        何昊天听林海录这么一说,头都有些大了。。别说是城外了,就是这城内,要找出个大活人来,那都无异于*大海捞针。城外?那是想也不要去想的。。。再说,他哪里来的那么多人手?今天中午这一仗打的,杜如悔那伙子人,手头硬得很,他们死一个,自己这边就得至少搭上二个。。

        一刻时辰的功夫,自己手头上的人就役了几十个。。还要有人手看着钦差行辕,府衙里,住处也要有人盯着。

        如今为了找大少爷,能抽的人,都抽了个遍,连守军,衙役都调动了不少,再要往城外找,上哪谋人去。。。

        可这话,他可不敢和林海录明说,便回道,“请大人再下道钧命给吴同吴大人,小的把吴大人那里那些打不动的老兵也都借出来,去城外走动走动。。”

        “直接去便是,就说是我说的。。”林海录极不耐烦地说着,便上了八人大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何昊天便忙忙地抓来一个人吩咐了一声,便带着队,紧护着轿子,朝林府去了。。

        经历了这样大的一个风波,武陵城里早就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议论的也都是聚仙楼外那场恶斗。。

        太平了多少年了,武陵城中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多事情。前个府尹大人遇刺在先;后个贼匪又公然进了城,杀抢富户。今日索性大战了起来,死伤数百人。。。

        多事之秋是真的,但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什么乱象?贼人真就大胆到,不把官府放在了眼里?听说莫干山的贼势很大,官府几次镇压,都没有效果。。所有这些,如何不让人往深处去想。

        把每件事情分开来想,都足够吓人的。这么多事情,全挤在了一块,那就不只是吓人那么简单了,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竟是把这不稳之象说的人心不安了。。

        过了二日,府衙出具的安民告示:指称前日聚仙楼外擒杀的全是匪人,已经重重挫击了匪人的气势,云云。正当大家看了略略有些心安的时候,一夜之间,武陵城中又是流言肆起。。。

        称:莫干山的匪人,从来就没有进过城。。李家被杀抢,全是本府的林大人勾连了城内的虎头营,做出来的勾当。。。

        流言中详详细细地解说了虎头营刘子明为什么那么快出现在李家的种种疑问;又说出林海录为怕事情败露,如何杀了刘子明灭口的事情。。再把林海录在武陵为官时的斑斑劣绩,一一挑了出来,一件一件摆在纸面上说。。。

        平心而论林海录并不能算是个好官,因此这谣言一传起来,立刻就流传得极广。

        这流言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生出来,而是苏三把李老爷子,月儿,盈儿,李技抓到一处,自己刻了木版,让他们一张一张地拓出来的。。足足花了二天时间,才凑出了几千份,趁着夜色,往早市、茶馆、酒楼等地,偷偷地散了出去。。

        因此大清早,全城人一起来,便把这流言给传开了,传播之势,丝毫不亚于前日聚仙楼外的缉杀事件。。。

        李守一和李家树也一大早便听到了这样的流言。他们并不知道李老爷子的近况,一直以为李老爷子还在匪人手里。。

        前天府尹大人在聚仙楼外歼匪二十几人,李守一还特地去府衙里讨消息。只是府衙里的人,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当时就有些疑心,便使了钱,谋到一个关系,问出了实情。敢情那告示上的说法,全是胡说八道,真正打杀了的,据说是金陵里来的人,听说是很有来头,但地绝不是悍匪。。

        李守一回来把这事情与三叔李家树说了,二人都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他们却不敢拿这事,直接找到林大人那里,生怕在这个时候得罪了这位林大人。。

        要知道,他们没有从匪人手里赎回李老爷子,而匪人也像似失踪了似的,再也不来联系。。这只能说明,李老爷子凶多吉少。既然赎人的希望渺茫,那他们还寄望于林大人能上心缉凶,早日得到李老爷子的下落,因此,哪里敢去拿这事,询问大老爷。。。

        只是,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疑心,而这一大早地起来,却又收到这样的印文。虽然不知道那印文上说的是不是属实,但那一条一条,一件一件地回想起来,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李守一和李家树是直接的当事人,那日李家起火的事情,别人不清楚,他们是最清楚的。。

        从起火开始,到武陵军整齐地开进李家,用时确实是很短。虽说也是可能办得到,但这一向不是武陵军的作风。。

        如今这印文上,一条一条地把事情给剖析出来,几件事情,一串连,当真脉胳清楚,有因有果。

        李守一与李家树听了下人的回报,又仔细读了那几份印文。二人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脸上却闪动着惊疑的神色。。

        如果实情真是那样,那就也太可怕了一些。。本府里最大的官,居然就是最大的盗,这让他们上哪里说理去?

        与此同时,刚刚起来的林海录,也接到门下的传报。再把那递进来的印文,稍稍一读,这两天才安宁一点的心情,瞬间便被燎着了。。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啊。。把传播这些印文的人,全部给本府抓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府衙里问明这件事情。。。

        刚进门的李师爷,见林海录这么行色匆忙,料定为得便是今早在城里发生的这件谣传事件。

        忙上前迎住林海录道,“东翁且慢点走,小的这里有几句话。。”

        林海录见李师爷进来,便道,“正好你来了,这事正好要找师爷参赞一下。。。”

        “可是为了这印文?”李师爷把手扬了扬。。。

        “你这也有?这可真是可恶。。。”林海录咬牙切齿道。。他这里有印文,师爷那里也有印文,那还有多少人手里有印文,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在城里流传。。

        “不知道东翁可有章程?”

        “什么章程?本府要把敢于传播这些印文的魍魅之辈,一举成擒。。”

        李师爷忙道,“那东翁知道这印文有多少份?如果有一千份,便抓一千人?有二千份,便抓二千人吗?就算只抓几十人,上百人,要知道这每一个人身后,都代表着一大家子的人,父子,妻儿,亲朋,抓一个,便至少有十个人要议论这件事情。。东翁难道要把这全城的人,都抓光吗?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东翁要抓人,只怕正暗合了这背后主使人的心意了,东翁这章法可乱不得啊。。。”

        林海录听得一怔,这才回过神来,细细一想,果然如此。便强压住怒火,有些焦躁地道,“那李师爷说说,这事当如何办?”

        “依小人想来,若是不抓住这主使之人,难保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只是这需要找些精细的人,慢慢着意寻访才成。当务之急,是写一个批驳的告示。告示中,指明这是匪人被府尹大人逼急了,才想出来的招数。大人是开府大臣,身份崇高,完全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因此,所以恶意中伤,都是天方夜谭;再有就是:要求平民们,仔细注意身边的人,不要被匪人所乘,发现可疑人物,随时上报,上报便有重赏。。。如此一来,便从根子上断了他们疑信的心,并且把那些百姓,变成了大人的耳目,岂不是二全之计?”

        林海录大喜道,“好,就按李师爷的意思办。。本府这就叫文案把告示写来,广布四城。”林海录得了这个主意,这心事倒去了一半。。

        这才不紧不慢地出了庭院,上轿子,慢慢往府衙行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印文

        阿呆站在林府跟前的小巷里,看到林海录上了轿子,便远远地吊着,一直看到轿子不紧不慢地进了府衙,又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衙役出来,心里纳闷了一回。紧了紧身上的油衣,耐着性子再等了一会儿,这才转身钻进了小巷。。。

        穿街走巷,来到一处市井所在。虽然是下雨的天气,但这里仍然行人众多,阿呆在行人之中走了一会子,实实在在地确认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便走进一条小叉道,钻进了一处小宅子里。。。

        阿牛在宅子里把阿呆接了进来,便到厅堂里找杜如悔回话。。。

        杜如悔正闭着眼睛,在简易的厅堂中坐等,见阿呆回来了,也不言声,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阿呆连忙上前道,“小的在林府门口等了一会子,便见林海录不紧不慢地出来,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一路去了府衙,并没有看见有大批的衙役出门。。”

        杜如悔笑了笑道,“看来林海录身边倒有些人才,这样都没有激怒了他。。这么说起来,他应该是有了应对的法子了。。”

        阿呆和阿牛对看了一眼,并没有回声。

        杜如悔却低着头,慢慢地饮了一口茶。心里不是想着林海录会怎么应变,而是在想:这突如其来的印文,会是谁的手笔?

        李道明?有些不像!倒像是前次给自己送折,送人的那些人?

        只是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计?前一次,把自己,高大福,还有钦差大人,这一干子的人,都算计了进去;这一次,又要玩什么鬼花招?

        “阿呆阿牛,你们二个各领二个人,林府,府衙二头都要随时监看着,林海录见过些什么人,办过些什么事,都要一一细报于我。。大家这些天,就都受一点累,死去的兄弟,二爷那里会给咱们一个公道。活着的人,却仍然要把差使办好,办好了,赏是一定的;办不好,死去的兄弟白白地牺牲了。”

        “杜先生,您就尽管放心了吧。。咱们活下来的几个兄弟,心里都有数。。就算是把命全撂在这里,也断然要把二爷的交办的事情,办好了。只是大家心里都没有个主见,您老人家费心,咱们就都听先生的。。”

        杜如悔其实也是有责任的,只见了那一本林子祥自述的折子,便轻信了那些人的话,以至于中了圈套,枉送了高大福等人的性命。。。

        只是这事,阿呆阿牛他们不清楚,清楚的人,如今都进了棺材,个中的原由,他自然也不会说破,现在只能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能往外翻了。。

        “好了。。先就这样。这里的事情,二爷那里已经知道了,会再添些人手过来。过几日便是周府认干孙女宴请的日子,二爷让我代为见礼,到时候,钦差大人,林海录,各衙门里够得上的官员,都要去的,倒要看看,林海录与钦差大人,到底是谁历害。。”

        “咱们也去吗?”

        “为什么不去?”

        “林海录不是四处拿咱们吗?”

        “哼。。到时候二爷派下来的人也来了,咱们直接就住到何应文的府上去,林海录就算再大的胆子,难道还敢进提举司,真刀真枪地拿人不成?”

        阿呆心中一动,林海录连钦差的行辕都不放在眼里,只怕一个提举司的后院,林海录想怎么走,便怎么走。。。

        杜如悔看到阿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道,“行辕敢闯,那他是被逼急了。林子祥不死,他睡不着觉;提举司衙门,他是敢闯,但闯的后果,他得考虑再搭进去上百条人命。。在衙门里,他再拿咱们是匪人的名义去剿杀,只怕鬼也不会信他。。哼,瞧着吧,钦差大人要想找他的错处,一准可以找到一大堆出来。。从来都是咬人狗不叫,李道明这只老狐狸,真要是咬起来人,那可是要命的。。不过,他一个人,压不下林海录,我得帮帮他。所以,这宴,无论如何,是要去的。。”

        阿呆听懂杜先生要做什么,敢情杜先生的意思是要拉偏架。李道明与林海录二个人对打,谁也压不住谁,杜先生要拉偏架,帮着李道明,二个打一个。。。

        杜如悔当然要帮李道明。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站在明面上做什么事情。之前要帮李道明,那个时候,还怕李道明会不领情。现在李道明与林海录已经势同水火,不是水扑灭了火,就是火烧化了水,二人之间已经没有了回缓的余地。。

        这个时候的李道明,虽然心里着实不想和自己这个二爷党的人,走到一起,但是配合起来,打压林海录的这点子默契,还是会有的。。

        二人目的一致,就算表面上没什么联系,力却是往一处使的。。

        李道明钦差行辕的告示贴出去了二天,上门来访的官员却廖廖无几。。整个武陵府,就不算下面的州县,光这府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有二百多号人,这才来了多少?

        李道明心知这其中便是林海录在作梗,只是也无可奈何,自己一进城便闭门谢访,如今也怪不得这些下官不来谨见钦差。。

        好在他心里透亮,并不在意这些。一边做着考官例行的工作,一边闲瑕的时候,还在城里四处逛逛。。

        林海录不来拜他,他也不去见林海录,似乎就要这么相安无事下去。。只是这平静,也平静不了多少天了,过几日便是周府大宴请的日子,那个时候,不想碰面的,也要碰着了,该怎么来,到时候,也要见个真章了。。

        李道明一边进着早点,一边心里默默算计着这些,铁平却一脸欣喜地跑了进来。。

        皱了皱眉头,李道明道,“你好歹也是个从五品的都虞候,便是在金陵城里,你也是个拿得出手的侍卫总领。下来办差也不是一回二回了,怎么还这么毛燥。。”

        铁平忙把喜色收了起来,却仍然一笑道,“钦差大人教训的是,只是铁平今儿早起,便听见喜鹊,本想着今天会有什么好事,却真有好事来了。。大人,您瞧瞧,这上头写些什么?”

        说罢,把手上印文,轻轻地展开,放到李道明的桌前。。

        李道明不慌不忙地把手里的点心吃完,用一方湿巾擦净了手,这才把那几页印文拿过来看。。。

        印文上的字迹很薄,显然是先刻了版式,再用纸拓上去的。。

        字也很难看,只能算是看得清,绝不是什么好字,看来也不是什么标准的刻版,竟是现用手刻的。。。

        李道明挑了挑眉毛,非常之事,行非常之法,正是因为不合常规,所以更显得这东西的真实可信。。刻这印文的人,还真是用了些心思的。。。

第一百七十章,谁惹了玉儿?

        闪过这个念头,再往下看时,他心中不由一阵高兴起来。。这通篇都是用白话写就,说的便是林海录诸多不端的行止,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把文字编得跟俚语顺口溜儿一般。。

        只见上面写着:秋后的凌晨,黑茫茫。杀人放火的林府尹,好匆忙,派了十个兵,杀进李家门,又杀又抢还绑了二个人。。。

        李道明‘卟哧’一笑,只怕也只有这样的文,才能在平头百姓中广为流传吧。。

        铁平见李道明笑了,不由也是得意了。连钦差大人这个从三品的钦差大臣,也笑了,足可见自己不是太毛躁的。。

        “这些印文从哪里得到的?”李道明细细地看完,只见这印文虽然粗俗,但事实清楚,事理明确。更让他注意的是,这里面的个中细节,并不是完全现编的,而是有事实可证的,这可以确定,写这印文的人,一定是接触过林子祥,或者是深涉其中的,要不然不会知道的这么深,说得这么露。。

        “捡来的。。城里都传遍了,也不知道谁做的好事,估计得有几千份在传。。。好家伙,估计到午时,这城里一半的人都得知道,到晚上,只怕是家喻户晓了。。”

        “喔。。。”李道明把印文轻轻地一放,轻轻地道,“看来,这事情只怕是二爷支到武陵城里,那个杜如悔的手笔了。。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胆子,做这样的事,不过这粗鄙的文,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作得出来的,倒不像似是杜如悔的主笔。。”

        铁平却不管这事是谁做的,他现在只要是听到有人说林海录的坏话,就高兴。他守着的行辕,被人轻飘飘地就闯了进来,杀一个,抢一个,没事人一样地又走了,他脸上哪里挂得住。这要是回到金陵,那帮小子们,还不知道怎么看自己的笑话儿。。

        所以,他一定要找回这个脸来。。

        “大人,您说城里的那位林大人,要是看到这个,他会怎么处?”铁平笑问道。。。

        李道明却摇了摇头,看了印文一眼,“就凭这些,只怕还动摇不到林海录。。不过,杜如悔应该还有后手,且看着吧。。”

        苏三一大早起来,看这天气还是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这只怕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不等到林海录倒台,只怕这天晴不了。

        暗暗地咒骂了一番这老天爷,为着一个林海录,居然让这所有人都要受这霉烂的天气。却又失笑了起来,这天气与林海录有何干系,又与老天爷有什么干系?

        格格地笑了一回,便只在屋子里,练起太极拳来。。

        太极拳要伸展的话,可攻守偌大一片地方,无非是把太极圈踩得更大一些;但要收缩练习的话,亦可拳打卧牛之地。因此,单练起来,对地方的要求实际上并不大。便是你只定在原地不动,也能摸索出许多感悟来。。

        他练得一百单八手套路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如今也早就过了修习套路的阶段,转而练习传神了。

        练成了传神这一步,拳随时随地随身随势皆可出,不用再摆什么架子,做什么准备,完全是应势而动的基本反应,不用刻意而为之。。。

        这就好像他前一世五笔打字。。先练的时候,是走个架子:要记手型,记字型,背字根;后来的时候,完全就变成了指尖上的记忆。若有人问,这个字该用哪几个键去打?那他多少得反应一会子;可若要他就打出来,不用想,只动动手指头,这字便出来了,竟是比想的还要快。。。

        这就是到了一定的境界。。。

        苏三就是要把太极拳练到这个境界,不仅如此,还要把念力,也练到这个境界。。

        曾听说,有奇人,入睡之后,遇有人行刺,刀尖及肤之时,心不动,意却动,一拳打死了刺客,直到醒来才发现。。

        他相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恒地去练,只怕念力练到最后,也会是这样的一个境界。。

        收桩站稳之后,轻轻地缓下身体中略略腾起的气息,他便结束了今天的晨练。。。

        玉儿已经在门下守着了,见少爷一歇手,便忙忙地端来了洗脸的热水。。

        他轻轻地洗罢,又接过玉儿递过来的手巾,才发现玉儿的神色不是很高兴,甚至有些委屈的样子。。

        “哟,这一大早的。。是谁惹咱们的玉儿生气了呢?”

        玉儿不说话。。

        苏三便嗬嗬一笑道,“你跟着少爷我,也有段时间了,别人不清楚少爷的性子,玉儿哪里有不清楚的?少爷就是护短,是本少爷的人,只要心里不是奔着害少爷去的,再大的错处,少爷心里也容得下。若是有人欺负了我的人,那就更不行。。。。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惹着玉儿了,本少爷给玉儿做主。”

        “少爷真给玉儿做主?”

        “自然是真的。。”

        苏三坐下,玉儿一边上早点心,一边说道,“那少爷也承认了玉儿是少爷的人?”

        “自然是。。”

        玉儿一咬下唇,停了手道,“那是有个人欺负了玉儿。。。”

        “谁?”

        “少爷您。。”

        “啊。。”苏三有些挠头,不知道这小丫头心思又钻到什么地方去了。。

        “少爷这些天,为什么老把玉儿支开,神神秘秘的,什么事情都不让玉儿知道?少爷是把玉儿当自己人看吗?”玉儿二眼一红,看架式,这委屈受得是不小。。

        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李老爷子和露儿的事情,玉儿是知道的。他也没有刻意去瞒着玉儿。。

        只是玉儿年纪毕竟是小了些,一个二个秘密,他叮嘱一番,守也就守住了。。但人就是很奇怪,心里若是装着太多的秘密,就老是想找个人,说一说。。

        虑着这些,所以他的那些个计较,甚至后来林荣的处置,传单的刻写,都是支开玉儿去做的。

        其实心里也多少有些不想让她,太早接触这么多社会阴暗面的想法,是关爱着她的。只是这些心意,玉儿年纪尚小,想不到这一层,自然也就体会不到。。。

        他自然不去解释这其中的原因,不过,他也不能让玉儿就这样带着这样的心事来做事。

        有心事,那心情就不会好,做出来的饭菜可就不香了。现在他的嘴,被玉儿给养出来了,他可不想生活水准下降。。

        因此和声地对玉儿道,“便是这事吗?”

        “这不是事吗?”玉儿顶着苏三说道,一副伤心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好笑。。。

        “哈哈。。只怕这些都是玉儿的瞎想吧?哪里有什么神神秘秘的?也没什么事情瞒着你啊。不过,有些事情,你还太小不方便参与罢了,这就生气了?那好吧,少爷今晚要到青风楼转一圈,你要想跟着,那就跟着吧。。”他嗬嗬地一笑,也不再理会一边发愣的玉儿了,就着桌上已经准备好的早点,大吃起来。。

        吃了半天,那边玉儿似乎才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道,“去就去。。”

        苏三差点噎着。。却不抬头,继续吃起早饭来。玉儿一个小女孩都不怕去那种地方,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移花接木

        这段时间,为了整倒林海录,他花了许多时间,因此于授业上,有些耽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生在世,有所得,便必有所失,能鱼和熊掌兼得,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他现在不仅想鱼和熊掌兼得,还想来只鸡啊鸭啊之类的。。。

        实在是**渐渐有些不可遏止了。。。

        心底里逆反着自己这些天的举止,满腹心思地想回到过去平静的生活,因此事情进到这一刻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想收手。既不想,也不做,安安心心教教书,钓钓鱼。。

        可一走出房门,就看到李技从院子里走进来。得,这可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

        “三爷。。”李技看到玉儿走进了厨房,这才小声地道,“今个早晨,城里都传遍了。。”

        他点了点头,笑道,“咱们有张良计,人家有过墙梯,这事啊,只怕还难不住林海录。。。昨晚忙了一夜,你快点休息去吧,今天你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小心着点。。。”

        李技笑道,“三爷放心吧。。昨天是咱们出的头,今天就该轮着杜如悔的人出头了。。杜如悔正派人盯着府衙呢,回头只要我们把那些以林荣口吻写得‘印文’,直接给他们,他们就自然知道怎么做了。这事,完全用不着咱们出力。。”

        “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小心。咱们设计,让杜如悔吃了一个闷亏,你以为他心里甘心吗?万一让他知道了咱们的确实消息,就算现在不找我们的麻烦,以后也难保我们的平安,这事,大意不得。。”苏三摆正了脸色道。

        李技脸色一凛,想到要害处,也是心惊了一回。杜如悔并不可怕,可怕的杜如悔的主子,那位金陵城里的二爷。。

        他久居金陵,自然知道那位二爷的性子,真要是惹到他的头上,让他给知道了,是自己这些人送了他手下二十多条性命,只怕这辈子,想摆脱都不可能。。

        “是。三爷说的是,李技大意了。。”李技吐了一口气,轻轻地说着,心里确实是紧了一根弦的。。

        苏三点了点头,二人已经走到了前院。李技辞了出去,苏三也一径往学堂里走。。

        有学生,不断地舍院里进来,几位夫子和李家元,正在堂前说话,谈话的内容,自然是昨晚突然出现在大街小巷的‘印文’。他们手上的这份,是送菜的贩子带进来的,因此,一大早上的,他们就指着这印文议论纷纷。。。

        他们见苏三过来,便连忙招呼苏三过来叙话。这段时间,夫子们对苏三是亲热有加的,再也不把他当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子看待,言语之间也非常的亲近。。

        这印文便是苏三的手笔,他苦笑着略看了看,才轻淡地道,“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这种事情,自有公论,宁远说不好,也不好说。。”便轻轻一笑,把印文递还给了李家元,往学堂里走了进去。。

        李家元仍旧代管着思友学院,看着苏三离开的背影,捏了捏印文,便对夫子们道,“你们先照看一下,这事情,我得回去一趟。。”

        说完,怀惴着‘印文’,便朝李家老宅子走去。。剩下的夫子们便感叹了一句道,“若真是真的,那这武陵府,成了什么了?”

        李技睡了一觉起来,天还是阴沉沉的,推开窗看时,发觉已经到了半下午。匆匆地吃了一点东西,便把印好的林荣自供状式的‘印文’,收拾到一只不大的柳条箱里。。

        这‘印文’与前一次的‘印文’内容上并不一样,这一次完全是用‘林荣’自述,赎罪的语气写的。内容上,更是直白。

        在李技想来,只要这印文一流传出去,那林海录再做任何的辩白都会无力,因为林海录不可能把林荣找出来,击破这流言。倒是三爷这心思,端地让人喘不过气来,他要是林海录,此时只怕恨不能一头碰死了了结,再也不想与三爷这样难缠的家伙打交道了。。还好自己也算是三爷的人,要不然可真是头痛的。。

        把柳条箱用包布包起来,又把脸面遮掩了一番,把柳条箱送到‘同升楼’,告诉掌柜的,会有人来取这箱子,到时有十两的赏钱。。

        掌柜的看着李技遮遮掩掩的,想来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蹊跷,但他却不敢往深里想,也更不敢报官,再说还有十两银子的赏钱,他就更不说话了,闷不做声地就把柳条箱给收进了柜台里。。

        李技办完了这事,这才撤去了装束,往府衙门前的茶楼上去寻小安。。

        小安正在府衙边上的茶楼里喝茶,神态悠然自得。。

        李技上前小声地笑道,“我这准备好了,怎么样?看出点什么来了吗?”

        小安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朝里面的那张桌子道,“那边二个人,和府衙前那边走动的那个人,三个人是一伙的,应该就是杜如悔的人。。”

        “行啊,你小子。。”

        小安一笑道,“若不是三爷让我到这里留着心,小安就是转上一天,只怕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行了,李大哥既然准备好了,那我这就把信给递出去,李大哥坐会子再走?”

        李技点着头,一边用了块点心,一边说道,“行了,忙你的去吧。。回头完事了,咱们去思友学院斗地主,吃蹭饭去,听说今个晚上有烤鱼吃。。”

        小安笑了笑,起身朝外走去。。

        过了没多长的时间,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孩,四下里看了看,便直奔里头的那间雅座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得了赏钱出来,高高兴兴地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才见里头走出来个壮汉,小心地四下里打量了一眼,这才低着头,闷闷地往外走去。。。

        李技笑了笑,又进了几块点心,会了账,这才不紧不慢地往思友学院走去。半路上碰着小安,看小安非常安心的样子,李技便知道,小安送完信,到‘同升楼’前守着的那个箱子,已经被人给取走了,取走的人,无疑是刚才那名壮汉。

        ‘不知道杜如悔会怎么安排,但大抵明天这些印文,也会像今天这样传遍武陵城的每个角落吧。。’

        阿呆掏出一锭十两的足银,轻轻地放在柜台上。。

        ‘同升楼’的掌柜连忙手一扫,把银锭抓在手里,细一看,这银子青暗暗的,带着霜花,是金陵府特制的九成九的足银,心中一喜。嘴上便道,“回去给家里的姨娘问声好。。。对了,这个也给姨娘带回去。。”

        一边说,一边从柜台下搬出一只柳条箱子。。

        箱子口加了锁,这锁的款式与前一次拿到的那个木盒款式相同,阿呆当下更无疑虑。

        提了箱子就走。。

        掌柜地暗骂了一句,心道这人也不知道配合一下,这么多人睁着眼睛在这里看着,万一露了行迹,那才叫倒霉。留意地扫了一眼,只见没人注意,这才放了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这一招:狠

        阿呆抱着箱子,在闹市里钻进钻出,转了半天,才回到小宅里。。。

        杜如悔听到阿呆的回报,不由惊疑了一回。他已经嘱咐阿呆他们小心,不要露了行迹,但看起来,效果却并不理想,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落在了人家的眼里。。。

        心里这么想着,却不动声色地让阿呆打开柳条箱,里面满满地塞了二堆宣纸,纸上密密麻麻地印着许多字,解开来看时,杜如悔又吃了惊。。。

        阿呆看到杜先生面色有异,不由问道,“怎么了先生?”

        杜如悔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人真是机关算尽了,把这东西给咱们,那是要让咱们亲自动手了。。。”

        阿呆看着这印文与今天早上拿到的印文有些相似,不由问道,“还是给林海录抹黑的?”

        杜如悔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这次,恐怕不仅仅是抹黑了。。这上面是林海录的儿子,林荣写的自供状。。”

        阿呆一愣,取来一份细细地看了,饶是他读书不多,但也能把这印文完完全全地看个明白。这文字,竟然是以儿子劝诫老子的口吻,把过去的那些个‘不可说’之事,说了个一干二净。。

        通篇都是什么时间,什么年月,受了父亲的指使,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有悔过,有自省,还有劝说,居然还说出什么‘虎毒不食子’,林海录却因为他要悔过,要杀自己的话。。。

        就阿呆看起来,那都是如芒在背,若是这文里说的人是自己,那自己绝对是要气到吐血的。。。

        “这,林荣会这样写他老子?”阿呆十万个不信,他又不是没有与林荣打过交道,林荣与他老子,那就是蛇鼠一窝,决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杜如悔轻轻地一道,“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海录没有办法证明,这些不是他儿子写的。”

        阿呆听不明白杜如悔的话,疑惑地道,“为什么没办法证明?只要林荣站了来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哈哈。。你以为?他的儿子,也要能站出来才行!”

        阿呆皱眉一想,老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意思是,林荣已经被人给。。。”

        杜如悔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人处处想在了前头,不仅林海录不是他的对手,杜某也甘拜下风了。。还好,这人不是咱们的对头。去把人都召集回来吧。这点东西,不够发的,现在还有些时间,我们再印他些出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发出去。。哼哼,林海录再想用一张告示,就把这一层给掩起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苏三伸了个懒腰,从床边坐了起来。。

        练了一下午的字,将将睡了一会儿,却不想,这天便黑了下来。想起晚上还要去青风楼,便披了衣服走出书房。。

        厨房里,玉儿正在弄饭菜,小安还有李技,也坐在一旁说话,桌面上还有散放着的竹牌。看来,二人进来有一阵子了。。

        小安与李技见了苏三,便连忙站起身来,小安上前道,“三爷,事情办好了,下午回来的时候,您正在睡,就没打扰您。。”

        苏三笑了笑道,“行了,这些天的差使,办得极好,三爷心里也很高兴。。只是,有些事情,可不许乱传,不管是谁问,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能说。”他这话当着玉儿的面说,自然是怕玉儿问起小安,小安又不肯说,二人伤了和气。。他已经看出,小安这孩子,很喜欢玉儿,先把这话放在这里,免得小安临时为难。。

        小安也偷偷地打量了玉儿一眼,其实下午玉儿已经缠着二人问了一回了。。

        玉儿一边做着饭,一边对着苏三吐了一下舌头,“今晚吃烤鱼,你们都到书房里等着吧,不要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这厨房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因此她说起这话来,硬气的很。。

        三人一笑,小安也消了心里拘紧,伴着李技,一齐到书房里坐下。。。

        小安与李技便把下午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给了苏三听。。

        苏三也不说话,只是微笑地听着,其实也没什么很紧要的地方,说不上一会子,这事也就回完了。。

        “喔。。”苏三点着头,轻轻地笑道,“杜如悔只怕是心里很不对味呢?既恨着咱们,但又不得不按着咱们牵的方向走。。手里有了传单,想发吧,又怕咱们再打个埋伏,把他发传单的人给害了,其实他也不容易。”

        李技心中一动,道,“那要不要把杜如悔今晚发传单的消息告诉林海录呢?”

        苏三又是一笑道,“你还上瘾了啊?上一次那样做,是我在逼杜如悔。死了二十多个人,他要是办不下林海录,他交不了差。为了这,他拼着性命,也要把林海录给拉下来。宁远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杜如悔不温不火,李道明也不温不火,那最后的结果,谁又能料得定的呢?这一次,却没那个必要,我们又何苦再造杀机?”

        李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是武人,对这些杀杀打打的事情,最不敏感了,也想不出那么多道道来,只觉得若是林海录与杜如悔再拼起来,林海录必定又要折些人手,却没想到,这事情里头,有这么些文章。。

        “嗯,明天这事成了,林海录就该抓狂了。人言可畏,众口烁金,流言最是不利的。。。过不了几天,武陵城里的消息,就会传到金陵,那些印文只怕也会在都城里那些大人手上流传。。到了这一步,咱们算是把林海录半个身子拉下水了。。有二皇子在金陵牵制着***,在这种情形下,***就是想给林海录正名,也不得不停一停,等一等,看一看。。下面就看杜如悔和李道明,能不能演好接下来的戏了,咱们嘛,就看戏好了。。。”

        李技听着苏三这话,心里不由佩服起来。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根本没有在官场上呆过的人,为什么会把金陵里的那些关系,看得那么清?把那些上位者的心理,揣摩的那么透?他在苏一的身边呆得不算少,便是苏一苏大人,也没有这样历害的眼光,也没有这么轻松的言论吧。。

        相比李技而言,小安在这方面理会的就更浅了一些,但是小安与李技不同的是,他对三爷的话,那是当看书来学的。。三爷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记在心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把这些话翻出来反复地去想,虽然有许多想不明白,看不破的地方,但他会一一地记住,再从三爷后面的行动,说话上去验证。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其实比李技,更加钦服三爷,在他的心里,三爷就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事不晓的神仙般的人物。。

        苏三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把刚才的那些话说出来。他并不习惯,把自己心中所想,这么直白地告诉他人。

        其实他这么做,只是想省心。只有把手下的人,带出来了,那他才有省心的时候,因此,有些话,该说也还是要说,他们能不能想明白,能不能理解,那就要看个人的觉悟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青风楼之行

        玉儿送进来了晚饭,苏三也不拘着礼节,让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家长里短的话,也聊了一大篓。。。

        一会儿说李技说起在金陵的见闻,一会儿苏三又问玉儿和小安家庭里的情形。。

        李技在金陵有单独的住所,妻子据说很历害,对他管束得也比较紧。也是李技打心里喜欢他婆娘,因此也极少到外面去鬼混。。。听说他妻子也是江湖女子,苏三倒来了兴致,问了许多江湖上的事情。。。

        一顿饭吃吃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地便过尽了酉时。。

        小安与李技算是过足了嘴瘾,吃得眉开眼笑。。玉儿满心里记着晚上少爷要去青风楼,所以收拾完碗筷,便钻进了书房,守着苏三。。。

        苏三有些哭笑不得,“晚上,玉儿真陪着去青风楼?”

        “少爷您要是不愿意,那就只管吩咐玉儿不要去便可。。。”玉儿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有些挠头了,去青楼带着个小丫头算是哪门子的事情呢?再说,自己是真想和凤儿说几句体己话的,玉儿站在身边,也不是很方便。。

        给小安使了个眼色。。

        小安便对玉儿道,“玉儿,晚上和我们接着玩竹牌吧。。。”

        话没说完,玉儿便道,“不玩,你们老是输,一点意思都没有。。”

        小安被玉儿结结实实地打压了回来,便闭口不说话了。倒不是他脑子不灵光,没了主意,只是在玉儿面前,他脑子始终转不起来。

        苏三见这情形,也知道玉儿是铁了心要跟自己一道去逛妓院了,便只好应道,“你这身装束去,可不行。那地方,外面的女人,是不让进的。。小安,你的衣服找一套,给玉儿穿了,嗯,你也陪着一起去。。”

        李技便笑道,“那我呢?”

        “哈哈,你?我是怕尊夫人骂我。。你要想去,也一起去便是。。”

        李技也笑道,“去,去,去见识一下,要不然一辈子没逛过青楼,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苏三也是一笑,知道李技所谓的逛,不过是去见识见识,不是真得要**一刻的。。。

        这下好了。。原本只打算一个人去的,现在一去去了一大帮子的人。。

        等玉儿换好了衣服,打扮成一个俊俏小公子的模样,大家便一齐出了思友学院,叫了马车,朝青风楼行去。。

        轻风和着细雨,到晚来,点点滴滴,这次弟,怎一个寂莫了得。。

        虞凤这些天装病装得,不仅气色是越来越好,人也丰满了一圈。正十分不耐的时节,卢姐却偷偷地跑上来说,林府里的那二个护卫,撤了回去。而且今天街面上,到处都在传言府尹大人监守自盗的事情。。。

        虞凤听卢姐说了一回,又谋了那印文来详看了一番,竟是有些想痴了。。。

        难怪林家把护卫撤走了,这些天又连番着出了这些事情,原来林家是真顾不上自己了。。。

        可是当初苏三为什么就那么清楚地断言,林家会顾不上自己呢?难道,这些事情的发生,都与他有关?

        想想有些不太可能,但又感觉似乎就是。。。有心想问问唐氏兄妹,可一来自己离不开这楼;二来也知道唐氏兄妹如今不在乡下,只在这武陵城中,却哪里寻得到。。。

        正左思右想的时节,门下却报,苏三来了。。真有点邪了,正想着他,他便来了。。

        虞凤想起上次二人肌肤相亲时的情形,不由脸烧了烧,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对着外面说了一句,却是:“快请。。”

        话一出口,自己反倒吓了一跳,脸便烧得通红,心里暗怪自己孟浪,强压着心里头那些莫明其妙的情绪,却不由自主地站到门边,想着是不是该迎一迎苏三。。

        却只看见苏三身边还带着三个男人,从拐角边上得楼来。。

        不由眉头一皱,心里像是被浇了一盆子凉水,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哟,这是哪阵子风吹来的?苏公子竟带了这么多人来照顾妾身的生意啊。。卢姐卢姐,带女儿们过来接客。。。”

        玉儿跟着苏三穿堂入室,一路走到这里,早就面红耳赤,心里早就后悔不该来了。

        李技年纪大些,虽然很少进这种场合,但武人们在一起,也经常说起妓院里面的光景,因此他虽然有些局促,脸色倒也还算平静。。

        小安就彻底不行了。自进了青风楼,就没有抬起过头,脸红得比玉儿还红,还喘着粗心,似乎喘不过气来似的。。。

        苏三把他们的神态一一扫在了眼里,却有心要练练他们,因此对虞凤如此吩咐,并不反对,因对虞凤笑道,“凤姐儿不用管我,只管招呼好他们便可。。。”

        虞凤见苏三把自己给扯开,又着眼看了看苏三身后面的三个人,便笑道,“苏公子放心,有凤姐儿在,保管让客人们尽兴而归。。咯咯咯。。”

        这笑声,笑得李技三人顿时变了脸色。别人到勾栏院子,那是寻欢作乐来的,他们可不同,正要把虞凤这话给推回去。。。

        可是虞凤的笑声刚落,门外便有人接腔着笑道,“姑娘们,都精神着点,今天来的可都是贵客。。”

        只见春光一闪,门外一突如地挤进了一群莺莺燕燕,个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有手里拿一把团扇掩唇而笑的,有半侧着身子,一边打量着里面,一边却装着与人说话的。还有高声说笑的女人嚷道,“哟,这几位哥子可真俊啊。。。特别是这位小哥,脸可真嫩啊。竟比咱们还要嫩。。”

        更有姑娘认出了苏三,便笑道,“哎哟,这不是苏大才子吗?”

        众女便一齐都朝苏三看来。。

        苏三嗬嗬一笑,从怀里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指着李技等三人道,“别往我近前来,侍候好了这三位,这一百两,你们就拿去分,院子里的份子钱,本公子额外再出。。”

        那些女子听了这话,眼睛俱都一亮。合着,也不用买骚弄势了,让人家挑了,人家一出手,就包圆了。。便一齐挤了过来,把桌子一围,有挤在男人们中间坐着的,有扶着他们背,紧紧地靠着的,还有呼喝着要菜,上酒的。。。

        把李技等人骇得没了脸色,惨白着脸坐在那里,走也不是,起也不是。。。

        还是玉儿首先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把倚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推开,瞪了苏三一眼,抬腿就往外走。小姑娘一是吓着了,二是气着了,所以走得异常果断。。。

        小安得了玉儿的鼓励,也忙站起来,看着苏三挠了挠头。。苏三便给了小安一个眼色,小安如蒙大赧,连忙追玉儿去了。。

        李技倒还沉稳,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镇定地道,“我去看看他们俩怎么回事。。。”说罢,不理会这群女人们的拉扯,逃也似地跑出去了,临出门时,差点忘了还有门褴,几乎跌倒。。。

        这一下,反倒把女人们给唬着了。。进楼子里来玩的,哪有这样的客人?怎么几句话,就把脸色吓成那样,慌张地就跑了呢。。可怜这刚要拿到手的一百两银子,就这么白白地丢了,回头还要惹妈妈数落。。便一个个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全都来看虞凤。。

        虞凤也渐渐地看出了点什么,因此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看了苏三一眼。。。

        女人们会意地全都靠向苏三。以她们想来,出钱的正主儿在这里,服侍好了这位正主,那钱他拿出来了,难道还收回去不成?。。。

        苏三看这苗头指向了自己,连忙又抽出一百两银票道,“都散了吧。。卢姐,那一百两是她们的彩头,这一百两是给楼子的粉头钱。。让她们都忙去吧,本公子这里与凤姐儿还有话儿说。。。”

        卢姐早就看出苏三与虞凤关系不一般,忙笑着接了钱,嘴里却念叨,“原本是没有接待好,怎么就叫苏公子这样破费?不过,苏公子手面阔绰,也算是她们姐妹们有福,总要成全了苏公子慷慨的名声,这票子,妾身就代她们姐妹收下了。好了,姑娘们,都回房各忙各的去吧,今个你们可算是碰着大方的主儿了,这才出来多会子功夫,每人就是十两银子的进项,把老婆子都羡慕的紧了。。散了吧,不要打扰苏公子说话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没关系,有得就是时间

        女人们却没有就走,而是一齐给苏三蹲了个万福,有大胆地姐儿便笑道,“苏公子可要常来,来了叫声媚儿,媚儿就算别得客人都不见,也要先来见苏公子的。。”

        那个又说,“小红也在房中专等苏公子的,苏公子可千万别断了小红这念想。。”

        女人们吱吱喳喳地说了半天话儿,把不舍之情和婉惜之情,道个不停。这一多半是冲着苏三这大方劲去的,另一小半,也是冲着苏三的名头,还有这么俊朗的长相去的。。窑姐也爱俏哥子,这是人之常情,总归是被人骑,找个喜爱的人骑,心里也是开心的。。。

        这些个心思,苏三哪里不知?因此也不会给她们脸子看,只是一味地轻笑点头,却也不应话儿,。。

        众女人见苏三风轻云淡的样子,也知道这群人里头没有打动苏三心的人物,所以,这才一齐辞了出来。。。

        一伙姑娘一边走着,一边就高声议论着,“你们说,这苏公子是不是就看上了咱们妈妈了?”

        卢姐在一边叫道,“一群闷骚的浪蹄子,小心妈妈着意打发了你们。。。”

        众女人便笑着走远了。听她们言笑的情形,只怕她们心里对虞凤这个年轻的妈妈,更多的还是亲近。。。

        刚刚屋子里还挤满了人,处处欢声笑语,这下人全走光了,便只剩下苏三与虞凤,顿时就觉得气氛有点儿冷清。再加上女人们出门时调笑的那些话,二人独处着,便多少有些怪异。。。

        “坐吧,咱们安安静静地说会儿话。。。”苏三指着桌子旁边的坐位。。

        虞凤一嘟嘴,心道,这是我的地盘,怎么就让他给指使上了?有心不去坐,却又觉得是不是太小孩子心性了,犹豫了一下,这才轻轻地坐了下去。。。

        “凤姐儿。。。”

        “苏公子。。。”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苏三便一笑道,“倒是蛮有默契。。”因看到虞凤不好意思地低了头,便打开话题道,“前次来,托你办得的事,今个儿,想来听听回话。。。”

        虞凤这才抬起头。心里明白苏三指的是,上次关照自己多留心一下客人们的言谈,多收集一些信息的事情。

        她倒是留了心,每天装病呆在屋子里,便把姑娘们叫到房里,一个一个的扯家常,把每个客人的情形都门了一遍,但凡是有点儿价值的消息,便记在心里。竟是把苏三吩咐的事情,很上心地在办。。

        可现在苏三一开口便问这事,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虞凤反而不太愿意就这么清清爽爽地说了,便有意回道,“什么事?妾身病得昏头昏脑的,竟不记得。。。”

        苏三再没有料到虞凤会这么说,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虞凤也没料到自己鬼使神差的,怎么就说了病得昏头昏脑的话来。这话糊弄林荣,还有个差不多。装病的主意可是苏三给出的,她却拿这个来糊弄苏三,也难怪他皱了眉头。。

        因又补充道,“哦,妾身记起来了。。”心里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怎么他一皱眉头,自己就改了口风。却仍然接着道,“倒是听到一些消息,只是不知道,对苏公子有没有什么用处。。。”

        苏三这才把脸色放平,轻轻地看虞凤一眼,微笑着道,“那就说说看嘛,也许凤姐儿觉着没用的消息,在宁远这里,就有了大用。。我喜欢听细的,你也不要论是好话,还是坏话,最好是原话,越细越好,宁远要听得就是细节。。。”

        看着苏三的脸,听着苏三话里的意思,她的心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在心里略略地盘桓了一会儿,这才平缓地道,“要说得细了,只怕一时半会儿的功夫,说不完。。。”

        “没关系的,宁远有得是时间,凤姐儿若是说一晚上,宁远便在这里听一夜也无不可。。。”

        虞凤脸一嗔,却没有深究他话里的暧昧意思,而是把这些天的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地说了出来。。。

        这些见闻大多数都是围绕着这些天,城里发生的事情来的。那些嫖客们,当着妓子们的面说出来的话,也无非是猜测事件的话语居多。这些于苏三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深思的价值,大致地听听也就罢了。。

        倒是有一个细节,让他颇为关注。那就是有人曾发牢骚说,李家的事情与莫干山上的人,没有关系。他一听虞凤说起这话头,便明白,莫干山上的匪人,只怕也是时常进城来的。这倒是一个特别的消息,苏三心中一动,一时心里便有了计较。。

        不过他并没有打断虞凤的话,而是用温和的目光,静静地看着虞凤。。

        这女人到了三十多岁,又经历了一些世事,总归是有一种诱惑人心的女人味。。

        看着虞凤轻启的檀口的模样,品味着她得体的举止,欣赏着她举手投足之间,浑身散发出来的女人味,他竟渐渐地看得有些痴了。。

        他自以为经过前一世的洗礼,眼界高得很,平常的女子难动他的心神,但偏偏在这虞凤面前,就是有些心旌神动。难道是这异世的女子,对自己的吸引力更大一些的缘故吗?

        虞凤已经收住了口,脸红红地瞪着苏三,眼里出说出的责怪。。

        苏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假意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一样,把眼神略略往外一挑。他决计不是那种女人丢到眼里,就拔不出来的男人。因此,极其自然地说道,“这么说,那些有官家背景的公子们,私下里是埋怨咱们的府尹大人的居多喽。。”

        虞凤看到苏三极自然的问话,反倒有些拿不定:他是因为看自己而出神;还是因为想事情想得出神。如果他是看她出神,她便有些怪他;如果是想事情想得出神,她心里又有些落寞。

        总之,这心里被他看得,乱成了一团。因此,听着他的话,也只是点点头,并不言语。。。

        苏三见虞凤被自己的眼神看乱了,便真就把眼神落在她的脸上。。。

        虞凤心里正乱的时节,再被他这么看时,便更是乱成了一团糟。心里想要斥责他的无礼,却偏偏不能如平常时节,有心气顶撞;有心把脸转开,可又愣是一口硬气撑住了,竟用眼睛直直地回视着他。心里的想法竟然是:要与他拼一拼眼神,要把他的眼神给斗下去。。

        这感觉很奇妙,这些年来,也不曾有过。。

        二人就这么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二人的眼睛像是定在了彼此的身上,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竟是眼中有眼,再也没有移开半分。。。

        二人正沉默之间,便听门外有人‘卟哧’一笑,“你们这,大眼瞪着小眼的,做什么呢?”

        虞凤是背对着门坐的,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天香来了,脸一红,忙把眼睛移开。。

        苏三正有些不舍,见虞凤把眼睛移开,无奈地也抬起头,只见天香正倚地门边,脸色古怪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二个人。。。

        他并不理会天香,而是笑了笑,抄起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骨碌地喝了下去,就好像要把那心火给浇熄似的。

        这动作倒把敏感的虞凤给羞着了,转身对天香道,“你不在后院老实地呆着,怎么跑到我这屋里来了?”

        “还不是听说苏大才子来了,怕妈妈把他给吃喽,所以过来看看,帮盈儿姐姐看着点。。”天香娇笑地说着话,眼神却一片片地往苏三身上投来。。

        虞凤轻轻一笑道,“你帮盈儿看着?不要监守自盗才好。。”

        虞凤哪里不知道天香的那点儿心思,刚才那些女人出去,准里把苏三进楼的话,传到后面去了,所以天香才巴巴地跑过来,也不知道是推了多少恩客。。

        看来,这小妮子的一片心思,倒寄到苏三的身上来了。心里有些不自在,便干脆把天香那点心思,隐隐约约地点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关于印文的议论

        天香见虞凤这么一说,脸反倒红了,就门前对着苏三福了一礼,径自走了进来,却问道,“也不去楼里看看天香?”

        天香这话里透着亲近,苏三也不是初经风月的愣头小子,自然也听得清楚天香话里的意思。。虽然一时之间并不能确定,天香这话说出来,是不是有意讨好?但巴巴地不请自来,又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可以看出天香对他的好感。。

        只是他对天香的美色,并没什么贪图,因此便心平气和地笑笑,对二人道,“别都站着,坐下说话吧。。”

        天香是个活跃的性子,她一来,倒一改苏三与虞凤二人沉默的气氛。。。

        便只听她坐在虞凤的身边,一个劲地说着讨人发笑的话儿。虞凤心里有些心事,也只是天香问到了她的头上,她才略略地配合着说上几句。苏三却只是含着笑,静静地听,一句话也不说。。

        天香一个人说,没什么意思,又一门心思,要逗苏三开心,便把今天街面上那突如其来出现的印文,还有那印文的内容,拿来说笑。。

        “依着天香来看,写这印文的人,也是个有才的。写得这么白,又没有什么文法,却偏偏读来朗朗上口,真中了普通看热闹人的心口,竟是比真正的名品佳句,更能动人心弦呢。。”

        苏三便呵呵地一笑,天香这聊来聊去的,仍旧聊到他的头上来了。。

        “怎么?不信?”天香看到苏三脸上笑得古怪。便认真地道,“便是苏公子这样的大才子,只怕也写不出那样的文来。。”

        虞凤也笑道,“文有文道,武有武韬。什么情形下,做什么样的文,苏公子于诗词一道精通,文章自然也是团锦天花,虽不屑于做这样的文,但一定要作的话,这样的文也并不是做不出来的,只怕作得比那印文上的,好百倍不止。。。”

        虞凤这话里面,就有些把人往海里赶的意思。苏三颇为留心地看了二人一眼,便瞧出二人,隐隐有联手,要挤着自己去格那印文上,相同文字的意思。。。

        事实上那印文上的内容,都是他参照前一世的顺口溜胡乱编的,取得就是朗朗上口,容易记,容易懂的用意。却不想,现在被二个女人用来,埋汰自己。。

        倒让他想起,‘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故事。无奈地笑了笑,仍旧一副风雨不动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二人的话。。

        天香见苏三好生没趣,打眼看了妈妈一眼,轻道,“若论正经作诗,只怕这写印文的人与苏公子,没法子比;但论起这顺口溜,只怕苏公子,却没法与这人比。。天香记得里面有几句写得是:‘你看林海录那样,猪头猪脑,还想找婆娘。。’,又有几句写得是:学习强盗好榜样,烧杀抢掠都在行,糊弄朝廷欺百姓,这样的府尹真叫棒。。。”

        苏三又是一头的黑线,还好这不是在前一世,要不然,是个人,都可以把这顺口溜给唱出来。。他也就是想偷偷懒,正好想起了学习雷锋好榜样这歌,便信手给改了,这可真是对不起某人了,还好这一世,没人知道这来历。。

        天香见苏三一脸的不自在,便轻笑道,“虽然这印文太俗,上不得台面;但这毕竟是直接贴近人心的文字。。苏公子饱读诗书,只怕这会儿功夫,让苏公子去作,也是做不出来的。。。哦。。”

        眼睛看着苏三,这个‘哦’字,却哦到了虞凤那里。。。

        虞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气儿,一心地想看看苏三出丑,便接着天香的话头道,“我偏不信!!苏公子,你便做几句出来,给这小丫头听听,堵住她的嘴。。。”

        苏三却‘卟哧’一笑,看了看天香,又看了看虞凤,“当宁远是傻的吗?你们这一唱一和,存得是什么心思?”

        天香便笑,虞凤也笑,却不答,把头扭开。。

        “一个说:做不出来;一个说:偏不信做不出来。本公子要真是趁了你们的意,那就是上了老当。你们回头好拿这大俗的文字,来取笑本公子是吗?偏不如你们的意。。。不做。。”苏三嗬嗬一笑。。

        天香却不管不顾地道,“得了吧,苏公子不就是怕做不好?怕人家说闲话儿,所以,才说不肯做!不做便不做吧。。。您是男子大丈夫,说一不二,您都说不做了,咱们二个女人家,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啊?”

        这话夹着暧昧,通篇是‘做与不做’的讨论,是要让人听了这半截话去,不要笑死。。虞凤听得不对味,便瞪了天香一眼。。。

        天香也觉着这话里有些岐义,因此脸也是一红。。

        苏三哈哈一笑,没有从这里去转换话题,而是眯着眼睛笑着,“也不用拿这些话来激我,本公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做不做得出来,也不是天香姑娘一二句,就抹杀了的。。其实若要让本公子去做这样的文字,也不难,只需如实回答本公子的二个问题。只要你们答得上来,别说是几句,便是上百句这样的大俗之文,本公子也是信手拈来,你们信也不信?”

        天香面上一喜,喜得是苏三终于上当;虞凤却是面色一沉,沉得是,苏三答应的这么诡,只怕有算计在里面。。

        天香豪气地一拍桌子道,“好的呀,就二个问题哦。。你看我们答不答得上来。”天香根本不在乎苏三要问什么问题,在她想来,就算答不全对,至少也不会全错,再发挥她女人的优势,便没有过不了关的。。

        他便一笑,轻轻地道,“这二个问题呢,其实都很简单。。。”看着二人都看着自己,苏三稍稍停顿了一下便道,“第一个问题是:你们二个,是男人?还是女人?”

        二人一愣,这叫什么问题?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一眼。然后才异口同声地道,“自然是女人。。。”

        苏三歪着头便笑,也不说话。。

        天香有些恼了。。“怎么?不对?”

        苏三捏着拳头咳了咳,轻轻地笑道,“对不对,也只有天知道。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你们是女人?”

        “你。。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明摆着的?哪里明摆着的?画了眉,抹了胭脂,走起路来,一摇二摆,就是女人了吗?”

        天香一愣,却对苏三的话,无从辩驳。自古以来,世间便有南风之俗,有些男子单论起来,竟是比女人还要女人。。

        可是这确实也是明摆着的啊,看看这胸,还有女人有的,男人没有的那一点深坑。。。

        “便是这胸前的二团,若要做假,那也尽可使得。。”苏三轻轻地说着,但举止之间,却没有孟浪的意思,好像是在认真地说一件事情。。。

        “那依苏公子的意思?”虞凤皱着眉头道。。

        “很简单,把衣服都去了,本公子打眼看,看到眼的,那才是明摆着的事实嘛。。”苏三一本正经地道。。

        虞凤一怒,冷冷地转过脸去,没想到苏三这么**。。

        天香却骨碌碌地转着眼睛,她对这场面自然是应付惯的,因说道,“那好啊,不过这么大冷的天,不用那么麻烦嘛,隔着衣服,上面下面,都摸摸便好了啊。。放心吧,苏公子只管摸,回头,我一准不和盈姐姐说。。。”

        苏三可不会被她最后一句给吓倒,一张手道,“那好啊,从凤姐儿这里先摸起。。”

        虞凤连忙跳了起来,闪到天香的后面。。苏三见虞凤躲开,便把手朝天香指了指,“那只好先从天香姑娘这里开始了。。”

        “你来呀。。。”天香紧咬着下唇,紧张地看着苏三,眼中很慌乱,又有些兴奋。要换个人,她是绝不会许下这种承诺的,万一要被人摸去了,那她不是很吃亏?

        苏三的手指都快要触到天香的胸口了,见天香还没有躲开的意思,便知天香是铁了心的不躲了,便讪讪地收回了手。。

        虞凤与天香二人悬的着心,同时掉了下去。。看来苏三只是想占占口头上的便宜而已,没有真要下手的意思。。

        却不料苏三一收手,立刻就道,“第二问题,本公子是男人,还是女人。。快答。。。”

        二女人被苏三这一急问,问得急了,忙道,“男人。。”

        “你们说了不算,只有脱了衣服才能证明。。我脱。。”苏三极快地站了起来,一边解着衣服,一边说:要脱喽。。。

        二女人吓得不轻,齐声尖叫地站起来,朝外便跑。。

        苏三才解开外套,便看见二女人跑走了,便轻轻一笑,‘小样。。合伙整治我?爷是喝米糊糊长大的吗?’

        不紧不慢地把衣服扣好,走出房门,在门外二个女人惊骇的表情之下,扬长而去。。。

        “你怕什么,咱们这里什么地方?难道还怕他一个男人脱衣服?”虞凤数落着天香。。

        天香也极郁闷地道,“还不是妈妈一叫,叫得人心慌,才跟着跑出来的。。”

        二人异口同声地道,“哼,下次绝饶不了他。。。”

第一百七十六章,林荣劝父

        这事也只是苏三聊发了一次少年狂,为这平淡的生活,抹上一点滋味而已。事实上,他也不全是为了到青楼调笑一番,才去得那里。至少了解到,武陵府的大小官员,对那位独断专行的府尹大人,并不是很待见。。

        这一点很重要,林海录在官员之中离心离德,再失掉了武陵城的民心,就算太子还执意要再把林海录捞上岸,只怕也是要惹一身骚的。

        民心所向,是任何权势都要退避三舍的。。

        不过以他的判断来看,李道明在以钦差的身份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扮演着左顾右盼的角色,并没有强硬地回护着林海录。

        只此一点上,他便明白,林海录的倒台,是谁也拦不住的事实。

        一个在官场上失去了根基,自己又不修身的官员,倒台只是迟早的事情。。

        林海录却认识不到这一点。

        现在的林海录还是很风光的:钦差扣了他的人,他转身就杀进了钦差行辕。论起来,只有他扫钦差脸面的份;杜如悔在武陵城折了二十多个人的事情,也让他认为,是扫了吴王的脸面,求得了太子爷的欢心。

        他想不到:李道明与其他的钦差都不相同,李道明是不会怕他这个封疆大吏的,因李道明代表的是清流一派,何谓清流?天不怕,地不怕,独出一格的,才叫清流。李道明不仅没有被他吓倒,反而坚定了,要缠死他的心。

        他更想不到:他自以为杀了二皇子的人,就是取悦了太子爷,其实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太子爷性格软弱,根本不想太逼急了自己那个性子凶狠的弟弟。。。他把高大福等人杀了个干净,就把事情做得绝了,成了吴王的死敌。依着吴王的性子,就算是拼光了所有家当,也会把他给撕裂喽。太子不肯与二皇子面对面的肉搏,那就只能放弃林海录,省得吴王扑上来,不仅把林海录给吞下去,还带走了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因此,林海录杀高大福这消息,一传到了太子爷的耳朵里,那只能是惹恼了太子,断送了自己的后路。。。

        林海录根本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地走上了绝路。反而欣欣然地接受着,武陵府大大小小的官员,给他拍的马屁、唱得高调。。。

        他已经飘飘然了。。若不是他的儿子林荣至今下落不明,他只怕还要高兴一倍。。。

        很遗憾的是,这种高兴,隔了一个晚上,在他张榜出告示进行辟谣的第二天,便被彻底击碎了。。。

        当铺天盖地的都飘着,林荣‘亲手’写的《劝父书》时。那一张张印文,立刻把还没有熄下去的流言,再次给翻炒了起来。。。

        看着那句句诛心,片片伤人的文字。虽然林海录十分地明白,这文字决然不是林荣所为,但他却无力来证明这一切不是林荣所为。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步步为营,一段一段地把人往死里拉的圈套。他看着印文,心口一痛,一股闷气,没有喘上来,昏倒在地。。。

        他已经隐约地猜到,此时自己的儿子,只怕是有死无生了。杜如悔若是不杀死林荣,是绝对不会使出这样绝户之计的。。。

        儿子已死,他纵然心里难过,但这铺天盖地的印文却让他更是怒火中烧。好不容易被李师爷救醒,他问李师爷的第一句话便是:“李师爷,我们再出一张告示?”

        林海录的脑子已经乱了,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也没有办法想任何事情。这封印文,彻底让他乱了方寸。他只知道:没有了儿子,还可以再生。若是连自己都没有了,那就一切都玩完了。。。

        李师爷看了林海录一眼,心里也是叹了一声。姓杜的也太狠了,这一手简直是拿着棍子,往人心窝子里头捅啊。。

        用林海录儿子的名义,来诋毁林海录。比一般的中伤更具有杀伤力。

        前一次的事情,好有一比。就好像手被划破了一道小口子,连血都没怎么流,只需要稍稍的包一包,药都不用吃,过几天也就好了。

        可这一次,也好有一比。却是被烂钉子扎到脚,麻烦大大,问题多多。不仅仅是血流不止,而且还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就算拔掉了钉子,清理了伤口,短时间都没法下地走路,关键还有破伤风要人性命的危险。。。

        林海录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扎了一刀。就算林海录明明知道,不是亲生儿子扎的,但架不住,人的猎奇之心在那里摆着。并不是林海录自己不承认,就可以结束流言的。

        再加上不知是何人的手笔,这印文写的声情并茂,极具盎惑之能事。只要看过这印文的,不相信的怕是少之又少!!

        除非林荣本人能亲自出来辟谣,否则任何矫饰的行为,只能是助长流言的发展。。

        可林荣会出现辟谣吗?

        李师爷把眼睛从林海录青灰的脸上移开,慢慢地摇了摇头。。。林荣只怕现在都已经死透了。。。

        “本府。。我。。出个告示。就说,就说,本府的儿子被,被匪人抓走了。本府得告诉全城,这些印文上说的,全是胡说八道,全是假的,是有人恶意中伤本府。。”林海录切切地道。。。

        李师爷轻轻地反问道,“堂堂府尹大人的公子,都会被匪人绑走?信的人只怕不会多。人家反而会想:‘林公子是不是自己逃离林府的?’。。。出告示,是真不行。前一次已经用了这一招,可一,不可二。这不是论战!!幕后的黑手,恐怕正希望与大人,一程一程地比下去呢!来来回回几个回合,最后,知道这事情的人,只会更多。因此小人以为,为今之计,唯有四个字,就是:不管不问。。”

        “不管不问?这算什么狗屁计策!”林海录怒了。。

        李师爷被林海录的怒骂,骂得面上一红,脸上有些难看起来。。

        林海录却不关心李师爷的脸色,而是大叫道,“你知不知道,任由这些流言传下去,对本府有多不利?若是人人对本府都抱持着这种看法,那本府就臭了。。臭了,你明不明白?人言可畏,所有人都相信这话,连太子爷都不会再看我一眼。。。。这里还有个李道明,在盯着我。这种事情,他是再不会放过的。说不定这个时候,他又是一本参到了皇上那里。这本上去,可是要命的。。。就算,李道明不动本参本府,流言传也要传到金陵去了。你以为朝廷里那些人是好人,他们正巴不得把人往底下踩,好多升几个他们的人。二皇子,清流,就是***里难道就太平?他们都瞪着眼睛要寻本府的错处呢,好嘛,不管不问?让他们看到我这墙倒了,一起来推?真这样的话,不用皇上下什么旨意了,一人一口,我都活不成。。”

        说到这里,林海录有生吞了杜如悔的心。。。若不是杜如悔一而再地玩这种把戏,他绝到不了这样的窖境。。流言能杀人,杜如悔太阴险。。

第一百七十七章,釜底抽薪

        李师爷见林海录情绪激动,已经开始钻了牛角尖,只能硬着头皮劝道,“流言要传,就只能让它传;就算没有今天这印文,昨天那印文的内容,也会传到金陵,这事已成定局,无法掩藏。。。朝廷里果真有人与东翁不对路,要寻大人的错处,前一次的印文事件,也已经给了他们机会。因此,小的以为,与其急这些急不来的事情,倒不如放任不理。。。。眼下,关键之处只在李道明身上,只有李道明才是一个真正的麻烦。如果李道明直接上书,以他言官的职份,再加上钦命钦差的身份,随便一本上去,那就是一件**烦。。东翁眼下只二个选择:或者稳住李道明;或者专心写一个辩折,把情由辩个清清白白,太子爷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舍了大人。”

        林海录此时是怒火中烧,对李师爷这番明辩,哪里听得进去。大声地道,“稳住李道明?拿什么稳?本府才在他钦差行辕里杀了人,他恨我入骨。这事也并不见得,没他的主意在里头。。。辩折,本府自然会写,但本府不能坐视。不能坐视,这么多人看本府的笑话!!上次就是听了你话,写了个告示,才让姓杜的,以为本府是怕了他们,所以变本加历,这么大胆,哼,本府持掌一府命脉,难道岂会怕他?偏不信,治不了他。。。”

        李师爷还要再劝,可是林海录却胀紫着脸把何昊天、孟少军叫了进来。。

        何昊天是林海录的内护院头领,是林海录的亲信心腹;孟少军是府衙的总都头,是林海录一手提拔的干员;林海录这个时候把二人喊进来,只怕是要把动静给弄大了。。

        “少军,把你手里所有的事情,全都放一放。把小都头,小班头都叫齐喽,集合衙门里所有的差役,给本府进城里,把这些印文全给本府收缴上来。。谁敢私藏一份,就先抓起来再说。告诉那些无知小民,印文上说的,都是胡说八道,是贼人在盎惑人心。这是看着本府威胁到了他们,才狗急跳墙弄出来的污秽之言。。藏这些东西,就是在助长贼人的意气,就是通匪,就要吃牢饭。。。”

        林海录的声音有些嘶哑,李师爷在一边苦笑连连,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林海录的霉头。。

        把孟少军给派了出去之后,林海录又对何昊天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不管你投入多少人手,悬五千两银子的赏,三天的限期,无论如何都要给本府把杜如悔给找出来,用你的时候到了,不要让本府失望。。。”

        何昊天有些挠头,让他去杀个人,他倒还顺手一些,让他满世界去找人,他还真不擅长。。心慌慌的,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领了命,跑出来召集人手,杜如悔早就不在城里,他手底下所有的人都召集齐了,只怕也找不出杜如悔,而且还只有三天的时间。这就不是他用心,就能办得好的事情。。。。

        “李师爷,出一份告示,把这事给本府好好解释一下,务要经得起推敲。。”

        “是。。”李师爷苦笑了一声,也只能从命了。。

        当府衙的衙役们,全都扑进了武陵城,在钦差行辕里,看着这一切的李道明笑了。。

        李道明正担心,前一日流言的势头,会被府衙的一纸告示给扑灭下去。断没有想到,杜如悔那里会来一记这么狠的窝心脚。等他把那篇印文读完,一向以为自己控得住心绪的李道明,也不由大叫了一声‘好!’。。。

        “古人有‘劝子’,今人有‘劝父’,德之所失,天下公啖。。林海录失德于这种地步,这要是传到皇上那里,一向重视孝道的皇上,就算不把他一撸到底,只怕也不会再重用这种人物了。哼哼,林海录啊林海录,你也有今天。。。”

        铁平在一旁不解地道,“按理说,林荣是绝不会写出这些的,难道说杜如悔的人把林荣给。。。”

        李道明瞪了铁平一眼道,“瞎猜什么?猜测的事情能做数吗?眼前的事实就是林荣在‘劝父’!在劝父亲要改邪归正,至于这印文是不是林荣写的,自有公论,不需要你在这里揣测。。”

        铁平一凛,顿时把心里这些想法给收住了。李道明是钦差大臣,如果明明知道了杜如悔把林荣给擒了去,而没有一点点动作,那也是要落下话柄的。自己怎么就这么胡乱开口了呢?

        其实钦差心里只怕比谁都明白:林荣是不会写这样的东西;也非常清楚,既然已经用林荣的名义写了,那林荣只怕是没有办法可以站出来辟这个谣的。

        换句话说,钦差大人早就明白,杜如悔的人,一定是抓走了林荣。。。

        自己还真是白痴,居然非要点破这一层。。忙道,“大人教训的是。依铁平看来,这林荣能这么用心地劝说林海录,也算得上是迷途知返,当得起大义灭亲。。”

        李道明这才轻轻一笑道,“嗯,本钦差也是这么觉得。难得林海录还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子。好,这件事情,本钦差要据实上奏。。”

        铁平心中一动:大人终于要动本了,只是林荣那里是不是牢靠?万一这小子没死,杜如悔那里没有处理干净,他又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声称这不是他所写。那大人上得这个本,岂不是有混淆视听之嫌?便道:“是不是等几天,等这事没什么变化之后,再上本?”

        李道明自然明白铁平的意思,但铁平却不明白他的想法。

        朝廷里的事情,本来就是虚虚假假,真假参半。这种事情,根本无需要确证什么。而且,他是言官,是御史。原本就有监察百官,据实上奏官风的责任。现在,他把已经发生的事情,据实呈报,根本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至于事情的真假,朝廷里自然会有人去分辩。他不过是提供了一个给他们分辩的机会而已,再错也错不到他的头上。

        是真是假,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想让它真,谁想让它假。。。

第一百七十八章,金陵碧玉是茶

        在朝廷里,实力、利益决定了事实的真假程度。就算你说得再真,只要你明证摆不到皇帝的面前,也是白搭。。谁能说得动皇帝,谁能压倒对手,谁就是最后的真实,这里面的道道,只有那些久历官场的老油条,才能深得其中三味。。。

        一切,不过是利益的搏奕而已。。。与事实的真假,关系并不大。

        如今,印文先后二次,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武陵城中,林海录就算身上没有屎,也脱不开这臭气缠身。何况印文上所说的,恐怕还不是空穴来风的虚构与捏造。

        就算印文上说的全是胡说八道。他这一本奏上去,再把林海录恶闯钦差行辕的事情,夹在其中,只怕也足够份量。关键是,他这本折子,皇上能亲眼看到。。。

        林海录必然是要上折子,反咬自己一口的。这一点,他用头发丝儿,都能想得到。但,他与林海录之间已经撕破了脸皮,不可和解。二人之间,势必不能共存!!不是林海录占着上风把他死死地压下去,那就是他把林海录拉下马来,永世不得翻身。。

        这一点,在林海录带兵冲进钦差行辕开始,就已经没有了回缓的余地。。。所以,兵贵神速,先把这股风吹到金陵再说。

        到时,林荣若是真能出来辟谣,那自然算是林海录的运气;若是林荣不能出来辟谣,那林海录纵然浑身是嘴,只怕这事情,也不是他能说得清楚,道得明白的。

        虽然这一本上去,很可能还有太子在边上保着林海录。但太子也保不了林海录多长时间了,他手里还证据。二皇子也不是喝米糊糊长大的,这事情,总归是要有个了断。。。

        以他的经验看来,林海录这次最好的结果,都是撤职待查。。。可是,到了这一步,他林海录还能活吗?

        因此铁平的意思,他自然是不会认同的,他不仅要上折子,而且要尽快上折子。不过,铁平也是一番好意,这里头的意思,他虽然没有办法向铁平说明白,但却不能直接反驳了他的意思。。。

        于是笑道,“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只是本官不仅是考这武陵府官场官风的钦差,而且还是言风的御史,身上着兼着上传下达的职责。只管据实回事,对与错,自有皇上圣意独断,本官只不过是把实情如实上报而已,因此,不需要有那些顾虑,你可明白?”

        铁平忙躬身道,“大人说的是。。”

        李道明并不认为铁平完全明白,却点了点头笑道,“咱们的林大人,这两天只怕会很上火,这么多衙役都赶到了街头,你们出门的时候,都小心一些,约束好下头,尽量不要与府衙的人起了冲突。。”

        铁平点头道,“我这就去吩咐他们不要乱跑,没事就在驿馆里呆着,这么大的驿馆,足够他们活动的了。。”

        二人正说着话,只听外头传报道,“大人,余州刺史莫仑,宁州知州李立,随州通判安明生等,大小十余人,正在行辕外递了贴子,等候接见。。”

        铁平与李道明对视了一眼,继而‘卟哧’一笑,铁平讥笑道,“这些在武陵府治下的大人们,耳朵还算长,鼻子也够灵,这些天一直猫着不敢动身,今天倒好,一篇‘劝父文’倒把他们给劝出来了。。”

        李道明也是一笑道,“瞧着吧,这才是个开始,从今个起,本钦差的行辕里,来得人只会更多。。。告诉外头,本钦差就不一个一个地见了,让他们都到西大厅来吧。。”

        李道明说完,便慢慢地换了官服,由铁平带着十来个侍卫跟随着,往西大厅里走过去。。。

        一进西大厅,下面坐着的十几个大小官员,便一齐起身,一边行礼,一边参差不齐地叫道,“钦差大人。。”

        “都坐吧。。兄弟这里没有那些个虚礼。前些天身体有些不适,拦了诸位的驾,这里兄弟先赔个不是。来人,把上好的‘金陵碧玉’给诸位大人泡一上。。。”李道明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微笑地看着众人,神情之间很是和气。

        众官员早就听说过李道明的威名,今日一见,却稍稍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钦差大人,这么好相与。。。心中那些个小心思,都略略地抛开了些。。

        李道明见众人还是有些拘谨,吩咐完上茶后,便先谈笑起来,“兄弟此次来,原本是为了考查咱们武陵府官治的。。几位老哥们也都知道,这不过走个过场,虚应一些套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兄弟其实也只打算呆二天,与大家伙儿一道说说话,便要走的。。却不料皇上加急送来了一道圣旨:让兄弟查查武陵城中匪人入城的事情。这可是一件大事,皇恩浩荡,如此厚宠,如此信重,兄弟岂敢马虎大意?”

        众人皆是称颂,都说李道明圣眷不减,必有大用之类的话语。。

        “因此,兄弟到这武陵城,看到什么,自然便要向皇上奏什么,不能负了皇上。。。”

        这话李道明虽然含笑说了出来,但众人都不是傻子,一听便明白,这位钦差大人,不把林海录给掀下台,是不会甘心的。。他这么说,就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要听众人的态度。。

        众人哪里有些什么态度,他们只是不想被这件事情,扯进去太深。上面要斗,就尽管去斗,千万不要扯了他们做陪葬的而已。因此,他们自然是风往哪里吹,便往哪边倒!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进了钦差行辕。

        真正与林海录绑在一起的官员,是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讨好钦差大人的。。因此众人当然是高声应着李道明,表示愿意为钦差大人效力云云。。

        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意,并不需要多聊。李道明也没想着这些人能派上什么大用,不过这些人既然来了,那他也要给他们一个面子,也要给后面来的人,一点信心。因此,就留了诸位大人在行辕中用饭。

        席中,众人越发是与和气的钦差大人熟悉起来。几杯酒下肚,倒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格局。。其实也只是表面上看着亲热而已,大家都是官样文章作熟作烂了的人,自然知道尺度。

        先说了风土人情,再说治下风景,又论诗议文,也不知是谁说了句:没有炸鱼块儿下酒,有些可惜的话。。。众人便由炸鱼块说到了任盈盈,再提到后天周府济老认干孙女的酒宴。

        提起酒宴,就自然有人受到邀请,有人没有受到邀请。有受到邀请的,不免在席中得意几句。。

        李道明听到耳朵里,倒是对第二次听到的炸鱼块,留了心。不由笑道,“这炸鱼块果真那么好味道吗?。。。既然这样,来人啊,快去采买一些来,与各位大人佐酒。。。”

第一百七十九章,关于席面的讨论

        众人便笑:“大哥还是把人叫回来吧。。这个钟点,早就买不着炸鱼块了。‘任记炸鱼’的规矩,每天二百斤鱼块,卖完停售。。那二百斤,每天半上午就卖空了。而且,就算是去得早,每人也只能采买二斤,你想买多,人家都不卖。。”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这倒是新鲜事,头回听说这么奇怪的商家,那大户人家置酒,要吃这炸鱼块,难道也只能买二斤不成?”

        有人便道,“那只能定制了。。提前定。这城里的酒楼,哪家不是提前定的。。”

        又有人补充道,“定三天内的,需六百文一斤;定三天外的,也要五百文。比散买的价格只高不低。。”

        李道明呵呵一笑道,“这又是一奇,五百文一斤的炸鱼块,这价钱是不是高了一些?真有那么多人买?”

        “要单论味道,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出彩的。。只是,一来这味道,确实还吃得顺嘴;二来,这味道,别的地方也绝然没有。因此,别说是五百文一斤,便是一两纹银一斤,只怕买得的人,也不会少。。”

        “是啊,我家那婆娘,每天都想吃这炸鱼块,害得家底子,都快被吃空了。。”

        众人呵呵一笑,要真拿一年百把两的俸禄去吃,还真吃不起这炸鱼块。。只不过在场的人,哪个会是指望着那点俸禄过活的?因此就算天天吃这炸鱼块,也不会真吃穷了他们。说吃穷了的话,不过是席间的笑谈。。

        李道明见大家都这般说,心里纵使还有些不相信,一种吃食,就能让大家这么动心。但也多少明白,这炸鱼块确实讨人喜爱的。。好在,他并没有什么口腹之欲,最多也只是对炸鱼块能卖到这个价格感到吃惊而已。。。

        李道明吃惊这价格,却不知道,这个价格对于武陵城中的百姓来说,早已经是习见怪不怪的价格了。。

        尽管有从外地来的客商们,看到这个价格时,都要大惊小怪一番,但被炸鱼店的伙计们洗过脑的武陵百姓们,碰到这样大惊小怪的客人,也都能一二三条地,说出一些道道来。

        又是什么鱼块经过去头去尾,精挑细选;又是鱼块经过二十多道工艺,反复精制等等。把为什么这么贵的理由,一一摆了出来,最后总要加一句,只卖五百文,那就算是饶了你天大的价格。俨然就把炸鱼块,当做了武陵城独有的特产,当成了一份自豪,引以为荣。。。

        若是自家在办酒的时候,能在每桌上整出这样一道菜式,那也绝对是面上有光的事情。。。

        “大人有所不知。。这炸鱼块不仅味道好,这做生意的手段也有些出奇。。。他们在每个节日,都设有一个试吃的节目。就这,为吃一块炸鱼块儿,便能引得全城人排队等候。更是请了许多画师,在街头巷尾画了许多谓之‘广告’的宣传画作。所以这炸鱼块在本埠来说,那可真是家喻晓的一种吃食。。。或有人不知道本府的大老爷林大人的名头,但绝没有人不知道炸鱼块的名头,其实,从炸鱼块出现,到今天,这也不过是几个月之内的事情而已。真是令人啧啧称奇啊。。。”

        李道明‘哦’了一声,心里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自己在周府看到的那个任盈盈,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流,居然在经商上,有这样的手段。。。

        众人见李道明对这事很感兴趣,便又有人道,“时下,家里若要置酒,办几桌大席,没有这炸鱼块在席面里撑着,那摆出来,都是丢脸。。。普通人家,满月席,婚宴等大席面,尚且要拼着老命置出一圈席;中等人家,怎么地,也要置出二圈席来,像我们这等人,若是少了三圈席,那也是要被人笑话的。。。”

        “一圈?二圈?三圈?”李道明有些不解。。。

        有人抢道,“这圈数指得是炸鱼块在盘中摆的圈数。。一圈是小户人家摆的,一桌八人,圆桌十人,这一圈至少就是八块,十块;二圈席便是十六块,三圈席便是二十四块,按人头来,。。。这炸鱼块质感好,看起来一块不大,但肉瓷实,份量也不轻。曾有人称过,三圈席上,只这一道炸鱼块的菜,就要花费一两银子。。一道菜,便要抵得上七八道菜的价格。。”

        李道明这才明白,敢情这席面直接就以这炸鱼块的圈数,来定了。。

        更有人进一步解释道,“这炸鱼块,有个响亮的名字,叫黄金鱼;盖因这鱼块炸出来后,色呈金黄。现在又传说这鱼块叫富贵鱼,能吃这种鱼块的人家,那都是富贵之家。吃了这种鱼,还会一直富贵下去。。”

        李道明便笑,“一种吃食,能被推崇到这种程度,也算是难得了。。。”

        安明生一笑:“这些还都不算,如今这炸鱼块也备受那些学子,才人们的喜爱,有许多才子佳人,已经开始做诗来称赞这黄金鱼了。。竟然是,已经吃出了文化,吃出了精神,明生便记得本城苏大才子的一首诗作,便是写这炸鱼块的。。”

        李道明一听苏大才子,便又留了心,笑道,“哦,明生老弟诵来听听?”

        安明生一笑,立起来道,“我爱炸鱼块,清香透九天。红颜争相食,白首忘辩言。醉月频举箸,迷花因不谐。神仙安能食,羡煞武陵人。”

        这诗虽然不能算是极好,但能把一种吃食这样自然而然地写出来,也算是极为难得。。因笑道,“那老夫倒要找个机会,好好品尝一番这富贵鱼了。。。”

        众人便一齐笑起来。。

        这些人一边讨论着炸鱼块,却无不因为席上没有炸鱼块,而感到遗憾。而此时的苏三,却非常惬意地品尝着由任盈盈亲手做好的炸鱼块。。。

        “嗯,这味道已经非常不错了。。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苏三嚼完一块炸鱼块,便拍了拍手,把盘子里的炸鱼块往边上一推,对小安道,“你拿下去吃吧,几个院子里的老夫子们也分一些去。。”

        小安应了一声,上前把炸鱼块接了过去,走了出去。。

        苏三等小安走了之后,这才轻轻地看向任盈盈道,“今天怎么就来了?”

        任盈盈脸一红道,“有些事情想和宁远商量一下。。”

        看到任盈盈这么温顺的样子,苏三不由心中一荡,轻轻地走过去,把任盈盈揽入怀中,轻轻地温存了一番,这才轻问道,“有什么要商量的?”

        任盈盈定了定神,仍然伏在苏三的怀中道,“后天,就是爷爷认盈儿做孙女的日子,盈儿想。。。”

        “想什么?”

        “想把咱们两人的婚事,在席上一并宣布。。。”任盈盈看着苏三,有些不安地说着。。

        他想了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好。。”

        任盈盈感觉身子一轻,一颗心也好像回到了腔子里,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不过,这事情啊,得先和家父打个招呼。。。”

        任盈盈见苏三这么说,忙道,“呆会我就回去和爷爷说,让爷爷过府商议。。。还有,我想。。”

        “哈哈。。你有什么想法,一骨脑地说出来好了。。老是你想,你想的。。我还想呢!”说罢在任盈盈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逗得任盈盈娇羞不已。。。

        “宁远把玉儿借给盈儿,帮忙二天吧。。那烤鱼的手法,盈儿掌握不来,月儿已经答应帮忙了,盈儿还想把玉儿拉去。。”

        “这个。。”他倒不是不舍得,只是自己吃惯了玉儿做的饭菜,盈儿把玉儿给借走了,自己可就要受苦了。。

        “好人。。你就答应了吧。。”盈儿摇着苏三的手,有些撒娇儿的道。。

        “好吧,好吧,只要玉儿同意,本公子没有意见。。”

        任盈盈便笑道,“玉儿早就同意了,她说只要少爷同意了,她立刻就去呢?”

        苏三一听这话,不由有些苦笑,只怕玉儿这小妮子,还在生着那天去青风楼的气呢?这不是摆明着,要让自己受二天苦吗?得,还不信了,少了玉儿,自己就要饿肚子。。

第一百八十章,他必须死

        “去吧,去吧。。对了,酒宴当天,杜如悔会来吗?”

        任盈盈点了点头道,“说是代表吴王来,倒是太子那边没人来,只是随了一份礼来。还有宫里来的传旨寺人秦公公,也要参加宴席的。。。”

        苏三点了点头。静静地坐了回去,眼睛看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任盈盈看到苏三已经在想事情了,便静静地福了一礼,轻轻地退出了出来。邀玉儿往周府去。。

        看着院子里任盈盈与玉儿结伴走远,苏三也并没有停止思考。。
        周府的宴请,表面上喜气洋洋,其实参加宴席的客人们,私下里,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特别是李道明,杜如悔,林海录这几个。。

        小安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林海录已经开始大肆地在城中查找到杜如悔的下落,这说明林海录已经失去了分寸。。

        李道明只怕是不会再放过这样一个机会,这次他总该是要动本上奏了吧。。。

        这二个人应该都会参加周老的宴请,只是谁也不会在宴席中撕破脸,该有的客气,也还是会的。。。

        杜如悔也算是大胆,林海录正要拿他,他却明目张胆地露头。。不过,明面上,杜如悔自然不会怕林海录。公然出现在公众的场合,代表二皇子向周老进贺,林海录就算是再狗急跳墙,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杜如悔给抓起来。。

        苏三轻轻地闭上眼睛,眉毛不自然的夹了夹。。。这个杜如悔,自己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恐怕自己不能让他活。

        李道明是见过自己的,周老的宴席上,自己难免地要与他碰面。到时,李道明自然知道,所谓的‘小神仙’不过是苏三而已。。

        自己单独地跑到城外,在李道明入城之前,下了盅。这事只有李道明与邓琪英知道,若是没有杜如悔存在,他们自然也不会说破这件事,只能闷在心里猜测自己的身份。

        可现在情势不同了,现在杜如悔与李道明隐隐有联手之势。很难保证李道明会不会把自己也参与其中的消息,告诉杜如悔。。

        如果李道明与杜如悔说了,那这就是一个极大隐患,大到能要了他苏三的小命去。。他绝不能让杜如悔知道自己掺和在了这件事情之中。只要杜如悔知道了自己身在其中,就一定可以把自己,与那个给他送信的主使人联想到一起。。

        而那个安排给他送信的人,却正是谋划葬送了高大福等二十条人命的家伙。。。

        知道了这一点,杜如悔能轻易地放过自己?不能让杜如悔有这个想法,联想一下都不行。。有这一条隐患在,自己永无宁日。。。因此杜如悔必须死。

        苏三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小安站在门边看见,连忙把头给低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看了小安一眼,转头再看下窗外,把眼中那点寒光给掩了下去,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人走到哪里,都离不开这些纷争。。。

        他与杜如悔无怨无仇,但为了保全自己,保全自己身边的人,就决定了杜如悔的命运。今天自己可以算计杜如悔,明天也自然有人可以算计自己。。。

        上一世自己中弹而亡,这一世,难道自己又要重蹈覆辙吗?

        无声地挠了挠头,从书桌边拿起一面铜镜,静静地看着那镜子中,那陌生的脸,一时之间,他有了一种错觉。。。总觉得眼前一切,仍然不那么真实,仿佛就像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哎,既然是一场梦,一场游戏,那杜如悔,杜先生,你就不要恨我吧。。。说不定,你也会从此得到新生呢?

        “小安。。。”

        “三爷。。”

        “你现在动手,明晚之前,把唐丽带进城。。”

        “是,三爷。。”

        小安从苏三的屋子里退出来后,去苏府里牵了一匹马,出城门往氓山方向疾行而去。。。

        越吹越急的风,吹动着满天的阴云,括掉了树枝上,残存的枯叶。风中的水气,撩拔在人的脸上,让人感受到了十足的凉意。。。

        再过些日子,就要立冬了,这天气自然是,一天冷似一天。。还好这里是南方天气,若是在北边,此时只怕是第一场雪都已经下下来了。。。

        一阵冷风在林海录的脸上吹过。。。林海录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自己狂燥的举动,只能是让事态更加的严重。如今衙役抓的抓,拿的拿,已经锁回来了几百人,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主谋,最多也就是看了那印文,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而已。。

        这些人一抓来,府衙前便积满了愤慨的人群,都是被抓人的家属,事态竟然越来越严重。。。

        他不得不把衙役给撤回来,又不得已把抓来的人,都放了回去,这才平息了众怒。。

        只是他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受制于人,只好再次把李师爷找来一起商议。。。

        “东翁,说句不该说的话,如今就只有一个法子了。。”李师爷见林海录降尊求到他这里,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满足,但他心里的那个主意,却不敢随便就说。。

        林海录心里已经没有半分主意了,听到李师爷有法子,心中自然高兴,便道,“你快说。。”

        李师爷却不肯就说,而是小声地道,“这个主意有些过激了,小人也就是这么个想法,就算说出来,也只是给东翁一个参考,要不要照此办理,那还得东翁自己拿主意。。”

        “你只管说,本府心里省得。。”

        李师爷见林海录都这么说了,便走到林海录近前,小声地道,“为今之计,只有杀了钦差,或可有一线之机。。”

        “啊。。”林海录再也没有想到李师爷出得是这个计策。。

        李师爷见林海录颇为意外,便知道林海录根本没有朝这方面去想过,便慢慢地道,“杜如悔再凶,也要借李道明的手上达天听。吴王不敢明目张胆地干涉地方政事,也要过李道明的手。所以,只有断了李道明这只手,才能救大人于万一。。”

        “可是李道明的奏本,已经递上去了,再杀他?有什么作用。。”

        “李道明有奏本,大人也有辩折。此一番较量,太子爷未必就把大人给舍了,只要太子爷肯保,皇上那里,只会是要求李道明再加严查的旨意。。。这个时候,如果,李道明死了,被匪人杀死了,那大人就可以一推二净,把所有的责任全推到匪人的身上。撑到死,大人您这里也不过是安抚不利,缉盗不严的罪过,这罪死不了人。。。所以,只要李道明一死,大人便可从容收拾场面,把一切证据先行扑灭。等新的钦差大人来到,那便又是另一番景象。。”

        林海录转了转眼睛,有些犹豫。。

        钦差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万一事情不成,反露了马脚,那自己就更是万劫不复了。。就算是成功,钦差大人在自己的地头上出了事,他难道还逃得出干系,到时,只怕自己想在金陵有很大的作为,也不可能了。。

        李师爷见林海录犹豫,也不便多说,只轻轻地说道,“大人没有什么举动,太子爷那边是不会下死力帮大人的,杜如悔与李道明,已成联手之势,不如此,大人也是死路一条。。。”

        林海录一愣,他自己心里是极明白,他唯一可以倚仗的,并不是皇上的信任,而是太子爷。。

        如果太子爷都放弃了自己,那自己还拿什么与二皇子斗,拿什么去和李道明斗。。

        前一天,自己还以为控制住了局面,怎么才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第一百八十一章,都是宁远的错。。

        “大人与李道明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李道明再上一本,等皇上给了李道明彻查之权,只怕便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了。。”李师爷说完这些,略略地往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立在一边,等候林海录的最终决定。。

        他心里极清楚,就算是林海录铁了心要除去李道明。能不能除去,还是个问题。若不能把李道明一举击杀,只怕于事无补的同时,还加快了败亡的命运,到时自己也要逃亡了。。。

        这一切,都需要林大人自己考虑清楚。。

        林海录呆呆地想着,许久许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让何昊天动手吧,若要成功,只有用他一试了。。”

        李师爷的心轻轻一放,在略微安心的同时,又提了起来。机会只有一次,若是第一次没有成功,那绝不会有第二次刺杀的机会。。

        “是,大人。小的这里倒是有个计策,只要时机掌握的好,倒是有些成功的机会。。。”

        林海录脸色一紧,拉住李师爷,道,“走,到密室之中商议。。”

        风吹了一夜,第二天阴云散尽。。。

        一大早起来,尽管看不到明媚的艳阳,但天气是的的确确有晴下来的迹象。。。

        天晴了,心情便也好了起来。心境舒畅之下,便在院子里,多练了一会儿太极拳,直到出了一身大汗才回到房中。

        原本以为要自己动手烧水洗脸,还要自己动手做早饭。却没有料到,玉儿正俏生生地立在房中,书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

        “呀,玉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声不响的啊?”

        玉儿显然是早晨躲过了他。。。偷偷地溜进房里的,因此他没有看到。。

        “玉儿不在,少爷就这样糊弄自己吗?这一身的汗气,不洗澡的话,岂不是要薰死人?”

        “哈哈,玉儿不在,少爷难道连水都不会烧了吗?这自然是要烧水洗洗的。。。”

        玉儿小声嘀咕道,“会洗才怪!前边都要开课了,等烧好水,还要洗,还要做饭吃,只怕太阳都下山了。。不是糊弄自己的话,就应当先烧好水,再去练那太极拳,幸好玉儿回来了,不然一定是要胡混过去的。。。”

        他听着玉儿唠叨着这些话,不觉哑然失笑。虽然玉儿不敢明目张胆地高声数落他,只敢自言自语的嘀咕,但这种感觉,却让他感到很亲切。。。

        正是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现实存在的,至少眼前有一个人了解他,关心他,数落他。。

        这也许就是生活的意义。。

        玉儿已经烧好了一大窝水,他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又用过了早饭,玉儿才急匆匆地赶回周府。。。

        苏三得了一丝空闲,磨着墨,写了一幅‘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自觉得这笔意又更进了一层,这才满意的往前边学堂走去。。

        才走到院子口,老管家苏安急急地跑了进来,说是苏东山找他,让他赶紧回家一趟。。。

        这段时间,自己这个便宜老头儿,从来没来找过自己的麻烦,今天怎么想起自己来了,再说,这一大清早的。。。。

        问过苏安才知道,原来周老头一大早,就在苏府里把苏东山给堵着了,正与苏东山说自己与任盈盈的事情。。。

        周老头在武陵城中极有身份,在学子中更是一个为人师者的大儒。因此,不管在士人中,还是学子中,威望都极高。。

        唯独与商人平日里极少走动。所以,周济一出现在苏府,立刻就把苏府合府上下给惊动了起来。

        周济要收任盈盈为义孙女的事情,早已传开。苏东山却想也想不到,周济会在办酒的前一天,光临苏府。更为惊讶的事情是:周济居然要为自己的干孙女提亲!!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这下,苏东山是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女方给男方提亲,这在封朝,于大户人家,是极少见的,这是其一;以周济的身份,亲自登门,士人与商人间互访的倒置,这也少见,这是其二;苏三早有妻室,虽然眼下有些纠缠不清,但以周济的身份,刚认了一个义孙女,便巴巴地送上门来,让苏三纳妾,这也闻所未闻,这是其三。。

        这三条,哪一条说出去,都是要让人啧啧称奇的,倒像是给足了苏家人的面子。。因此周济一进门,把话一说开,苏东山除了激动,便只有震憾的份了。。。

        不过这话经苏安的口一说出来,苏三心里就暗叫了一声‘糟糕’。。这次只怕是办了一件糊涂事。。

        以他的思维来说,儿女的亲事,双方的长辈坐到一处说一下,也就完了。。可是他却忘了,在封朝,在大户人家中,极少有女方主动向男方提出结亲这么一说的。

        任盈盈问自己能不能在宴席中,宣布二人定亲的事情时。自己一方面是同意了;但另一方面却没有考虑到,这事情应该是自己知会一下父亲,让父亲上周府提亲。再不济也应该先知会一下父亲,再找个媒人去周府说合。这是自己男方这边就该承担的责任,但自己却忽略了。。。

        可怪就怪在,任盈盈也不提醒自己;而周老头也是搞怪,居然直接就进了苏府。。

        任盈盈不提醒自己,恐怕是小妮子自觉着出身不好,不好意思提。周老头却也不提,直接就这么走进来了,只怕是心中有气的。。。

        “三少爷还是快回去一趟吧。。老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位周老爷子,又满嘴什么‘就算前面有了一个,自己的孙女也不能只得一个妾室的身份’什么的,老爷连怎么回事情都搞不清楚,话都答不出来,吩咐让少爷赶紧地回去呢。。”苏安急急地道。。

        苏三见事情都错到这个地步了,只能苦笑地道,“老管家且回去告诉周老。请他先回去,稍晚一点的时候,我会与父亲亲自去周府说这件事情。”

        苏安也苦笑道,“只怕那老爷子不会回去。。。”

        苏三一愣,继而醒过神来,既然周济来了,恐怕就不是一二句话,就可以打发他走的。看来他是要坐实自己不知礼这个名头了,或者是说,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他是不是很大的火气?”苏三轻轻地问道。。

        苏安忙点头道,“正是,原本老爷子来,大家都还高兴着,可这老爷子居然一开口就数落起老爷。。。”
        苏三摆了摆手,止住了苏安往下说,“喔,我知道了,老管家你先回去吧。。我,随后便来。。”

        等苏安走后,苏三却并不着急。先到前院与众夫子告了假,再上街,把自己与李月儿结亲时的胡媒婆找来,又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具了一个贴子,交给胡媒婆收好。

        领着媒婆儿,又请一大帮的挑夫跟在后头,在街上转了一圈,置办了许多聘礼,随买随挑,最后又在乐行里请了吹鼓,直忙了近一个多时辰,这才把事情弄了个差不多。

        便一路吹吹打打地往周府走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济公的二个条件

        周老爷子在苏府左等苏三不来,右等苏三不来,脸色早就难看的要滴出水来。他屈尊到了商人家庭,却受了苏三这等冷遇,心里哪里舒服的起来。。。

        苏东山看周老爷子不虞,哪里还坐得住。催苏安几次去思友学院,却说苏三早就出了门,找也找不见。。

        周济不知道苏三搞什么鬼,还真有些担心苏三会反悔,可是想想也不像,便立意一定要等到苏三露面。。。

        这一等,就快到了午时,苏东山没法子,要安排午饭,可看到周济冷冷的脸色,他连请周济用饭的口也不敢开。

        正踌躇之间,便听门下有人走了进来,却是苏府的小仆,领着周府的老管家走了进来。。。

        周济看着自己的老管家便说道,“你怎么来了?”

        老管家走得急,抹着汗道,“老爷,快回去吧。。。”

        “喔。。。”

        “苏公子带着聘礼,媒人,吹吹打打地进了大门,孙小姐不便露面,眼下苏公子正在一个人坐在正堂里,候着老爷呢?”

        周济眼一挑,突然便笑了起来,“这小子,现在知道错了吗?哈哈。。。来,来,来,苏掌柜,咱们同去。。”

        苏东山从一开始就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周济和苏三这是唱得哪一出,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知道只怕苏三与任盈盈的事情,苏三是早就认定了的,只是没有与自己说罢了。。。

        心里一边埋怨着苏三,却欣喜地与周济一同往周府赶去。。。

        至于任盈盈原来的身份,苏东山也早就不考虑了。。与周府结亲,胜过他办十年林园诗会。只要亲事一定,苏家跻身士族之家,那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谁叫周府是这武陵城中士族的代表呢。。

        哈哈,苏东山很想笑,却又拼命地忍住了。。。

        周济领着苏东山回到周府,免不了板起脸教训一番苏三。苏东山也不甘落后,当着外人的面,也是尽意地数落了苏三一番。。

        苏三也不往心里去,安然处之,一一都接了下来。人不可能不犯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胡媒婆见苏三被二边的大人数落,便连忙把事情扯回了正题。

        其实正题也没什么好说的。。。这门亲事,二边都是同意的;婚期也是苏三定过了的;苏家有钱,一应的彩礼,都不在话下,于是大部份的细节,都是一语带过。。

        只二条,周老爷子,有些特别的要求。一是:任盈盈就算是过了门,也要时常回周府走动。。

        这一点苏东山自然是同意的,二家本就在同一个城里呆着,任盈盈要回家,那方便的很。。因此,不用苏三开口,苏东山便一口应下。。。

        周老爷子的第二个要求,那就是任盈盈过门之后,在家里的身份。。他是不认同自己的干孙女,到苏家做妾的。。。

        这话周老爷子在苏府的时候就说过,那时苏东山还拎不清楚状况。现在周老爷子再把这话提出来,苏东山状况是弄清楚了,但依然不敢答应。。。

        一发妻二平妻四小妾,谓之三妻四妾。先嫁给苏三的,当然是结发妻子,是为持家之妻。后面若再娶,最多也只能算是平妻,在家中的地位,应该是辅佐发妻持家的地位。至于妾室,那更要以下人之礼,侍奉三房的夫人。。这是祖宗的成法,千百年来,都是这样定下来的。

        苏东山自然明白,周老爷子不想让自己的孙女嫁进苏家后受屈的心思,但这事情,他还真做不了主。。

        如今李老爷子生死未卜,他自讨还做不出,把李月儿从发妻的身份上,撸下来的事情。。虽说李月儿从来没有进过苏家的家门,但这里面的事情,也都是自己默认过的,当时,哪里知道苏三这小子,变化会这么大?

        因此,休书只要一天没下,那李月儿便一天是苏家的儿媳。。。

        “三儿,这事只怕还需要你来定。。”苏东山考虑来考虑去,只好把这事情,推给苏三来处理。。。

        苏三见父亲把这事情推给了自己,但神情中却不愿意自己把李月儿从发妻的位置上赶下来。

        便朝周济看了一眼,却见周济一脸要看自己好戏的样子,摆明着苏三要是不同意他的意思,给出把任盈盈扶正的承诺,他就要发难。。。。

        可是他们哪里猜得到此刻苏三心里所想?此时的苏三,不是想着任盈盈将有的身份,也不是想着要不要把李月儿从发妻的位置上拉下来,而是想起了,前一世早已有了的真正的结发妻子。。。。

        虽然这一世,他是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全新的开始;但记忆却从上一世,延续到这一世。。因此,要论结发妻子,那他早就有了结发妻子。。。

        以他的心思,无论如何,自己的结发妻子,都只能是前一世的她。所以,这一世,发妻的位置,还只能是她,没有人可以替代。。。

        “那么。。。便不设妻位。不管谁嫁给宁远,都是如夫人。”苏三轻轻地说着,语气中,却不容反驳。。。

        苏东山没有说话,周济也没有想到苏三会这么说,沉默了许久,周济与苏东山都点了点头道,“要不,就这么定?”

        苏东山立刻回道,“嗯,就按周老爷子的意思定。。”

        周老爷子见事情说成了,便吩咐备饭。。

        苏三因谈话中,想起了前世的妻子,继而又想起了自己的子女,心绪有些不宁。略用了几口,便收住了,往周府的后花园里发散心情。。

        行至水榭外,却见一年纪颇老的相公,正由二名年青公子陪着,正在水榭中看鱼。。

        水榭中摆着些酒菜,看来这老相公是边用餐,边赏鱼,倒是透着许多轻闲。。

        苏三站在外头看了一回,见三人面色白净,举止之间没有男人的阳刚之气,倒似有些妩媚之姿,便知这三人只怕是宫里来的寺人。那年长的,应该便是专程来传达皇上旨意的,皇上身边侍候的副总管太监--秦公公。

        秦公公似乎也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便把头转了转,目光定定地落在苏三的身上。。

        他便轻轻一笑,就水榭外头,远远地行了一礼,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水榭。。

第一百八十三章,一奏一辩

        “小可苏三,搅扰了公公的雅意。。。”

        “喔。。苏三?苏宁远?”

        “正是!”

        秦公公便站了起来,略略地回了一礼道,“听说,今个你送进来了聘礼?那以后就是自家人了!杂家倒也听说过苏公子的才名,那首‘鹊桥仙’,便是出自苏公子的手笔吧?如今,金陵城里的才子,都被苏公子的几首佳作给震住了。。”

        他便轻轻一笑道,“不敢当。。”

        “你不知道吧,就是皇上,也听过你的名头呢!”秦公公神秘地道。。

        苏三心中一动,伪作一惊道,“些许小儿情思,岂敢有渎圣听,罪过,罪过。。”

        “什么罪过?。。皇上喜欢的很呢!”秦公公呵呵一笑。。

        他便往怀里抽出几张银票,双手呈到秦公公面前笑道,“就算皇上有些喜欢,那也是秦公公在一边赞美所至;若是哪天皇上有些不喜欢了,还烦公公帮忙遮掩一些。。”

        秦公公微微一笑,一边很是欣赏苏三说话的语气,一边却不认为苏三会拿出许多银子。眼睛从银票上一扫而过,却被当先一张的票头给留住了眼神。。。

        打头的便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约有五张之多,竟有五千两。。这手面也算是极大了,关键是二人本不相干,一见面就送这些银子,所为何来呢?难道就只为自己告诉他,皇上喜欢他的诗?

        心里想着,这苏三必是还有其他的心思,因此也不拒,也不收,微笑着说道,“你是才子,杂家读书少,也评不来,倒真没有说过些什么。皇上喜欢诗文,喜欢公子的诗也好,不喜欢也罢,只是皇上自个的心意,与杂家不相干的。。”

        这意思,便是要苏三说些其他的。无功不受禄,他纵然爱财,也不好无故收钱。。。

        苏三于人情上,最是精明,只一个眼神便能猜到秦公公心中所想,便笑道,“家兄苏一在朝为官,平日书信中也常言及公公的厚意。便是苏三在年后,也要去金陵大考。少不得,还有麻烦秦公公地地方。。。秦公公难得出宫一趟,既然见着了,也算是小子的福缘,这些个小意思,也实在不成敬意,公公不必多心。。。”说完把手仍然往前伸了伸。。

        秦公公见苏三如此说,也就半推半就地收下了。心里高兴,二人便又扯了几句闲天,苏三不想打搅秦公公用餐,便辞出水榭,往另一头走进了花园里。。。

        秦公公目送苏三走远,这才把银票掏出来看了看,果然都是一千两一张,见票即付的大票头,满心欢喜地塞进了兜里。本以为这趟差事,没什么油水可捞,倒不曾想,得了这一笔意外之财。。

        这苏三倒还有些意思,说不得皇上前头,若是有了机会,还得给他添添名头。。。

        秦公公说皇上喜欢苏三的诗词,这事倒是不假。。。皇上喜爱书法,喜爱才子,这是举世皆知的事实。忽一日金陵市面上流传起了苏三的那几首词作,便有人投其所好,把苏三的诗词作一一收集起来,呈送到皇上的面前。。。

        皇上一见这诗词,立刻便喜欢上了,连着几日里,拿着这诗词反复的吟咏,竟是越读越喜欢。。。

        皇上并不非常擅长做诗,但于品诗一道却是大家。虽然苏三的几首诗词于他品来,风格各有不同,但却更加激起了他对词作者的好奇。。。

        一人之身却集几种风格,这也真算得上旷古奇才了。。。

        这日皇帝在宫中有些心烦,又把苏三的诗作翻出来读了一遍,正品到精采之处,神游千里。。却听到总管太监郭德轻轻地道,“太子和二皇子来了,就在殿前候着,这里是他们转呈上来的折子,是不是现在就传?”

        皇帝把诗稿放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二个儿子,因为林海录的事情,在他耳朵边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擂台了,这次二人联诀进来,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心里有烦躁。便接过折子,看了一眼。

        只见一封是钦差大臣李道明的参折;别一封是武陵府尹林海录的辩折。

        放下林海录的辩折,先打开李道明的折子,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钦命武陵府考官钦差大臣、御史台左佥都御史臣李道明谨奏;为武陵府一府之官治,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一府俱安事:

        臣受国厚恩矣,请执有犯无隐之义,美曰美,不一毫虚美;过曰过,不一毫讳过。不为悦谀,不暇过计,谨披沥肝胆为陛下言之。

        观武陵府府尹林海录,实乃国之巨蠹,祸国之恶首。。。’

        。。。。

        看到此处,靖元皇帝不由皱了皱眉头。李道明上来这一句,就把林海录定成这样的大罪,难道这林海录当真是如此的败坏?

        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便往下看去,只见折中把他进了武陵城之后的种种见闻,一一写在其中。及至林海录擅闯钦差行辕,行辕中行凶杀人,还有城中风言风语的谣传,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地记录的详实,更在附录中附上了街头流转的印文。。

        靖元帝初时看得心头火起,继而看罢那附录中的印文,不由地又笑了。

        轻轻地把折子放在手边,默默地权衡了一回,嘴里便轻轻地说道,“若真是如此,这林海录处个腰斩也不为过。。居然勾结军人,抢劫民财,此举与强盗已然没有分别。必是平时蛮横久了,才有这些作为。否则,断不至于如此大胆。。。”

        心里又盘桓了一回,才拿起林海录的奏子看了起来,只见奏上写道:

        ‘臣武陵府转运使兼领提刑、安抚司林海录谨奏:具钦差大人李明道,滥用私权,飞横跋扈,有违圣命,恶意索贿等十罪事。。。。’

        奏折中先是自请了弹讼同僚之罪,继而把李道明在武陵城,如何借机贪敛;如何滥抓善良;又如何威逼开府大臣的事情,一一明辩了一番。更指出,擅闯钦差行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在折中请罪。。

        靖元皇帝一一读来,心里便起了狐疑。。。如果李道明真如林海录所说,那李道明的话,倒是信不得的。这可真是有些为难了,倒底是谁对谁错呢?。。。

        歪着头想了想,二本折子往外一推,这才对郭德道,“把政事堂里的几位爱卿叫来,御史中丞徐子敬,也叫递牌子请见。都先到洪德殿,由二位皇子领着,在那里先议议这折子。跟他们说,滋事体大,要着实地议。。”说罢把奏折一指道,“朕随后便到。。”

        郭德便捧了奏折退出来,先请二位皇子去洪德殿里去候着,这才往禁中叫来了胡相爷、祝相爷、还有几位平章侍郎。御史台不在禁中,便着了一个小太监去传徐大人进来。。

        等徐子敬慢慢地进来,洪德殿里早就议了半天了。。

        徐子敬做为御史中丞,这件事情,他早就是知道的。林海录并不是什么好人,他心里清楚的很。但,在朝中做官的,哪有几个好人?只不过,有些人太过份了一些,有些人掩饰的好一些而已。。

        在朝中做官,与是不是好人,关系并不是很大。若是太子爷一力想保,皇上那里又下不来决心,这场事,最终也是要不了了之的。。。

        眼睛扫过左相吴台铭,右相祝天宫,还有政事堂里的几位权柄极重的侍郎,徐子敬才对太子爷行了君臣的跪礼,又与众人打了招呼,便立在下首,默不作声。。。

        论官品,他是正三品;便是比起政事院里的几位侍郎,官品还要小了一级,比起吴台铭与祝天宫,更是落了二级。这样的场合,一般情况下,是不需要自己参与的,但这次是御史台的人,动的本章,也正因为此,所以才找自己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苏一,你留一下。

        太子爷看徐子敬微笑道,“李道明的本子,你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徐子敬年纪有些大,已经向皇上递了请辞表,只是皇上那里一直留中不发,盖因中丞的人选,没有选好的缘故。。所以徐子敬只想全了名节,根本不想参和到太子与二皇子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中。。。

        因老态地说道,“看过的。。”

        “御史台有直奏的权力,可这折子怎么又到了二弟的手里,由二弟上奏呢?”太子这话问得轻,但话里的意思,却是直奔他这个御史中丞而来的。。

        徐子敬是老臣,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见太子爷问起,便轻轻地回道,“吴王正巧在御史台走动,看到了这份奏折,因是明发的折本,只需呈上便可,吴王体恤老臣年迈,才说要代禀的。。。”

        太子见没有问倒徐子敬,知道从他头上挑出赵允的错,是比较难的,便仍回到在议的话题上道,“这是林海录的折子,你也看看吧。。。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在这里都议了半天了,你是老御史了,没什么能瞒得过您的眼睛,您给看看。。”

        徐子敬老脸不动声色地抖了抖,双手上前接过折子,走到亮处,慢慢地读了起来,这一读就是半刻钟的时间。。

        看是早就看完了,但心里却在考虑拿个什么主意,思来想去了一番,还就是不参与的态度,才是最好。。便合了奏折,一边递还给太子,这才道,“李道明身为御史,一向清洁自律,林海录在折中所说,恐非事实;只是,说句失心的话。这人心隔着肚皮,李道明以前自律,并不代表以后,这次变没变,那也难说。这事,还需详查。。”

        太子看了徐子敬一眼,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但脸面上却不敢太给他难堪。。便道,“都议议吧。。”

        赵广是太子,在这殿上,便是个‘君’的身份,因此才有这亲指使的语气。他这话一出去,一时之间,这大殿上,便分做了二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直到靖元皇帝在一簇太监的拥护中走进大殿时,众人才伏地歇声。。

        三呼万岁之后,靖元帝一摆手道,“都起来吧。。。议得怎么样了?”

        太子刚站起来,一听皇上动问便立刻上前道,“刚才几位院事也都议过,都说李道明便是在京中,也净多跋扈,只怕林海录说的是真话。徐中丞也说,并非没有可能。。”

        靖元帝听了,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赵允也连忙上前道,“中丞大人是说李道明一直以来,都是清正严明的。。儿臣这里也以为,若是钦差大人的话,也信不过,那这满朝之中,还有谁得话可以信?”

        赵允有一句话没有明说:若是皇上亲自委派的钦差大臣说话,都没人相信。那不是皇上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吗?

        二人这一挑起头,几位侍郎便也议了起来,无非是各执一词,各说各的理。。。反正是扯不清楚事情的真伪。。

        靖元帝没了主意,便把目光看向徐子敬。。“徐爱卿,不要闷不做声嘛。。叫你来,就是要听你的想法,你也说说。”

        徐子敬这才行礼道,“是。。依老臣看。这各自说的,都有各自的理。倒不如让二人再上奏折,把实证呈上来。。好过这样争论。。”

        靖元帝正烦大家各执一词,一听这意思,却正合着心意,便道,“嗯,就按徐爱卿的意思办吧。朕在二人的折子上加朱批,仍旧发回。让他们好好地再写折子进来。。”说罢,摆了摆手,阻住众人的说话,道,“道乏吧,苏爱卿留一下。。。”

        二位皇子见皇帝不想在这话题上过多讨论,便一齐辞了出来。。

        苏一以为皇上单独把他留下,是要问他林海录的事情。。自己仲秋的时节,曾经回过一次武陵,恐怕皇上是想从他嘴里得到确实的消息。

        只是自己应该怎么回呢?站在二皇子的立场上,自己应该是要说些林海录的坏话才对;但政事堂里,自己还在吴相与祝相之下,便是中书省里的几位大臣,自己的职份也是最低的。这枪打出头的鸟,自己今天进言,进得好,那是取信了二皇子,若是一个不留神,只怕倾覆也只在旦夕。。。

        这与刚才争论的情形,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啊。。

        正想着这些,皇上开口道,“朕闻你有个弟弟叫苏三?”

        “啊。。。正是。”再也没有想到,皇帝一开口问得却是这个。。

        “文采倒是不俗,如今是在武陵,还是在金陵?明年大试,会参加吗?”

        一连声地问,问得苏一有些打不开嘴,略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应该不会错过大考。。”

        “喔。。若是来了金陵,便带进宫来,让朕见见。。。

        “臣遵旨。。。”苏一有些惶恐,仔细一想,便明白,只怕是皇上读过苏三的诗词,起了爱才之心。。

        靖元皇帝说完这些,便让苏一也道乏了。。

        苏一退出洪德殿,心里先为苏三高兴了一番:能被皇上这么赏识,明年大考,只要不考砸,点在头榜三甲之列只怕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考出来,至少也要放个五品,真是这样的话,那苏氏一门,便有二人入仕,如此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也算是家族的幸事啊。。。

        面带着微笑,苏一一路往中书省议政堂走去。。。

        吴台铭在拐角处远远地看见,便转头对太子赵广道,“千岁爷,咱们得想个办法把这个苏一给撸下去了。。。二爷那边就是拿着他的家信,把林海录捅到了御驾之前,如今皇上又与苏一密语。。他可是二爷的人,如果他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台铭就是拦也拦不住的。。。”
        赵广眯着眼睛看着走远的苏一,有些犹豫地道,“如今被赵允压着,再失了林海录,本太子的威信就扫地了。。拿什么来收拾苏一?”

        吴台铭道,“林海录自有取死之道。他就不该闯钦差的行辕,更不该杀了二爷那十几个人。。如今二爷已经是下了狠心了。看着吧,今天这场结束,回头武陵府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只要是二爷那边的人,都会有折子上来,二爷动这么大架式,又占着理字,把林海录给拉下来,基本已成定局了。。这种情形下,林海录已经靠不住了,今天咱们保了他一场,下一场可就保不住了。。不如转移注意力,趁他们动林海录脑子的时候,把苏一拉下来。二皇子拉下咱们一个人,咱们也拉下他一个人。。。各有胜负。”

        “嗯,只是林海录,真得没法保了吗?武陵府里咱们的人还多些,真要是上折子,比数量,咱们还比不过他?”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林海录已经被人拿了死证了,硬保是保不住的。。李道明手里捏着一个叫林子祥的人的供词,林海录冲进行辕杀得便是林子祥。我听说,杜如悔的手里,还有尚活着的人证。这话可信,因为,李家被‘匪人’抓去的二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这些如果不是李道明留的后手,便是二爷那边的人,留的后手。。今天这一场,只是一个前战。真正历害的还在后头,保不下来,还要一味的硬保,把武陵府的人脉送出去了不说,恐怕还会湿了爷的鞋,得-不偿失啊。。。”

        “可是,勾引军人杀抢平民的事情,难道真是他做出来的吗?”太子有些不相信,这事是真的。。

        吴台铭心里苦笑了一声,这个太子爷还真是在上面呆得久了,下面的事情,真是一点也不了解。这话问出来,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他都不用听林海录给他交实底,便知道这事,十之**是真的。。要不然二皇子会使这么大的力气?而且,林海录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又送来十万两银子。美其名曰,寄在他这里,他真要是逃了困,难道还会把这钱要回去?

        太子看吴台铭低着头不说话,心里也渐渐明白了一些,道,“且看着吧,派个人去武陵,若是事不可为,让林海录自尽吧,他那里知道咱们的事情太多,不能让他落在赵允的手里。。”

        吴台铭点了点头,见太子赵广要走,便跟上一步,小声地问道,“那苏一?”

        “你看着办吧,有把握,你就去办。。。”

        太子慢慢地走开,几名侍卫从旁边走近,跟在了太子的后面。。。吴台铭看着远去的太子,四处扫了一眼,便也疾步朝政事堂走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来日方长

        苏三,陪着苏东山从周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马车上,苏东山看着闷不作声地苏三道,“这种事情,至少要先和你老子说一声才对。。。”

        “喔。。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还有下次?”

        “为什么没有下次呢?为了苏家的子孙后代,难道苏三就只娶二个老婆不成?”

        “你。。。”苏东山无语了。。

        半路上,苏上下了车,仍旧往思友书院去住。。回到院子里时,小安已经带着唐丽在院子里候着了。

        小安则坐在檐下,唐丽则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似乎在想着心事。。

        小安见苏三进来,连忙站了起来。倒是唐丽,只是看了苏三一眼,略略行了一礼,便仍转开头,去看那头顶上光溜溜的树枝。。。。

        苏三看唐丽的气色不错,衣着也干净利落,精神也好,着实有些英姿竦爽的风姿,便走近来,笑问道,“露儿还好嘛。。”

        “嗯,还好。。”唐丽的语气有些淡,停了一会儿,感觉就这么回答,有些敷衍的味道,便又道,“最近她都在读书,也跟着丽儿习些武艺,就是不太爱说话。。”

        “喔。。”没想到露儿还会想习武。。“乡下她还住得惯吗?”

        “嗯,住得惯,她也是打小苦出来的,八岁死了爹妈才进的李府,早年吃的苦,也还没有忘记。。再说丽儿住的那里也不苦,不用下地,没有农活,比她在李家当下人要自在的多。。”

        苏三点了点头,“喜欢读书是好事,书读得多了,便能明白事理了。。。你哥哥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也没做什么,回去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极开朗的,现在终日里沉默不言,除了练剑,便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墙角发呆。。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唐丽看了苏三一眼,心道,一定是苏三与哥哥说过些什么,哥哥才有了这样的变化。。。

        有些意外,苏三没想着唐超会变化的这么快。不过这样也好,他果然能耐着性子坐下来,不管是对武学,还是对将来的发展,都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若还是以前那急燥的性格,小孩子的脾气,只怕纵然有些发展,也难成气候。。

        “你才回去,便又把你叫来,实在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这件事情,与林海录没有太大的关系,倒是与我莫大的关系。。。所以,想请丽儿帮宁远一个忙。。”苏三站在丽儿的身边,轻轻地说着,眼睛却顺着丽儿的眼睛也看向头顶树枝。。

        光光的树树,随着风沙沙地摆动,并没有什么景致好看,却不知唐丽为什么看得这么带劲儿,又或者看树枝是假,其实是心里想着事情?。。。

        许是终于引得苏三看向了树枝,唐丽便收回了目光,半转身往一边的苗莆走了几步,才停下来轻笑道,“三爷说笑了。。哥哥已经是三爷的人了,丽儿就算不听三爷的话,也要听哥哥的话,三爷有事,吩咐一句便是,帮忙的话,就不要说了。。。”

        “喔。。是吗?”他好像是自言自语,说完后便微笑着看着唐丽。。。。二人就这么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任由时间慢慢地流淌。。。

        唐丽不经意间,看到苏三腰带下系着的荷包,不由脸红了红,对苏三道,“你不是出门不带荷包的吗?为什么又把这荷包给挂着?”

        “哦,别人都挂着女人送的荷包,本公子风流倜傥,又是武陵城中数得着的才子。如果没个荷包带着的话,也实在不成样子,因此,便戴着了。”

        “谁说送你了。。”丽儿见苏三这么说,嗔怒地看着苏三的脸。。

        苏三便往前走二步,走到丽儿跟前,轻轻地笑道,“宁远又不是痴汉,丽儿心中所想,宁远未必猜不出来。。丽儿心里若是喜欢宁远,那是宁远的福气。只是,眼下还谈不到这些。丽儿你大仇未报,宁远也有些事情,要在心里理理清楚。。宁远不是随便的人,也从来不愿意不投入感情,便收获别人的感情。。虽然宁远已经有了一个妻子,明年还要再娶一个妻子,但其实宁远还没有做好准备。好在来日方长,咱们交往的日子还长,这些个心事,且放在心里慢慢酝酿,丽儿你瞧好吗?”

        丽儿的脸红的像个苹果,眼神有些慌乱的同时,头也低了下来。她没有想到,这么羞人答答的事情,会被苏三用这样商量的语气给说出来。。。

        有心想要把苏三猜测自己喜欢他的事情,给推翻。但这正是她心中的所想,如何开得了口?

        不过,就那一句‘来日方长,咱们交往的日子还长’,就已经听得她心花儿怒放,心情愉悦起来。。。

        可是下一刻,她在心中窃喜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不明白,他那句没有准备好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好像是确认了二人之间有着一定程度的关系,但话里也并没有给出什么承诺。。。

        总之,因为苏三大胆而突然的表白,让她感到有些惊慌失措。。

        苏三看着丽儿羞红的脸,心里也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自己并不是一个多情的人,前一世,就算是那样的地位,他也是‘从一而终’,逢场作戏的时候尽有,但他从来也没有动过再养几个女人的心。。

        到了这一世,也不知道是这一夫多妻的氛围影响的,还是自己原本就是个多情种子。竟然对身边的女子,这么容易动心,难道是这古代的女子,更能满足男人的占有**?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充满**了?

        “不管丽儿是什么心意,都等丽儿的大仇先报了再说,好吗?。。。今天叫丽儿来,是因为有一个人,不能不除。不过,应该会有人帮宁远打个前站,宁远就怕打前站的人,杀不了这个人,所以为防万一,才想让丽儿亲手杀了这个人。。。”

        丽儿收拾起心中的情意,慢慢地抬头道,“是谁?”

        苏三静静地看着丽儿道,“杜如悔。”

        一阵微风吹过,丽儿的脸上略略有些迷惑,不知道为什么苏三要置杜如悔于死地。只是,这些她不想去想,苏三要杀杜如悔,那就自然有他的道理。。。因此点了点头道,“应该怎么做?”

        “不问问为什么杀他?”

        丽儿笑了笑,“不用了。。三爷只需要告诉丽儿该怎么做就行了。。”

        “喔。。那走吧,屋里说。”

        天色已经渐渐地昏暗了起来,到掌灯时分,这风也渐渐地停住了。。。

        空气中虽然还带着湿意,但温度却在不知不觉中升高。原本凄冷的夜,也只是有些凉意。

        到了第二天,一轮红日跳出地面,蒸腾的水气,便把整个武陵城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这是一个绝好的艳阳天。。

        张合清早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邓琪英叫来,在大帐内好好地切磋了一番武艺。。

第一百八十六章,三喜临门(一)

        张合武艺超群,关键是极有耐力;邓琪英胜在技巧灵活,多数时候不与张合力拼。若是在战场上刀兵相见,邓琪英不是张合的对手,若是私底下一对一的较量,张合又略输邓琪英一筹。。

        因此,自邓琪英自报了家门,在他军中住下后,张合一无事,便拉他切磋技艺,二人倒是混得极熟。。

        邓琪英至此才明白,为什么姑夫要让自己与张合较量,敢情非如此,不足以亲近张合。。。

        张合往金陵去得多,也听过邓琪英这个人。心里虽然知道邓琪英这次代表李道明前来,但表面上却只当不知,只拿邓琪英明面子上的身份来对待他。。

        邓琪英是官家的子弟,习武的世家,父亲邓世雄就是近卫军的军官,他也很早便入了近卫军军籍,只是尚没有真正进入军营而已。。。

        因此,张合只拿他军人的身份接待,根本不把他当钦差的信使。对邓琪英传来钦差大人的意思,既不反对,也不明确表态。

        这些且不说,对于邓琪英的身手,张合还是很欣赏的。虽然真刀真枪地干,张合自信可以胜过邓琪英,但是邓琪英身上的武技,也有许多值得他学习的地方,这几日,一没事,他就把邓琪英喊到帐内比试一番,自我感觉受益良多。。

        二人比划了一早上,出了一身臭汗,这才歇了手。梳洗过后,又用了早餐。张合才对邓琪英道,“你这身手也算是难得,能与本将军打个棋鼓相当,想来你那老子,肯定也是个硬茬,改天倒要讨教讨教。。”

        邓琪英道,“别介。。。我这是青出于蓝,再说琪英另外还有师父。因此我父亲那二下子,可及不上我。再说他年纪也大了,一年到头,正经下场子打磨的时间也极少,却没有张将军这样每天厮练的习惯,将军根本不用试,父亲定然是不会下场的。。”

        张合听邓琪英的话,并不是替父亲谦虚的意思。心里也明白,在金陵里的近卫禁军,只怕是徒有虚名的多。。真论起战力,只怕还比不上自己这支武陵军。因此心里倒是信了。

        可转念,却又有些悲哀。

        这是北边没有打过来,若真要打过来,那些没有经过战事的兵力,如何能派得上用场。。。

        邓琪英不知道张合的心事已经转到了北边的战场。还以为张合还在为失去一个比拼的对手而惋惜,便笑道,“不过,张将军若想要找个对手,不用跑金陵那么远,听说这武陵城中就有一位。。。”

        “哦。。是谁?”

        “何昊天。。”

        “何昊天?林大人家的护卫首领好像就叫何昊天。这人怪里怪气的,并不爽直。。。”张合摇了摇头道。。

        邓琪英却一摆手,仍然道,“这人为人如何,琪英并不知晓,但闻说,功夫却是不俗。。琪英曾问过师父,当今武林,江湖之中年青一辈的高手,有哪些人。。。师父的话里,便有这位何昊天。”

        张合便笑道,“江湖高手众多,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也不是你师父一个人,就能识遍的。你不妨直接说,以你师父的眼光来看,你与这何昊天的武艺相比,谁高谁低?”

        “哈哈,若是比琪英低,那琪英也不敢把他说成张将军的对手。。师父虽然没有一个一个地评价,但却说过,他说的那些高手,都是高出我许多的存在。。于是我便把这些名字记在了心里,心想着若是碰着了,倒要好好讨教一番。不想在这武陵城里,就听说了何昊天。。”

        “你们比过了吗?”

        “差事在身,不能循着私意儿来。再说他眼下正受着林府的供奉,我姑夫又是奉命查官的钦差。前个林海录更是擅闯了钦差行辕,只怕琪英与这个何昊天之间,是没有一个从容切磋的机会了。。”

        张合眼睛转了转,心里不知道转过了什么念头,轻轻一笑道,“算了,不说这些。今天是武陵城里周老爷子认干孙女的日子,老爷子还记得我这个将军,差专门送了请柬。既然这么看得起我这个武夫,那我这个武陵军的将军,还是要去捧捧场的。。你是留在军营里,还是一同回去?”

        邓琪英想了想道,“还是回去吧。。出来有几天了,也该回去了。。。”

        张合也不挽留,带了四名亲兵,换了便服,与邓琪英一同上马,打马朝武陵城疾行而去。。

        此时晨雾早已散去,路面经过前二日的冷风一吹,也吹得硬实,因此快马一个时辰,便早已到了武陵城下。。

        张合先去了城内驻扎的狼头营驻地,邓琪英也放慢了马蹄,进了钦差的行辕。。

        整个周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样子。。

        大开的中门,十几个下人依次地站着,但凡有客人来的,便由下人们把人往里带。院子入口的檐下,专拔出了一间屋子做了‘礼部’,各色的礼品,数额不等的礼金,全部都先交到这里。。。

        二名老帐房,一人配了二个打下手的小厮。有客人交礼,老帐房一记帐,那边就有一名小厮高声地宣读:无非是某某送了礼金多少,礼品几样之类的。

        另一名小厮便负责接礼品。帐房写一样,小厮便念一样,念一样,他便接一样,然后往屋子里递送。屋子里,还有专人负责往里接进去。。

        能上今天这个宴席的,大抵都是有些身份的。。礼金至少都是十两银子起底,额外还要送上若干礼品。也有着意巴结的,一出手便是一百两。。

        这样的手面,就算是极大的了。因此礼部这边高声一唱,院子里坐着的宾客们便能听得清清楚楚。。少不得,就要议论一番,这是谁谁谁,与周老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送这么重的礼之类的话。。

        席面多数是设在院子里的,担心要下雨,原本要搭棚的。却难得天公做美,送了这么好的天气,果然是个吉日。

        因此,搭棚的东西全撤走了,便就着这大太阳底下吃着露天席,也是一桩美事。。

        礼部那边一唱名,院子里内二院的下人们,便把送礼的宾客给迎进来,自有几个二管家,揽头儿的管事,在撑着场面,安排坐次。

        周济老爷子今个穿了一身红绸的薄棉袍子,就站在正厅下与客人说话。。听到礼部的唱名,若是值得一接的客人,便往阶下迎二步,请进正厅,若是够不上份的,也要远远地拱一拱手,微笑地招应一声。。

        忽听到礼部一声高呼,“城内绸缎庄,苏家,纳礼五千两。。。”

        席间众人听到这第一厚礼,不由都惊诧起来,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有的人在奇怪,这种场合,怎么还有商户钻了进来;有的人奇怪,这苏家为什么送了这么重的礼;更有不服气的,在心里漫骂,‘这不是扫了他们的脸面吗?哪里显不出个苏家?要到这里来以钱压人!’

        却不料,一向视商人如草芥的周济,一听苏家来了人,却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不仅如此,还急急地穿过整个院子,亲迎到院子门口。。。

        反常到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诧。。。

第一百八十七章,三喜临门(二)

        “刘兄,今个可是奇怪了。。济老先生怎么对苏家这么待见了?你可知道内情?”

        刘建扫了一眼这一席上的人,都是与自己一般的年轻才子。。这武陵城里,自赵一白,吴宇他们去了金陵之后,便冷清了许多。最近林荣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再也不见人影。只一个苏三,算是极有名气了,但平时也是老死不与众人往来。这一来,偌大一个武陵城,倒把他给显了出来。。

        不过,最近又有一些新人冒头,隐隐地抢走了他的一些风头。只是那些人出身贫寒,还够不着和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比美。。。

        刘建嘿嘿一笑,“能有什么内情,无非就是一些风花雪月的故事。。。”

        刘建这么一说,众人更提起了兴趣,眼看着济老把苏东山迎进了正厅,便一齐小声地问道,“什么风花雪月的故事,刘兄说来听听。。”

        看到众人‘求知若渴’的样子,刘建也有些飘飘然了。。“济老认的干孙女叫任盈盈,但这任盈盈却原是青风楼的台柱子云香,你们可知道?”

        众人互看了一眼,便有人小声地道,“倒是听说过一些,这么说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公子还捧过云香的场,哪里会认不出来她。。。”

        众人眼里充满了兴奋,不由笑道,“这么说刘兄艳福不浅喽?与济老的干孙女有过**之露。。”

        “嘿嘿。。不过,你们也知道,青风楼里,出得最多的,便是那卖艺不卖身的女子,这云香也是其中之一。后来一直不见,以为被人赎走了,却不料突然之间成了济老的孙女。。”

        “可这与苏家有什么关系?”有人想起前话,不由问道。。

        刘建便揶掖地笑道,“苏府有个苏大才子嘛!才子配佳人,他们是老相识了,咱们这些庸才,人家云香看不进眼里,可是大才子就不同了。。。若不是二人早就在被窝里滚过,情投意合,满场没有一个商户,济老会只请他一家?”

        众人恍然大悟。。便一齐大笑起来。自然有对苏三不服气地人下做地道,“什么狗屁的卖艺不卖身,刘兄去的时候,只怕她早就是只破*瓜了。。”

        众人又笑。。

        边上坐着一桌,便是普通人家的学子。大家凑了份子,给济老上了礼。济老爱才,眼光并不限在士人家的子弟,因此对武陵城里这新近的一批学子,也颇为关注,所以这席间也留了他们的位置。。

        这一桌领头的叫**,家里穷得叮当响,偏人生的豪杰。便是有一文钱在身,也要帮人二文钱的忙。。因此在这帮穷学生中,很有些人气。。

        **自然是听说过苏三的,心里也羡极了苏三的才名,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正与同桌说话间,却听到隔壁桌正在调笑苏三与任盈盈。。

        原本他们声音压得低,现场又吵,倒听不清。后来他们声音略略有些大了,倒让他听了个大概,不由高声对那桌道,“闲坐妄议他人非,尔等也是君子?”

        这一句话说得正大光明,把刘建这一桌说得一愣。又心里怀着异样的心思,自然不好公然地反驳**。

        便有人小声地道,“不过是个放牛的,也敢来教训咱们。。”众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并不理会**。。

        **没有听到他们小声说的话,因此也不好发作,闷闷地坐下时,身边便有人指着院门口进来的一个人道,“看,那就是苏三苏宁远。。”

        **打眼看去,只见苏宁远穿着一领藏青的秋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发髻高高地挽起,五缕轻髯随风轻轻飘荡。一条青丝绦束腰,腰带上系挂着一只红色的荷包。一举一动之间,没有年轻人的轻浮,倒有一股自然的飘逸。

        只见他目含星光,极沉稳地朝院子里张眼一望,眼光便定定地落在了自己的脸上。。。继而展脸一笑,如春风化雨,暖人心田,端地是神仙般的人物。。。

        **坐在那里呆看,见苏宁远对自己一笑,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来,远远地一揖,这才想起二人并不相识,他哪里认识自己。。神情之间便有些尴尬。

        那边一桌的刘建也看到了苏三,便招呼道,“苏兄,苏大才子,来,到这里来坐吧。。”

        席间众人听说这人便是苏大才子,都投来目光看他,苏三却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行来。。

        走到二桌之间,苏三对着众人略略行了一礼,眼光只在刘建脸上扫了一眼,便直接转到站起来的**身上,笑道,“都说武陵城里有个黑脸的才子,只怕说得便是**兄你吧。。”

        **见苏三第一个与自己打招呼,还认出了自己,而且语态又这么亲近,不由心中一阵欢喜。却被苏三说得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平时都在家做农活,只有闲瑕的时节,才会做做学问,脸黑,那都是晒的。。

        苏三早就听老夫子们提起过这个**,也知道这是个穷人家做学问的年轻人。因说道:“做学问不容易,特别是像宋兄这样的,既然帮着家里种地,还能把学问做成满城尽知,更不容易。。”

        **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苏三接着道:“前个儿,宁远还与济老说起,是不是可以在咱们这武陵城里头,兴兴义学。。就是由商家,世家,名绅出钱赞助,把愿意进学的,又学不起的年轻人汇集到一起,做学问。若是学问有做的好的,再给些实际的奖励。这个意思与济老一说,济老也是十分的赞同。并且很愿意在闲时,给大家讲讲学,这便是一件大好事。只是济老年纪大了,再让他老人家操这个心,就有些说不过去,因此,宁远想着,这事啊,还要有人从中组织。要选一个实心为众人办事的人来操办。。如果你们大家愿意兴这个义学,倒不妨推举一个人出来主事。。”

        **再也没有想到,苏三一开口,便是这个格局,这与刘建等人只知道风花雪月,聊天打屁强了百倍不止。心里激动的同时,却有些担心地道:“兴得起来吗?”

        “怎么就兴不起来?”苏三哈哈一笑,先对着刘建那桌拱了拱手,便挤坐在**这一桌上道,“这是为了苦学生们的福祉,以前没人想到,没人去做,所以,穷学生们便荒在这里了。。你们得上这个心,毕竟都是关系到自己前途的大事。只要上心,就可以兴得起来。有钱的人家,并不在乎出个百把两的银子。。可这百把两的银子,就可以给你们整出几间屋子,整出平时的伙食。多邀几家,多集些银子,还可以建一个公用的书馆。。不要怕这事难做,宁远这里有个法子,只要请济老主持公帐,又建一块碑,把赞助人的名字刻在碑上传世,我看这钱也容易集,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难。。”

        **听得眼前一亮,他现在正是苦于没有时间读书,他一个壮劳力,如果一味地读书,不为家里做事,还要吃着家里的,那实在是说不过去的事情。。。可是呆在家里,便总有事情要做,总无法静心的读书,再这么下去,过了几年只怕自己这读书的心懒了下去,只能在家务农了。。

        同样的情况,在他身边的这些朋友们中极多,若真能兴了义学,专心读书,那他们也自信不会比那些士族富人家的子弟们差。。。

        何况苏三说的句句在理,有钱人总是爱名的,如果真立一块这样的碑,恐怕还真有人肯赞助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三喜临门(三)

        “正是这个道理。。明日我就去见济老,跑断了脚,也要把赞助拉来,这件事情,一定要做起来。。。”**动心了,语气也十分的坚定。。

        一桌上的学子,都是家境比较穷,但却喜爱读书的学子,也都露出一脸的兴奋。。

        “好,有这个心便好。不过暂时也不用去求爷爷告奶奶。。”说罢从袖中抽了一千两银票,往**面前一推道:“这算是我凑的份子。。你先拿这钱,在城里找个静一点的地方,把书院先建起来。出手大气一点,不要去租,只买。买一块地方,好好地修整一番,修整的要有点读书人风骨。如果弄得泥腿子一样,像个农舍,大抵是不会有人感兴趣赞助的。。然后才是拿出立碑的名头,召集城里有些钱的富户,让书院里去参观,边参观边讲解,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请求赞助。。操作的好,书院三四年的费用都能一下子凑齐了。。接下来就要靠你们努力了,若是明年大考能出息一二个,那书院的名头也就打出去了,这义学就能长久的兴旺下去,到时再请一些有名的大儒来书院驻讲,未必不能办成与大书院等量齐观的学院。。。”

        这一番,既然有细节,又有大节。。说得众人心悦诚服的同时,又心怀激荡,再也没有想过,义学也能帮成那样的局面。。。。

        关键是桌子上就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原本只在想象中的事情,倾刻间便可以成为事实。。

        苏三又道,“你们算是第一批,做的事情很多,能不能办成功,就全靠在你们的身上。你们想不想以后学院有你们的名字,刻在碑上?若想,便放开胆子去做。纵然你们自己成不了千古名士,却可能为许多千古名士造就机会,这样的事情,被你们赶上,也算是难得。。”

        **激动地道,“这事值得做。宁远兄,你给书院取个名字吧。。”

        “对,宁远兄给书院取个名字吧。。”众人都叫了起来。。引得众人把目光都聚在这里。。。

        苏三也不推辞,略想了想道,“都叫书院,显不出咱们这书院的特别,既然大家让我取,那我就用个新名字,叫‘大学’。”

        “大学?大家一起学?好。。又有义学的真髓在里面,这字号好。。”**默道。。

        众人也一齐叫了起来,“嗯,好,就叫大学。。不过,只叫大学太单调了些,再给取个字号吧。。”

        苏三笑道,“字号嘛,就用地名好了。。。”

        “武陵大学?”

        “武陵大学。。好,就‘武陵大学’了。。”

        刘建在一边冷哼一声道,“什么武陵大学,真是闻所未闻,劝你们还是不要太标新立异的好,一千两,买几间屋子也剩不下几个钱了。。这么高兴,有哭的时候,筹到钱再说吧。。”

        **看到刘建在他们的兴头上浇凉水,心中本就不待见他,这会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刘建道,“小人之见,幸好其他人不像你。。。”

        “你。。”刘建正要开骂。。

        同桌的便拉住了他道,“何必与他们一番见识,且看他们如何折腾。。”

        这话刚说完,院门边便进来二个老人,一个是刘老,一个是徐老。二人都是京官退下来,在武陵养老的老官材。

        现场倒有些门生,因此二人一进来,便有许多大小官员都站起来行礼。二老也是一边走一边拱手,间或也停下来说几句话,前边周济已经走到台阶下迎候,二人却看到了苏三,便联诀走了过来。。对苏三笑道,“宁远小友。。”

        苏三正听着那边桌上说话,倒没有留心二老进来。。都是一起钓鱼的钓友,自然是十分的熟悉。。便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行礼。。。

        二老在文坛中也有些地位,学政每三年举荐学子赴金陵大考,名单也要礼节性地给二老参看。。因此,学子们哪里敢得罪二人,见二老过来,都一齐站了起来。。

        “二老身子还好?这些天下雨,倒是有段时间没有见着二老了。。。”

        二人一边让学子们坐,一边对苏三笑。刘老道,“好着呢,听说今天也是你的大喜?”

        苏三呵呵一笑,知道济老一定是提前把自己与任盈盈的事情,知会了二老,挠了挠头道,“今个儿只是定个亲,回头办酒的时候,二老可要包一个大大的红包才行。。。”

        徐老便笑道,“想拿我们的礼金,那就早点把事办了吧,否则我们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那可是说笑了,宁远看二老的身子骨硬朗着呢!若真是黑白无常来了,宁远一拳给他们打回去,开什么玩笑,没有送礼之前,不准他们来捣蛋。。”

        二老便笑,“这小子,也太狂了,下面的人都敢打。。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呢,都在叫‘武陵大学’的。。”

        苏三一笑,一拉**道,“宋黑脸,你与二老说说。。。”

        **脸一红,脸却更黑了。。他说话可没有苏三那么随意,很拘谨地把苏三刚才说的话,给复诉了一遍。。。

        二老一听便笑了,“这一定是宁远的主意吧。。也只有你才有这些个奇思妙想。。得,既然这样,咱们俩好歹也是学人,这个腰包只怕是不能不掏了。。。”

        于是二人一人抽出一张票子,一人一百两,放到**的面前。。。

        **脸皮子薄,正犹豫着接不接。。那边苏三却道,“二老那么大的二位大儒,一人才一百,少了点儿吧!苏三还助了一千两呢?”

        “哪里能和你比富?我们可是过得清苦,一百两那都心疼的不行,算了,大不了,得空的时候到你们这‘武陵大学’客座讲讲学好了。。。”

        苏三抚手笑道,“对嘛,这才是正理。一千两也换不来二位大儒的义讲呢。。宋黑脸,你可听见了,大学办起来,一个月至少要抓二老来三趟,他们都是闲人,与其花时间去钓鱼,不如往大学里走动走动,与年轻人在一块儿,说不定心气也年轻了一些,多活了几年,也是你们的功劳,这也是孝敬。。。”

        刘老苦着脸道,“看,好话全让这小子给说了。。。咱们出钱,出力,回头还是他们孝敬了咱们,上哪说理去?”

        那边济老候着二人,却见他们说得热闹,等不及了,便走过来,问道,“为什么要说理?要说理,自然是上老夫这里来说理喽。。什么事情说得这么高兴。。”

        二老见济老来了,自然要哄济老下水,便一齐把**的话给说了一遍,才道,“我们可是出了一百两,还要一旬一天到场讲学。。济老您可是本城的头一号大儒,这事可饶不了你。。。”

        济老就笑了,“我说什么事情,却是这事。早你们干嘛去了,这事还是宁远与老夫一齐提的议,老夫早就说要去这个‘大学’进讲的,说起来,你们可是落后了。。便是这赞助的银子,老夫也不能落了你们的后,你们一百两,老夫偏出二百两。。哈哈。。”

        能哄出济老二百两银子,二人只有高兴的份,哪里还会去计较济老压了他们两一头。。

        那边苏三忙道,“宋黑脸,记下,记下,回头散了席,便找济老讨要,他老人家年纪大,忘性也大,别被他给忘了,明天不认帐。。”

        济老笑骂道,“就你小子精明,今天就是你叫爷爷的日子,还不快滚进正厅里去。。。”

        刘建等人面面相觑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有听明白的,也有没听明白,有看明白的,也有没看明白的。。

        都没有想到,什么时候,这些人什么时候与苏三这么熟的。。。

        “老人家,您先忙您的去吧,里面都是一堆老头子,大官场,我先在这聊一会,呆会再进去。。”

        二老便又笑道,“敢情在咱们面前,老气横秋的样子,俱都是假的。。。”

        说笑着,这些人便都往正厅里进去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三喜临门(四)

        **收银子收到手发软,却不忘问苏三道,“宁远兄,今个儿是你什么喜事?”

        “哈哈。。老爷子把新认的干孙女嫁给宁远了,今天也算是定亲酒吧。。”

        “原来如此。。”众人便都起来与苏三道喜。。

        那边刘建一桌却突然大笑,其中有人道,“原来有一腿的事情,竟是真的。。。”

        **一怒,便要发作。。苏三却风轻云淡地笑道,“诶,不值得,不要扰了这席间的气氛。。都坐,咱们再聊聊武陵大学的事情。。。”

        刘建见苏三认了熊,倒有些不依不侥起来,“不过是认识一些过气的老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三只不去理他。。

        只听中门传来一片喧哗,本府的府尹大人,车驾已经到了门前。。席间大小的官员,都立了起来,整个院子里也静了静。。

        济老拿捏着身份,并没有走进院子,只是静静地立在台阶下迎候。。。

        刘建在一边小声地道,“什么是排场,这才叫排场,人未至,而知音,比什么俗人捧场,都要强。。。”

        说话间,林海录一身正装地转过院门,进了院子。。早有老管家上前引路。林海录拿眼往院子里一压,场面便静上一静,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背着手,目无旁人地从中间朝正厅走去。。。一直走到厅下,才与济老互相行礼,改了笑脸,稍稍寒暄了一番,这才与济老一齐走进了正厅。。

        这边济老刚进去,外面张合便带着几个亲兵到了中门,虽然一身便装,但腰间却挎一把宝剑,一进院子,礼部的人一喊,众人也是一静,将军的气势也自然不同小可。。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位武陵军的将军。。

        张合被管事地引着,正虎虎生气地往里走,却斜眼瞄着了苏三,便把脚步一收道,“苏老弟?”

        苏三便站起来拱了拱手,“张大哥。。”

        “哈哈,到处找你不着呢,回头席散了,别跑,找你有话说。。”
        苏三也呵呵一笑道,“哪里敢当,回头到大哥狼头营去看看去?”

        “好啊。。”说罢一笑,朝苏三拱了拱手,朝正厅里走了进去。。

        刘建等人在一边看到这情景,便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见刘建等人被苏三不经意间就给压服了,心里也是高兴。同时自己也奇怪,苏三轻纪轻轻地,怎么认识这么多难得一见的人物。。

        过了不久,开席的时间,差不多要到的时候,突听到礼部那边一阵乱起,有人扬声叫道,“钦差大人到。。”

        听到这话,正厅里坐着的人,都拥了出来,立在阶下。院子里坐着的人,也在周府下人们立请之下,站了一院子。。

        只听中门炮响三通,便见李道明钦差行辕里的许多人马,个个衣着鲜亮地走进了院子。紧接着,后面便跟出来钦差李道明,再后面,又出来二名寺人左右挽着的一名老公公。这便是身怀圣旨,专为今天酒宴而来的,宣旨太监秦公公。。。

        **张眼一望,小声地道,“这人是谁?这么大的排场,钦差大人都帮他打着前站?”

        刘建在一边听见,正心中被苏三压住不服,便着意要教训**,因冷笑道,“没见识。那位是皇上跟前的副总管太监秦公公。。这二人,虽然同是钦差,但秦公公是专为今天这宴席而来的传旨钦差,此时此地,这‘位份’自然就比李钦差要大一些喽。。”

        **被刘建呛得难过,豪爽的性子也起了小意,跟着刘建的语气也冷笑道,“你再有见识,也不过就是和咱们一样,坐在这院子里罢了。。”

        刘建被**顶得一噎,侧脸道,“不知天高地厚。。”

        刘建这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太监便尖着嗓子叫道,“噤声!!。。。御前亲善副总管内侍秦公公前来宣谕!闲杂人员一概跪下,着周济,任盈盈接旨!”

        众人听他这尖声音一喊,俱都头皮一麻,慌忙地跪了下去。。

        周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香案,庄容肃穆地站在香案后面,等秦公公双手捧着黄绫袱盖着的诏谕,庄重地走到香案前,才不慌不忙地领着任盈盈伏地叩头道,“草民周济(民女任盈盈)恭请圣安!”

        “圣躬安!”秦公公瓮声瓮气地答道:“周济,任盈盈听旨!”

        说罢把手里的托盘交到小太监手里,伸手挑了黄绫,取出圣旨展读道:

        奉大札:览札不胜欣喜,济公晚年有享,朕闻之亦悦。红颜有心或无力尽孝于堂前,白首者亦当体恤其孝悌,安其心于万一。故济公此举,正合孝义之精髓,汇忠义于二全。今着任盈盈改周姓,赐宝珠郡主称号,赏黄金二十两,绵缎十匹,玉如意一柄,令其奉养济公天年,钦此!

        周济忙连连叩头,老泪纵横地对着秦公公道,“请秦公公代奏,草民深感皇恩浩荡,唯默祈我主春秋万代,国势日昌。。”

        这些也算是套话,不过以周济此时的状态来说,也算是感从中来。秦公公脸上泛起笑容,忙着把周济扶起来,说道:“圣上宽厚,于孝道上看得极重。小娘娘(太妃)不能常在济老身边进孝,心中常感欠疚。济公此举,实在是安了小娘娘的心,全了小娘娘的忠孝,这宝珠郡主的封号,就是小娘娘向皇上要来的。。”

        周盈儿见说,忙再次伏身道,“请公公代谢义母天恩。。”

        秦公公便笑了笑道,“嗯,看你也是很懂事的样子,杂家回去回禀给小娘娘,小娘娘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听说,今天还是郡主的定亲之日,这可算得上是三喜临门了。”

        说着又问济老道,“苏大才子的人呢?”

        济老便展眼一望,看到苏三。忙招手让苏三近前。。

        这边李道明在一边张眼看见,原本只是听说过苏三的才名,可这一看见,立时眼皮子就跳了一下,吓,这不是‘小神仙’吗?

        这是唱得哪一出?

        苏三不紧不慢地从院子里走到阶下。圣旨已经供奉起来,香案也已撤下。。

        秦公公亲热地拉住苏三的手臂,一边又拉起周盈儿的手,把二人的手放到一处,笑对周济道,“济老,你来宣布吧。。”

        济老一边看着苏三,一边看着周盈盈,笑着把苏东山邀到身边,这才提着气高声道:“今天这个酒,不仅是老夫认下了这个干孙女,让大家做个见证;更是老夫孙女与苏家的三儿子,苏三苏宁远定亲的日子。苏宁远,想必大家都是有过耳闻的,不是老夫夸口,这武陵城里的才名,若是苏宁远认了第二,只怕还没有谁敢认第一;老夫孙女其实也不用老夫夸口,这武陵城里家喻户晓的‘任记炸鱼’便是老夫孙女所开。”

        下面有不知内情的,不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敢情,这二小的,都不简单。。。。。

第一百九十章,三喜临门(五)

        周济接着道,“所以,且不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那也至少是天作之合。。今日是个定亲的意思,明年七夕,还要叨扰诸位。。”

        大家自然是极给面子的说些吉祥的话,便有人叫道,“这‘任记炸鱼’只怕要改做‘周记炸鱼’才对。。”

        又有人道,“应该改成‘苏记炸鱼’才对。。”

        于是众人皆都大笑起来,把周盈盈笑得脸皮发烫,益发娇艳,倒是看呆了好些年轻人的心神。。也冲淡了林海录与李道明二人之间,正在积蓄的对峙。。

        周济一边请众人回正厅落坐,一边吩咐下人们上菜。。。

        周盈盈不好意思再让苏三拉着手,便挽着周济往首席去坐。。

        苏三扫了一眼正厅,只见正厅里,摆着十来桌。便是这中午的天色,也点起了牛油顶灯,把整个正厅照得通明。。。

        秦公公笑对苏三道,“你今天也算是半个东道,应坐头席。来,给你介绍。。这位也是钦差,李道明大人。。”

        秦公公自然是因为收了苏三那钱,所以才对顺手推舟的,对苏三特别的另眼相看。。可他却不知道,苏三与李道明早就见过面。。

        苏三并不想在这种场合与李道明相认,便也只是假装初识的样子,连连作揖道,“慕名已久,今日得见尊容,实乃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李道明见苏三隐下了城外算卦那一节,以他的城府,在没有弄清楚内情之前,自然也不会点破,只是他有点怀疑,这苏三难道也是二皇子的人?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在没有进城之前,就是杜如悔派他来探自己的底的?这么说起来,杜如悔有这样的心机,那倒真是有些可怕了。。

        “哪里,哪里。倒是本钦差在金陵时,便闻知苏宁远的才名,这次来武陵,本打算见上一面,却不曾想在这里先碰到了。。果然是一表人才,颇有些‘神仙’的风骨。。”李道明嘿嘿地笑着,一边看着苏三,一边又瞅了一眼站在主桌旁的杜如悔。。。

        秦公公哈哈一笑,指着杜如悔道,“这位是代表吴王来的杜如悔杜先生。。”秦公公原本不想介绍杜如悔的,在他看来杜如悔不过是吴王府家下的一个奴才而已。。不过今天这场合,有他主子的身份在这里撑着,这头席上都有他的位子,他也不得不介绍一下。。

        杜如悔连忙对着秦公公打拱道,“当不起先生一说,就叫杜如悔便罢了。如果不是依着主子的势,才不敢与诸位同席的。。”

        秦公公见杜如悔这几句说得还对胃口,便笑道,“杜先生也不用谦虚,靖元初年,您也是进过头榜的进士,这先生二字,你自然当得起。。”

        苏三倒不知道杜如悔还中过进士,不过如今没有出仕,却在吴王府里参赞,只怕其中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

        杜如悔便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与苏三互揖一番,谈笑了二句,算是认识了。。

        接下来的人,秦公公便不介绍了,除了林海录,想来苏三是认识的,不用介绍之外,其他的人,他也不认识。。

        李道明见林海录淡淡地坐在那里,却有意想让他接着淡下去,因此看到秦公公不介绍了,他便又介绍了起来,指着张合正要与苏三介绍,却不料张合却笑着道,“钦差大人不用介绍。。张合与苏兄弟,算是老相识了,真论起来,倒是张合该叫苏兄弟一句‘苏先生’的,哈哈。。今天也是苏先生大喜的日子,呆会儿可要多饮几杯。。”

        众人见一直不言笑的张合,突然脸上笑开了花,都感到有些不太习惯。更有些诧异的是,他与苏三什么时候,这么熟悉的。。

        李道明心里打了个疑问,在他想来,苏三既然是杜如悔的人,那与张合这么熟,会不会说明了什么呢?

        林海录也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这个苏三,心里不知道转了些什么念头。

        杜如悔则一脸微笑地看着这一切,其实眼中也多少有些搞不清楚,武陵城中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个风云人物。。好像什么人都在结交他似的。。。

        不过是一个商人家的子弟。。先是周济济老这么待见;紧接着是秦公公。李道明还好说一些,那是要借抬起苏三,冷落林海录,可张合这个从不太进城的将军,怎么也与这苏三这么亲近?

        菜渐渐上齐,周济一摆手,院侧便燃起了炮仗。。三声炮响过后,这席就算是真正的开席了。。

        这席不能按圈来算了,炸鱼块那是无限量的供应,吃完一盘,便会有下人再端一盘上来,竟是管够。平时难得一见的酱料,也是供应充足,每人面前,都放了一小份,不仅可以醮着炸鱼块儿吃,也可以醮着其它的菜吃,这都是周盈盈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再说这菜式当真是精美,许多菜的样式,居然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尤其是厚厚的平底铁锅烧着香喷喷的烤鱼,被下人们端上来的时候,还带着滋滋作响,四处翻溅的汤汁,只看一眼,就让人食欲大开。。。。

        如此美食当前,众人也不顾着什么形象了,一齐动手,一吃一夸,恨不能把舌头都给吞了下去。啧啧,这样的席面,这样的味道,走遍整个武陵,不,走遍整个大封,那也置不出来啊。。。

        秦公公在宫里头吃得惯了,宫里南北口味的御厨都有,他吃了这么些年,也早就吃厌了。原本以为在武陵也吃不上什么好菜,可这一桌不仅让他看得眼界大开,稍一品尝,更是让他惊绝。。

        “这,这是谁的手艺?居然比禁宫里的御厨手艺还好。。”

        周盈盈得了苏三的支会,知道不好让玉儿的名头露出去,否则万一秦公公要把玉儿要到宫里去,那苏三哭都没处哭去。再说这名头一出,回头这武陵城里,谁家要办个事,名正言顺地来找他请人,玉儿是一个下人的身分,他是给,还是不给?今天来得这些大官,可都不是什么善与的人物,因此,这名头只能让周盈盈来担着了。。

        因此周盈盈见问忙道,“盈盈的这点手艺,倒叫秦公公谬赞了。。”

        “啊。。”秦公公原本想问出是谁,便要带回宫里去的,见这手艺是出自周盈盈之手,倒是愣了,不过他也是惯于见风使舵,便笑道,“还是济老有福啊,无怪乎圣上说,晚年有享的。。这孙女,置得这一手好菜,原本要活九十九的,这每日多食几碗饭,多进几口菜,一百跳过去,又要多活好一段的,这可不是有福了吗?”

        众人便跟着笑了一回。。

        因席间有林海录与李道明这二个对头顶在那里,无论秦公公怎么说话,这气氛也始终热不起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二个笑话

        秦公公来武陵有几天了,虽天天住在周府,但这些事情,他大抵也是知道的。。不过事不关己,他也只是听着看着,不管也不问。。

        倒是其他的桌上,就着这些好菜,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是酒酣耳热,话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有人议论古董,接着便有人说起音律,周围坐着的都是些名士,或者官员,说起这些来,自然是口沫横飞。。

        钱知事被林海录捞出来后,钦差大人那边一点屁话都没有,他仍旧归了原职。心情高兴,今天又多喝了几杯,便微醺地晃到首席,一边与首席众人倒酒,一边斜着眼道,“诸位怎么都闷头坐着啊。。。大高兴的日子,怎么吃孤酒,来,老钱,给各位讲个,笑话儿佐酒。。”

        其实闷头坐着的也只有林海录,杜如悔,李道明而已。。也不知是不是周济的特意安排,偏偏这三个人都坐了一处,再夹一个闷着头喝酒的张合,因此这首席竟是半边热闹,半边凉。

        苏三与周盈盈坐了一处,正窃窃私语的空档,便听到钱知事跑来发这酒疯,心知这姓钱的,只是佯醉,其实是想要借说笑话儿,借机给李道明一点难看。

        在场的众人,有一些是济老的私友,有一大半却是官面的人物。。这里面的纠缠,别人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却亮堂的很,因此钱知事这一开口,大家就知道有好戏码上演,因此喧闹地厅堂里,便静了一静。。

        只有天香指着苏三和周盈盈,对着虞凤道,“凤姐姐,你看,他们俩桌子底下,手都拉到一处去了。。”

        虞凤早已看到苏三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周盈盈的手,再听天香点破,不由笑道,“怎么?羡慕吗?好好巴结你盈儿姐,说不定苏大才子一高兴,把你给赎了去,填一房也并不是不可能。。”

        天香眼睛一亮,继而笑道,“妈妈肯放?”

        “苏大才子肯收你,妈妈就是不肯放,也关不住你的心啊。。。”

        天香便拍了虞凤一下道,“尽寻女儿的开心,说来说去,他哪里会看得上我?咱们娘俩,是同病相怜呢!”

        “呸呸,谁与你同病相怜了。。”虞凤慌乱地把天香这话给堵了回去。。

        那边钱知事已经开始讲他那笑话了,刚才他说话还有些不太利索,感觉有些醉意,此时说起话来,却通畅了许多:“那还是小弟做秀才的时节。。一次远游,走到了一处道观。这道观里有一位道长正在与游客们胡吹,说是一口气,可以把顶窝(锅)中的鸡蛋给吹起来,在空中翻一翻,仍旧掉回窝(锅)里。。大家就笑问他,你那顶锅怕不是个碗儿大的锅吧?这道长却取来一只顶锅,真就是普通人家烧水用的灶顶锅,手从小锅口伸下去,能进去半中胳膊。锅底尖尖的,若放一个鸡蛋进去,别说是吹了,便是拿在手里晃那顶锅,也难得动弹一下。。”

        “众人便都哄然道:绝不相信。于是每人出了好几十文,凑了几两银子,要激那道士吹一个。。那道士也不推辞,真就拿了一枚鸡蛋,放在锅底,用力一吹。。还真神了,那鸡蛋在锅壁上一滚,居然还真从锅口被吹了出来。。众人大惊,却见那鸡蛋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叭’,没有落在锅里去,而是砸在了锅沿,一下给镶了进去,蛋里的蛋清沿着锅壁就往下流。”

        “有人不服气,便叫道:恁你这道士,明明说好这蛋在半空中转一圈,仍掉回窝(南方人口音)里的,怎么就‘窝囊下流’了。。”

        大家伙儿一听,这锅沿挂一个带囊鸡蛋,磕破了又流着蛋清,可不就是‘窝囊下流’了吗?不由俱都大笑起来。。

        只是钱知事这最后几句用了些文人的心思。又是‘道士’隐隐指出一个‘道’字;又是‘明明说’,指出个‘明’字。道士的祖师爷便姓着李,这几句话,显显地就把‘李道明’给隐了进去。偏偏最后一句更是直指李道明‘窝囊下流’了。。

        无非是想借这个笑话,报一报自己被抓进钦差行辕的仇,意指:李道明这个钦差大人,把自己捉去了,却留不住自己,无比窝囊的意思。。。

        这点小心思,自然也有没听出来的人,他们便只当是笑话来听了;只是现场有心的人多,哪里会听不出来钱知事这点心思。。。因此有大声叫好的,也有沉默不语的,也有冷脸相对的。。。。

        李道明却只是平静着脸,一言不发,不知是喜是怒。。

        林海录见钱知道说得贴切,正中了他的心意儿,便笑道,“这个笑话儿,有点意思,哈哈。。来来来,大家为这个笑话儿喝一杯。”说完心情愉快地一饮而尽,有拍马屁的官员,跟着起哄儿,也是一饮而尽。。

        李道明心里暗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面子上却不肯让林海录就这么压着。只是,这地方他有些孤单,除了杜如悔还可以依靠外,并没有什么人可以撑着这场面,不想被压着,却总不好自己直接上手与钱知事这么个人物,打擂台。

        杜如悔便一笑道,“我这里也有个笑话儿。。。”

        李道明立刻接了下文道,“喔,那也说来听听嘛。。”

        杜如悔看了一眼林海录,转眼对着李道明笑了笑,却把眼睛看在空处,一边说,一边做出回忆的样子,嘴里便轻轻地道,“这事是发生在如悔早年间的一件真事儿,说起来有点怪,并不能完全算是笑话儿。。。那年,如悔还年轻,有些不太懂事。古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正是抱着这一腔子的心思,于是身上带了几两银子,就想着要走南闯北。谁知没有出去几天,这银子便花得干干净净,才知世事艰难,无钱寸步难行。。本想着投一处学友家里打打饥荒,可又贪走了几步路,走到一处河边的山坟场。又饥又冷,实在是走不动了,恰巧又下起了夜雨,便只好在一棵大树下避雨。。。也正是秋天的节气,雨却下得怪,就好像专为把晚生留在那里一般,一会儿便歇住了。正准备走出这乱坟山再寻地方歇脚,却听河边有人说话。。”

        杜如悔说得轻,若不是这厅里灯火通明,杜如悔说得这些还真有些渗人。大家因要听他说话,便都禁了声音,场面就更加静了。。。。

        “那时候,年轻,无知,胆气壮,不知道什么叫怕。因偷偷地摸到边上去看,只见三只小鬼,一边儿说话,一边儿拿着块木板儿,挤在一处雕刻。。听见一只鬼道:你手脚快点,这活要是完不成,可没有饭吃。我在一旁纳罕,这鬼也要吃饭?又听另一只鬼说道:这是谁的手笔,居然要咱们老哥几个亲自动手?又一鬼抬头道:哪里那么多费话,早点做完早点交了差使。。一阵凉风吹过,我趴在路边,衣裳已经湿了,经风一吹,浑身凉意入骨。担心被鬼发现,这个时候,才醒过味来,知道害怕了,可爬起来想走时,身子却怎么也不听使唤,竟爬不起来了。于是只能等这三只小鬼自行散去,可左等右等,天都快亮了,这三只小鬼才完刻完那些板子,又忙着掏出一些草纸,不知从哪里变化出来的污血,一骨脑地喷在木板上,便拿那草纸往上去拓。。。堪堪拓了一叠,一阵暖风吹过,天边现了一丝光线,这三只小鬼便化成一团阴风散走了。。”

        “我朦胧地醒转,才发现身子能动了,以为是在做梦,但乱坟岗就在眼前,几只小鬼刻下的碎木屑也都还在,最奇的是那草纸的拓本,居然也遗了二张,鬼画一般的鲜红印子,就在那草纸上飘着,我打眼去看,只见那字在草纸上游动,一会儿竟变成了阳间的文字。。”

        杜如悔说到此处,便收住了口,不在往下说。。

        自然有听到心痒处的人,举口便问道,“上头写了些什么?”

        杜如悔一笑,等大家都张口来问了,便一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个文稿的抬头。。写道:不屑子,从冥间劝父文。”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有几个不明白事理的笑出了声音,却被这猛然一静的场面给吓住了笑声。。

        子丛是林荣的字。杜如悔把‘子丛’化在这最后一句话中,却有意地把‘子从’给断开,却瞒不过有心的推敲。

        杜如悔若是不断,那最后一句便成了‘不屑,子从,冥间劝父文。。’。这话竟是直接奔林海录而去。就是不提林荣的字,光是‘劝父’二个字,就能让人敏感地想到前二天发生的事情。。

        而且杜如悔毒啊。直接就把林荣给点进了阴间,这似乎在暗示,林荣已经是只死鬼了。。

        林海录早就知道杜如悔开口,就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这一暗箭射过来,他是躲也没法躲,正扎在心窝里,差点能把腔子里的血给喷出来。。

        脸色瞬间变成了雪白。。。

第一百九十二章,做几首便唱几首

        满厅里的气氛也立刻降至了冰点,要看林海录怎么接这话茬子。。

        林海录手捏得紧紧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杜如悔,却始终忍着,一句话也没说。。

        李道明看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却板着脸对杜如悔道,“诶,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张口便是鬼啊鬼的,多不吉利。。认不认罚?”

        杜如悔幡然悔悟道,“哎呀。。光顾着讲笑话儿了,却忘了这茬,失礼失礼,自罚一杯。。”说罢,站起来,用酒杯点了点了林海录,一饮而尽。。“敬,那只劝父的小鬼。。”

        林海录‘卟’地一口窝心血吐出来,惊慌了左右。。

        周济忙道,“这是怎么来的。。快,快。。”指挥着下人上前搀扶。。

        林海录却强撑着扶了桌子站起来,对着上前的下人摆了摆手,忽对周济笑道,“罪过罪过,这几天身上一直不爽,这一口瘀血吐出来,心头轻快了许多。有劳济老上心了,搅扰了这酒席,实在是抱歉。。”又从容地对着众人道,“抱歉,抱歉,这里先请辞了,还望恕罪。。。”

        周济也只好拱手道,“请便请便。。。”

        林海录一抚袖,看也不看杜如悔,从侧厅转了出去。。。

        杜如悔冷眼打量着林海录,脸上始终保持着戏谑的笑容。。

        李道明却是大好,等新席上来了,一改刚才闷不做声的模样,频频举起杯来。。

        苏三闷着头吃了一回,看着林海录消失的人影,一瞬间,心里不知道转过了多少道弯,总觉得林海录就这么走了,事情结束的太简单。。。

        正想着这些,李道明却点名点到了自己的头上,“苏大才子,今天算是三喜临门了。宝珠郡主,咱们就不去说了,你与济老是各得了一喜,没说得,牛刀小试也要把你肚子里的学问,当众晒一晒吧?”

        秦公公也起了哄道,“对啊。。。听说大才子是出口成章,此情此景,再也没有放过他的道理。放心地做来,回头杂家向皇上回奏的时候,也好有些故事可以说道。。”

        有人听了这话,不由羡慕起来苏三,做一首诗,能传到皇上那里,这可是出息大发了。。倒是苏东山有些心慌慌的,他之前对苏三是半点信心也无;如今是稍有了一点信心,却从未亲眼见识过苏三的才情,因此有些不安。。

        张合也道,“对啊,对啊,作它个十首八首,那个谁谁谁,花魁不是也来了吗?给唱一唱。。”

        天香在一边听见,便站起来道,“只要苏公子肯做,做几首,小女子便唱几首。。”

        周盈盈怪天香也瞎掺和,瞪了天香一眼,天香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仍然只是看着苏三。。。。

        周盈盈有些为难地看着苏三,还真担心苏三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上,一时心慌了,做不出什么好诗。。

        却不料苏三却对她笑了笑,宽了她的心,才轻轻松松地站起来。先用手把天香招到身边,笑道,“我做几首,你便唱几首?”

        “嗯。。”天香一见苏三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心里便有些慌。上次被苏三吓了一手,这次该不会又出什么妖招吧。有点不确定,看了虞凤一眼,想从虞凤那里找点底气,却看到虞凤别着头,根本不往这看,也只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若是唱不出来,可要罚。。”

        “这个。。”天香有些要打退堂鼓了。。

        可是这情景,其他的人哪里会让这小妮子往后退,一起嚷了起来,“作不出,要罚;做出来,唱不出,也要罚。。”

        “罚每人脸上亲一个。。”有人怪叫起来。。

        有更大胆地,嫌乐子不够大,叫道:“罚对着每人说一句‘我的亲亲心肝。。’”

        天香却像是与苏三给顶上了,对着众人福了一礼,等众人平息了一些,才款款地笑道,“若是唱不出来,小女子便认罚。但这罚你们说了不算,小女子说了才算。。亲,可以,但只能亲一个人,那就是苏三。”

        众人便一起大笑起来。。叫道,“美女难过才子关喽。。。”

        天香又道,“若是苏大才子,想让小女子亲呢?那就不妨做的难些,让小女子唱不出来。。”

        众人见天香反将了苏三一军,不由觉出点意思来,有人叫道,“宁远老弟,管她呢,就难为难为她,她若想亲老弟,再容易的词,都唱不出来了。。。哈哈。。。”

        苏三脸皮极厚,天香这惯于风月的女子都脸皮红透了,他还是一副落落风清的样子。就好像别人不是在调笑他,而是在说一个与他一点都不相关的人似的。。

        秦公公出来主持道,“得嘞,大家都静一静,听听大才子能做出什么难为人的诗。。。”

        只见苏三一抬手,对着众人打了一个围揖,笑道,“谢天谢地谢诸君,原本无才哪会吟?随口几句玩笑言,雅俗共赏一笑谈。此情此景,没有才情,只有一些笑谈,能不能合着众人的意思,大家都饶着宁远吧,若是觉着行,便请诸位再饮几杯,若是觉得作得不好,好歹可以听听天香姑娘的美音,是不是?。。。天香姑娘可要仔细听喽。。。”

        天香见苏三根本不像要认真作诗的样子,不由有些头大起来。。

        边上有人准备纸笔要记苏三所作的诗,苏三一摆手道,“不用纸笔,宁远这诗,不管是谁,听一遍都能记住。。”

        众人见他这般说,不由都认真听了起来。。

        却见苏三从桌上端了一只盘子,盘子里却是炸鱼块儿,苏三便指着这炸鱼块笑对天香道,“一块,”

        “嗯。。。”天香不解。。

        “二块,三四块;”苏三一笑,这才对着众人道,“五块六块七八块,九块十块十一块。”

        一边读诗,一边点着炸鱼块儿,稍一停,控住场面一静,才慢慢地说道,“块块都是炸鱼块。。”

        “卟哧。。”众人尽皆大笑起来。。

        有人便叫道,“唱。。天香姑娘唱来听听。。”

        天香讶然道,“这也叫诗?”

        苏三却一笑,转脸对周济笑道,“济老您给句公道话,这叫不叫诗?”

        周济无言,笑着道,“倒都押着韵脚,只是这也太油滑了一些。。。叫诗,但不能算。。”

        天香忙对着周济一福道,“还是周老爷子,公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还是亲一个罢

        “再来一首好的。。。”

        苏三呵呵一笑道,“好,那就再来一首。。”略一沉吟笑道,“鸡叫一声,撅一撅。。。”

        苏三把突兀地把屁股撅了撅。。满厅一阵‘卟哧’声,弄得院子外头的人,都挤到厅口来看热闹来了。。

        天香看苏三搞怪,倒没想到苏三有这样的一面。。真人不露相啊。。

        “鸡叫二声撅两撅。。。”

        众人大笑,叫道,“鸡叫三声撅三撅。。。”

        “这要撅一百下,老腰都要折了。。哈哈。。”

        苏三却不紧不慢地一收笑道,“三声唤出扶桑日,扫退残星与晓月。”
        这后二句,显出了文采。众人细细一听,品出了一些味道,不由一齐喝了声采。。

        “好。。这首作得好,应该算了。。”

        天香哪里肯唱,这一撅两撅的,唱出去,不要笑死二个?因对着周济道,“济老,还得您主持公道。。”

        周济便一指苏三道,“带点正经,好好地做一首出来。。”

        苏三见周济如此说了,便只好收住玩笑的心思,对众人道,“雅俗共赏,俗的有了,这雅的,也来一首。。”

        便低头闷闷地括了一下脑子里的诗词,这才慢慢地诵道:院大厅小,台阶上下吵。醉里武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笑。孙女陪侍席东,宾客酒意正浓;最喜孙婿无赖,席头笑吟乱诵。

        张合听罢大笑道,“济老,看来您这孙女婿今晚,是没法正经了。。。那个谁,天香花魁,就这一首了,这回济老做主都不成了,快快唱来。。”

        天香苦笑道,“那小女子,还是亲一下苏公子罢了吧。。。”

        苏三倒是有这个贼心,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没有这个贼胆。他估摸着,真要是犟上去了,天香还真能亲得下去,于是先打起了退堂鼓,笑道,“有事,兄弟服其劳,张大哥何在。。这美差,小弟还是让给大哥罢了。。”

        众人都不肯,天香也不肯。。

        张合爱莫能助地道,“不是大哥不帮你,是没人想让大哥帮你。自己播的种,还是自己去收结得果吧。。。哈哈。。”

        天香见苏三往后退,心中略略有些失望,自然也没有上赶着往前凑的道理,便笑道,“应该说,有事,姐姐服其劳才对。。盈儿姐,小妹这个美差,就让给您了。。”

        这一让,大家便不反对了。正是要看苏三与周盈盈这一对的好戏。。一时兴起来了,喊破了屋顶,一个认亲席,倒哄成了‘成亲宴’的架式。。

        周盈儿耐不住大家的哄抬。。。苏三也知道,不亲一下,是下不来台的。与其扭扭捏捏,不如光明正大。。

        他自然是无所谓的,这戏码在前一世,那早就是见怪不怪的。。只是在封朝,公然演这种肉戏,还是少见的,因此大家的情绪那是异常的高涨。。。

        周盈儿再放得开,终究还是害羞。。

        他便高声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大家转过脸去嘛。。”

        却没人他听说这个,越哄越闹,一波一波儿的,再也没个休止。。

        盈儿想想没有法子,只能横出去一条心,轻轻地亲在他的脸上。。

        大家便‘呼’地一声喊起‘好’来。。可苏三却不想这么快就结束了,他要用实际行动,向众人证明,周盈盈从今天起,就是他的女人。。

        因此盈儿的嘴唇在他的脸上,轻轻一点的同时,他便把脸一转,双手轻轻一揽,把盈儿揽进怀中,双唇深深地印在盈儿的唇上。

        周盈盈再也没有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苏三会如此的豪放,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慌乱,双手用力地想推开苏三,却哪里推得开。。

        她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当他的舌头如灵蛇般地撬开她的皓齿,带着闪电一般的触动,接触到她的舌头之后,她整个人已经有些晕了,失去力量的身体,松软的瘫在他的臂弯中,双手已经不知不觉地勾紧了他的脖子。。

        整个现场安静了下去。。。有人害羞地把脸给别了过去,有人则直勾勾地看着二人这番露骨的表现。。

        把脸别过去的是虞凤;直勾勾地看着的,是天香。。

        周盈盈的舌头无意识地跟着他的舌头舞动,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完全坠入了他的温情之中。。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掌声经久不息。。

        可是这个吻也太长了一些。。掌声停了,二人还在激吻之中。。

        张合不得不出头当个恶汉,叫道,“得了,兄弟,那里头比这桌上的菜还好吃?吃二口就得了,别一下子全吃光了。。”

        众人一时笑翻。。

        苏三这才略略有些心满意足。。这可以算得上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初吻’,草草收场的话,确实有些亏待了自己。能进行到这种程度,还算差强人意吧。。

        扶住喘着粗气,把脸埋在自己怀里不肯抬头的周盈盈,气定神闲地看了一圈大厅,目光落在大眼瞪小眼的天香身上笑道,“你,要不要试下?”

        “啊。。。”天香夺路而逃,毫无形象地跑到了虞凤的身边,再也不敢看苏三一眼。

        众人又是大笑。。。

        虞凤看着苏三温柔地拉着周盈盈的手,坐回了席间。便轻轻地抚开拉着自己手的天香道,“拉我做什么?刚才你就不知道顶回去?他未必敢亲。。”

        天香笑道,“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天香不让给盈儿姐了,让给凤姐姐。。嘿嘿。。”

        虞凤脸一烧,骂道,“饶舌。。”

        林海录从侧厅出来,穿过回廓,急步走到大门边,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地哄笑声,心里早已是恨意涛天。。。

        回到府衙,吴同早就跟了过来。。“大人,您没事儿吧。。”

        “哼,没事。正要找借口早些离开,这样更好,最自然不过了。。”林海录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吴同把城防图打开。。

        吴同指着图道,“杜如悔是与何应文一道来的,从周府到何府,如果中途伏击,杜如悔最有可能逃走的门,是东门。。”

        林海录仔细地看了一眼城防图道:“伏击是打草惊蛇,目的是逼杜如悔走。。你带兵,一旦伏击开始,便装出缉凶的样子,带兵把提举司衙门给我围住,不让杜如悔有进去的机会。。东门是重点,但其它三个门也要有人盯着,画像他们手里都有,就让他们在门边死盯,不管他从哪个门里走出去,至少都要有一队人跟上去,我府里的那些护卫,都是好手,你只管去安排。。。。然后,你就把城门给本府关上,明早之前,一只鸟都不许给我放出去。。。。”

        吴同点了点头,把图一收,带着人就走了。。

        何昊天见吴同走了,便轻轻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林海录的眼光闪过何昊天,冷冷地道,“七年前,你被人追杀,浑身是伤,正好本府仪仗经过,救下了你。。这事,你可还记得?”

        “大人的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林海录点了点头道,“今天晚上,你若是能杀了李道明,那我还是个大人;若是你今晚杀不死李道明,那本府就不什么也不是了。。。我也不要你没齿难忘,七年里,你帮本府做了不少事,今天再为本府做这最后一件,做完后,不管你是留还是走,本府都送你五万两银子的花销。。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你可省得?”

        何昊天并没有因为五万两而动色,只是淡淡地道,“但凭恩公差遣。。”

        “你去吧,今晚驿馆火起之后,你的任务就是找准机会,把李道明杀掉。。”

        何昊天一拱手,闷闷地应道,“是。。”便干净利落地一转身,走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钦差行辕的铁平

        “李师爷。。”

        “小的在。。”

        “陪我坐着吧,本府这心里总突突地跳,再也没个静下来的时候。。”

        李师爷勉力一笑道,“尽人事,听天命。。。这事,筹划的算是万无一失了,能不能成,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小人观今日这天色,白天这样大的日头,晚间必有一场大雾,这正好便于我们行事,只怕这位钦差大人,是在劫难逃了。。”

        “还有杜如悔那匹夫,不杀他,难消本府心头之恨。。”

        “杜如悔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书生,前次消磨了他的人手,已成了无*毛的鸡,只要把他赶到城外,断了他与何应文的联系,他是跑不了多远的。。”

        林海录缓缓地闭上眼睛,好像要放下心中所有的纷乱,但身体却直挺挺地绷着,松不下劲来,只是轻轻地说道,“但愿如师爷所言。。。”

        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搏了,若是能成功,借助太子的力量,自己还有重新振作的希望;若是不能成功,不用等圣上削爵免职的旨意到,就这武陵府里的那些牛黄狗宝,墙头草们,就能要了他的命。。

        墙倒众人推,便是太子爷也不会沾他这一身的腥臊。。半月不到的时间,就被逼到这步田地,宦海沉浮,当真是瞬息万变啊,真个犹如做梦一般。。。

        就这么枯坐着,过了许久,一阵急急地脚步声传了进来。。。

        “禀报大人。。”门厅下,侍候的门子喊道。。

        林海录把眼一睁,静静地看着门子道,“讲。。”

        “何大人的车驾在城中被人伏击,死二人,伤五人。。。”那门子看林海录只是静静地听着,一点额外的表情都没有,便接着道:“吴大人已经亲自事人,去了提举司衙门,派人询问大人该如何处置?。。”

        “唔。。”林海录这才假意一惊道,“青天白日,居然又有贼人当街行凶?那贼人抓住没有?”

        “据说是没有,贼人放了一阵乱箭,见何大人护卫人多,便逃散了。。”

        “这帮贼人,真是大胆。传本府钧令,命守备吴同便宜行事,若有必要,便是四城城门,也尽可以封。。。”

        门子忙急急地下去了。。

        林海录扫了一眼一边静坐的李师爷,轻轻地问道,“似乎是个好兆头?”

        李师爷便笑了笑道,“东翁不必过于担心,您这个开府的大臣,没有那么容易就倒的。。多少人指着您吃饭呢?”

        稍稍地宽了宽心,林海录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他要是倒了,还不知道要跟着倒多少人,这些人就算不为他着想,也要为自己着想。自己在这里做事,他们就算看出点什么,也断没有倒缚一绳的道理。。

        正想着这些,突然又一个门子急急地穿着院子,跑到厅下,神情有些慌张地道,“报,报大人。。”

        林海录的心,被这门子的神情给惊着了,骂道,“回家报你妈去,慌什么慌,家里死了人吗?说,什么事。。。”

        那门子被林海录骂得无语,只得强压住心神道,“钦差大人。。”

        林海录心中已然是一惊了,他对李道明的行动是安排在晚上,白天根本没有做什么安排。既然自己没有什么安排,那按正常来说,李道明在周府用过席后,只会是在回钦差行辕,怎么会有信息传来?

        林海录强自镇定地道:“别急。。慢慢说,钦差大人怎么了?”

        门子喘了一口气,有些艰难地道:“钦差大人的车驾,被匪人袭击了。。”

        林海录竦然一惊,整个身子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不可能,自己绝然没有这样的安排。

        李师爷也是一皱眉头,紧问道,“什么人袭击的?有多少人?抓到人没有?”

        门子把消息说出来后,倒也平静了些,见李师爷问,便答道,“没有抓到人,据说人也不多,只有几个。。”

        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又有门子走到厅下道,“大人,钦差座前都虞候铁平大人拿着钦差行辕的移文,正在门下等候接见。。”

        林海录的脑子有些乱,李师爷便对二个门子道,“你们且下去,把铁大人带到侧厅,就说老爷更衣后便至。。”

        遣走门子,李师爷一转头对林海录道,“大人,且勿要惊慌,小人以为,钦差遇刺,只怕是钦差大人自己弄得一个小把戏而已。。”

        林海录脑子里闪过一道电光,瞬时间头脑清楚了起来。。不错,这城里,敢动钦差的人,也只有自己。自己没有做,那一定就是李道明自己弄得把戏。。他这么做,无非是坐实自己坐镇武陵府,管治已经到了人人皆危的地步。光天化日,堂堂的钦差仪仗,都有人打主意,这责任不是他的,那也要算到他的头上。。

        “这个老匹夫,这是铁了心地要把本府往死路上逼啊。。哼哼,还好咱们已经有了定计。。”

        李师爷则道,“大人应该立刻下令,把四城城门尽皆关闭。。不让钦差大人有机会把奏折送出去。。。”

        林海录忙一点头道,“这会儿功夫,杜如悔要逃也该是逃了;就算没逃,也顾不得他了。。来人,传本府钧命,令吴同即刻关闭城门,没有本府准许,城门不许开启,更不许有一人出城。若有冲门者,乱箭射死不论。。”

        “走,李先生,咱们会会这铁平。。”

        说罢二人起身走到侧厅。。

        侧厅里,铁平一脸的怒气,正在厅里打转转地走动。。

        一见林海录与李师爷进来,便行一礼道,“见过林大人。。”

        不等林海录回礼,铁平便气冲冲地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武陵府的府治已经乱到这种地步了吗?前日听说有贼人闯进民宅行抢,已是不信。。今天居然有贼人大胆到,打钦差的主意。。这也太肆狂了吧?”

        二人不知道:铁平是身在其中,故意这么演戏;还是李道明连他也一并瞒过了,让他出面打这个擂台。总之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形,林海录都要一体接下去。。

        “怎么可能?就是借贼人一百个胆子,他们就敢对钦差动手?难道铁大人手底下那几十号人,是吃素的不成?”林海录诧异地道。。

        “林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铁某有意欺瞒大人不成?贼人当街行凶,看到的可不是一个二个。。铁某还听说何大人的车驾也被贼人袭击,二死五伤。。这事可是有的?林大人不用解释,有什么话,您与钦差李大人说去。。这是钦差大人的行文,林大人给个说法吧。。”

        李师爷上前接过行文,递到林海录的手中,林海录展开一看,只见上面草草地写道:青日当头,武陵大郡,盗贼蜂起,官家且难求自保,况乎平民耶。尔一府之首,身兼提刑、安抚司职,岂无渎职之嫌?速平息乱事,坐席听参。

        行文中不仅要求林海录把这乱事,给平息下去,而且还明明白白地说要参他。

        李道明遇刺,原本就是李道明自己一手的策划。可如今李家的事在前,又有那些印文把自己给抹黑了,再发生何应文遇袭的事情,就算李道明这事不是林海录弄出来的,只怕也没有人相信是他弄出来的了。。

        李道明是看准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才弄了这一手。林海录心里骂,这李道明也不是什么好鸟。。

        面上却一整道,“请铁大人上覆钦差大人,林某这就派人把钦差行辕保护起来。。”

        铁平一摆手道,“保护不是办法,缉拿住凶手才是关键,这一点,不需要铁某来提醒吧。。”

        这二句话,铁平说得**的,竟用上了教训的语气。铁平对林海录在行辕行凶的事情,一直就有症结,碰到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留他情面。。

        林海录强压住心火,陪着笑脸道,“这个自然。。”

        铁平懒得听林海录的话,一摆手,也不多说,“告辞。。”说罢,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被逼走的杜如悔

        李师爷看铁平那神情不似做伪,便道,“许是李道明把他也给瞒过了。。这种事情,漏了风声,对李道明百害无一利,就换作是我,恐怕也是要找自己最亲信的人去做的。。”

        “本府管他知道不知道。。也好,这样本府关城门,就更加明正言顺了。”

        “晚上,只怕他们会多了一些防备。。”李师爷轻轻地道,“会不会受什么影响?”

        林海录眉头一挤,摇了摇头道,“不怕。整个驿馆,连钦差的行辕在一起,全部烧掉。他们防得了行辕,却防不了整个驿馆,。。”

        尽管放火的主意是李师爷自己出的,但听林海录这么阴森森地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太自在。。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挺着跟林海录走下去了。

        走通了,得了林海录的信重,靠着太子的势,混个官凭出身也是容易。到那时,便是大道通天,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走不通,反正上面有林海录顶着,自己瞅着空当,跑了就得了,值钱的东西都已化成银票,带在了身上,随时都可以走脱。。

        想到这里,李师爷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偷看了一脸凝重的林海录一眼,便也板着个脸,把自己心里这些想法,着意地掩饰起来。。

        吴同得了林海录一连声的二道命令,哪里敢耽了大事!!忙把早就打好了招呼的亲信叫到身边,着意地又吩咐了一番,便让他们拿着令牌,直接去落四城城门。。

        四城里,也早已有了安排,因此吴同的令牌一到,那厚重的城门便被七八个壮汉一并用力,吱吱地关了起来。。再有几十个军士,往门洞下一站,前面架了拒马,一齐亮出兵器,唬得想出城的百姓商人,连连往后退。这才有守门官大声地叫道,“都散吧,回去回去。明天城门才开。。”

        有人叫道,“这才多早晚?怎就关了城门?”

        守门官骂道,“嚼什么舌根子呢?这话和咱们说不着,咱们听得是上头的命令,你要有话,到衙门里去说,别在这儿放屁。。。”

        众人便一哄散了。。。衙门是什么地方?有理无钱莫进门,前几日衙门为了那些满天飞的印文,还抓了好些人。谁敢为了关城门这事,吃饱了没事撑着,往衙门里钻啊。。

        杜如悔骑着快马,身边伴着八名吴王府内的侍卫,又加上何应文身边的内差四人,一路抢出了东门。。。

        远远地立在石岗上,看到城门慢慢地合上。阿牛骂道,“杜爷,这林老狗真够狠的,这是真敢动手啊!!咱们再晚出来一步,指定就被他关在城里了。。。”

        杜如悔拉住马头,远远地看着城门,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冷冷的正想要说话,突然心头一震,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阿呆见杜如悔的脸色突然之间,有些不太对劲。不由关切地问道:“杜爷?是不是刚才跑得太急了,累着了。。您这脸色似乎不太对,要不咱们歇一会儿?”

        “不,不能歇。。。”杜如悔大声地道,声音之大,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杜如悔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动声色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这才慢慢地收回目光。

        还是阿牛的话提醒了他。按理说,林海录是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对自己动手的。自己身处几十人的护卫之中,就算是林海录拼了命要杀自己,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就算是杀死了自己,那他也要承担杀死自己之后的恶果。。

        原本就不是一个应该动手的时机,可他还是动了手。那就说明,他一定是有些计划的。

        一个不计后果的人,是不可能当上三品大员的。因此那么草率的袭击,原本就只是一个幌子。为得就是要把自己逼出城,在野外不声不响地杀掉,这才是林海录的目的。。。

        如今自己已经被林海录逼出了城,那林海录的后手,一定就在左近。眼前虽然看不见,但危险必然近在咫尺。。

        把阿牛阿呆叫到身边,小声地道,“你们二个信不信我?”

        二人一听杜如悔这语气,便知道事情有变,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要到处看,我告诉你们,在咱们附近,一定有支人马盯上了咱们。这支队伍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得出来是谁派来的!”

        二人再次一惊,小声地道,“林老狗的人?”

        “不错。。在城里杀咱们,动静闹得大,他不好收场,所以才把咱们给逼出城,而后杀之。。”

        “那咱们岂不是上了他的当,早知道不该出城。。。”二人小声地骂道。。

        “没用的,吴同已经把提举司衙门给封住了,已经是撕破了脸,自然是不会让咱们进衙门的。。我们若是被吴同以保护的名义给‘护’起来,更是束手待毙。。无论如何,我们出城都是必然。只是林海录的计划已经被我看破,再想杀我,也并不容易。。”杜如悔冷冷地笑道。。

        “杜爷有什么程章,划下来吧,咱们跟他们拼了。。”二人闷声道。。

        “不必。。我这里已经有了主意,准保让他们连动手的机会,也没有。。”杜如悔轻轻一笑,小声地把自己的主意一说。

        二人静静地听完,阿呆有些为难地道:“杜爷,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要不算我一个?”

        杜如悔摆了摆手道:“不行,这事只能这样办,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眼下咱们离城不远,这里来往的人多,他们还不方便动手,只等咱们走远了一些,他们必然是要动手的。你们俩就按我的意思办吧,放心,不会出事的,如果你们擅自作主,只会害了我的性命,你们可明白?。。。。”

        二人见杜如悔心意已定,便只好点了点头道,“好,我们来安排。。”

        一队人从石岗上下来,拐进驿道。路边拦了一辆不能进城的马车,给杜如悔乘坐。。远远地绕着城门,往北边缓缓地走去。。

        走了没有多远,杜如悔便在车内招手,把阿呆喊住道,“眼下已经安全,何大人府上的人,每人给二十两,让他们自行回去好了。。。”

        四名何府的护卫便一齐领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慢慢地脱离了队伍,拉转马头,原路缓缓地骑了回去。。

        因在天黑之前,要赶到‘留下镇’住宿,大队人马转到了北边的官道后,便稍稍地加快了速度。

        张重是何昊天的记名弟子,此时他正带着十七八个林府的护院在树林边稍歇。。

        一骑快马穿过小路,从路当头奔来。来人不及下马,立在马上一拱手道,“头儿,他们正往北边去,看样子要回金陵。。”

        “回金陵?天都这时辰了,还要过乌江,他们最多只能到留下镇。。。。嗯,不能让他们进镇子!!若等他们缓过神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走,咱们走小路,赶到他们前面设伏。。”张重拿定了主意,便翻身上马。。打马原地兜了一圈,便对探马说道:“你们四个,好好地吊着他们,不要露了行迹,这次看他们怎么飞。。。我们走,早点干完活,咱们到镇子上逍遥逍遥。。”

        众人皆都大笑起来,早已骑在马上,跟在张重的后面,从小路中穿插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将要大富大贵

        就在张重等人刚走不久,唐丽骑着马,也出现在了大石岗上。。。

        杜如悔的动静和这边山谷中张重的动静,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杜如悔似乎并没有防备到有人正在暗处盯着他们,看他们不紧不慢的架式,完全不知道死亡就在眼前。。可是为什么苏三会说:杜如悔一定知道有人跟着他们呢?而杜如悔既然知道有人跟着他,为什么还这么不紧不慢?

        唐丽看着张重等人,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树林之间。便打马退下了石岗,辗着杜如悔的马车,一路跟了下去。。

        张重有二十多人,而杜如悔那边只有七八个人,真要是打起来,杜如悔只怕是难逃一死的命运,看来自己这一趟算是白走了。。。

        唐丽扮成独行人,若有所思地远远跟着,既不靠前,也不会被落的太远。远处,有四名护卫模样的人,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迎面过来,唐丽便拉马往边上走了走。。

        四个护卫胸口都挂着何府的徽牌,一看便知是何府里的护卫。。在武陵城里,能用这徽牌的府第,没有几家,因此很好认。。

        唐丽压了压帽沿,偷偷地扫了四人一眼,已经猜到这是护送杜如悔出城的何府护卫,因此轻轻一让,二相里便叉了过去。

        耳朵里听着几个人正讨论着刚得的二十两赏银,晚上如何花销。。唐丽一边在马肚皮上轻轻地夹了夹,让马儿小跑了起来。。

        正是半下午的天色,路上的行人还多。转到城北的官道之后,这行人就更多了一些,这是通往金陵的大道,往来交通最是频繁。。没骑几步,唐丽便看到路边有一座茶棚。

        唐丽下马,在棚前的系马桩上系了马,走进茶棚。。。

        茶棚里人倒是很多,有消息灵通的便在那里宣传说:武陵城四门皆闭,也不知道城里头,发生了什么大事,从来也没有在这个时辰关城的道理。。

        唐丽要了一杯茶,并不着急追赶杜如悔等人。有林海录的人跟着,杜如悔那些人,跑不掉。她最多就是打个秋风,捡个便宜的事情。。。。

        “牛子,还不快去泡茶。。信不信你老子把你那本破书给撕喽。。”年老的掌柜听到唐丽的招呼,又看到牛子抱着一本破书死看,根本没想着要招呼客人的样子,便大骂起来。。

        牛子吃了一吓,忙把书塞进怀里,上前招呼唐丽。。。

        有客人便笑道,“老掌柜,你家儿子看书,那是好事,你拦着他做什么?”

        掌柜地便解释道:“就我这儿子,倒是识得几个字。不过,自从上次,棚里来了个算卦的,他便像是入了魔一般,也不知哪里寻来一本破烂鬼画符一般的书,每天就是盯着上面看,怕不是真入了魔了。。。”

        牛子便在一边叫道,“老爷子诶,您就等着吧,‘小神仙’可说了,儿子是个大富大贵的命。迟早不在这里侍候这茶棚。。”

        众人见牛子顶他老爹,便有人哈哈大笑起来,“老掌柜,我看你这儿子机灵着呢,一定会大富大贵的。。你啊,赶紧收了这摊子,回家养着吧。。”

        牛子问了唐丽要喝的茶,手脚麻利地泡了一壶出来,却对说话的客人道:“可不是,老头子不舍得,还非要把小子也拘在这里。靠卖茶赚几个小钱,能大富大贵?小子看,还当不到人家的嘴皮子一开一合。。”

        老头子骂道,“看你是钻到钱眼里去了,整天想着给人算卦,你就不是那块材料,他没那个命相。。”

        牛子便梗着脖子顶了回去道:“您也不是神仙,有没有命相,不是您说了算;而且,是不是那块材料,老爹你也说得不算。。”

        众人一齐叫起‘好’来,就有人问道,“对对对,老人家你说了不算,我们说的才算。小二哥,你给算算,这不是战事,也没听说出了什么乱子,这城门为什么关上了,平白无故地把咱们这些人给拦在了外头。算得准了,今天就给你立名。。”

        又有人道,“对啊,说说这城门什么时候再开?”

        牛子还真就歇了手,站在棚中就算开了,算了老半天,大家都问他算好没有,他才一拍巴掌道,“算得了。这城门,明天一准开。。。”

        “吓。。这也要你算?明天再不开城门的话,城里头不要乱成一团?除非京人打到城下还差不多。。”

        牛子道,“你那是猜的,小的说的,可是算出来的;难道说,您就能保证呆会儿,这城门就不开?我牛子就敢说,这城门今个下午都不会开。。”
        那客人见他这么反驳,也有些无话可说,便只好问道,“那你算算,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关了城门?”

        牛子一笑却板着脸儿,认真地道,“这城门是未时关的,今天又独独地是个大太阳天,这便应在一个‘昧’字上了。在座的诸位,只怕都读过书,这‘昧’字是什么意思,只怕不用小的来说吧?因此,城门关闭,与这个‘昧’字脱不了干系。。。或是有人隐昧了什么事情;或是有人冒犯了什么,所以城门才会关闭。。”

        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不似胡说。便有人问道:“具体是什么,说说看呢?”

        牛子便忙忙摆手道:“功力不够,再具体就算不了了。。”见众人又要笑话他,便一转口风道,“不过,倒是有句偈语。。”

        大家又被他这话给勾了回去,忘了笑他,便听他说。。。

        牛子抚了抚额头,灵光一闪道:“雾非雾,花非花。”

        众人听了这偈言,倒像是有些意思,便也不去笑话牛子了,权当是笑谈。。

        唐丽喝了二杯茶,交了茶钱,起身往外走,却突突听到了牛子的这最后一句,解马缰的手,不由地顿了一顿。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好像三爷昨天晚上曾经说过啊。。。

        ‘杜如悔到了城外,必然是会知道,林海录不会放过他的。因此,你需注意了,杜如悔不是一个甘心授手的人,他的任何一个举动,你都要仔细。。。花非花、雾非雾,有时候,你看到的不见得便是真的,没有看到的,未必就是假的。。’

        唐丽想起苏三的这些话,不由心中灵动了一下。‘不好,刚才走掉的四个人,也许不全是何府的人。或许那杜如悔就在其中?怪就怪自己胡乱扫了一眼,根本就没想着往这上面去想,因此没有仔细分辩,若杜如悔就在其中,那岂不是让他逃了?’

        这个心思一起,唐丽越想就越不对味。细细地盘恒了一回。想道:如果杜如悔还在那马车上,林海录的人,一定是饶不了他。他们那么多人,多自己一个,不多。。自己不如跟住那四个人,彻底查查,那四人里头,到底有没有杜如悔?

        对,就这么办。。

第一百九十七章,偷梁换柱

        唐丽飞快地跨上马,一抖马缰绳,朝东门急急地骑行回去。。

        杜如悔与三名何府的护卫缓缓地行到东门外。。城门已关,城外这一片,搭了许多小棚,许多小贩,在这里做着生意。。

        现在城门一关,这里反倒生意火爆起来,从东边来的行人,都汇集在这护城河下,询问是什么事情,让武陵城四门紧闭,更有人估摸着许关一会儿,城门也就开了,因此便停在这里等候,因此城外很聚了一些人气。。

        杜如悔一直注意有没有人跟着他们,却没有什么发现,不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到了东门下,与三名护卫告别。让三人不要在城外停留,直接往东边去,走得越远越好,等过了明天再回头。。

        打发走三名护卫,自己则偷偷地换了一身衣服,又把脸面涂抹了,掩去真容,扮着平头百姓,隐在人群之中。。。

        唐丽一路飞骑,直接上了大石岗,在这里远远地可以看到东门。便连附近人群的一举一动,也尽收眼底。。

        但是哪里有何府护卫的影子?

        张重带着人手,急急地钻到杜如悔等人之前,刚在一处地势狭窄的地方埋伏起来。便见自己这边的探马,飞快地打马经过。。。

        把人拦下,那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头儿,不好了。。”

        张重心一沉,难道是杜如悔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怎么回事?”

        探马又道:“咱们上当了。。杜如悔根本不在车上,人,早就跑了。。”

        “吓。。。怎么回事?仔细说。。”张重这一惊非同小可,杜如悔一直就在他的监视之下,他又不会飞天,又不会遁地,怎么可能就跑了。。

        “他们就在后面四五里的地方休息。。马车已经弃了,全都乘着马。。我们仔细看了,确实没有杜如悔。”

        “放屁,难道杜如悔还飞了不成?”

        那探马忙道:“会不会混在那四个何府的护卫中,逃走了?”

        张重心一沉,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骂道,“这只老狐狸。。走,别管这些人了,都给我回头,城门已经关了,姓杜的走不远。。”

        于是众人纷纷地撤了埋伏,仍旧由小路转回头。可等他们一路寻回东门外,却哪里还有何府四名护卫的踪迹?

        张重心里急到不行,把二十几个人,分成了三路,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急急地追了出去。。

        若是天黑之前,还找不着杜如晦,那他这趟差事,可就办砸了。。不仅那些赏钱没有他的份,少不得林大人那里还有脸色给他看。关键是,他在师父那里已经听说,这次的差事至关重要,不允许有误,他还因此信誓旦旦地发了誓。这要是办砸了,只怕他连城都不敢回了。。

        无论如何,也要把杜如悔给找出来。。“驾。。”

        唐丽静静地立在石岗上,亲眼看到林海录的人一路狂奔而回,又四散着往各个方向查找了下去,不由更是有些后悔。。

        杜如悔果然是混在何府那四名护卫里逃走了。这一下失去了杜如悔的踪迹,又上哪里去找呢?

        想想,完全没有了主意,不由又是一阵埋怨。猛地一拍脑袋,心中想道:“真是的,什么记性。三爷不是有一个锦囊给自己吗?说是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可以打开。。眼下可不就是不得已了吗?”

        连忙往怀里去摸出锦囊,打开锦囊,只见里头卷着一张纸头,展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灯下黑。

        ‘灯下黑?什么意思。。。’唐丽怔怔地看着东城门,默默地想着。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当一丝冷风吹散了空气中最后一点温暖,这气温也就伴着将要落山的太阳,慢慢凉了起来。。

        武陵军驻城内的营地,原是一座靠城边居住的大户人家。经过林海录改造和刘子明这么些年的经营之后,倒很有些规模。。

        一间房二个人睡,甚至同队的人马,可以有一个单独的院子安身。。这种条件,比起氓山的营地,不知道要好上了多少。。

        张合领着苏三参观了一回,便骂道:“这好的地盘,若是每个屋子打成大通铺,就这驻地,塞个四五千人进去都不成问题。。”

        苏三便呵呵一笑,“四五千人?张大哥倒是塞进来给小弟看看。。这里面道路窄小,配套也是不足,再进来一个营头,还可以勉强撑着,四千人?挤都挤不动了。。”别看这营地占地大,但再怎么改,这里也不是营房,再说这里的房子,都是厢房,只有一层,就算是有楼房,也不是前一世那种意义上的楼房。前一世,巴掌块大的地方,起一座楼,一层就可以塞进去几百人。千把个人,几层楼就可以解决饮水和吃住的问题。。这一点不是这个时代,可以做到的。。

        张合便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来来,咱们到押签房里坐着去,今个晚上,咱们就在那里呆着,促膝长谈。。你可不能让张合白白地叫你一回‘先生’,我这里可有许多疑问,要请教。。”

        他便轻轻地一笑道,“请教就不敢当,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晨,张大哥就是赶宁远走,宁远也是不走滴。。。不过,却不是去解决将军心中的疑问,而是趁着今晚有大把的机会,把之前说的那些个兵法,好好地温习一下。。”

        张合脸上笑容一敛,看着苏三道,“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哥怎么听不懂?”

        他也不理会张合,径自走进押签房,在下首坐下。。立时便有亲兵上前奉茶。等亲兵退下后,他才轻喝了一口茶,对张合道,“你懂的。。”

        古怪地看着苏三,张合嘿嘿一笑:“这个,真不懂。。”

        他便也是古怪地一笑:“真不懂的话,那张大哥还是赶紧地出城吧,免得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张合眼中飘过一丝讶异,直直地看着苏三。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在品味苏三话里真实的意思。。。

        张合之前只是觉得苏三和自己投缘,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历害的角色来看。纵使苏三论起兵法来,头头是道。又说得他心服口服,但他也没有把他想成一个能真正使用兵法的人。在他的眼里,苏三不过是有一个文采斐然的翩翩公子而已。。舍此之外,再无其余。。

        可是,他心里又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总觉得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一丁点儿,也瞒不过眼前这位翩翩公子。。

        正要拿些话来试探几句,却见阶前陆安虎声虎气地道,“报。”

        “进来,你什么时候成了传令官了,说,什么事情。。”张合笑骂道。。

        陆安也是一笑,眼光扫过苏三后,收起笑脸道,“刚收到消息。街上这会子功夫,出了不少大事。。”

        “喔。。”张合看了苏三一眼,目光仍然看回陆安。。

        “第一件事是:提举司何应文大人的车驾,被匪人拦劫。何大人的手下,被匪人乱箭射死了二人,伤了五人,还让匪人给跑了。。”陆安说完这话,停了停,去看二人的脸色。。。却看到,眼前的二个人,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听到这样的消息,一点额外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没听到这消息似的。。。

        便接着往下说道:“紧接着发生了第二件事:钦差大人的车驾,也遇到了匪人的袭击。。”

        张合听陆安这么一说,便猛地一拍桌子,叫道:“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些盗匪胆子也太大了一些,钦差大人的车驾也敢下手。。”

        这一猛拍,却没有引起陆安与苏三的回应,二人都直直地看着张合。。。

第一百九十八章,谁在叫我先生?

        张合脸一红,问道,“怎么了,本将军说得有错?”

        陆安是张合的心腹,张合那点儿心思,他都是清楚的。刚才还沉静如水,现在却突然这般举动,心知张合一定是在试探苏三,要看苏三的反应。虽然不明白,一个书生有什么好试探的,但他却不会去露张合的底,便把头一低,什么话也不说。。

        苏三有些想笑,却配合着张合道,“张大哥,您这是在吓唬小弟呢?还是在考验弟?你那几个营,都堵在莫干山下,哪个匪人还敢到这城里头来行凶?这一点,张大哥只怕比小弟清楚的多吧?”

        张合脸稍稍一红。。一歪头道,“也对。。可是不是莫干山的匪人,那会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就是想问苏三的。。。可苏三就当他是自言自语了,根本不接茬儿,折扇一开一合,没听见一样。。

        张合见苏三装傻充愣,感觉苏三并不像林荣或者邓琪英这二小子,那么好糊弄。便只好对陆安道,“接着说,还出了什么大事?。。”

        陆安见问便抬头道:“城守备吴大人围了提举司衙门,说是护卫何大人安全;钦差行辕周围布置了许多军士,对过往行人查勘甚严;再就是四城城门,全都关上了,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也进不来。。还听说,钦差行辕里的铁平拿着钦差的行文,到府衙去兴师问罪。。”

        “喔。。没了?”张合问道。。

        “没了。”陆安一挺腰道。

        张合便转头对苏三道,“苏老弟,你看看,这都叫什么事。。老弟?宁远,苏公子,怎么睡着了?兄弟,先生。。”

        “诶。。谁叫我先生?”苏三猛地醒转,表情之夸张,让陆安直想笑,这二人可算是棋逢对手了,一个比一个能装。。

        得了,张合算是明白了,要说装傻,自己是一万个比不及这小子了。小小的年纪这么油滑,再过几年怎么得了?

        “是我叫你先生。。”张合决定不与苏三兜圈子了,他已经看出苏三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内情了。。

        “喔。。是张大哥在叫宁远先生啊,那哪儿敢当啊,不敢当,不敢当。。。”苏三淡淡地说着,表情里却没有不敢当的意思。。

        张合瞪住想笑的陆安,便微笑的对苏三道,“不敢当,也当一回吧。。先生高才,于兵法也是精通,刚才宁远还说。。”

        “是先生。。”

        “啊。。哦。先生,是先生。刚才先生还说,今晚有大把机会可以温习一下,兵法上所说的那些。却不知具体是指什么?又怎么一个温习法?”张合是铁了心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因此这语气算得上是低声下气了。。

        苏三却淡淡地道:“得了。。张大哥就别费心试探了,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偏要在陆安面前试探小弟,回头连陆安都看出来,咱俩的生份。”

        顿了顿,又接着道:“这城里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你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这么拐弯抹角的来问,您就是在看不起苏三。若还是这样的心思,张大哥您这狼头营里,苏三是没福气呆的。。”

        张合见苏三敏感成这样,便知再不说点实在的,只怕在苏三的面前讨不了好去。不过,苏三都这般说了,那他心中也必然是有些独到的见地,否则断不会说出这样硬气的话来。。

        上一次,自己认为苏三不懂兵法,小瞧过他;这次他却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事实上,他瞧着苏三,实在有些吃不准苏三的底子有多深,所以,苏三的话,每一句,他都是打正经来听的。。。

        张合把脸一正,略一沉吟,没有对苏三说话,却是对着陆安道:“叫你手下的亲兵,把厅外的院子净一净。。”

        陆安却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冲着外头做了几个手势,便见几个军士,把院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院门一关,整个押签厅里,就只有三个人了。。

        陆安看了苏三一眼,退后几步站到厅门边站定,并不出去。张合这才挠了挠头,想着要怎么开口。。

        苏三也并不着急,只是轻轻地扇着扇子,一副悠闲的样子。。

        “好吧,既然苏兄弟这么说了。那大哥再藏着掖着,那也确实有些对不住老弟。其实这些事情,与苏老弟没什么关系,因此之前没有说明。可看苏老弟好像对这里面的事情,知之甚深,那张合倒真是要讨教一二了。。”

        苏三轻轻一笑,托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看着苏三轻飘飘的表情,张合是愈发看不透苏三了,便直截了当地道:“前些天,风传李家被杀抢的事情,是林海录与武陵军的虎头营所为。其实这件事情,是真的。。。”张合准备拿这个消息来试试水,看看苏三到底知道多少。。

        谁知苏三轻轻一笑道:“算了算了,习武之人一旦有了秀才的性子,依宁远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看你说得这么费劲。好像这消息,能把人给吓死似的。。”

        再也没有想到苏三会是这么个反应,张合反到有些瞠目结舌了。。

        苏三把折扇一合道,“你手里拿着虎头营的人,这些事情,自然是瞒不过你。刘子明与林海录早就是一路人,他们做的这些勾当,包括之前做的有些事情,只怕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你虽然躲在氓山大营,但这武陵城里,尽是你的耳目,一旦有事情发生,别人或许不知道内情,你却对内情了若指掌。不过,你做这些,是为了自保,你要把林海录给看得死死的,防着林海录在背后捅你一刀。。这些别人不清楚,苏三却看得透澈,因此,这些你都不用说,也不用来这些过时了的消息来探我的话,。。咱们直接进入主题,就接着刚才陆安说的话,往下来。。”

        张合刚才是瞠目结舌,这会儿则是大惊失色了。。。自己在武陵布下眼线的事情,在武陵军中,只有自己与陆安知晓,苏三是如何得知?再说苏三对自己的心思,猜得一点不错,而自己与苏三不过只见了一面而已。。这些,他又是从何得知?

        一边的陆安也是听得一愣,诧异地看着苏三,这些可以说是张合的最大机密,却被苏三这么轻描淡写地给说了出来,叫他如何不惊。。。。

        张合压下心中的惊讶,表情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既不承认苏三的话,也不否认。强自一笑道:“往下来?往下来有什么可说的?难道先生对陆安刚才说的话,有很多看法?”

        苏三却笑道,“自然是有许多看法,而且,这还关系到张大哥的未来。若是处置的好,张大哥或许就一步登天,位极人臣;若是处置得不好,许张大哥这武陵军将军的位置,也要被人拿去,还要落个牢狱之灾。。。怎么就没什么可说的呢?”

        张合心中被苏三这话给激得一荡,惴惴不安不安的同时,又有些不信,因说道:“我一个带兵的武夫,就算林海录自己弄出那么多闲事,也拉扯不到张某的头上。这些事情,是钦差大人与林海录的首尾,我只不过是看热闹而已,与张某人没有关点关系。。。。”

        “喔。。。这么说,不管是林海录还是李道明向张大哥求助,张大哥都是不管不问地喽。。”

        “这个自然。。。再说,他们要我助什么?”张合随意地道。他现在实在是弄不清楚,苏三到底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了。但他却可以判断得出,苏三一定是个关键人物,否则不可能应得下他的话。。。

        苏三一笑道,“既然这样,张大哥可就错过了一次大好的机会喽。”

        “是吗?”张合眯着眼睛笑道。。

        “告辞。。”苏三突然一拱手,站起来道辞。。

第一百九十九章,胜读十年书与三千两

        张合被他这一诈唬,弄得有些失措,忙拦着道,“你看你,这话说了半截子要走,还让不让大哥睡觉了。。什么大好的机会,你倒是说个明白再走啊。。”

        “哦,原来张大哥,你是想听啊。。。”

        “想听,太想听了。。”

        “那拿来吧。。”

        “拿什么?”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么和你算吧:本先生说一席话,能当你读十年书。十年,张大哥得读多少本书啊?就算一月一本吧,十年也有一百二十本。按每本一两计价,也得要一百二十两银子。。”

        “这个,我不怎么读书,一年充其量就只读一本书,已经是了不起了。。”

        “计较了不是?又没说要收你这个钱?告诉你吧,这个钱,不收你的了。但一席话,省了你十年的时间,这个折成钱,可就不能不收了。。。张大哥的时间,应该是很值钱的吧,别跟我说分文不值。。。一天算一两,十年就是三千多两,虚头巴脑的,咱都不去细算了,您凑个整数,给三千两吧。。”

        陆安下巴都要落到地上去了,再没想到苏三让拿的竟然是钱。也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是怎么长的,这个时节,居然能伸出要钱。。

        可更让他吃惊的是,张合居然还掏出了三千两的银票,呵呵地笑道,“反正是林家孝敬的银子。。”

        苏三一边收银子,一边啧啧地道:“人家给你送银子,让你办事,你没给人家办,已是不对。不把银子还回去,现在还把这银子送给我,还花得这么心安理得,鄙视你。。”

        张合一愣,想起自己是真没有给林家办事。自拿了这钱,不仅那二十个人,还好好地活在营中,而且自己还不断地问林海录要粮要饷,确实够恶的。。但他心安理得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知道林家的钱,来得不地道。。

        见张合呵呵一笑,浑不在意。苏三也明白他心里有自己的规矩,不是那么迂腐的人。。于是又接着笑道:“好吧,既然收了你三千两,那宁远就把这机会,好好地给张大哥扯一扯。。”

        张合是洗耳恭听。。。

        苏三却没有急着去说,而是静静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多则二年,少则一年,封朝与京朝,就会烽烟再起,张大哥可知道?”

        “不可能。。京国内乱初靖,无力南进。。”张合斩钉截铁地否认。

        苏三摆了摆手,却打断了张合的话道:“京国无力南进。并不表示咱们大封朝,会不思进取。。”

        “这更不可能。。”京人不打封人,就已经是天大的喜讯;封人哪里有实力去打京人?

        “如果封朝与原朝达成共灭京国的协定呢?”苏三轻轻一笑道。。

        “不可。。”张合话没有说完,便又收住,小心地问道:“真的?你知道内情?还是苏大人告诉你的?”

        苏大人指的自然是苏一,但苏三不置可否。。慢慢地在厅内走了一圈,这才停住道:“所以说,多则二年,少则一年,战事必起。有了原朝人在京国北边牵制,其实这仗很好打了,只要不犯大错,结实一仗打下来,那就是天大的功劳,这个机会,张大哥难道不想要?”

        张合‘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却又慢慢地坐了下来,笑道:“兄弟别逗我了。。我这才一万多点人马,又远离朝廷中枢。上头压着五位大将军,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你可不能了解。。”

        苏三仰着脸摇了摇头,再次打断张合的话,笑道:“眼下朝廷的军队,统称行营护卫军。具体而言,却又分为五军。分别是左、右、前、后、中五只护卫军。中军也就是禁军,也叫近卫军,那是要坐镇金陵的,再说禁军都是官家子弟居多,忠诚度够了,但军风却不振,就算调出去打,也没什么战力。这一点,枢密院里的老爷们,谁心里没个数?中军去不了前线,自然是要打左、右、前、后、四军的主意。。苏三虽不在军营,但也知道,这些年为了节省军需,左右二支护卫军,其实是名存实亡的。。派他们去打?拿什么打?所以,这事,只能是着落在前后二军身上。。。张大哥,以为小弟这番议论,是否合理?”

        张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苏三对军队里的事情,也这么了解,其实这不是什么很机密的事情,只要稍稍留心,便可以知道,而且苏三也有这个渠道了解。。只不过,这还得有心才行,若只是读些圣贤书的才子,是绝然不会想到,要了解这些的。。

        “前护卫军,一直就是在前边顶着的,朝廷要打到京国去,他们必是先锋。后护卫军,虽然军力不如前护卫军,但胜在是新锐,因此二军各有胜场。二只军队,都是要打过去的,但二军总得选一名主帅出来节制。先不论张大哥的资格,也不论张大哥在军中的地位,我只问张大哥一句,你有没有这个心。”

        张合一愣,看着苏三坚定地眼神道:“这个,自然是有,只是。。”

        “语气不坚定啊。。到底有没有?”

        “有。。”

        “好。。”苏三一拍手,笑道:“只要有这个心,张大哥一定可以当上主帅。只是这一次,张大哥就不要妄想了。。”

        “。。。。”张合想咬人。。

        “不过,统领着后护卫军,只屈居在元帅之下,这权柄也是极大的。。。”

        张合心中又是一喜,却强压住了,轻轻地问道,“兄弟不是在说梦话吧。。就后护卫军里,一边儿高的将军也有十个,上头还有一个老军门,岳老将军节制。。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啊。。”

        “我的张大哥,怎么就轮不到你?轮不到你,就轮得到别人?岳军门,你也说是老将军了。。年过六十的人了,没战事的时候,偶尔升升帐,把你们这些将军抓过去教训一番,还有些力气,真要远赴千里,打到京国去,他还有力气?这一去可不是一天二天,一个月二个月的时间,没个一二年的功夫,你以为战事,那么容易就结束了?”

        “你是说,岳老军门去不了?”张合笑道。。

        “我呸。。”苏三啐了张合一口。。“明知而故问,陆安你给评评理,这是咱们将军在装傻,还是苏三傻到这一点也看不出?”

        陆安只是笑,并不做声。。

第二百章,我听糊涂了

        “可十个将军,资格都比我老。。。”

        “资格老,是有些作用。但那不是决定因素。。据我所知,前护卫军的统领是太子爷的人?”

        张合眨了眨眼,默认了,但是却又问道:“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这回他是真不知道了。。

        苏三又转一圈,慢慢地道,“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收了你三千两,宁远自然要把这里面的关系,给张大哥好好地梳理一遍。。且仔细地听着。。”

        “谁都知道,如果朝廷与原国联手,以京国现在实力,那就是一盘菜。。这贪天之功,吴王会让太子一人独得?所以,这后护卫军的统领,必然是二皇子的人。。不管上面吵得多凶,那都必须得是二皇子的人,否则,二皇子布局再多,没有了军权,他拿什么与太子斗。这一点上二皇子不会退步,半点也不会退。可是你会说,这后卫军中,至少有三四个将军与二皇子过从甚密?”

        这正是张合想问的话,见苏三先提出来了,便彻底闭了嘴。。

        “是啊,我都知道他们过从甚密了,太子会不知道?所以,他们都当不了这个统领。。二皇子需要一个自己人当统领,而太子则需要一个不是二皇子的人当统领。二人互不相让,结果只能是把张大哥,推到这统领的位置上。。”

        “可我不是二皇子的人。。”张合轻轻地道。。

        “你是二皇子的人。。”苏三笑道。。

        “。。。”

        “至少二皇子会认为,你是他的人。而太子则会以为你不是二皇子的人。。”

        “怎么说?”

        “因为你会帮着李道明,把林海录给除掉。。。除掉了林海录,二皇子就会把你当自己人,因为以他的性格来看,你是不可能再与太子的人,走到一起。而你只需要把为什么帮李道明,除掉林海录的原因,通过奏折上达天听,那太子那边就不会把你看成二皇子的人。所以,你是成为后卫军统领的不二人选。。。哈哈,张大哥,恭喜恭喜啊。。”

        “等等,你把我的头给转晕了。。你的意思是说,二皇子会把我看成自己人,而太子又把我看成不是二皇子的人,所以这个统领就是我的了?”

        “对啊,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我真想啐你。。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原因,会让太子爷认为,我不是吴王的人?又是什么原因,让我非得要帮着钦差大人,除掉林海录?”

        “想啐就啐吧,总有你后悔的时候。。”苏三嘿嘿地笑道,“至于原因嘛,这个你自己最清楚了。。自然是为了前武陵军将军唐季虎啊!你与唐将军虽然表面不合,但那只是表面,其实你们二个是惺惺相惜,英雄敬英雄的战友。林海录设计害死了唐季虎,你早就想报仇了,这就是原因。”

        张合心头狂震,彻底被苏三给捅进了心窝。他与唐季虎交好,甚至相互钦佩,那是二人之间偶尔才会流露出来的感情。表面上,他从来就没有服过唐季虎,他甚至认为,若不是唐季虎家里有几个臭钱,这武陵军的将军,一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因此大家看到的,都是他对唐季虎的恨,事实上,二人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嫌隙,但是唐季虎生性通达,几次私下里找自己谈心。这话不说不明,大家一沟通,什么话说不清楚?再说唐季虎是真有才能,治军有道,且爱兵如子,他其实早就在心里服心了的。。这事,便是自己的亲信陆安也不知情,苏三如何知晓?

        苏三并没有在意张合在心里想什么,只是微微地笑道,“就算没有这层原因,张大哥也是要帮着钦差大人除掉林海录的。张大哥这个将军,听说有林海录的举荐之功?钦差大人若是搬倒了林海录,势必要把林海录的势力一举拔除,不留后患。张大哥这个时候,不帮着点钦差大人,难道还等着钦差大人来参你不成?”

        张合心里盘算了一下,虽说李道明未必会与自己这么过不去。但是这事着实难说。就算李道明不说,或者有其他人,在折子里夹七夹八地说一大通,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林海录曾举荐过自己,那是真真的事实,他倒了,总归是影响到自己。。

        “不肯帮李道明,对付林海录,不是好事。林海录过了这一劫,难道就有你的好果子吃?所以说,机会是有了,张大哥要是不愿意要,那宁远也是没有办法。不过,这三千两银子,可别想从宁远这里拿回去。。”苏三慢慢地坐回去,就着冷茶呷了一口,他料定张合心中其实早已拿定了主意,只是不肯当着自己的面,直接说出来罢了。。

        果然,过了许久,张合才道,“我想过了,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这个时候去帮李道明,李道明也未必领情。。”

        “不,他一定会领情。因为他不领情,今晚就必死无疑。。。”

        此语一出,张合与陆安俱是一惊,呆呆地看着苏三,不知道他怎么就下了这样的断语。。

        苏三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扇着扇子。

        张合几次想开口问苏三是如何得出这样的断语,却几次都忍住了。他心里其实有些不服气苏三能想到的事情,他为什么想不到,因此他把这些天的消息,前前后后,全部综合在一起想了又想,但最后仍然没有想出是什么原因让苏三得出了李道明今夜必死的结论。。

        倒是陆安见张合想问又问不出口,便知道将军被苏三连着二次奚落,有些张不开嘴问,因此便笑道,“苏公子这话是不是太绝对了一点。钦差大人在行辕中,有近百号人护持着。这样的武力,就算是把陆安狼头营五百号人全拉过去,没有小半个时辰,也收拾不下来行辕。小半个时辰,那得闹出多大的动静,这满府的官员,百姓,都瞪着眼睛看着,林海录有这么大的胆子?除非是丧心病狂了,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苏三并不与陆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若是他要对付钦差行辕,他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遮人耳目,让钦差在行辕里呆不住。。这还是他手头上资源不多的情形。以林海录在武陵府的经营,若真动了杀心,方法又何止三种?放火,下毒,制造混乱,他想怎么玩,便怎么玩,只要一有混乱,他的人手一齐拥进去,打着保护的名义,把钦差的人手一围。。混乱中,铁定能找到钦差大人的尸体。。

        所以怎么弄,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林海录确实是今天晚上,便要动手了。。

第二百单一章,只为自保

        昨天一天,何昊天,孟少军,吴同频繁的进出,就是征兆之一;林海录今天中途退席,就是征兆之二;何应文遇袭就是征兆之三;至于李道明遇袭,初时他还有些疑惑,但继而也明白了,这恐怕是李道明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出,目的是要嫁祸于林海录,这一点,别人看不太出来,但林海录肯定可以猜出这是李道明自导自演的戏码,就为了这,他也不能再留李道明。。。。。

        这些是征兆,虽然不能成为明证,但至少也是旁证。而让苏三下定论的关键并不是这些,而是他设身处地为林海录在想。结果发现,林海录唯一的生路,就是杀掉李道明,除掉杜如悔,。。

        虽然在自己的地头,死掉了钦差大人,不管是不是他动手,他都难逃其咎,但与他丢官去命相比,这实在是不算什么。。

        林海录为求一生,必然要想方设法,让李道明死掉。。李道明自导自演的戏,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也把林海录逼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

        所以,苏三一听陆安说:四城城门已关,便明白,今晚必然是林海录动手的最后时机。。。只要李道明死了的消息传到金陵,就算李道明送出了折子,那只怕也是没有太大作用的。。

        林海录完全可以从容地布置现场,对李道明进行栽赃,顺便还可以拿二皇子的门人开开刀,指称他们贿赂钦差,欲置他于死地。到那个时候,皇上那里,只怕是不会信一个收受贿赂的死人。而二皇子见事不可为,只怕也只能是把林海录草草地拉下马了事。。这个时候,再有太子在一边助阵,就算他进不了金陵,再放一任外官,接一路总领,也照样是封疆大吏。。

        这种死地后生的故事,在千百年的历史长河里,也不知道上演了多少个回合,今夜便又是一场。。

        转过这些念头,苏三便对陆安道:“林海录与李道明,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林海录若想杀钦差,胆子是绝对有的。若是没有那个胆子,他不会吃饱了没事情做的时候,为了几个钱,就勾连刘子明,杀抢李家。他就是一匪性,你能指望他与李道明会握手言笑?因此,李道明必死的话其实说得并不绝对,是真有其事,而林海录也并非是丧心病狂。”

        “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林海录是一个心狠的人,知道这一点的人,那就应该知道,林海录杀钦差,这是极有可能会成为事实的事情。。如今四城城门已关,袭击何应文车驾,已是惊走了杜如悔。此时此刻,钦差行辕在这武陵城中,已经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现在天没黑,林海录还不好大弄,只等这天色一黑,街面一静,哼哼。。。你们尽可以坐等着看好戏吧。”

        张合心里其实早就认同了苏三的说法,如今他已经对苏三的看法大为改观。在他想来,能知道这些情形,还能了解的这么深入,就已经让人刮目相看。还能这么细致分析,推测出事情的首尾,这更是奇人。心中装着这些事情,居然在刚才的宴席中,那么挥洒自如,这又是什么样的城府?如今坐在自己面前,就在自己这厅中,又说出这番话,进而说得自己心情激荡,那就不能只用一个‘历害’去形容了。。

        他心中突然跳出一个想法:会不会,这一整件事情,都是眼前这个翩翩公子在操纵?

        苏三在他的眼里,已经由一个年青的文人才子,变成了一个让人心生畏惧的所在。这样的人,幸好是以朋友的身份,站在自己的身边。否则,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可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张合眼光一顿,看着苏三,继而一笑道,“先生做这些。。”张合用手在空中长长地划了一笔,表示过去的那些事情。。。缓缓地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话,直问到了苏三做这些事情的初衷,算是问在了根本上。可这初衷,苏三却从来没有对外人讲过。。

        不过,他并不想把张合当外人,所以,他‘叭’地一声,把折扇合上,认真地道:“只为自保。林某人,可以杀抢李家;亦可以杀抢苏家。若是劫了李家,三天无事,他必然要对苏家动手。苏三被迫还手,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合倒吸一口冷气,他以为只有他,能在第一时间猜到李家的事情,与林海录有莫大的干系。却没有想到,苏三一个几乎是局外的人,却能在第一时间,就掌握到这么多,进而做出动作。这么说,李家的人失踪,还有那个后来莫名其妙叛变的林子祥,都是出自苏三的手笔,那林荣呢?。。

        还有那个杜如悔,他与杜如悔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也是二皇子的人?所以,才那么肯定,二皇子会把自己看成自己人?心里转念之间跳过这些想法,却断断续续地,让人看不清楚。。。

        只听苏三在一边似乎是无意识地道:“宁远只想过些太平的日子,若是有人要骑到宁远的身上,宁远也自问做不出马儿一般的温顺。什么派系,什么势力,都与宁远没有关系,宁远也并不想牵涉太深。过了今晚,一切大概便要尘埃落定,宁远又可以回复到平静的生活之中了。。。”

        “喔。。”张合听明白了苏三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和自己说,这些事情,他只不过是自保的举动,并没有想牵扯进去的意思。因此,他也不是什么势力的人,他只是他,他只想过太平的日子。可是,他已经进来了,难道还可以置身事外?因此,他轻轻地往座椅后一靠道:“先生的心境,难道真得可以回复到平静之中?”

        “哈哈。。心远地自偏。宁远年纪虽轻,这点自控能力还是有的。。”

        “只怕是,人要避事,事找人。。。”

        苏三把折扇一张,风轻云淡地道:“真要是事赶事,一定要把事情着落在苏三的身上,苏三自然一体担之。。。”

        张合心中一凛,在椅中坐直身体,心里想着,若是这样的人物出现,那朝局又会是个什么变化?心中继而又是一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自己与苏三,现在还是同路人。。因笑道:“像先生这样的人物,还是早点出山,做些实事的好。。”

        这话既有招揽的意思,也有臣服的意思。依张合想来,若是苏三机运好,真能位居高位,权重一时,便是臣服于他,也未必不好;若是苏三机运差,以他的智谋,收在帐下做个赞助,也是一件大好事。。

        苏三便顺着他的口风笑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张大哥可要照顾着点小弟,您当上了后护军将军,帐下的参谋一职,可要给宁远空着。。”

        “只要老弟肯来军中效力,别说是个参谋了,便是这将军的位置,也尽可拿去。。哈哈。。”张合大喜。。

        苏三也跟着笑了一回。将军的位置,依他现在的历练,是绝无可能的;不过有机会到军中见识一番,开开眼界,也并不是一件坏事。。枪杆子里,才可以出政权。有了军权,腰杆子,那才叫真的硬。

        “那宁远老弟。。呃,还是叫先生吧。今晚这些事情,您先给参赞参赞?我全听先生的安排。。。”

        费了这么些话,其实就只为了这一句。。。苏三轻轻一笑,也不推让,直截了当地说道:“林海录要唱戏,那就让他唱。若是不让他唱,钦差大人哪里会记着大哥的好?”

        张合点了点头。

        “等林海录开始唱了,将军也不需要做太大的动作,只需要几名武艺高强的武士,前去帮忙一番,也就是了。。”

        陆安道:“我直接把狼头营带去,把行辕保护起来,不就万事大吉?”

        摇了摇手苏三微笑地道:“大军出动,慢。等狼头营赶到,已经晚了。你会说,让狼头营全副武装,整装待发?这也并不合适,若是到得太快,那岂不是说,张大哥早就知道林海录会动手?到时缓过神来,钦差大人一定会想:既然早知道,却不事先通知钦差大人,让他身出险境?这样一来,反而不美了。。所以,就只去几个人,化做便装,逛逛武陵城,‘偶然’碰上这档子事,才合理。。”

        张合又点了点头。。仔细地想了想道:“就带我手下的四名亲卫,再加个陆安随行,一旦有事,陆安就可召集狼头营。”

        苏三一笑道:“宁远也要去见见世面。。”

        张合一皱眉头,看了看宁远,有些为难。依他想来,到时候的局面一定是混乱不堪的,带个文弱的书生在一边,他可没法子分心照顾。但他听苏三说话的语气,竟是不让去,他也要去的,因此只好对陆安道:“陆安!”

        “末将在!”

        “去你营里,再挑四名武艺高强的出来。。”

        “是。。”陆安领命。。

        张合道:“到时,就从我的亲卫中拔二名,护着你远远地看便罢了。。”

        苏三也不反对,轻轻一笑道:“那现在咱们说说林大人用了哪些兵法?李钦差又使了哪些计谋?”

        张合见苏三心境这么轻松,反倒是自己心事重重,有些跟不上境界,不由故作轻松地道:“那就说呗,最好猜一猜谁得谋略更高一筹。。。”

        陆安见二人说起了其他的话题,便下去做了些准备。

第二百单二章,我不是杜如晦

        当最后一抹阳光,挥映着天地,炫出最后的光彩时,无尽的黑暗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挤压着这最后一点残莹。。

        杜如悔看着天色正在一点点地调暗,心情也渐渐地轻松下来。。东门下的人群,见太阳都要下山了,这武陵城门也不开,城墙上的士兵又大叫着,让众人不必再等,众人这才开始商量,上哪里去歇宿。。

        武陵城是大城,围着城边上,尽有许多农户,这些农户碰到没有赶着点进城的客人,也会整理出几间房子,供客人休息。这价钱,却比正当的客栈,要花费少一些。。因此,也有贪小利的客人,有意只在这城外歇着,并不往城里去住。

        杜如悔跟着人群,走到靠城北的一处庄子。这庄子很大,听说是城内李家的产业。庄下住着许多庄户,几个管家带着些下人,在这里统管着。。因偏院里房子空得尽多,李家家主又是一个喜欢广结友善的好客之人,因此这偏院便划出去,为错过了宿头的客人提供些方便。也是给几个管家生些利钱。。

        因此几个管家也很尽心地在做这些事情,吃食住所都收拾的雅致,费用却并不太高,因此很是受了欢迎。。

        杜如悔跟着东门里的那些没有进城的客人,一齐走到这里。本以为可以好好地歇下来,却被告知这庄子里竟住满了。。众人一阵后悔,恨自己来晚了,便各自往庄子周边散去,希望可以在庄户家下,胡乱的歇一晚。。

        杜如悔没有跟着他们散去,而是跟在管事的后面笑道:“便是柴房,也渡一间,只挡一些夜里的寒气,便可。”

        管事笑道:“你这客人,真是蛮缠。这样的天气,晚来可冷得很。咱们庄子下面的庄户,少说也有一二百口,哪家隔间铺,给你将就一宿,也就过去了。何必受这样的罪?”

        杜如悔只笑道:“我是个理佛的人;晚上尽是睡不着觉,去人家家里歇宿,反倒叨扰了主人家不美。有一个空房间,打坐一夜,那比什么都好。。因此,柴房尽好,就算是按正经房钱来算,我也是愿意的。。”

        管事的见他都这般说了,便只好应下了,带到自己院子里的柴房,又搂来一床被子,铺在一块门板上道:“那客人就权在这里歇息吧。。”

        杜如悔便忙掏出些铜板。。管事也不收,道:“并不是什么正经房间,我再给你端些吃得东西来。。”杜如悔却把钱硬塞到管事的怀里。

        简单地吃过一些东西,也不用洗脸洗脚,杜如悔便静静地坐在铺了薄被的门板上。。

        太阳早已经下山,清冷的月光从柴房的小窗里照下来,不用点灯,便可看清整个柴房。。

        柴房里靠墙的地方,堆满了柴,空气中也尽是烂木头的味道,好在把门一关,还算暖和。。

        ‘只怕今天晚上,林海录也要对李道明动手吧。。不知道李道明能不能猜到林海录这个用心,若能事先有些准备,躲过了这一劫,那就是林海录的死期;若是躲不过这劫,只怕李道明活不长了。。。’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杜如悔被吓了一跳,连忙竖起耳朵听了一回。直到猫儿窜上了屋顶,发出一声儿啼叫,杜如悔才把提起来的心放下去。。

        应该没有人会找到这里,就算找到了这里,这庄子里住了这么多人,自己在柴心里,也可以从容逃脱。。

        还是想想自己的差事吧。若是李道明真被林海录给杀了,那吴王那里只怕会怪自己办事不力了。。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得了这个差事,结果却办成了这样,看来再要想进入吴王的核心圈子,只怕是很难的。。

        一阵冷风吹来,杜如悔伸手把被子拉起来,准备往身上盖。但伸出去的手,在碰到被角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

        门已经关上了,这屋子里,哪里来的风?

        杜如悔心猛地一沉,正要抬头。。。只听屋子里传来一声轻喝:“不要乱动。。。”

        女人的声音,声音里没有一丝暖意。。

        杜如悔松开被角,把手慢慢地收回来,这才朝女人看去。。

        柴房的门,已经被女人轻轻地掩上了,清冷的月光照映之下,看不清女人的脸。事实上女人蒙着面,就算有灯光,也看不真切。。

        女人空着手,双手抱胸,静静地站在房中,一言不发。。。

        好像是没有任何不利于他的企图,但他却知道,只要自己稍稍做了一些异常的举动,下一刻,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你是杜如悔?”女人轻轻地问着,声音还是那么冷。。。

        杜如悔的心已经沉到了底,这女人既然可以叫出自己的名字,那就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错。。”杜如悔几乎是咬着牙,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眼睛却死死地看着女人,要看她反应。。

        女人淡淡地‘哼’了一声,手一翻,一把短剑出现在了手上。。寒光印着月色,在他的眼前晃动了一下,他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冷战。。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极为不甘地看了女人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整理起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女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整理,直到他整理完毕,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微地闭了眼睛,她才慢慢地走过去,冰冷的剑尖缓缓的伸出,点在他的下巴下面,二根锁骨之间。。

        他全身一紧,继而一松,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

        女人并没有把剑尖往前送,而是在停在脖子那里后,开口说话了。

        “三爷有话给你!”

        他把眼睛睁开,有些诧异地看着女人。。。

        “三爷说:平日里无怨无仇,就这么杀了你,有些屈了你。。问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能帮的话,他会帮你完成。。”

        “三爷?哪个三爷?”杜如悔看着女人。。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说说你的心愿吧,本姑娘的性子不是很好,有些急,所以,你想到什么,就快点说。。。”

        杜如悔吞了口唾沫,静静地呆想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定定地道:“我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在死之前,知道这个三爷,究竟是谁?”

        女人似乎对杜如悔的这个要求,有些意外,稍犹豫了一会儿,便道:“也好。。。”

        杜如悔静静地看着女人,等待她的回答。。。。

        “三爷就是苏三。。”

        杜如悔有些发愣,苏三?怎么可能?什么可能他都想过,可就是没有猜出这‘三爷’,会是那个中午席间见过面的苏三,。那个年纪轻轻的才子,那个风流倜傥,谈笑自若,又一身书生意气的文弱书生?他怎么会要杀自己?

        “不知道?苏三,苏宁远。。。”女人见杜如悔发愣,以为杜如悔不知道苏三,便又多说了一句。。

        “不。我知道。苏大才子嘛,这武陵城里,谁不知道?”

        女人手上加了一点力,把剑尖往里送了送,道:“既然知道,那你的心愿也已完结了。安心地去吧。。”

        正要把剑尖往里推,却听杜如悔不紧不慢地道:“你,不能杀我。”

        女人的手一顿,停在了那里。

        杜如悔一笑,笑得有些诡异:“三爷要是知道我是谁,也不会杀我!”

        女人静静地握着剑,却并不说话。。

        “我不是杜如悔。。”

第二百单三章,不得不防。

        女人眼光一寒。。

        他却并不在意地笑道:“我的本名叫桂三用。”

        “可你现在叫杜如悔。。”女人冷冷地道。

        他并不回答女人的话,而是收起笑容道:“带我去见他,我敢用全族一百零八条性命作保。他不会杀我。。”

        “不行,三爷的命令是:你必须死。”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道:“早死晚死而已。。你可以挑断我的手筋,脚筋,再剜去我的舌头,随便你如何处置,但,请你给我一个见他的机会。。”

        女人的眼睛也是直直地回视着他。。。却没有看出他眼睛里一丝的慌张,心下稍稍有些犹豫,手底下却一翻剑尖,握剑的手,猛地一下撞在杜如悔的喉部。。

        杜如悔喉间受伤,整个头都低了下去,女人顺势就用剑柄敲在杜如悔的后脑。。杜如悔全身一软,便倒在了门板上。。

        唐丽轻轻地摘下脸罩,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苏公子会不会怪我。。。且信他一回吧。。”把眼光看向小窗外,好象起了夜雾。。

        真是起了夜雾。。野外比城里,热气散得快,冷热一激,雾并不很大。但在城里,热气散得慢,又有城墙围着,因此这雾气就有些大了。。

        白幔一样的雾气,从上往下,一层一层地往下铺,走在这雾气中,就好像走进了仙境一般。。。

        孟少军在府衙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时间已经接近午时了。他实在是有些奈不住了,便走进内厅。

        内厅里,林大人与李师爷二尊佛像一般地坐在厅里。整个大厅,静得像鬼殿一样。。

        “大人,时间差不多了,小的便带齐了人马去?”

        林海录的眼珠子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李师爷便道:“时间是差不多了,那就有劳孟都头了。多带些人,只装着巡街的架式。驿馆那边也还有七八十个人在附近,你再带七八十个人,应该差不多了。你手下的那些人,都安排好了?”

        孟少军点了点头。。

        林海录便道:“林府的护卫随后也会到,一齐由你节制。。去吧。。”

        孟少军低应一声:“是。。”又对林海录行了一礼,这才朝外走来。。

        衙下那些衙役,孟少军早就知会好了,要轮班值夜的。他把平时最听他话的衙役全部安排在了后半夜,因此眼前这七八十人,都是他的亲信。。

        看着这些收拾停当了的衙役,孟少军点了四个班头出来道:“二十个人一组,分四组。你们几个统带着,若有不听从号令的,或者遇匪不进者,杀死无罪。。尔等听清了吗?”

        孟少军是个习武的出身,性子恶得很。这些年靠着林海录,他说一不二,说出来的话,那必是会做到的。因此众人忙都应了一声,哪里敢反对。。

        “都先跟着我到街上去巡视一圈,若没有什么事情,再分散开巡视。。”

        说罢,一行八十余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府衙,慢慢地朝驿馆的方向行去。。

        铁平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亥时。这雾气却慢慢地有些淡了,檐角挂的长明灯,朦胧地发出淡淡的黄光,有些看不太真切,四处静悄悄的,除了人咳嗽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他走出驿馆外的院门,朝街面上看了一回,见没什么异常,这才慢慢地走回院子,吩咐值夜的侍卫警醒一些,又快步走进了内院。。

        内院里,李道明正与邓琪英说话,见铁平进来,便问道:“外面是什么情形?”

        “那些府衙的衙役们还没有撤走,门前也不时有吴同手下的军士经过。。。听说何大人府外的军士,也轮番换岗,没有撤走。。”

        李道明‘唔’了一声,没有说话。。

        铁平便接着道:“可是我总觉得,林海录是不是太尽心了一点?”

        李道明笑了笑:“有林大人为咱们保驾,咱们怕什么?”

        “就是担心这个啊。。万一,万一。。”

        “万一,林海录想杀我?”李道明笑道。。

        铁平挠了挠头:“不得不防啊。。”

        “只怕他还没这个胆子。你手下那些人,可不是吃稀饭的。他要杀本钦差,首先就要过你们这关。。他要真敢来,咱们把门一关,所有人守住这院子,我就不信,他能把你们全都杀了?这得闹出多大的阵势?如果他真要与本钦差同归于尽,那本钦差也无话可说。。。”李道明知道林海录这种人,是不会做出拿命来拼的事情的,因此倒也安心,对铁平的担忧,也是一笑置之。。。

        铁平听了李道明的话,仔细地想了想,也对,不由心情安定了一些。

        邓琪英在一边道:“姑夫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侄子曾听张合说过,这林海录是个心狠手毒的角色,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啊。他白天还逼走了杜如悔,未必就不会对姑夫下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知道林海录是怎么算计的,这毕竟是他的地盘,咱们人单力薄,还是小心为上。。。”

        李道明没有说话,静静地想了一会儿道:“多派些侍卫值夜。。。”

        铁平轻轻地应了,便转身出去安排。。。

        前后三进的院子,最紧要的便是这最后一进。抽出三十个人,在内院严防,就算是一只蚊子过去,也要打个商量。。

        又去二院把侍卫营里,吩咐那些不值夜的侍卫,让他们全部都穿了衣服睡觉,这才回自己的房间,和衣躺下。。

        听说今天林海录在周府吃酒的时候,被杜如悔的几句话,给激得吐血。‘好。看你还嚣张,恶人自有恶人磨。。’

        铁平靠在铺上,渐渐地感到眼皮有些打结,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少时间,只听许多人在大叫:“走水了,走水了。。快出来救火啊。。”

        铁平猛地一惊,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却愣愣地在床边晾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忙把窗户推开,只见后院并没有起火,再冲到门边,却见二进院子里,已经是火光冲天。。。

        “谁他娘地把灯打翻了。。我日他姥姥。。”铁平大叫着。二进院子里那些侍卫,已经都跳出来救火了。。可火势起来的太凶,院子里又没有水,哪里能救得起火来。。

        突然院外也传来一阵惊叫。。“走水了。。走水了。。”

        铁平心中一惊,走到院子中间去看,只见整个驿馆的东边,都起了火。。。正有些惊疑的时候,西边居然也燃起了大火。。

        邪兴。。

        铁平暗骂了一句,心里猛然一沉:“不好。。”

第二百单四章,火烧钦差行辕

        “别救火了,没水救个屁。都给我把这第二进院子守住喽。这火让他烧。。”铁平大叫了一声,顾不上那许多,匆匆地往后院里跑了进去。。。

        三十几个侍卫把后院李道明的住处,围得死死的,李道明已经披着衣服在邓琪英的陪同下,站在檐下观火。。。

        李道明见铁平急急地跑进来,忙问道:“怎么回事?前边怎么着火了?”

        铁平忙答道:“大人,这火起得蹊跷,今晚这事有些邪兴。只怕是。。。那边真动手了,快想办法吧。。”

        李道明脸一白,他是真没有想到林海录真敢下了这个手。可他心里也是疑惧,按道理来说,就算是起火,也没有前边左边右边,都同时起火的道理,显见得是有人在放火啊!看这架势,林海录是打算把自己等人,一齐烧死在这驿馆里了。一时之间他也是心慌,没了主张。。

        邓琪英见姑夫已经乱了心神,铁平又是急得没头苍蝇一般,不由强自定了心神,仰头看了一下火势,才道:“姑夫,咱们不能呆在这里等火烧过来。。趁这院子里,火还没烧过来,咱们冲出去。。”

        李道明忙点头道:“好,好。。冲出去。。铁虞候,你快把二进里的人,撤进来,咱们从后门走,咱们有百来号人,不怕。。”

        铁平连忙往二院跑,可是跑一半又回来了。。“大人,不好了。。烧,烧起来了,过过不去了。。”

        邓琪英骂道:“这是要把咱们堵死在里头了。。。不能再等了,铁虞候,你护着大人,我在前边开路。。大家都跟我来。。”

        三十多个侍卫一齐把李道明围在了中间,由邓琪英领着,朝后门冲去。。

        可是后门一开,便见冲开的火光,这边隔着院墙,竟是先烧了起来。。硬生生地把他们逼了回来。。

        邓琪英被气得脸发黑,领着人,往火势尚没烧起的墙边站定,纵身一跃,跳上了墙头。。。细细地查看了一番之后,才对下面叫道:“都动作快一点,从这里出去。。。铁大人,把我姑夫抬上来。。”

        几名侍卫在其他侍卫的帮助下,跳上了高墙,又有人匆忙间,还取来了绳子。。

        铁平把李道明抬上肩头,往上一送,邓琪英骑在墙头拉住,抱着李道明就往下跳。。刚在地上打一个滚,便听到墙头一声惨叫,只见铁平的脚上,被一支箭贯穿而过。。摔进了院子。。

        有几个侍卫刚上到墙头,便被火光中飘出的箭支,给挡了回去。。

        邓琪英一见这情形,便知那边已经有人赶来了。便大叫道:“没过来的,从另一边走,其他人跟我来。。。”

        先跳下来的,有七八个侍卫,忙护着李道明往火小的地方跑。。。

        又几只乱箭飞过来。。被侍卫拦了三四只,另二只因为射得低,护不及时,伤了二个人的脚,眼见的跑不动了。。。

        邓琪英急得心火直冒,也顾不得那二名侍卫了。。拉着李道明一路狂奔。渐渐地与火光后射箭的人,拉开距离。。

        跑到最外面的驿馆围墙,几个人帮衬着,飞快地跳过墙头,朝城里慌不择路地就跑了开去。。

        邓琪英见出了驿馆,正暗自有些庆幸,便见前头黑影中,闪出五个蒙面人,寒光一闪,都亮出片刀。。。

        心里叫着不妙,慌忙转身,又看到身后也早已站了五个蒙面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清一色的片子刀。。

        邓琪英再瞧瞧自己这边,连自己,能打得也就是五个人,这还带着一个跑得只剩半条命的半拉老头。。拼是拼不过了。。

        “二个守住前面,二个守住后面,拦住他们。。”邓琪英一吩咐完,也顾不得许多了,拉着李道明,就准备往边上的巷子里钻。。

        可是,突突地,一个人就站在巷子口上。把最后的出路封得死死的。。

        虽然只一个人站在那里,但邓琪英从这人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知道自己带着李道明,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冲过去,便只能停在原地。。。

        无路可逃了。。邓琪英看了一眼早就没有了神采的姑夫,叹了一口气道:“只怕是走不了。。”

        李道明茫然地看了四周一眼,松开邓琪英的手,苦苦地笑道:“都怪我大意了。。把大家都给害了。。”

        邓琪英嘴里有些发苦,他倒是不怕死。但大丈夫应战死沙场,死在这里,真是不值。。

        站在巷口的蒙面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二边的蒙面人,却慢慢地往前压了上来。。

        二名护在李道明身前的侍卫,对视了一眼,提着腰刀朝前面的五人冲了过去。他们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有信心的,若是这些蒙面人的武技不是很高,五对十一,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可是邓琪英却知道,这些出身近卫军的侍卫,水平固然比近卫军大多数人的武技要高一些,但也根本高不到哪里去。若是铁平在场,或许还可以抵挡一二。

        二名侍卫打着配合,只朝其中一个蒙面人冲了过去。。

        那蒙面人却不与二人硬拼,往后疾退,拉出一个空档,先让过了二侍卫的合击。等二侍卫一着落空,立刻便有二个蒙面人上前一夹,三个蒙面人,把二侍卫围在了中间。。

        另二个蒙面人,似乎对二名侍卫一点也不看好,所以看也不看那边的战况,仍就往前,朝李道明这边逼近了几步,配合着后头的另五名蒙面人,把李道明等人,团团地围在正中。。

        二名被围的侍卫,在三个人的围攻之下,根本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力,苦苦地支撑了几招后,其中一侍卫,便被片刀给拉在了腰间,再接下来几招,二人便被三人乱刀砍翻在地。。。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邓琪英的眼皮跳了跳。。虽然已经估计到这群人手底下很硬,但确实没有想到,这点儿功夫,二名侍卫就挂了。。眼看着身边的二名侍卫有些畏缩,邓琪英哪里还绷得住。。

        对着二侍卫道:“保护好大人,我来对付他们。。”说罢,手腕在腰间一摸,抽出一把软剑。。。

        轻轻一抖,软剑劈开已经有些淡薄的雾气,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着寒光,空气中更是爆出‘丝丝’的空响。。

        他不待蒙面上人上前,已是猛地往前一突,一剑朝最近的蒙面人刺去。那蒙面人吃不准他的实力,不愿硬拼,就着邓琪英的身形,便往后退。。

        邓琪英却算准了他的反应,因此用的却是虚招。等他一退,便用尽了全力把剑朝另一名蒙面人侧面,横着劈了出去。

        那侧面的蒙面人,正要效仿刚才的操作,只等邓琪英追上去,便把他给围起来,并没有料到他会一剑朝他劈来。。连忙用刀一拦,却又忘了邓琪英手里的剑,并不是普通的长剑,而是一把软剑。。

        软剑的剑身在刀上一磕,并没有荡开,而是前半部份一折,从那蒙面人的脖子上划了过去。。

        邓琪英把剑一抽,回身跳到李道明身边。。。

        一道红印出现在蒙面人的脖子上,继而鲜血迸溅而出。那蒙面人硬挺着身子,双手抱住脖子,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这才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这一手,镇住了正要往前冲的蒙面人。。

        邓琪英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巷口的蒙面人身上。。

第二百单五章,各有后手。

        他已经知道,这群蒙面人,都在看巷口这蒙面人的眼色行事。因对他说道:“藏头露尾不是好汉。报个名号上来,你邓爷手里,不死你这无名的鬼。。”

        巷口的蒙面人轻轻地哼了一声,眼光扫过倒地的蒙面人尸体,便往前走了二步。。手轻轻一挥,围着他们的蒙面人,便无声无息地往后退了几步,把中间邓琪英等四人空了出来。。

        领头的蒙面人把面上的面罩一拉,露出真面目,却是看着邓琪英道:“银蛇剑邓琪英,果然出手不凡。。”

        邓琪英眼光一敛,见对方点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敢当着自己的面,这么大胆地把蒙面给扯下来。便料到对方是极有把握把自己拿下了。这武陵城中,敢如此托大的,除了一个何昊天,还会有谁?

        “原来是终极剑侠的关门弟子:霹雳手何昊天何爷。。。”邓琪英见何昊天眉头轻轻一挑,便知猜中了。接着道:“何爷什么时候,成了林海录的走狗?。。林海录做尽了伤天害理的坏事,你这么助他,也对得起终极剑侠?”

        何昊天轻轻一笑道:“林大人于何某有救命之恩,就算是为了报恩,有些事情,何某也必须去做。。再说,这朝廷里当官的,有几个好人?你们这位钦差大人,不也是自谋自划地演了一场嫁祸林大人的好戏?”

        邓琪英冷然道:“官事是官事,把官事弄成民事,那就是不该。林海录平时以各种名义盘剥百姓,这就不说;前次更是充做了强盗的角色,杀抢平民,这就有取死之道。。”

        “哼哼。。有什么分别?这些商人的钱,不也是从平民手里骗来的?不敲打敲打他们,等他们有钱有势了,反倒要为祸乡里,林大人这是做了一件好事。。”

        邓琪英见何昊天如此纠缠不清,也懒得与他说,一抖手中的软剑道:“既然你如此执迷,那就放马过来吧。。”

        何昊天见局面已在控制之中,也并不着急。轻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你师父轻灵剑派掌门人王青山,一定与你说过。轻灵剑派与我的师父有些渊源,看在这点情份上,我可以放过你。只要你把李道明留下,这就离去,我们改日相见,便是兄弟。。”

        “我呸。。。想留下我姑夫,先问问我手里这口剑。。”邓琪英气得骂道。。

        “不识抬举。。”何昊天一声怒吼,身形一动,一柄仆刀已然抽在了手里,脚一跺,就朝邓琪英冲了过来。。

        邓琪英全神贯注地看着何昊天的来路,心知终极剑侠的剑法,走得就是大开大合的路子,晚年自创的刀法,更是一绝。。这刀法终极剑侠谁也没有教,就只教给了何昊天,今天一眼看去,还真有千军万马之势。。

        知道何昊天手上刀重,邓琪英哪里敢与之硬拼,因此只用腾挪的功夫,拿捏着巧劲,又利用兵器的诡异,一时之间倒也战住了何昊天。。

        可何昊天的刀法当真是不俗,大开大合之中,极少破绽,一刀是一刀,干净利落,又一刀紧似一刀,渐渐要把人逼上了绝地。。

        苏三与张合等人在暗中看到,不由暗赞了一声。却听张合神情凝重地道:“不好,邓琪英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该是我们露面的时候了。。我们走。。”

        说罢,张合带着陆安,领着六名高手,一齐跑了出去。。只留二人护着苏三在远处观望。。

        何昊天一刀硬生生地撞在软剑的根部,直接把邓琪英的软剑冲开,一个肘击撞在邓琪英的臂部。。

        邓琪英被何昊天差点撞飞,刚刚倒地,便听见脑后生风,心知是何昊天的刀势已经追了过来。哪里顾得上许多,就地一滚,却被何昊天一刀削在脸侧。。耳朵被一削二半,半边脸也被削得皮开肉绽,头发更是去了一半,整个人就像一个疯子一般。。好在避过了后脑,否则这一刀能把他半个脑袋给削下来。。

        何昊天见这一刀没有要了邓琪英的命,正要趁势再补一刀,却听见杂乱的脚步声,从黑暗中涌了上来。。只见七八个人一冲,逼退了自己的手下,与李道明等人汇合在一处。。

        何昊天心中一跳,没想到这个时候,李道明居然还有援兵。。

        张合见李道明脸色青白,忙行一礼道:“钦差大人,我是武陵军的张合。。”

        李道明一听来人是张合,立时眼泪都出来了,“张将军,张将军,救命啊。。”

        张合忙扶住李道明道:“我恰巧路过此地,听见打杀声,却原来是钦差大人受此大难。。。我已着人去点齐军马过来保护大人。大人放心。”

        邓琪英此时已从边上站了起来。。见张合带人到了,忙道:“张将军,这些人都是林海录派来要杀钦差大人的,他就是何昊天,将军小心。。”

        张合与何昊天便对视了一眼。。何昊天冷冷地看着张合道:“张将军,难道要淌这趟浑水?”

        “怎么?不可以?”张合轻轻地笑着。他估摸着,何昊天再历害,他与邓琪英联手,旁边还有个陆安看着,怎么打,也没有问题。。剩下的人手,与行辕的人一起,把李道明护住,问题也不大。而且他心中最为笃定的是,大队人马,很快就会过来,自己只要多拖一拖时间,形势就会大变。。

        怎么看,都是很有胜算的。。

        何昊天见张合表情轻松,知道武陵军只怕随后便到,因说道:“如此,就不要怪何某不客气了。。大师兄,出来吧。。”

        何昊天这话刚一落地,只见一道黑影从屋顶上飘落下来。。身法干净利落。

        张合与邓琪英心头狂震,只看这身法,他们就明白,这人的武技绝对是不下于何昊天的存在。。

        “流浪剑沈众?”邓琪英往张合的身边靠了靠,看着沈众道:“沈大侠,你早有侠名,居然也会过问这种事情?林海录作恶多端,你居然助恶抑善?”

        沈众并不答话,轻轻地把剑抽出来,一点邓琪英道:“你师父在我面前,也不敢无礼,速速离去。看你师父的面上,便饶了你。。否则,休怪无情。”

        邓琪英一听沈众如此说,便知道今天沈众是偏帮何昊天了。。

        苏三看到有人从屋顶上跳下来,张合等人就一脸的紧张,心知事情还是出了意外,连忙遣走一名亲兵,让他赶紧带人过来,一刻也不要拖拉。又让另一名亲兵赶紧走出去帮忙。。

        这边亲兵刚跑出去没多远,那边何昊天也不敢再耽搁时间了,高声一喝,所有人都混战在一起。。。

        邓琪英自讨敌不过何昊天这刚猛的气势,便把何昊天让给了张合。何昊天的路子正迎着了张合的胃口,二人猛打猛杀起来,煞是动人,惊得周边的人,一个劲地往边上退。。

        邓琪英与陆安接住了沈众,却感到非常的吃力。。。沈众的剑很诡辣,往往从人意想不到地方出现,邓琪英一上手,差点儿着了道,若不是陆安在边上磕了一刀,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加了小心,有意与沈众拉开距离,再加上陆安的配合,倒也把沈众给拦住了,但也仅仅是拦住而已。。

        这二处打得虽然精采,但大家都是高手,拿捏的都是功夫。稍有不慎便是致命的伤害,不会像混战中一样,不是这里受伤,便是那里挂彩。。

        就激烈程度而言,反而没有混战在一处的战况激烈。。。

        二队人马一接上手,立刻就显出高下来。二名钦差行辕的侍卫一上手,就被蒙面人砍伤。倒是张合的亲兵与陆安选出来的高手,还有些功底,再加上这些人平时都在一起操练,配合起来默契不说,进退也非常有章法。。虽然单论武技或不如蒙面人,但混战之中,他们却占了便宜。。

        来回拉据了二次,蒙面人死了三人;这边除了二名侍卫一死一残之外,其他人屁事都没有。。

        这一下,张合手下的人打出了士气,反而围上去,朝蒙面人杀了进去。。。

        沈众在一边看见,知道这样下去,情况不妙,但奈何邓琪英这一把软剑确实有些难缠,旁边帮忙的也是个高手,二个人,你来我往,把他的手脚缠住了,根本腾不出空去帮忙。。

        因大叫道:“师弟,你再不下死手,等人家的救兵来了,再想杀李道明,就不可能了。。。。”

第二百单六章,无情鬼手小神仙

        张合一听沈众这话,差一点脱力。他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用尽了所有的气力,震得虎口生痛才把何昊天挡住,谁知他还有余力。。

        何昊天听了沈众这话,再一看场面情形,只见张合的人,反把自己手下给围住了,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败相,但张合手下这些人,进退有据,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估计再耗上一会儿,此消彼长,就大不妙了。。

        于是一狠心,双手抱刀,看着张合道:“地狱无门你找进来,死去吧。。。三影刀!”

        只见刀光一散,明明是一柄刀,却闪出三把刀光,呈品字状往张合胸前扑来。。

        张合大吃一惊。。这三刀无论自己朝哪个方向闪,都闪不过;想要硬挡,又实在是没那个信心,只看刀速,就明白这只怕是何昊天用尽全力的一刀了。。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退。。而且还要退得比何昊天快。

        可是,这何昊天的刀势已起,他怎么可以比何昊天还快?

        只能绷住了身子,把仆刀紧紧地拿住。大喝一声,把一身的力道全部都使了出来,要硬拦这一招。。

        只听‘咣’地一声巨响。。。

        厚重的仆刀被何昊天的刀光砍断,而何昊天的刀也架不住张合的这一击,被张合的仆刀砍断了一大截。。

        张合虎口震裂,双手鲜血淋漓,本以为挡下了何昊天的这一招,谁料何昊天那刀虽然断了,但是来势却一点也没减,‘卟’地一声,直直的扎进了张合的左胸上侧。。

        大叫一声,张合双手死死地抱住刀柄,不让何昊天有抽刀的机会。

        何昊天借着冲势,推着张合倒退了七八步,这才舍了断刀,一脚踹在张合的肚皮上。。

        张合受了这一脚,整个身体狠狠地飞出去,撞上在街墙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无力地软倒在墙边。。。

        沈众见何昊天得手,不由大喜。一柄剑左突右刺,根本不给邓琪英和陆安走脱的机会。。

        那边张合的人手,见主将受了伤,立刻分出二人,赶去救援。。

        何昊天理也不理这二人,抖了抖发麻的肩头,舍了张合,急步朝墙边的李道明走去。。。

        只要杀了李道明,就可以万事大吉。。。

        可何昊天才走二步,便又停了下来。只见一名公子哥儿,正面带着微笑,站在李道明的身侧。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扇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何昊天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这人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没声没息的。。

        “闪开。。”何昊天往前走了一步,气势十足地大喝一声。。

        可那公子哥儿却并没有闪开,反而把折扇‘叭’地一下折了起来。。

        何昊天被这声音吓住了脚,眼睛定定地看在公子哥儿的脸上,却看不出他有一点儿惊慌。

        江湖上怪人多,难道这人也是保护李道明的高手?

        “你是谁?”

        苏三哈哈一笑道:“江湖人称‘无情鬼手小神仙’的,便是区区。。”

        无情鬼手小神仙?

        何昊天一愣,似乎没有听说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管他什么手,打了再说。。

        紧紧一捏拳,才发现刚才那一刀太过耗力,这会儿功夫手臂还有些发麻。

        顾不了这许多了,若是不杀了李道明,那这一晚上,就算是白忙活了,林大人那里也交不了差。。

        “嗬。。找死。”

        铁拳一摆,身形一欺,拳头就往公子哥儿的脸上冲去。。这一着刺拳只是个虚势,只为探探这公子哥儿的身手。。

        岂料那公子哥轻轻一笑,也没见什么动作,那一把折扇便朝他飞奔而来。。

        何昊天见公子哥儿笑得轻松,怕这折扇里有什么机关,便一撤手,让过那折扇。

        只见折扇飞过他的身侧,并没有飞多远,就掉在了地上,竟是没什么力量。。何昊天侧头看见,不由大为恼火,敢情眼前这公子哥,只是个花架子。自己居然被这样的人给吓住了,真是可恼。。。这小子,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这样的手脚,竟然敢拿到这个场合下,丢乖献丑。。

        “我打。。”何昊天怀着怒气,转头便要打。。却看到那公子哥反而欺身上来了,一只偌大的拳头来得好快,一点风声也不见。。

        一时气着了,以为他手头没有力量,所以才没有风声。便用左手臂一挡,暗地里,右手已经捏住了力气,要给这公子哥来一记狠的。。

        正拿捏着身段,要攒力一击,可是事起异变。。

        那公子哥的拳头,还真是软的,自己左手臂一挡,就荡开了。。可这荡开,也荡得也太灵了一些,几乎是自己的手臂一挨着他的手,他的手臂就绕开了。。

        何昊天正要打出右拳,却见那公子哥的手臂像一条蛇一样,紧紧地叨住了他的左手腕口。。

        心中一惊,急急地一收左手,却见那公子哥整个人像一张纸一般,一扯就拉过来了,直接就朝他侧面撞了过来。。他又吃了一惊,右手拳又打不到左肩那头,只能舍了右手拳的想法,只用身法要把公子哥给顶出去。。

        可怪事又发生了。。自己的力量刚发出,那公子哥却怪怪地停在了他的身侧。自己只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往上一引,他双脚居然轻飘飘地就离了地。。

        失去了下盘,他心里已经知道这小子有些诡异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紧接着,他就跟做梦一般。空中他想用脚踢那公子哥,可公子哥儿一甩他手腕,他便在空中打了一个滚。

        当自己面朝上,身体还在往上飘的时节,便眼看着那公子哥,一肘击在自己在胸口,原以为力量不大,可这一击之下,他只觉得胸口一闷,嘴里一甜,竟然受了内伤。。

        他强压住嘴里的血,想等着落地后,用腿扫开公子哥。。可是他彻底失算了。

        那公子哥一招紧接一招,根本不等他身子落地,他的腰上便挨了一脚,力量之大,让他感觉腰都折了。。

        嘴里的血,终于没有压住,狂喷而出。可那公子哥,却不依不侥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半蹲着身子,一只拳头已经张满了力气,从上而下,直奔他的额头砸了下来。。

        “咔嚓。。”

        所有人都是一呆,二边的人马连连后退,分开十来步远,都一齐朝苏三这边看来。。。

        其实苏三与何昊天交手的时间,只在一瞬之间。双方人都在分心看着这边,所以这边一停,大家便都收了手,因为,这结果,也太出人意料了。。才一转眼的功夫,何昊天居然就倒在地上。。哪里来了这样的高手?

        沈众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苏三,眼光中闪过一丝寒意。。。

        邓琪英退到苏三的身侧,与陆安低头往下一看,只见何昊天的额头竟然凹下去一块,脸都扁了,变了形状,不竟暗暗有些咂舌。。

第二百单七章,放他们走

        二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当然知道这一拳的历害。人的头盖骨可是最硬不过了,这一拳居然能把人的头给打扁了。真是够无情够鬼手够神仙了。。

        二人互看了一眼,一齐把目光散开,盯回到沈众等人的身上。。

        苏三强忍着拳头上的反作用力,钻心的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过来。。

        他必须得承认,这种气氛之下,就算是连鸡都不敢杀的人,也会热血沸腾。

        他完全没有料到何昊天的力气,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大,他有些过于紧张了。而且他也没有想到,何昊天对他的太极拳一点反手的办法都没有。。。

        等他一扣住何昊天的手腕,他就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何昊天算是完了。但是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不打到何昊天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之前,他是不会收手的。。

        高手胜败往往只在一线之间,一招失误满盘尽输,他不知道何昊天会有什么后手。如果再像刚才何昊天对付张合那般,再来一个绝杀的招式,自己哪里抵挡的来。。

        因此他没有给何昊天丝毫喘息的机会,一气呵成,拳脚并进。。最终一拳打在了他的额头。。

        他并没有想过,这一拳会把何昊天给打死。。但是,那种状态下,他竟打出了念力,这是一个意外,也是何昊天的不幸。。

        于是便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并没有后悔,只不过死人的脸就在眼前。何昊天的**子都流出来了,红的白的,在月光的照映下,格外渗人。。

        苏三的脸白了白,慢慢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沈众一眼,慢慢地整理好藏青的秋袍。一名张合旗下的亲兵恭敬地把他的扇子递了上来。。

        他微笑地接过,一张一合,仍然打开扇子,扇了二下,才把扇页往胸前一贴,对陆安道:“去看看张大哥怎么样了?这里有我。。”

        陆安行了一礼,便去扶张合。。

        张合已然站了起来,那柄断了一大截的短刀并没有扎进去多深,而且位置也靠上了一些,虽然看起来很重的伤情,其实并不致命。。反倒是邓琪英这场下来,有些狼狈,脸上破了相不说,耳朵还被割断,身上也带了好几处剑伤。。

        “死不了。。咳咳。。”张合大叫一声,眼光在苏三脚下,何昊天的尸体上看了一眼。何昊天的身手,别人不清楚,他与邓琪英是有数的,看起来似乎是缠斗了一些时候,但是何昊天实际上比他们强出许多。换一个场合,何昊天根本不用那一招‘三影刀’,也能把自己毙于刀下。。可是这一转眼的功夫,这样的一名强者,便死在了苏三的手里。。

        张合眼光复杂地看了苏三一眼,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真是瞎了眼。。

        邓琪英看着沈周死死地看着这边,侧头对苏三道:“小神仙,那边还有个终极剑侠的大弟子沈众,我们拿他怎么办?”

        苏三想了想,一招手叫来二个亲兵道:“把何昊天的尸体抬过去。。。”

        二名亲兵见苏三吩咐下来了,忙上前把何昊天一抬,把人抬到了沈周那边。。

        苏三扬声对沈众道:“今天这事,不存在谁对谁错。只有胜者与败者一说。若是我们们败了,今天也逃不过这个下场。。”苏三指了指何昊天的尸首,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去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放他们走。”

        沈众见苏三这么一说,又听到隐约有大批人马朝这边赶。便抬手对着苏三拱道:“技不如人,生死有命。你能放我们走,我沈众记你这个情。但是下回见面,我还是要给师弟讨回这一场,你仔细了。”

        苏三见沈众这话说得也算敞亮便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沈大侠好自为之。。”

        沈众再不说话,把何昊天一背,钻进小巷子里,走了。。剩下那些蒙面人,见了这阵势,哪里还敢再留,一哄全散了。。

        李道明这个时候,已经缓过了劲来,上前道:“小神仙,为什么放走那沈众?这于你于我,都是大大的不利啊。。。”

        苏三心中苦笑,自己的身手,自己最明白,他经验不够,念力也并没有练到家,真要与沈众打起来,那一准会被沈众看出破绽。。

        这些还都无所谓,万一这沈众也有压箱底子的绝活没有亮出来,李道明再有个什么闪失,那自己就算是玩砸了。。

        何况就陆安和邓琪英二人,虽然勉强挡住了沈众,可人家要想逃,那是抬腿就可以走掉的。。这就是差距。。

        既然留不住沈众的人,那还不如自己客气一点,把人给放了。。

        可是这些话,他却没有办法说给李道明听。。

        邓琪英见李道明这么说,便帮着苏三解释道:“这沈众虽然是何昊天的大师兄,但这次明显是来助拳的。既然何昊天死了,沈众又不是林海录的人,他是不会与姑夫再作对的。。只是于小神仙,恐怕有些妨碍。不过,我知道这沈众颇有些侠名,很讲义气。小神仙如此处置,他只怕也无话可说,应该还有回缓的余地。。再说以小神仙的身手,就算是沈众,只怕。。除非是终极剑侠来了,还差不多。不过终极剑侠,常年在终极山上闭关,已经有许多年不管俗事了。。。”
        苏三之前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听邓琪英这么说,才知道原来终极剑侠,并不是最历害剑侠的意思,而是终极山上的剑侠,不由轻轻地一笑。。

        李道明见这里面还有这个情节,倒也安下心来。。那边张合强撑着身子,对李道明道:“让钦差大人受惊了,张某不才,没能挡住何昊天,差点让钦差大人受难。。”

        李道明哪里会认同张合这话,若不是张合及时出现,他现在只怕尸身都凉了。。忙上前对张合行了一礼道:“张将军这话就是看不起道明。今天张将军,还有小神仙对道明有救命之恩,道明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还是回狼头营再细说这些吧。。这里还乱,万一林海录有什么后手,又是麻烦。。”苏三打断李道明的话说道。

        李道明自然是听苏三的安排,着二个扶住张合,还没有走出半条街,便迎上了匆匆而来的狼头营。。赶紧拆了门板,把张合一路抬到营里,营里有专职的军医给张合伺弄伤口,李道明的心,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狼头营五百号人,在这里保护着他,就算林海录把城里的军队调过来,只怕也不是对手。。何况林海录就是下这个命令,只怕也没人敢动这个手,毕竟武陵军的威名摆在这里。。。

        事情到了这一步,林海录便只有坐等听参的份了。。

        林海录坐等着何昊天给他带来喜讯,可等到的却是何昊天的死讯。。

        听到这个消息,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掉了一样,软软地坐倒在椅子里,脸色惨白惨白。。。。

        李师爷也是一脸的失色,急道:“大人,快派孟少军带亲信去街上找李道明。他们拼死了何昊天,恐怕也是损失惨重,这个时候,最是要撑住气啊。。”

        林海录忙道:“对,对。。给孟少军下令。。”

        李师爷道:“大人别急,我亲自跑一趟。。”

        林海录忙道:“好,好,师爷亲自去,本府就放心了。。快去快回。。”

        李师爷点点头,急急地往外跑,在院子外抓往其中一个回来的蒙面汉子问道:“何昊天是怎么死的?”

        “头儿是被人一拳打死的,那人历害的紧。沈众都吓退了,我们哪里还敢动手。。。便散了。。”

        李师爷眼睛一转,心知就算孟少军找到了李道明,也是无用了。便跑出府衙,急急地走到自己在城中,偷偷置下的一处小院。见四下无人,打开门,往里一钻。再把门反锁死,房门一关,舒舒服服地倒在床上,大睡起来。。。

第二百单八章,尾声

        可怜林海录左等李师爷不来,右等李师爷不来,只得再派人去找孟少军。。才听说孟少军,已经被钦差行辕的人拿住了,关押在武陵军狼头营里。。

        一众衙役发现情形不太对劲,已经自行都散了。。

        吴同那边见事败,收拾了家私带着家人,打开了城门,出城逃命去了。。

        整个城里乱成了一团,钦差早已收扰了逃出来的侍卫,到各个府衙里知会情形,并委了陆安节制城内守军,一直到天将亮的时候,才把城里的乱局平稳下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成批的狼头营军士,便控制了府衙。。把林海录给软禁了起来。。

        钦差一边严令所有衙司官员照常行事,一边快马急报,一纸奏折送到金陵。。

        可奏折才送出去没有多长时间,便从府衙里传来消息,林海录已经自杀身亡。。

        李道明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松了一口气。他真有些担心林海录不舍得死。而林海录不死,吴王那边势必要压着自己审理林海录。。

        林海录不能审,一审就会审出更大的问题来。所以,林海录这个时候死,是最好的结果。。。

        过了二日,皇上便有旨意下来,令李道明查抄林府,并授命他,整顿武陵府官场。。。

        李道明这下可就威风八面了,查得查,抓得抓,直到太子爷悄悄地传了口信说:不要闹得太大。李道明这才收手。。

        连着几道奏本上去,又为张合顺利召抚了莫干山上匪众等事请功。。

        苏三因为不肯露名,又是一个平民,所以李道明也没有在折子里提起苏三的事情。倒是按照苏三的吩咐,在折子上说:“在林海录的府内找到了李家的老爷子。”云云。。

        虽然林海录已死,但也把这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这样会免去了李道明的诸多后患。事实上,这也确是林海录的首尾,只不过中途着苏三截了胡而已。。。

        众多事实都证明林海录是罪大恶极的;而林海录中伤李道明的那些话,当然就都是子虚乌有了。。

        不过这些内情,在武陵官场闹得沸腾,却不能让平民百姓知道。若是让平民们知道大封朝的官员充当起了强盗的角色,那不仅是斯文扫地,还是有损官威的一件大事。。因此,对外只说林海录施政不当,贪墨公银之类的官样文章。。

        反正林海录是畏罪死的,人死如灯灭,总要有个差不多的体面。。。

        张合的伤势并不严重,包扎好后,第三天就可以自由活动。莫干山匪众的召抚还是他一手操办的。。他的原话是:不接受召抚,立刻就打。。

        莫干山的匪首陈生与二当家吴春一商量,打是打不过的,其实早就想等着朝廷来召抚。所以根本不用张合劝,他们就遣散了想回家的匪众,带着近百号精干接受了召安。。

        张合也不区别对待,直接就把这些人分了二个队,二个当家的,一个人管了一个队,把人数报到后护卫军岳老将军那里,没过几日,枢密院便有官凭文书发下来,又把这些军士建籍造册。。

        这些都是细话,就不一一表了。张合这一场,虽然受了一些伤,但李道明可没少在奏子里替他美言。。。

        他也打听到,二皇子似乎对他的在武陵府的作为,颇为欣赏。。几次放出话来,暗示他效忠。但张合心里早就信了苏三的话,哪里肯露了这个风口。只把自己的前上司唐季虎将军的事情翻出来,单独写了一份折子,由枢密院递了上去。。

        这么做,一是为了老上司平反;二是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让太子爷那边,了解自己的苦衷,并不是为了吴王,才与林海录做对。。

        只是这折子上去,林海录已死,唐季虎的事情,已经死无对证。再说,这件事情也过去了七八年了,因此,这折子便被驳了回来。。

        张合上这折子,自然是出于苏三的授意。驳回来,也在苏三的猜测之中。张合事先已经猜到,也没有太过在意,可他却没有想到。过了几日,枢密院有行文到武陵府,说:枢密院已然撤去对唐季虎往日罪行的裁定,所有档记也一体销毁了。。

        这其实就算是给唐家翻了案。张合大喜,若非不能喝酒,他一定会喝个大醉。有心想找人说说心里这份高兴,想来想去,也只能找苏三诉说诉说这衷肠。。

        却不料这小子,好像失踪了一样,苏府不见人,思友书院也不见人。。。似乎是有意避着他一般,想着他说过,要好好地过平静的日子,心里倒是信了这话是真的。。。

        苏三确实是有意要避着他。不仅是他,还有李道明等人。。

        在城内安宁下来后的第二天,他就偷偷地住到了胜老的府上。。

        胜老出门前,交代过管家,这老宅子,苏三随时都可以来住。。因此他只知会了周老爷子和李老爷子一声,独瞒过了自家的老爷子,带着小安和玉儿住到了东湖。。。

        每天只是钓鱼取乐。。

        这其间,接到唐丽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口信中,唐丽说并没有杀死杜如悔,而是把杜如悔给关了起来。并说杜如悔要见自己,还有杜如悔说的什么:见了面,一定不会杀自己的话。。。

        苏三对唐丽擅自作主的行为,有些不太满意。他有时候,有些霸道。吩咐出去的事情,哪怕是错的,他也会硬着头皮让人去完成。他总觉得,做事要有股子劲道,讲究一个不折不扣,如果什么事情,都有松动的余地,那事情办到最后,就会走样。。。

        不过他想了想,也无法完全去怪唐丽。严格意义上,唐丽并不是自己的手下,这是其一;再说唐丽也没有经过自己的**,不知道给自己办事的规矩,这是其二;所以,唐丽自己做主,没有立刻杀掉杜如悔,他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没有过于计较。。

        只是,他并不是杜如悔想见,就能见的。。

        等着吧,等自己哪天心情好的时候,顺道儿再去看看这个杜如悔吧。。

        因此,每天里便是去钓鱼,或是在舍下与小安玉儿打牌。。。。

        苏东山最近有些摸不着头脑。。从上次周济直接到府里替他的干孙女求亲开始;到那日宴席上,自己那个儿子谈笑风生;再到如今的钦差大人派人在门下专等苏三。便是那一向少进武陵城的武陵军将军张合,这些天也是三天二头地亲自到府里头坐地。。

        害得他,整天里提心吊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番旁敲侧击,也问不出对方找苏三是什么事情。

        不过,不管是钦差那边的来人,还是张合将军亲至,言语之中却都是透着客气,因此提心吊胆的时间少了,这好奇心倒突突地直跳。。。心里想着,应该不会是为了那宴席间做的几首歪诗,便这么待见苏三,却也实在想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些人,这么热心。总之,这心里是不妥贴的。。

        苏三在东湖边碰着了刘老和徐老,二老便把**等一帮学子,给叫了来。

        苏三倒是喜欢与这帮特朴实的人混在一处,谈笑之间也尽是无拘无束的自在。。

        武陵大学的地点已经定下来了,却是原来的林府。。

第二百单九章,高谈阔论

        李道明查抄了林府的许多家产,还有地契房屋,请了旨意就地发卖。。。

        因听济老说起武陵大学,正是苏三的倡议,便做主把林府给贱卖了。。。

        便是贱卖,那一千几百两的银子,只怕也买不到这偌大的林府。可是李道明在武陵府那是灸手可热的人物,谁不捧着他一点,托着他一点。

        他一句话,也许就摘了人头上的乌纱;一句话,也许就把人抬上了高位。。这武陵府里的官员,哪个不巴结?

        这其中最巴结李道明的,便是何应文。

        在这次林海录事件中。何应文一直是死心蹋地的给吴王卖命的。因此,吴王那边已经在保举何应文来做这个府尹。。

        皇上那里却没有最终定论,似乎有些犹豫。在最近一本回给李道明奏折的朱批上,问他武陵府的官员有谁可以勘用?还是需从外省调派大员?

        这样的朱批,一来显示出皇上对李道明的信重;二来,也表示李道明的一句话,也许就决定着何应文能否顺利出任武陵府府尹。。

        只需要李道明在下一次奏折中,为何应文美言几句,那何应文出任府尹,基本上是铁定的事实。。

        何应文因此必须要力挺李道明。。。而李道明想把武陵大学办起来的事情,就是一个机会。。

        他所在的提举常平司,就管着学政的大权。。他大手一挥,便从司库里拔出五万两,助武陵大学买下了林府。。。。其实是换汤不换药的。无非是把提举司库里的钱,变成了府库里的钱而已,只要他当上了府尹,那还是他的钱。。。

        李道明对何应文这个举动,当然是认可的。。他心里自有一杆称,既然吴王已属意何应文,那自己不妨做个顺手推舟的人情,已经得罪了太子爷,没有必要再去得罪一个吴王,就算何应文不这么巴结他,他也要是为何应文说几句好话的。。。

        何应文这边有了举动,那些大小官员们当然也是闻风而动,这个捐钱,那个捐物,还有人帮着规划,翻新林府。。一个‘武陵大学’竟然在几天之间,变得风风火火、有模有样。。。

        **在说起这些的时候,总觉得有些难以相信,就好像是做梦一般。。

        苏三却对这些淡然处之,他更关心的是‘武陵大学’将来的发展。既然是学院,那就要以‘学’为主。事实上,这样弄得满城皆知,反而不利于学院的宁静。他也担心**等人志得意满,从此自大起来。这得来的容易,败下去也快,他不得不提醒他们几句。。

        **几个人过来的时候,确实有些心猿意马。苏三当头棒喝了几句,把这些表象一一剥去,大家才发现,现在的学院还只是个空架子,许多真正意义上的事情,还没有去做。。因此,一个个都静下心来,与苏三讨论接下去要做的事情。。

        苏三也很是动了一番脑筋,主要就院规院训,还有办学的宗旨,进入的准则之类做了具体的规范。。又建议成立学院的董事会,一切学院的重大改策,都要在这个会上讨论表决通过。。

        这些东西都是新东西,让**等人消化掉,就花了不少时间,再让他们从理解到坚决执行,苏三更是费了不少唇舌。。

        好在**等人这几天已经被苏三这一套一套的理论给震得死死的,对苏三说的话,那不仅是全盘接受,而且是一字不落地吞了下去。。

        苏三道:“因为是大学,大家都可以来学。以后就逃不过一个‘公’字。虽然你们是第一批为大学做出贡献的人,但是你们的生命是有限的,你们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也许五年,十年后,你们就要离开大学。。你们离开后,大学却不能倒,所以就要有一个有效的管理机制。只要这个机制在,我们这个武陵大学就不会倒,就可以不断地造福穷困的学子。。”
        苏三又道:“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士子们有好的条件,可以接受好的教育,因此他们往往站在比普通人,要高一层的位置上。。打破这种局面,就要重视教育。今天我们在武陵办了大学,明天我们就可以去金陵办大学,然后各个城镇都可以办这种大学。。只要穷人的子弟都可以读上书,那大家的起跑线就差不多扯平了。。”

        苏三还说:“财务是大学,生存的根本。因为是义学,所以穷学生是不用交钱的。但大学办出名了,富人家的子弟也想来大学进学,怎么办?好办,交钱。交比其他地方更多的钱,这个钱不叫学费,叫赞助费。交了钱的学生,并没有什么特权,吃要一样,住要一样,不许带书僮丫头之类的,要与伙伴们同吃同住,同苦同乐。。”

        苏三最后说:“穷人的孩子,很懂吃苦。但做学问,不是死读书,要活学活用。。人情炼达即文章,一味地作学问,不管世情,不学人情,便是做出了一些学问,也根基不稳。。自强是好事,太强了,则易折,因此也要厚德。。。我看武陵大学的院训就叫: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好了。。”

        **等人,每次从苏三那里回来,都是精神饱满,干劲十足,就好像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一些。。

        自己在私底下踅摸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的问题,到了苏三那里,几句话的功夫,就总能让人顿悟。同样的感觉也出现在身边这些朋友们的心里。。

        他们在一起说起苏三的时候,最后终要把他归结成二个字,那就是:奇才。

        不过他们眼中的奇才,现在只对玉儿做的吃食稍稍感兴趣。除此之外,他对其的事情,一概不感兴趣。。

        至少苏三本人以为是这样。。可直到有一天,虞凤跑到了东湖,苏三才发现,自己还有其他一些牵挂在。。。

        虞凤是从唐丽那里知道苏三就藏在东湖的。。其实知道苏三在东湖的人,还有周济和周盈盈,李老爷子和李月儿。李老爷子和李月儿,虞凤是问不着的,周济与周盈盈那里,她却并没有想起去问。。因为,虞凤根本就没有想过去找苏三。。

        可事实上虞凤却是找上了苏三,这里面其实有个缘由。。。

        一日,因是中午时分,青风楼里还没有开始营业,虞凤正在楼里静坐,便想起苏三。

        ‘也真是怪事,这苏三只叫自己装病,说林家过不了几天,便顾不上自己了。。后来,林荣也不见来,又过了几日,林海录竟然在府衙里畏罪自杀了。。’

        ‘这些事情,苏三一定是知道内情的,要不然他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出‘拖一拖’的话来。。’

        ‘可是,他一个富户家的子弟,怎么就那么笃定,林海录就会顾不上自己呢?他有什么神通,使得又是什么手段。。。’

        ‘唐氏兄妹最近与他也多有往来,小小的年纪,有时候感觉他有些孟浪,有时候却显得超乎寻常的沉稳。。’

        ‘自己看着这青楼,每天迎来送往的,原以为练出了一些看破红尘的心境。可怪怪的,这苏三却总让人心神不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人不自禁地去看、去想。。。难道自己三十多岁的年纪,倒让一个毛孩子给扰动了心境?’

        ‘他倒是一付看见了自己,眼睛里便有些拔不出去的架式,自己也自然可以看出他心里那点心意,可是他是真心实意的吗?’

        ‘哎呀,好端端地怎么就想到了这些?真是羞人。。。如今林海录也死了,老爷的仇也算报了。。我这青风楼有没有,也没什么意义了。怎么感觉仇报了,生活反而没有了奔头一样呢?’

        虞凤怔怔地想着这些,靠在窗边看着后园里的景色。。。

第二百一十章,小插曲

        只听楼下,几个早起的姑娘们正在笑闹。。

        一个说:休要来拿这些陈年旧事来恼我,过去了的事,难不成还要翻旧帐?

        另一个说:就是要翻翻这旧帐。没有听说吗?原武陵军的唐将军,都被翻了旧帐,平了反;如今,你这旧帐翻出来,可不是平反,而是要抓进牢里喂老鼠的,哈哈。。。

        虞凤不经意间听到唐将军几个字,浑身打了一紧,忙对着下面叫道:“你们都在说什么呢?”

        “哎哟,扰了妈妈春梦喽。。。”

        “打你这没有遮拦的嘴,刚才你说什么‘唐将军平反’,是怎么回事儿?”

        “这还是卢姐说给我听的呢?说是府衙门外贴了告示,给唐将军平反了。。。”

        这边话还没有说完,虞凤就在楼上缩回了头。“妈妈这是怎么了。。。这话没说完,人就跑了。。”

        虞凤确实是小跑着到府衙门外的。。。往告示栏里一看,只见不小的告示栏上,贴了许多告示,二名侍卫就守在告示栏下,不允许人靠太近。。。

        虞凤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有告示林海录罪行的;有告示官员裁撤的;有告示莫干山匪人接受召安的;最后才看到最新出来的一张,上面公告着原武陵军将军脱罪,一应处置俱都收回的公告。并从府库中补给唐氏后人,白银五千两以示抚恤。。

        五千两只是一个意思。唐家当年被抄的时候,家产岂值五千两,上百个五千两都是有的。。若不是根本没有料到会被抄家,怎么安排,也能给唐氏兄妹留下许多东西。。。

        不过,她现在还能希望些什么呢?平了反,老爷在天有灵,此时也该可以瞑目了吧。。

        想着这些虞凤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回到青风楼,把楼里的事情,简单地交待给卢姐之后,便请了马车,紧赶慢赶地回到了虞村。。。

        虞村是她的娘家。。。不过家里的亲人早已经不在了,只有村里的一些本家,还在走动。这几年,她在青楼里赚了一些钱,乡亲们背地里虽不待见她,但面子上也还亲热,因为她还算大方,逢年过节,都有丰厚的礼物过来。。

        世人眼浅,一点东西,便可以打动人心。。她其实并不需要这样做,但唐氏兄妹住在村子里,要避人耳目,不得不多方打点。。

        好在这些年都平安地过去了,如今唐家更是昭雪了,再也不用担惊害怕了,这天下之大,哪里不可以去得?

        赶到虞村,虞凤把这事情与唐氏兄妹一说,唐丽与虞凤当时就抱头大哭了起来。。倒是唐超的神色有些淡然,呆呆地看着窗格子外的夕阳出神。。。

        等唐丽与虞凤二人的哭声稍息,唐超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唐家能平反,要谢一个人。。”

        虞凤奇怪地问道:“谢一个人?谢谁?”

        “三爷。。”

        “三爷?”虞凤有些纳闷,这三爷是谁。。

        唐丽道:“就是苏三。”
        虞凤更是不解了。。

        唐超从怀中取出一张便条,递给虞凤,又对唐丽道:“你把事情说给小娘听吧。。”

        唐丽见虞凤不解,便把如何认识苏三,其间又做了些什么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有些事情,虞凤是知道的,有些事情虞凤是不知道。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唐超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要为苏三打下手。。

        她有些迷糊地打开手上的纸条,上面写着:张合是季虎将军的旧部,也是令尊的旧好,我已嘱他奏辩唐家冤情。另有书信到大哥苏一处,嘱他为唐家辩言。李钦差处也会有密奏上呈。。唐家平反,指日可待,汝为人子者,可告慰先灵矣。。

        虞凤呆呆地看着这端正的小楷,认出,这正是苏三的手笔。。。心里突然一阵感动,又突然一阵茫然,整个人昏昏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她在虞村住了一夜,第二天便返回了武陵城,只是她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就去了东湖边。。

        虞凤找着了正在钓鱼的苏三,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对唐家有大恩,你想让虞凤作什么,虞凤无所不从。。”

        说这话的时候,虞凤的脸红得像红鲤。而听到这话的苏三,硬是愣在原地,足足发了半天的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真得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虞凤点了点头。。

        “包括陪我睡?”

        虞凤的脸又红了一些,但仍然点了点头。。

        可苏三却把鱼竿一扔,一‘哼’声,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虞凤一呆,赶紧几步拦在苏三的身前道:“怎么?你不是喜欢虞凤吗?嫌妾身老吗?”

        苏三冷峻地看着虞凤,虞凤却昂着头,硬顶着苏三。。

        “你不老。。三十一二的年纪,在苏三看来,正是女人的好年景。苏三也承认,对凤儿有好感。。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苏三有些气愤地道。。

        “。。。”虞凤有些不解,自己怎么样了?你对我有好感,我这不是在回报你吗?。。

        “什么要求都答应!报恩吗?笑话,我什么时候对你施恩了?我又是什么时候,要求你报恩了?你是谁?你不过是唐季虎的小妾。你倒是有情有意,你倒是从一而终,你干脆去立一块贞节牌坊,立志终生不嫁,也永不上别的男人床好了。。为了一个死人,你就什么要求都同意了。。你以为苏三是什么人?嗯。。”苏三瞪着虞凤。。

        虞凤初听时,还有些气愤,及至听到后面,心便慌慌地跳个不停,眼睛也没有办法直视着苏三了,头也渐渐地低了下来。。

        “你心里若是始终放不下个唐季虎,你索性就随他去了。为了报恩,上我的床,我苏三还没有缺女人,缺到这个份上。。我心里爱你,那是我的事。你心里若是没有我,我们便终究是二个人。苏三岂会占你一个女人的便宜。。。笑话!”说罢,苏三甩袖子,急步离开了湖边。。

        只留下一个默默发怔的虞凤。。。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这事之后,虞凤照旧回了青风楼,只不过这时的虞凤像变了一个人,不仅人有了神采,而且心里,也像似有了某种牵挂一样。。

        苏三因为这事,回到住处,又生了一会子闷气。不过之后,他便也渐渐地把这事给放开了。。他相信感情的事情,讲究一个机缘,讲究一个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而且感情是所有的事情之中,最不能强求的一种。有时候,越去想它,便越烦心。。因此,放一放,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还是钓鱼,打牌。。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刻些麻将骨牌,把国粹好好发扬一番。想想,还是算了,前一世曾看过一部电影,叫‘唐伯虎点秋香’,那唐大少的八个如花似玉的表妹,便是被国粹给害了,让唐大少日日以泪洗面。。。

        为长久计,这个也放一放。。

第二百十一章,三影刀谱

        又过了几日,**给他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让他颇为兴奋。。

        原来是‘武陵大学’在改造的时候,**在林府的夹墙里,发现了一本没有封皮的书。。书上画着一些小人,像似一本教学武功之类的书。。

        **平时并没有接触到这些,而且这种书,书局里也有卖的,其实并不值什么,而且这一本,还是没有封皮的残书。

        从夹墙里取到的时候,**也全没有在意,本想着就扔掉算了。可是仔细一想,这书是在夹墙里找到的,主人这么珍藏,怕是有些珍惜之处。。

        因此便想着拿给‘奇才’苏三看看。。

        书拿来的时候,苏三也没去看那书,而是与**说了一些大学改造的事情。当时并没有在意,让**把书放着,这事也就忘了。。。

        直等**走了,他才拿起这书,随手翻了翻。确实有够普通,虽然没有封皮,但书页却是很完好。不过,看起来,好像原本就是没有封皮的。心里想着,能在没有书皮的情况下,还能把书保存的这么好,显见得主人的重视。。

        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一个小人,身前画了三朵刀花。样式如此熟悉,看得苏三眼皮一跳,再一细看,只见侧边用小字写着:三影刀。

        吓。。这不是何昊天的刀法吗?他正是用了这一刀,一招之间击败了张合,而且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想不到,这本书竟是何昊天的刀谱。。。

        苏三大喜,把这三影刀的边上的一行小字,仔细地读了出来:刀至急,而三影现,再急现五影,现七影,亦不可知。。

        三影刀的历害,苏三是亲眼所见的;快如闪电,疾如流星,就是张合的身手,也只堪堪挡住了何昊天的刀,却挡不住何昊天的刀势。若是何昊天手上的刀,不是一把普通的片刀,张合只怕是必死无疑的。。

        而且苏三还隐隐觉得,何昊天并没有完全发挥这一招的威力,总觉得有些滞阻的地方,影响了这招的发挥。。

        可这谱上居然还说会有五影,七影出现。。真要到那个程度,那又是怎么的历害?

        想着这些,他的心潮有些澎湃。心里寻思着要练这三影刀,于是便把整个刀谱通篇细看了一遍。只见文字介绍的极少,但却把一整套刀法的精髓给点了出来。。

        居然就是极简单的‘势、大、力、沉’四个字。所有的刀法架式,都是奔着这四个字去的。。先练力量,再练刀法,再练刀势,再加速度,练到极致,以全身力可变出三影刀来。。。

        苏三看了看,又用心想了想,感觉这路子,与现在最常用的路子,还是雷同。并没有太过于跳出俗套。不过,这要让自己再从力量练起,学这三影刀,他肯定是不干的。心里有些可惜,便把这刀谱给放开了。。。

        过了二日,想想还是不甘心,又捡起这书,翻了起来。想着自己的念力已经有了小成,不练外力,也未必就练不成这三影刀。。。终极剑侠可以自创这本刀法,他也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三影力。。

        看着书里三影刀的要诀是:利用全身的劲力,集于一点,而迫发。

        这一点对封朝人而言,并不是很好理解,甚至有些不可理解。但对他来说,就是一件极易理解的事情。说穿了,就是以动能转化为势能的过程。只要刀身上的速度,达到一定的程度,便化出刀影来。。。

        当然,动能与势能也是纯理论的东西。事实上,这是一个视觉停留的问题。当眼睛看到的东西,以每秒钟十次以上的频率在刷新的话,眼睛就会把看到的东西连贯起来看。。这就是动画,电视,电影产生的原因,有限的时间内,画面移动的速度越快,画面就越流畅。

        前一世,许多魔术都与视觉停留有关,所以明明你看到魔术师手里没有东西,可下一刻,东西就出现在了手里。。

        所以,从这个角度去看,把一把刀幻化成三把刀,并非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只需要达到一定的速度,就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这里面最根本的要求是速度,只有速度够了,才可以实现;其次是技巧,掌握了技巧,便可以使整个过程,更加的轻松。

        魔术师能让一件小东西,形成从无到有的变化,自然是手头上速度够快,技巧如火纯青。而一把刀,要幻出若有实质的三把刀来,所需要的力量、速度、和技巧,就更加严格了。。

        三影刀的历害之处,并不是说,他只是一把刀,幻出了三个影子。而是一把刀,能在同一时间,往三个不同的地方刺出。。每一刀都是致命的所在。。

        要达到这个要求,用理性的思维就是:刀身运动速度最少要达到,十分之一秒乘以三,也就是三十分之一秒便可。在人的眼睛里,前一把刀,还没有消失的时候,第二把,第三把刀就相继地出现。只要保证每一刀的位置都在十分之一秒内重复出现,那在任何一个人的眼睛里,都可以看到,有三把刀停留在眼睛里。。

        五把刀,那就是五十分之一秒的速度;七把刀,那就是七十分之一秒的速度。

        一旦达到了这个速度,那这刀中所含的势能就相当可观,而势能变成动能的力道,也相当恐怖。这就是为什么张合的刀明明砍在了何昊天的刀上,却被绷断的原因所在。。

        粗看起来,这个速度是有些难以置信;但不要忘记了,魔术师经过练习,照样可以把手指头玩弄扑克的速度给提到肉眼无法观看的地步。。

        也就是说,只需要做到,把魔术师的手指,变成自己的手腕;把扑克牌,变成手里的刀,便可以在三影刀,五影刀,甚至n影刀上,有一个大成。。

        而这,对于已经拥有了念力,极强时间内可以爆发出极强力量的苏三而言,似乎并不是难到无法靠近的一件事情。至少会比何昊天在不明白这些道理的情况下,一味用蛮力去变化要强许多。。

        道理苏三算是想明白了,也看到了用念力练出三影刀的希望。但要真正练到那样的程度,却并不容易。而且就算是用念力来完成三影刀,象这样迫发全身力的招式,也不是可以频繁使用的。

        真正要用的时候,也许一招就能抽干了身体内所有的力量。虽然可以一招败敌,但也足以让人短时间里,无法再组织有效的攻击。。。

        何昊天应该就是在这种状态下,被自己抓到了一个空档。否则,以他的身手,就算太极拳的力道很绕人,他不致于在呼吸之间,就死在他的手里。。。

        不过,他应该会比何昊天的情形要好许多。他的念力平时就是存于肌肉层里的,脑子里一个指令过去,这力量就会迸发出来,无论是爆发力,还是瞬间发力的速度,都比外力快捷许多,省力许多。。。

        把这些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越想越觉得有成功的可能。。因此便取了刀谱里最后一招三影刀的套路,每天独自一个人,在公孙胜宛大的后花园里磨练。。

        渐渐地他发现,通过三影刀的练习,他的念力,竟然在略有小成的基础上,进境飞速。原本十分投入,才可以打出一拳念力,现在这念力,动不动就会不经意地出现,而且一闭眼睛,就好像可以看到肌肉底层,有一团团的白雾,在经脉中行走一样。。。

        让他感觉自己的念力,从原本的飘忽不定,变成了现在的若有实质。这简直是一个大的飞跃,这种进境,让他欣喜异常。。。

        另外一个让他欣喜的是,他以念力练的三影刀,与何昊天使的三影刀,有很大的区别。。

        何昊天的刀法,只要一出刀,便是刀风凌冽,威势外扬;而他的刀,速度奇快,刀势却内敛。出刀的动静不大,刀上的力量却绝不在何昊天的力量之下。若是有人不经意地去格挡,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也就是说,一旦他的刀法练成,那要是阴起来人来,只怕是一阴一个准了。。

        让他欣喜的自然是多了一个阴人的手段,而是他多了一招保命的本领。。

第二百十二章,周盈盈的私意

        何昊天围杀李道明的事件,在别人眼里,是他大出了一次风头。。

        可是在他看来,那是一次绝对不应该再犯的失误。。。

        他以为一个张合,再加一个陆安,又配上几名武艺高强的亲兵,就可以救下李道明。却没有想到,林海录派出来的何昊天,武艺那么高强,并且还带来了帮手。。。

        对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认知上的偏差,让他产生了错误的判断,自然也就为事件的本身,增加了许多可变的因素。

        若不是自己的运气够好,何昊天一时大意,被自己借力打力的太极拳给圈了进去,现在也不是这个结局。。李道明是个死人,张合也应该是个死人,而自己只怕比李道明还要死得早。。

        因此,所有人都可以认为:因为他的出现,才控制住了局面。

        但是他自己却不能这么去想。。。这是自欺欺人。。

        他清楚地明白,沈众再要是找上门来,那绝对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自己身上这还没有达到境界的太极拳,去对何一个成名已久的侠客,对方还是全身心地来应对他,最后的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他要自保,要每天抽出更多的时间来习武,要迫切地把三影刀练成,迫切地让念力有一个大成,非如此,不足以保命。。。

        这也是他避开众人,静心住到东湖边的原因之一。。。

        可是他想静心,就可以静得下来吗?

        情况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树欲静,风不止。时间往前再推几个月,像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来找他的,但现如今,他却逃不开世俗的侵扰。。。

        原本以为把李道明、张合等人,甚至连家人一并瞒过了,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可是这事情,还是一桩接一桩地来。。

        **办‘武陵大学’的事情,那就不消去说了,这几乎是粘在他身上,甩也甩不出去的一件事情。因为,这是他的倡议,而且许多事情,都是他在指导,所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抽身事外的。。

        这件事情,就不去说了。他也不过就是把现成的经验照搬一些出来,不用太费心神。倒也还算是安心,可是这种安心,也没让他舒舒服服地安身几天。虞凤突然出现在东湖边,给他心里添的气,便是真真切切地扰动了他的心境。。

        虽然其后,从**那里得了三影刀刀谱,这让他有些意外之喜。可紧接着,周盈盈把‘任记炸鱼’的店伙计徐英明,又带到了东湖。。。

        徐英明是盈儿安排去金陵,增开分店的新掌柜。这原本就是他与周盈盈之前谈话内容中,早已定好的战略。所以,周盈盈把徐英明带来,见见他这个后台老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要不然,徐英明到金陵开店,都不知道最终的掌柜是谁,那就有些说不去了。。

        其实苏三宁愿不见,可周盈盈认为,这是有失体统的。。女人嘛,有时候,还是要迁就一下的,而且到金陵开店,也算是一个重要的举措,因此,苏三不能不抽个时间,见一见这个徐英明。。

        其实依他的想法来定,金陵的分店,远不用这么着急着去开,武陵的店铺也才开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再等一段时间,不仅没有影响,而且会走得更稳。。

        只是他也明白,周盈盈这么急着要在年前,在金陵开这家分店,是有个私意的。别人看不出来,他还是清楚的。。

        他给李月儿十万两银子,让她帮着自己经营的事情,周盈盈虽然什么埋怨的话都没说,但是她心里只怕是很吃味的。

        在她心里想来,这不是十万两银子的事情,而是苏三这么信用李月儿,把这么重要事情,交给李月儿,而不是自己来做。这就足以证明,李月儿在苏三的心中,已经占到了比自己更高的位置。。

        不服气是有的,与李月儿竞争的意思只怕也是用的。不肯明着在自己面前说,却要用这种方法,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这便是一个自尊自强的周盈盈。

        考虑到周盈盈有这个意思在里面,所以周盈盈提出在金陵开分店的时候,包括让他见一见徐英明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其实他心里是高兴的,他一向不喜欢女人成为男人的附庸。他喜欢有主见的女人,喜欢有些个性的女人。只不过,前提是,这样的女人,首先要把自己放在心上。否则,再有个性,再有主见,他也是不喜欢的。。

        就像周盈盈想开分店,她完全可以自己做主,把徐英明派到金陵去就算完事。反正套路都是一样的,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去走,便照样可以行得通。

        但她却始终把自己放在心上,任何事情,都要请示他之后,再做决定。他心里喜欢周盈盈,取得便是这点子用心;这也正是,他之前不愿于李月儿亲近的原因。。。

        其实有时候,苏三也觉得自己挺虚伪的,明明已经把炸鱼店全权地放给了周盈盈,却仍然为她这么事无巨细地请示自己,而沾沾自喜。。

        这天上午,练完了太极拳,又练习了一下刀法,刚回到自己居住的偏院,胜老府上的老管家,便找了过来。。。。

        公孙胜的老管家叫公孙洪,年纪比公孙胜还要大。公孙胜不在的时候,合府上下,都是老管家来管理。。

        其实胜老家里比济老家里好管理多了。。

        济老家因为要撑着大士族家的场面,所以三进院子里,都配着下人,零零总总地加在一起,怕也有一百几十号人。。

        而同样是没有了老伴的胜老,生活就仆素了许多。。把前后院子的下人,连护院加起来,也才十几个人。。

        其实十几个人,也尽够用了。。只是不够场面而已。。

        老管家看见苏三进了偏院,便跟了进来笑道:“苏公子。周老府上的周姑娘来了,还带来个小伙子,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苏三呵呵一笑道:“那就有劳老管家了,这些天来,人来人往的,多有打扰。。”

        老管家也笑道:“可千万别这么说,老爷在府里的时候,就常说这府里静了一些,没什么人气。。苏公子能在这里住,给这老宅子,旺旺人气,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要不然这些下人们,太闲久了,也不是很妥当。。。”

        说完这话,老管家便到外面去叫周盈盈进来。。。

第二百十三章,要因地制宜

        苏三在房里,由玉儿服侍着洗了一把脸,那边周盈盈已经领着徐英明到了院子里。。

        却不进来,只是在房门外禀道:“东家,盈儿带着店里的伙计,徐英明来见您了。。”

        他听见周盈盈这般表现,心里自是一笑。这么正经地禀报,恐怕心里对自己把十万两银子全部交给李月儿做生意,很吃味了吧,原本极亲近的人儿,偏要做出这种生份来,这还真是小女人的心性。“进来吧。。”

        苏三把洗脸巾,放进铜盆里,玉儿便端了出去。。周盈盈这边已经带着徐英明走进屋子。。。

        徐英明一走进来,便对着苏三行了礼,嘴里道:“徐英明见过东家。。”说完这话,才小心地抬头看了苏三一眼,却没有料到这东家这么年轻,倒是一呆。。

        苏三也打眼看了徐英明一眼。徐英明大约有二十多岁,人很精神,眼神也很灵动,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有种见面笑三分的亲和力。。

        其实之前他是见过这小伙子的,印象倒还不错,人比较勤快,有些小心眼,但好在人还算忠诚。。

        “都坐吧。。”

        周盈盈便在屋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徐英明有些不太敢坐,却见苏三说过话后,便缓缓地整理着书桌,并不是很在意他坐与不坐。便在周盈盈地下手边,浅浅地坐了下去。

        苏三其实一直在关注着徐英明的举动,见他看到自己这么年轻,仍然没什么托大的举动,便知这人心思还算沉稳。。

        嗯,灵活中带着沉稳,知礼而谦和,倒是可以让他试着去独挡一面了。。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才慢慢地在书桌后坐好。。

        玉儿端上来香茶。。苏三轻轻地泯了几口,这才笑对徐英明道:“你就是武陵城里的人?”

        徐英明忙站起身应道:“回东家。英明家就住在城西,早年家里也经商,只是父亲病亡后,家道便渐渐不昌。”

        “喔。。读过些书?”

        “小的时候,进了几年学。后来家里没钱,便辍学在家,平时只在一些小店里打些短工为生,有时间的时候,也还看看书的。。”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母亲大人还健在,英明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妹妹。。。”

        周盈盈在一边听到这里,便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徐英明的母亲不愿意离开武陵,所以盈儿准备把英明的妹妹安排在店里帮忙,平时也好照顾一下英明的家里。。。”

        苏三点了点头对英明道:“店里出钱,给你母亲配个烧水作饭的老妈子吧,这样你在外头做事,也安心一些。至于你妹妹嘛,随着小姑娘的意思吧,愿意到店里来帮忙,那就算她一份工钱,若是不愿意,也没有必要强求。。”

        徐英明忙起身道谢:“谢谢东家的关爱,小妹非常愿意到店里帮忙的。。”这是实话,现在这武陵城里,谁人不知‘任记炸鱼’的工钱好,福利好啊。。

        “此去金陵,都想好怎么做了吗?”

        徐英明见苏三虽然年轻,但说起话来不慌不忙,尽管语气中有些托大,可听在耳朵里,却自然而然。见他问了正题,忙脸色一紧,认真地道:“周掌柜的已经细细地交待了。。一应的制度也都是现成的,准备还按照武陵总店开张时的套路来走。。”

        苏三静静地听着,听完后,却不置可否。

        周盈盈在一边道:“总店在后期的操作上,许多都是徐英明经办的,相信他会做得很好。。”

        苏三从桌子上,拿起折扇,‘叭’地一声打开,缓缓地摇了起来,却没有应周盈盈的话,因此一时之间,屋子里的气氛便有些沉闷。。。

        徐英明感到有种无形的压力,朝他涌过来。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刚才自己的回答,有失误的地方,所以才让东家这么沉默不语。。再由此想到,如果东家不让自己去金陵,那自己这脸,可就丢大了。。

        他感觉额头上都微微有些汗意了。。

        苏三轻轻地一扫折扇,对徐英明道:“我相信,你可以在金陵把‘任记炸鱼’的分店开起来。。但是,你得明白,开起来,不是咱们的目的。开得长久,开得有影响力,那才是目的。金陵与武陵是不同的二个地方;它们之间有许多区别,因此,开店的方式,也应该要区别对待。你说的那些都没有错,但有时候还需要灵活,这点你没有考虑到,那是不行的。一味地照搬照套,不顾及当地的情形,也是不对的。”

        徐英明倒是想过这些,但是却想不到哪里会有太大的区别。。。。

        苏三慢慢地道:“比如说:金陵城的人口,是武陵的一倍多;金陵的官员数量、商人数目,也比武陵城多许多。若是再把每天二百斤的定量,去限制,不仅让店里的销量无法增长,而且还过度地压抑了客人购卖的热情。。。所以,你说的什么都照搬照套,显然是有问题的。。”

        “另外,还要特别注意的是:金陵城比武陵城的情况,要复杂一些。在武陵有周老爷子坐镇在这里,又有各种人脉在,有些关系很好调停,也很好处理。可到了金陵,这些问题就会被无限地放大,你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徐英明张着嘴,这些他还真没有怎么想过。他以前只是个伙计,并没有当过掌柜的,根本想不到开一个店,还有这么多名堂在里面。此时的他,不由想起,前二个月,武陵店都被地痞流氓骚扰时的情景。。。。看来,这开店倒并不是自己之前想得那么简单,因此,脸色有些凝重起来。。

        苏三说完这些,便把话头给刹住了。有些话点到便为止,就算是他,没有真正在金陵开店,就会有许多想不到。但有些事情,是可以想到的,虽然最终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格局,但心里有了这些准备,总比真碰着的时候,慌张失措要强。。

        徐英明低着头,紧张地想了一通,一时间倒扯出许多纷乱的想法。不过,他心里也还是有股子的心气的,再说这份差事,得来的实在不容易,能把他派到金陵去,那就是对他的信任,无论如何,他也不能为了苏三的几句话,就给吓缩回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那么多人能在金陵开得下店,自己也照样能。。

        因说道:“东家说的这些,英明之前确实不曾虑及,英明知错了。但英明在想,千难万难,那么多人也都在金陵站住了脚,英明便不信,自己就差别人那许多。。因此,英明还是有信心,把炸鱼店做长久的。。”

        见徐英明这么说,心便彻底放下了。徐英明这心气很重要,于他来说,从家道中落,到现在中兴有望,他走到这一步,得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缩的。原本担心他天性便经不起风浪,但听他这番话说出,便明白,他到底是个心志坚定的年青人。。

        有挫折有困难不怕,怕得是屈服于挫折与困难。。不过,他自然也不会让徐英明,受太大的挫折。徐英明在他看来,还很年轻,若是一开始,受了太大的挫折,把他这方兴未艾的心气给打压了下去,他这后半辈子,要想翻身,就不是很容易了。。

        轻轻一笑,又摇了摇折扇道:“虽说咱们这店很赚钱,颇有些树大招风的味道,容易让人眼热,找麻烦;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也是一个独特的优势。你想啊!因为大家要想吃这炸鱼块,就只能到咱们这一家,此外别无他法,所以,等那些贵人们吃惯了咱们这‘任记’,谁再要是有谁和咱们过不去,那就是与他们过不去。。而且,咱们在金陵,也并不是没有人脉,真要是碰到什么无理的事情,咱们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办法。所以,你也并不用过于担心。。之所以要提出这些,是在告诉你,做掌柜与做伙计不一样,要有大局观;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成功的掌柜,往往是主动出击;失败的掌柜,往往是一退再退。没有人脉,你要广结人脉,要学会利用手头上的东西,来要求别人帮咱们做事。。”

        徐英明见东家之前几句话,把自己说得心慌意乱;这后面几句话,又说得自己心安。也不由心里敬服了东家的管教。。

        年纪并不是问题,关键是眼界与学识。。。别看自己大了眼前的东家好几岁,但现在就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他面前听训。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东家想到的东西,自己连想也没有想过呢?

        “英明都记下了。。”徐英明认真地道。。

第二百十四章,约法三条

        苏三把折扇一摇,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再扯了。浆多不粘,话多不甜,聪明人点到就止,真要是不聪明,再说一百句也枉然。他心里自然明白,真去了金陵,实际的情况,是远不止这些的。。。一切的一切,还是需要靠徐英明自己来闯的。。

        他不想去管,也不愿意去管。。

        但是另外一些话,他却是要重点嘱咐的,便说道:“其他的便不多说了,具体的情形,你到了,金陵自己思量着办。实在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便来信请教周掌柜的就好。不过尽量少来这样的信,凡事,大胆地去尝试便好。只是有一点,是需要申明的。”

        徐英明赶紧坐直身子听着。。

        “商人,讲究一个诚信。这个诚信却要分二方面来说。一方面,要对客人诚信,不欺客,不瞒客,给客人提供最好的服务与产品,这是根本,也不能打任何折扣。若是因为没有做到这个,做砸了招牌,东家这里,不能饶你。。”

        徐英明忙道:“材料上英明一定亲自经手,断不会以次充好。。”

        “另一方面,对东家也要讲诚信。你是驻外的掌柜,到了外面,整个店里的事情,是你一个人说得算。时间长了,或会生出轻慢的心思来。你不用急着表决心,这事情,东家心里有数,会不会,也不是说二句话就可以的,还要看具体的行动。因此,咱们要约法三章:第一,店里的钱,不准挪动,每月的帐目银钱,都要汇到武陵周掌柜处结清;第二,店里的规矩要严格执行,不得阴奉阳违。这样的情况,只要发现一次,你就做好卷铺盖走人的准备;第三,不准进勾栏妓院和赌档胡混;若想女人,便好好地讨房妻子过生活,就是三妻四妾,你要是有心力,东家这里也不拘着你,但若是发现你去了青楼那种地方,你就立即走人。赌档是更不许进的,若是没有这样的自律,你就是天底下第一的经商能才,东家也不想留你,你可听明白了。。”

        “东家都是为了英明好,这些话英明都记住了。。。”

        “嗯。。记住了,还要时时刻刻地训导自己才行。约法三章,给了你,这是对你约束。有约束和限制,自然也要在其他方面对你进行补偿。周掌柜地对我说了,每个月给你二十两的薪金,这个薪金还可以,就按周掌柜的意思来。但一年二百多两的薪金,是体现不出一个好掌柜能力的。所以,东家这里还有另外一套章程。薪金是固定要给你的,哪怕是店里亏着,也要给你。但你若是有能力,店是绝对不会亏的,所以,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分到店里一成的利润,你的能力越高,你的花红也就越高,你拿到手的越多,我就越高兴。不仅如此,每个月再从公帐上走一百两银子,这是给你交际用的,这一百两银子,你不许给本东家私藏了,也不许你花不完,一定要花下去,花到实处。”

        徐英明怔怔地看着苏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年固定的薪金就有二百四十两,这笔银子就已经比他现在的收入高出太多了,就算与一些老掌柜的比,那也是高了许多;这还不算,还有一成的花红,一成啊,这可是一个想想都让人心动的数字啊。。。以总店来打比,一个月下来,怎么算,一成都得有大几百两,甚至上千两的银子啊!真要是干得好了,自己一年的功夫,就可以干成一个小地主了。。从此就再也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了。。

        “记住,你要是有才能,前途就并不只是在这一家店上。。。有钱不算真男子,有钱又有权,才能真正快意人生,用心去做,你想要的东西,东家这里都会给你。。回头让周掌柜的先支给你五千两银子,去金陵打前站,慢慢地先把店面弄好再说后话。”苏三轻轻地笑着,几句话把徐英明说得热血沸腾。

        由不得徐英明不热血沸腾。如果,东家没有那些话说在前面,就说出什么‘你想要的东西,东家都会给你’他是死也不会相信的。。但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已经许下来了,这手面,他倒是真信了东家能给自己更多。因此,不热血沸腾都不行了。。

        “谢谢东家信任,英明一定把‘任记炸鱼’金陵店做大做强,绝不负东家的提拔之恩。。”

        “不用你报恩,用心做好你的事情便好了。。。你去吧,动身的时候,就不用过来,我这里也是暂住在胜老的府上,并不是很方便。。这里有一本东家编的书,是一位姓候的掌柜在推荐产品时说过的一些话,你有空便看看,或许有用。”

        徐英明郑得地把那本书接过来,贴身放好,再才与苏三告别。。

        周盈盈领着徐英明走后,**等人又来说了一会子话,蹭了一顿饭走了。。

        武陵大学的改造工程,已经基本完工。。因要赶在钦差大人回金陵之前,完成揭牌和立碑的仪式,所以内部的整饬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想着武陵大学的揭牌仪式,自己是躲不过去的,他就有些头痛。实在是不想与李道明和张合等人再见面,却想逃也逃不开了。。

        李道明也真是的,林海录的事情,处理的也差不多了。该处理的人,也尽都处理了,却偏赖在武陵不肯走了,难道是吃那炸鱼块吃得上瘾了,不想走了不成?赶紧告诉他,回金陵也可以吃上正宗的炸鱼块了,早点送上回金陵吧。。。

        李道明自然不是为了吃炸鱼块,才赖在武陵不走的。新府尹的任命没有下来之前,他尚有节制通府官道的责任,不是说走,便能走的。。

        细务自然是不用他去操心的,他不过是坐镇在此,看谁不用心办事,便去敲打一番。因此,整个路府的官员,倒比平时更加经心政务,少了许多轻慢的心思。。

        整个武陵府就在这种安宁祥和之中,渐渐地进入了腊月。

        何应文的出任武陵府尹的令谕,终于还是送达了武陵府。虽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一纸官凭下来,里面还什么样的故事,但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任命才下来,可见上面的意见并不是很统一。。

        不过既然任命已经下来,那李道明也要准备着回金陵交旨了。。

        因此,武陵城里风向一变,往昔门庭若市地钦差行辕,如今也慢慢地冷清下来。大小的官员都开始往何应文府前尽心去了。。

        这原本就是官场上旧样文章,李道明也并不吃何应文的味。当然何应文也没有肤浅到,一过了河便要去拆桥,因此钦差没走之前,他对李道明还是客气有加的。。

        至少李道明很关心的‘武陵大学’成立仪式,何应文还在一力邀请他参加完了,再走。。

        李道明倒是想再见苏三一面,许多话,他想与‘小神仙’私下里聊聊。一半是因为他对苏三本人极其好奇,心中有许多疑惑;一半是,苏三与他有救命之恩,他心中有亲近之意。

        武陵大学的成立仪式,他料定苏三是必要参加的。就算何应文不邀请他留下,他也要拖上几天,等武陵大学的成立仪式上,见了苏三之后再走。。。

        因此,对于何应文的邀请,他自然是顺水推舟般地答应了。。

        于何应文来说,他心里是巴不得李道明早走的。李道明一走,这武陵府就是他的‘天下’,他可以大刀阔斧地做他的事情。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急切来。因此,他只能催**等人,加快进度,早点把武陵大学给成立起来。。

        好在,**等人一直都在尽心地做这些事情,等何应文来过问的时候,武陵大学的诸多事宜,都已经准备的齐整,只等选一个吉日,便可以成立了。。

        于是何应文便把时间,定在了腊月初十。。

第二百十五章,划时代的产品

        **最近这段时间,忙得后脚不挨着前脚。初十的日子一定,他才发现,尚有许多事情,还需完成。之前对大学有捐助过的人,是要去请的。初十日,也不是只安排一个成立仪式,就结束了的。按照苏三的想法,还要再进行一轮捐赠。。还要有工作的报告,对大学未来的展望。。原本**想把中午的宴席准备的好一些,但这个提议,被苏三给批驳了一番。。

        既然是义学,拿着捐助人的钱大吃大喝就是不对的。这样的做法,虽然大家明面上不说,但暗地里,肯定是要有想法的。就算吃个饭,是人之常情,但这个先例也是不要开的好。真要是养成了这种风气,那下次再想要人募捐的时候,就会有相当大的难度。。

        所以,宴席改成简单的用餐。只安排最简单的饮食,由大学里的‘伙食堂’来供应,发餐券,各人吃各人的。。

        这样最好。。

        其实**打心里,也是不想把钱花在吃喝上。虽然各方捐助的钱,有许多,但大学要办起来,用钱的地方还多得很。就这么花在很无谓的地方,他不舍得。只是世俗原本就是如此,他担心怠慢了捐助人,所以才会跟着世俗走。

        现在得了苏三的支持,又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知道了义学与其他的事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所以,便按照苏三的提议,一体安排。。。

        也正是因为安排这些事情,**也就没时间往东湖跑了,苏三便又得了好几日的轻闲。。

        可从腊月初五开始,这天又突突地下起雨来,虽然冬雨下得不大,而且也下不久,但这凄风冷雨的天气,却总不叫人开心。。

        在房间里闷了二天,正闲得有些无聊的时候,李月儿与李老爷子冒雨找他来了。。。

        人其实也是奇怪,有事情做的时候,觉得烦,没事情做的时候,又觉得闷。。。可这世间到哪里去找做几天,又歇几天的事情呢?

        “老爷子、月儿,都坐吧。。今天下雨的天气,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李老爷子笑了笑:“老头子我倒是想等天晴的时候过来聊聊的,可奈不住女儿心里藏不住事,一有了确实的定案,巴不得晚上就过来。。”

        李月儿脸一红,心道,哪有父亲这么说女儿的。抬眼看着苏三脸上只是淡淡地笑,似乎并没有笑话她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这么说,是有定案了?”他听到李老爷子这么说,心里便高兴起来。。

        李老爷子点了点头:“让月儿和你说吧。。这些都是月儿经手的,老头子只是打打下手,帮帮忙。。。”

        他便把目光看向李月儿。。

        月儿现在每次见到苏三,心情都会很容易旌动,特别是苏三看着她的时候,或者是细声细气地与她说话的时候,她的心都会乱跳几下。。因此每次说话之次,都要稍稍调整一下心情,思路才会通畅。。

        轻轻地呼吸了几口气,月儿才慢慢地道:“由于宁远给的那本书上,涉及的内容太多,因此我们只挑选了其中一样先做了尝试。。”

        “哦,挑得是什么?”先挑一种先做,这也是他的意思。他关心的,挑得是哪方面的产品先做尝试。

        “洗发水!”李月儿一说起这个,便有些兴奋。。

        他听李月儿这一说,倒是吃了一惊。洗发水他倒是给出了配方,但是他并不认为,在这个时代就可以做得出洗发水。。

        真正的洗发水,要做出来,有三个方面需要具备。第一是要有去污作用好,安全性高,性质又温和的阴离子表面活性剂。

        第二个是柔软护发的成分。这个很难达成,因为前一世,做出来的洗发水,都是用的高粘度硅酯、硅油等等化学品。。

        第三个是抗静电成分,如瓜尔胶,聚季盐等阳离子聚合物。。

        除此之外,还需要防腐剂,香精,珠光剂,止痒去屑剂等成分。。

        这个洗发水的制作,原本是他大学里的一个实验课题。由于他亲手做出来的洗发水,差点把人家的头发给洗没了,所以他曾仔细地研究过洗发水的正确配方,因此,他一直都记忆深刻。害怕再把人家的头发给洗没了,也曾详细地研究过,有没有可能把洗发水的制作从原材料上开始,就全部替换成纯天然的材料,避免化学制剂对人体的伤害。。。

        但是不得不说,完全用纯天然的材料去制作真正的洗发水,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香精可以是天然的,防腐剂可以用蜂胶、香精油等替代。。但珠光剂,瓜尔胶,硅油等就无法用天然的东西替代了。

        如果并不计较那么好的效果的话,倒是可以进行一下尝试。

        因此他在写这个配方的时候,追忆前一世的思想更多一些,并没有抱着可以做出来的希望,因此写得也很笼统,只是象征地写着:去污能力强的原料、护发柔发的成分、增稠的天然物质,再配以蜂胶,香料,香精油,酸性物,止痒配料。。

        他绝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张简单的配方单子,居然会被李月儿选中。因为,这是整本书里,他觉得最没有可能做出来的东西。。。

        可是他偏不能说这个最不靠谱,吃了一惊之后,他笑了笑问题:“这个可是有些难度的。。。”

        李月儿一笑,指着自己的头发,微笑地看着苏三。。

        他眼一眯,看到李月儿乌黑发亮的头发,还确实与往日不太一样。。心中一动,忙走到李月儿的身边,去看。

        只见李月儿的头发,只是用一段绸带,随意地绾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正柔顺地披在她的背部。轻轻地用手一抚,头发非常的干爽。

        这个时代的女子,要想头发既干爽,又柔顺,几乎是不可能的。若是不抹头油,头发绝对会像疯子一样。

        “噫。。”苏三嗅到一股淡淡地轻香,不由噫了一声,俯着身子,去嗅月儿的秀发。。感觉有股甜甜的味道。

        “这香味是蜂蜜的香味?”

        李月儿早被苏三的举动给羞红了脸,轻轻地点着头,同时又有些得意地看着苏三。。

        “嗯,好像比原本要好看一些,亮了一些,也更黑了一些,摸在手里滑滑的,却没有头油那种湿手的感觉。。这么说起来,你不仅已经把这洗发水做出来,而且还已经用过了?”苏三说这话的时候,想起自己大学时,差点把人家的头发给洗掉的经历,不禁有些后怕。万一李月儿按照自己的配方,把头发洗掉了,那可不是苦了自己吗?不过,他也想起,这个时代根本没什么化学制品,所有的原材料都应该是安全无毒的,就算是用错了东西,也不会出现他前一世的错误。。

        李月儿又点了点头,对李老爷子道:“拿出来给宁远瞧瞧吧。。”

第二百十六章,霸王别姬

        李老爷子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递到苏三的手中。“老头子我也用过了。还别说,原本有些白的头发,洗了几次之后,渐渐有些变黑的样子。。老头子这下可真是服了宁远你了,你脑袋瓜子究竟是怎么长得?这样的东西,你都能想得出来?真正叫人难以置信,还有书上的其他东西,只看看就让人叫绝啊。。”

        他不理会李老爷子的夸奖,而是接过瓷瓶,拔了瓶塞,倒出来一些在手上去看。。

        只见乌黑粘稠的液体缓缓地流到手心,黑得就像黑色的宝石一般,就着日光,发出淡淡地微光。。

        除了色彩是黑色的之外,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像极了前一世的洗发水。。

        “玉儿,打盆热水来,本少爷要洗头。。。”

        好用不好用,用过,才知道。。

        玉儿慌不迭地倒水进来,苏三不用玉儿上手,自己把洗发水抹在头发上洗了起来。

        嗯,手感不是很好,洗发液里似乎有些没有粉碎的粉粒,搓在手里,有些粗糙感。不过,这不是很大的问题。。

        嗯,泡沫也少,甚至没起什么泡沫,感觉要抹许多洗发液,才能把整个头发洗到。。

        不过洗的过程中,有股子淡淡地清香,而且手指尖也有些清凉的感觉。这一点比前一世的洗发水感觉上又要好一些。。

        静静地回味了片刻,才用水把头发冲洗干净,可惜没有吹风机,只能用棉巾一点一点细细地拭干。

        让玉儿拿了木梳过来,一梳,居然一梳到底。。。

        “好。。柔顺够了,头皮好像也不痒了,头发也不粘手,可见去污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嗯,说说吧,怎么弄出来的?”苏三非常满意,这下他可以告别用淘米水洗头发的历史了。。

        “不就是按照宁远的配方来的吗?”李月儿反问道。。

        “哈哈,宁远的配方中,可没有说得那么明白,你说说,去污用得什么?护发用的什么?又用什么增的稠?”苏三笑问道。。

        李老爷子便笑道:“女儿,宁远要考你了,你就说说嘛。。”

        李月儿便笑道:“宁远还是不要考月儿了,月儿哪里懂那么多?去污的东西,月儿也只知道皂角一样;护发的东西,月儿也只知道一样,还是皂角;增稠的东西,用得是浓米糊。。。”

        苏三终于还是笑了出来。。

        李月儿满脸通红地道:“怎么了嘛,这效果不是很好吗?”

        他摇了摇手,示意李月儿不要说话,好半天才停住笑意道:“好,是不错。。嗯,那这黑得发亮的效果,你用的是什么材料?”

        “珍珠啊!这那些珠子辗成细粉掺在里头。。”

        他点了点头:“倒是舍得,不过有舍才有得。用皂角洗头发,这也算是大家都知道的法子。不过咱们这个,还不能算是成品。里面还要加些东西。。。”

        李月儿笑道:“今天来,就是来确定这个配方儿的呢?”

        “嗯,在原有的配方上,要加上松油,这个是发泡用的,能让头发在洗的时候,可以产生丰富的泡沫。还要再加上,何首乌,黄芪这二味中药。这二味虽是药,却也可外用。煎成汤汁后可以调在洗发液里,这样一来,便成了真正的纯中药纯天然的洗发水了,黑发亮发的效果会更好。。”

        “配方在用量上,需要调整。皂角用得多的方子,要特别标上:去屑止痒;何首乌,黄芪用得多的,要特别说明:是黑发生发的;另外,再给你出个主意。就是,制好的洗发水,还可以配合洗发伴侣来用。这个洗发伴侣也是需要配方的,但这个配方和制作就很简单了。可以是柑桔类的,这种可以去掉发丝上多余的皮脂;可以蛋白质类的,这种可以修复头发的干枯和分叉。这些伴侣,是洗完头发以后护发专用的,要单独制作,单独装瓶,放在洗发水一起售卖。卖的时候,可以根据各人的发质,来搭配使用。。”

        “月儿你,把现在已经成形的配方写下来,各种用量也写好,我最后确定一下。回头就可以按这个生产了,不过,配方一定要注意保管,最好是让关键的人记在脑子里。而且生产的工艺,要实行分段管理,各人只负责一小段的工艺,这样就可以很好地控制配方。。”

        李月儿见苏三几句话的功夫,便又多出一个洗发伴侣,不由兴奋的眼睛发亮的同时,又对苏三佩服有加。。

        李老爷子倒是对洗发伴侣不是很感光趣,不过反正洗发水也是要做的,多做一种,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关心的是另一个方面的问题,因此对苏三道:“今天过来,还有二件事情要确认。第一件,是咱们要选在什么地方,来做这些洗发水。城里人多口杂,不利于生产,也不利于保密,因此要另外定一处地方才行;第二件,这东西要定个什么样的名字?”

        苏三听到李老爷子这么说,不由地点了点头道:“地方不能在城里,这个考虑是对的。为了保住这个生产配方,或者说生产的秘密,我们需要另外找一个稳密一点的地方,而且这场地还要有专人,进行严密的保护,因为我们一旦投入生产,生产的就不是一件二件东西。只是,规模在扩大的同时,没有相应的权势给予保护,那还是不牢靠的。不仅不牢靠,而且还有可能引祸上身。所以,眼下,我们只能尽量把影响减小,至于我们真正的生产基地定在什么地方,目前且不能定死。。。洗发水的生产,先只暂时定一个地方便好。”

        说到这里,苏三把从书架上翻出一份,他根据各种史料,手绘的地图。把地图打开。。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封朝目前所控制的地域,以金陵为中心,除去近在咫尺的武陵府,还控制着,江东路、淮南路、荆湖路、京西路、广南路、福山路、成都府,这八个府路。

        从疆域的分布来说,整个封朝的疆域呈东西走向。。从最西边的成都府,到最东边的江东路,整个疆域的北边与京国全线接壤。北边是京国,再北便是原国。西边还有吐凡和大丽二国。

        以长远的目光来看,若是把生产基地设在成都路,那是最好的选择。成都府是一个大盆地,四边多山,局势相对来说比较稳定,而且那里去京国,吐凡,大丽都很方便,就算是往东到封朝腹地,也是比较容易的。。

        可是眼前把生产基地设在成都府,显然是不现实的。压下这些想法,苏三把图一收道:“暂时先设在武陵城城西吧!那边是氓山山脉,比较安静,适合不声不响地做些事情。。。。而且那里离武陵与金陵都近,咱们先借重这处大埠,把生意做起来再说。生产地点,不用花太大的精力去建设,只是暂时性的。”

        李老爷子已经从苏三的话里听出了一个更大的局面,也猜出苏三现在是苦于手头没有权势,所以不敢大弄。真正要是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还不知道苏三会怎么发展呢?
        “好,明天我便去准备,在城西,李家有一片庄园,我先花点钱,把庄院改造一下,抽调一些老实的庄户进去做事,再调几个跟老了的掌柜进去主持。。估计年后,便可以正式开始生产这些。。。”

        他便点了点头道:“至于这洗发水的名字嘛,就叫‘霸王’。洗发伴侣嘛,就叫‘虞姬’。这样一来,组合装的名字也就有了,叫‘霸王别姬’。。。”

第二百十七章,哪位是苏义士?

        李老子一听,眼睛不由一亮道:“嗯,这名字响亮,有气势。。”

        月儿却皱了皱眉头,感觉这个名字用在洗发水上,是不是太生硬了一些。。。不过,她轻轻地看了苏三一眼,见苏三正有些得意地笑,便把心里话给咽了下去。。。

        无非便是一个名字,叫什么不是叫呢?苏三既然喜欢,难不成自己倒要反驳他不成?当下,也表示极力赞成。。

        他见二人都很喜欢自己取得这名字,难得地大笑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股神往的意韵。。

        事情大体上就这么定了下来,三人便就生产基地的具体细节,进行了一番讨论。不过李老爷子与李月儿,都是听苏三说得多,尽量不发表什么意见。因为他们发现,特别是李老爷子发现,自己做了一辈子的经纪,所想所知,都当不了苏三一说,心里不免有些感叹。不过李老爷子毕竟是积年的老坐商,于封朝这种自然经济体制下的操作方式,比苏三还是要熟一些,否则他还真是说不出话,张不开嘴。至于,李月儿那点水平,根本就只能当个听众,老打老实地把二人说话的重点,用心地记下来。。。

        三人从生产基地的建设,布局,人事安排,讨论到,苏三那本书上,还有哪些项目,眼下也要开始进行技术上的储备。大家都不是小孩,自然知道,有些东西,并不是临时准备,就可以准备得出来的。

        说着这些话,不知不觉的,一上午的时间,便过开了。。

        二人与苏三一起吃过午饭,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李月儿扭扭捏捏地不肯走。李老爷子便道:“你们聊,老头子先走了。。。”

        可这话一说出来,李月儿脸上又挂不住了,便又硬扯着,要与老爷子一道走。。

        苏三其实不太好挽留,这里是别人的地方,真要是二个人独处了,就李月儿眼中流露出来的不舍情绪,他指不定就会把她给办了。。还是缓一缓吧,虽然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但他总觉得没有到那一步。李月儿从之前的一点都不了解他,到现在对他有些盲目的崇拜。这二点,都不是对他的正确态度,所以,有些事情,急不来。还是不要挽留她的好。。。

        送二人出了门,这雨却还在滴滴答答地下。。。苏三回到房间,又重新拿出那幅地图,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又呆呆想着一些事情出神。。

        ‘也许。。该是要考虑,找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落个脚了。。原朝与封朝的联手,已成必然之势,而京国败亡之日,便是封朝倾灭之始,武陵紧挨着金陵,金陵若破,武陵也是不保,这里终非安身立命的地方,留给自己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二日后,是个大晴天,也正是‘武陵大学’创建的大好吉日。。。

        因为有了新任府尹大人的强力支持,‘武陵大学’的创建仪式,规模空前的盛大。。

        从早上,武陵大学一开大门起,道贺的人,便源源不断地往原来的老林府,现在的新大学涌来。。这些道贺的人,有些是被邀请而来的,有些是不请自来的。。把偌大一个‘武陵大学’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么大的场面,自然又吸引了许多看热闹的,因此武陵大学的门口,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又请了二只狮子队,在门前热场,把气氛弄得比大户人家结亲礼,还要隆重十倍。。

        李道明愿意留下来,参加‘武陵大学’的创建仪式,主要的目的,是要与苏三碰面。

        那日他获救后进了狼头营,苏三便独自离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人。因此,这一天一到,李道明趁还没有去武陵大学之前,便委托张合,一定要把苏三先请到钦差行辕说会儿话。。。。

        张合也不自己露面,却让陆安带了四名亲兵,下命令道:“就是绑也要把人给绑来。。。”

        其实哪里用绑?苏三若是不露面,陆安就是想绑苏三,也要先找到苏三的人才行;苏三若是露了面,那自然就已经料到,与李道明、张合等人见面,是避不过的,哪里用绑?

        苏三倒不也是怕与他们见面,而是想用避开他们的方式,向他们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挟恩图报的意思,自己之前的所有作为,都是为了自保,并不是刻意而为之。。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他越是这样淡然处之,就越能得到张合与李道明的真心。以后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说不定,他们还会卖自己一个情面。若是一味地强求,只怕就是挟恩图报,也得不到什么。。。

        跟着陆安到了狼头营。钦差行辕自移进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动过。。

        李道明与张合在押签房里闲话,时间还早,他们还都没有动身往‘武陵大学’的意思。。

        张合在厅中见到陆安领着苏三进来,无限埋怨地叫道:“你呀,就是一个娘们儿。老实说,这些天都缩到哪里去闷了这么长时间。。我差点把武陵城给翻了一个个。。”

        这话说得有些夸张,张合若真是有心找他,那是可以找得到他的。**他们一趟一趟地往自己那边跑,他岂会一点风声都收不到?估计张合是猜着了自己的用心,所以,找了自己几天,见自己不愿意露面,也就算了。。

        苏三一边与钦差大人行了一礼,一边微笑地看向张合道:“刚一进这里,门里门外的军士,老远对着宁远就指指点点,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稀罕物儿一般。。宁远若真是个娘们儿,在这种指指点点的情况下,只怕是真不敢进你这军营了。。”

        如今苏三在武人中,也算是有些名气了。。难怪有人指指点点。。

        这话刚说完,只见铁平一拐一拐地走进来道:“哪位是苏义士?”

        声音之大,语气之激动,不禁让人都看向了他。

        铁平可不管众人的目光,而是拿眼看了一圈,便把目光落在了苏三的脸上,虽然他已经知道苏三很年轻,但看到苏三脸上这般嫩相,还是让铁平稍稍愣了一愣。好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他便认准了苏三的身分,上前郑重地行了一礼道:“多谢苏义士救命之恩。。。”

        苏三却一笑道:“宁远可没有救过虞候大人。。。”

        “救了钦差,便是救了铁平。若是钦差大人没了,铁平也没有活下来的理由。因此,苏义士也是铁平的救命恩人。没说的,以后若是去了金陵,但有什么吩咐,只管来找我。。”铁平性子有些憨直,有什么便说什么,倒是一个义气的汉子。。
        苏三见他这般说,也就不客气了,笑道:“若是去了,那说不得,要到铁府,叨扰一番。。”

        铁平没二话地答应着,进而让苏三去了金陵,便住到他府上去。。

        铁府在金陵也是世家,早年跟着帝驾一道南迁,铁家便保在驾前,到了他这一辈,虽然势头弱了一些,但底子还有,在金陵有一座偌大的院子,接待个把人,还是全不在话下的。。

        他自然便谢了铁平的好意。。

        铁平因见钦差大人与苏三有些私意儿要说,便与陆安一齐到外面的院子里守着去了。。

        李道明这才对苏三说道:“小神仙可真叫人难找啊?”

        他忙拦住李道明的话头道:“‘小神仙’的称呼,还是请钦差大人收回去吧。。只是玩笑话,宁远绝不敢当。。”

        “不敢当,你也当了。而且你这‘无情鬼手小神仙’的号,也算是传出去了,再想往回收,只怕是,难。。”李道明轻轻地笑了笑。。

        他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感到有些无可奈何。“别人叫,就尽管让别人去叫吧。大人还是叫小的宁远吧,听起来顺当一些。。”

        “嗯。。”李道明见苏三并不挟恩以报,而且语气之中,也更象是个文人,心里对苏三更是欣赏有加了。可脸上却把微笑轻轻地一扫,着实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十八章,封朝开国第一案

        他见李道明眉宇之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不由地有些好奇起来。看了张合一眼,却见张合也是一脸的愁容。

        ‘难道,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脑子冒出这么个想法,却想不出,会有什么样的事情,让二人这么犯愁。。

        李道明见苏三不明所以,便索性开口道:“之前要寻你,是想有时间与你聊聊天,说说话儿,好好亲近亲近。。不过,现在这些且放在一边,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情,要知会于你。。”

        他心中微微一沉,自然知道李道明以这样语气来说,这件更紧要的事情,只怕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我的消息不错的话,只怕你的大哥,中书省侍郎苏一,有**烦了。。”

        苏三眼睛微微一眯,脸上那始终如一的微笑,轻轻一泯,消失了片刻,才再次回到了脸上。神情之间,却是想要听下去的意思。。

        李道明一直在观察苏三的反应,只见苏三的表情几乎就没怎么变化,不由暗道:人真是不可貌相,宁远城府之深,只怕便是自己,也是自愧不如的。这么年轻,便修成了这样,倒真是一个怪胎。。

        “具体的起因,由于我并不在金陵,所以并不知晓。但现在事实是:苏一已经被关进了金陵府的天牢,整个苏府的人员,都已经被限制了出行。”李道明缓缓地道,尽量把知道的信息,完整地透露给苏三。。

        他‘叭’地一下收了手里的折扇,轻轻地放在手边的侧桌上。。“这消息,大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便是今天早晨,再晚个一天,估计这武陵府里,应该都会知道了。。一个三品的大员,中书省里握着实权的副相,说抓便抓了,一定会在朝野,再次掀起大波。林海录的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便又出了苏一这件事情,凭谁都可以看出,这是。。”李道明原本想说,这是***与吴王党之间的党争。太子失了一个林海录,便要拉下苏一找补回来。。但,这话如果说出去,就太露了,于是出口便改成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轻轻地一笑,把扇子又拿在了手里,‘叭’地一声打开。。既然是党争,那就表明,苏一就算被抓进了天牢,也不会即刻便死。只要人不死,那就应该有办法可以想。其实他听到这个消息的下一刻,最担心的就是,苏一会步了唐季虎的后尘。好在那是在天子脚下,各方面的牵制大多,就算是太子想立刻就除掉苏一,也要顾虑许多。。因此,苏一不会一被抓进天牢,便丢了性命。。

        另一方面,他也想到。情势应该是非常严峻的,抓拿苏一这样的三品大员,一定是要有圣上的旨意。而促成圣上下达这样旨意的事情,一定是一件足够要了苏一老命的大事件。否则以皇上处置林海录的案子来看,依皇上的心性,是不可能这么快,下那么大的决心。。。

        是什么样的事情,让苏一住进了天牢?这当然是他必须要了解的事情。但苏三猜想,这件事情必然与吴王有牵连,要不然单单只是苏一一个人的错处,吴王说什么也可以保得下来。可事情一旦与吴王自己有了牵连,那只怕当形势不妙的时候,不用***们动手,吴王为了避免引火烧身,苏一也只是死路一条。。

        而这,只怕也正是***的目的所在:逼吴王自乱阵脚,迫吴王失人心。。

        这基本上,是最坏的一种猜想,但几乎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想。不过,就算事实就是如此,吴王就算知道苏一不可保,那也要装腔作势地先保了再说。实在保不动了,他才会舍了苏一。否则,他拿什么话,去安慰那些依附于他的人?

        正是取了吴王,不敢堂而皇之地舍了苏一的心,所以苏一的性命,暂时也是无碍的。。

        既然苏一性命暂时无虞,那苏三便自然可以从容计较。瞬间闪过这些想法,苏三便决定把这个话题先放一放。

        因对李道明问道:“大人是明天起程回金陵吗?”

        李道明再也想不到,苏三这个时候会突然问这个话,愣了愣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哈,那宁远让盈儿准备一些酱料给大人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鲜?其实,再过一段时间,金陵也就有了炸鱼块的分店,到时,在金陵,这炸鱼块,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苏三轻轻地一笑道。

        李道明与张合对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讶异。李道明意识到苏三并不想在苏一的话题上多谈,心里虽然好奇苏三为什么这么淡然,但也只能压下好奇心,跟着苏三把话题给扯开了。。

        “喔。。是吗?这倒是一个好消息。。我还正担心,以后要吃这炸鱼块,要托人从武陵城带呢?这下好了。。”李道明这些天可是吃这炸鱼块有些上瘾的。不管是酒宴,还是自己小酌,若是少了这道炸鱼块佐酒,那简直是少了人生一大乐趣。。

        张合见二人把话题说远了,急得不行,他是真为苏三担心的。他旁观过唐季虎将军被抄家败亡的全过程,因此深刻地明白,在李道明说的这种情形下,苏一要么就是安然无事的被保下来;要么就是因为,犯下重罪受死。受死还算是轻的,怕只怕,抄家灭门祸连九族,这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苏三对他也算是有救命之恩,而且还曾为他设身处地的参赞过。于情于理,于他未来的发展,他都不希望苏三在这件事情,掉以轻心。因此,他不能不提醒苏三几句,便把话题又扯了回来:“苏先生,宁远老弟,你别把话题扯开,钦差大人,还张合我,都不是什么外人。咱们现在算是过了命的交情。。这件事情,不算小,而且后果非常严重,你至少也要听听,李大人把金陵里的情形为你解说一二吧!真要是有什么为难处,大家一起商量,三个人的脑瓜子,总比一个人的好使吧?”

        他轻轻一笑,把扇子一摇了摇,笑对张合道:“张大哥的心意,苏三心领了。。依苏三看,这件事情,李大人还是置身事外的好。再说,李大人也不在金陵,许多事情也在猜测之中。因此,再加三十个脑袋,说来说去,也都是些不切实际的考量!与其这样浪费时间,不如不去说他。再说,苏三心中已有盘算,大哥且先安心。。”

        张合真是无语,当事人倒没事,反来劝自己安心了。。不过,苏三说得也有道理。李道明的消息虽及时,但只怕事实的一小部份,只怕也讨论不出什么名堂。。

        李道明一边听着苏三话,一边想了又想。终于决定应该给苏三一句实在话,否则自己于心不安。因说道:“若是遇上什么难决的事情,做为御史,老夫可能还有些独到的法子,若是能帮上宁远一些忙,宁远尽可知会一声。。”

        他便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也并没有说要李道明一定帮忙的话,只是淡淡地一笑,扇了轻轻一摇,一笔带过。。

第二百十九章,第一任院长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三人一道,摆开了仪仗,一路朝‘武陵大学’走去。。。

        何应文听说钦差仪仗已经出了行辕,便领着合府的大小官员,在武陵大学门外台阶下,候着钦差的车驾。。

        等了好一会,才见一路人马,由远及近。只见二名侍卫,各提着一面铜锣开道,后面跟着四面回避牌,四面肃静牌,又有十面旗手分列左右,一面大旗上写着:钦命武陵府观察使李。

        旗手后,是一队带刀的侍卫,衣冠鲜明,威风凛凛。再后面,才是李道明坐着的八台大轿。大轿的四周,由二十名军士护卫着,不紧不慢地朝武陵大学行来。。

        仪仗后面,张合与苏三骑着马,带着十名铁骑,分二排并行,与钦差仪仗拉开了一箭距离。一路过来,更是威风凛凛,反倒压过了前面钦差仪仗的威严。。

        何应文见仪仗到了‘武陵大学’的门前,便领着百官上前恭迎钦差落轿。。难免在阶前又说些客套的话。。

        寒喧已毕,便有人燃起了爆竹,因门前有个揭牌的仪式,所以本府的大人,必然是要上前讲几句话的。。

        何应文不好在钦差面前坐大,便让钦差大人讲。钦差大人也有考虑,自然不肯夺了何应文的风头,便也让了。。

        **见二人都让,再请之下,还是不肯上前,便道:“那就让武陵大学的第一任院长来讲。。”

        何应文与钦差大人便问道:“第一任院长是谁?”

        “武陵第一才子--苏三!”

        苏三在下面听到这话,不由吃了一惊。他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居然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就这样说了,这岂不是把他往上逼吗?

        **却不去看苏三的脸色,而是大声地道:“武陵大学,仍是义学。这个倡议,便是苏三提出的,若是没有当初这个提议,也就没有今天的武陵大学;武陵大学从提议,到今天成立,再到许多大小细节的管理,都是在苏三的指导下完成的,也可以说,武陵大学是苏三精神的体现;苏三是武陵城公认的才子,是城中年轻文人学子的领袖。由此,我们这些初创者,才决定推举苏三为第一任院长。这个推举,经过以济老为首,刘老,徐老等名家大儒的商议通过。目前,已经在武陵大学内归档备案,今天武陵大学成立之日开始,任命便即刻生效。。所以,请苏三院长给我们讲几句。。”

        哗啦哗啦地掌声响起,特别是那帮整天到他那里混吃混喝的穷学生,鼓得最为起劲。。

        何应文倒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李道明显见得是高兴的。一帮名宿在下面听到,选出了一个年轻学子当院长,本是有些不太高兴,但**站在上面,意气风发的一席话,也不可驳。何况还经过了济老等人的同意,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因此也一起跟着起了哄。。

        苏三有些头大,暗怪**这么大的事情,没有提前知会他一声。。不过,他被赶上架,也不是一次二次了,脸皮也早就厚了。因此便走到台阶上,与李道明和何应文、济老等人行了礼,这才极自然地站在了一处。

        一转脸,看着阶下密密的人群,脸上微微一笑,却又很无奈地对众人道:“这,是一个意外。。”

        众人见苏三不紧不慢,说话张驰有度,张口又是这么一句,不禁都是大笑起来。。。原本以为苏三一定会紧张,对着众人说不出话来,却没有料到,这种情形一点也没有在苏三的身上看到。。

        “也是一个惊喜。武陵大学的成立过程中,苏三确实出过一些主意,但这些与真正脚踏实地,做着这份事业的他们来说,微不足道。”苏三伸手轻轻一指边上围站着的**等人,认真地道。。

        **等人顿时觉得胸中一热,胸脯不自觉地又挺了挺。。。

        苏三接着道:“按照武陵大学,义学的定义,学院已经制定了规章,把大学的管理权交给了学生代表,先生代表,名流代表,捐助人代表共同管理。在以‘义’字,为基础的前提下,他们将对大学的各项大事,进行协商处理,并且行使管理的权力。因此,这个大学,从根本的意义上来说,是属于大家的,就算是院长,也要服从于这个管理会的决定。所以,这个管理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院长’。宁远很高兴能得到大家的信任,也很高兴能出任第一任院长,对于以济老为首的管理会的决定,宁远也表示服从;但宁远自知才薄智浅,又加上宁远还是学子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恐难当此大任。因此,今天是苏三第一天当院长,只怕也是最后一天当院长。成立仪式结束后,宁远会向管理会请辞。。。”

        下面顿起了一片议论之声。。

        **等人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也有人说苏三识大体的。。

        苏三却不去听这些议论,只是大声地道:“虽然只有一天,但这一天,苏三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武陵大学院长!那苏三还是要尽一尽院长的义务,因此,苏三就讲几句。”

        苏三这番话下来,大家不仅了解了武陵大学的管理方式,也对苏三这么谦逊的态度,报以了好感。心里有些不太服气的,听到苏三已经当众请辞,那点不平衡,也都散去了。。

        济老倒像是料到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难免叹息了几声,但并不是不能接受。。

        于是,大家一齐鼓起掌来,要听苏三要说些什么。。

        “武陵大学的校训是: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这里面省了二个字,那就是‘君子’。‘君子’自强不息,‘君子’厚德载物;所以,我们兴义学,并不是让所有人都学贯古今,文传千古;也不是让所有人都要出类拔萃,拜相封候;而是希望,每个进大学的人,都能成为君子,成为一个于国于民于子孙后代,做实事做功德的人。哪怕你在义学只学了几个字,回去后,你把这几字再交给别人,那你便是一个君子。”

        “君子,就是正直,有德行,肯做实事,肯做有意义事情的人,武陵大学要培养的,便是这样的人。。只有成为了这样的人,才是君子,才可以进而自强不息,才可以进而厚德载物。只要大家抱定一颗: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信心,那咱们这义学,就绝不会拒着各位求学的学子。不论你的年纪,你的出身。。武陵大学欢迎那些有理想,有追求,有求学心的莘莘学子入校交流学习。只要大家都有‘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思想,那‘武陵大学’一定会成为整个封朝,最大,最好的学院。。。”

        苏三的发言虽然短暂,但他演讲的技巧却炉火纯青,控制场面的能力,也绰绰有余。因此,就不论他的发言的内容是否鼓动人心,便是他这年轻的样子,能这么从容地当众说话,那都要给他喝个采的,何况苏三的话里,还含着许多道理。。

        自然是一齐叫起好来。。

第二百二十章,风雨读书家国天下

        苏三等场面静了静这才道:“现在,就请钦点钦差武陵府观察使御史台御史李大人与本府青天武陵府尹何大人,共同为武陵大学,揭匾。。”

        然后往边上一退,力邀二位大人上前揭匾。。二人推了一回,这才上前,把盖在匾上的红纱给揭了下来。。

        只见一块乌金黑匾上,端正地写着‘武陵大学’四个乌金大字。这几个字,在阳光的映衬下,气势十足。。

        众人赞了一番,许多人便已认出,这正是周济周老爷子的手笔。这样的字,在武陵城,没几个人能写得出来。。

        这时,何应文指着正门的二边道:“这门匾有了,为何这二边的楹联却空在这里。。。”这话自然是问得**。。

        原本是没有准备做楹联的,因此也就一直放着了,见何应文问起,他也不好说,不做楹联,那不是当面给何应文难堪吗?

        **这段时间在苏三那里学了不少东西。现在又办了许多事情,每天接触的人,也多了起了,因此胆子也大了许多。再说,他才情也是极好的,脑子也自然灵活,心路一放开,自然不会像原先那么木讷,便应着何应文道:“正是要等今日,请大人赐一副楹联的。。”

        何应文听了**这话,心里头高兴。但继而一想,不行。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万一自己做出来的楹联不够看,那岂不是丢了脸面。回头这楹联是要做上去,还是不做上去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心中没有底气,他自然是要推托的。。

        便笑道:“哪有这种道理?本府那点才情在钦差大人这里,根本是不够看的,何况今天济老,刘老,徐老都在场,哪里有本府做楹联的份?。。钦差大人,要不您来?武陵大学能这么顺利地成立,钦差大人您可是居功至伟的。。”

        李道明哈哈一笑道:“摆着武陵城第一大才子在这里不用,岂不可惜?人家做了一任院长,总得留下点什么东西给‘武陵大学’吧?”

        何应文便一转头对苏三道:“得了,你就别推脱了!这楹联今天,非你莫属。快快做来,咱们还要入内参观。听说今天,你们搞了一个伙食堂,每个人一份饭,二份菜,都分配好了,各吃各的。咱们今天也要试试你这里的伙食。。哈哈。。。”

        众官员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表示对伙食堂,很感兴趣。。。

        那边早有人搬来了条案,上面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苏三便对着四周打了一个团揖道:“既然如此,那宁远便也‘人过留个名,雁过留个声’,献丑了。。”

        说罢走到条案后,把醮饱墨的笔提在手中,停在砚台的上方,当第三滴墨汁滴下来的时候,苏三已经有了腹稿,因此用笔锋在砚边抹了一笔之后,这才在纸上写着: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一联是明东林党人顾宪成所作,原本就是东林书院所用过的对联,内里所含的意思很深远,而且对仗工整富有诗意。如此好联,如果空放在那里,绝对是暴敛天物的,因此便在这里用了出来。。

        又想着,自己好歹也来封朝这么长时间,沾染着这些古人的文风,自己未必就做不出一副对联来,因此写完这一联后,自己也想出一联,却不停手,直接跟在顾宪成的对联边,又起一联写道:

        自强不息常怀凌云壮志,厚德载物勿断上善若水。

        字体虬劲有力,颇有几分颜体的风骨。苏三上下看了几眼,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知道自己这几个月的苦功没有白练。。

        这才放下笔,退到一边。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挤到案前去观望,也恐打扰了苏三发挥。见他写好了,才有下人上前,把苏三写好的字,拉直垂挂起来。。

        大家往前走几步,往那字上去看。。。只见苏三一口气写了二副,显见得是要大家从二副中择出一副来做楹联的意思。。

        可是大家把这二联读完之后,一时之间便有些难决了。。二联果然都是上佳之作,只选一副,可就有些难办了。

        前一联固然是极好;写读书人不仅要读好书,还要关系国家大事。上联将风雨声与读书声联系在一起,既有诗意,又含着读书须风声无阻的深意;下联有治国平天下的壮志雄心,而且与上联紧密相连。既对仗工整,而且首尾意思相承,难得是,也正合着今天这场合,也很合学院这样的地位。。

        后一联也是大好;上下联,紧扣了校训,把自强不息与厚德载物更一步地表述了个清楚明白。教导学生,不能只顾着读书,还要有自强自德的修身之心。暗合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意思,若论与‘武陵大学’联系的紧密性,自然是这一联胜出了一些。。

        一时之间大家议论纷纷,在佩服苏三才思的同时,也各自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济老与李道明、何应文,还有刘老、徐老、黄兴同等人站了一处。他们一边听着边上人的议论,一边说着自己的看法。二联都是好的,肯定是都要用上的,但这门外这幅,还是要仔细地挑一挑才好。。

        济老考虑了一番开口道:“诸位,且听老夫一言。”

        众人便静了下来。

        济老指着二联道:“这二联自然是各有胜场,刚才诸位都说了,老夫就不复述。在这里老夫只说一点。。。武陵大学是义学,既然是义学,那就要与平民百姓贴得更进一些。这门联,便是义学与百姓见面的第一关,门前人来人往的,也要从这门联中,认识咱们这‘武陵大学’。因此,老夫认为,当选一副意思通俗易懂,内容直白一些,好懂一些,朗朗上口一些的对联张贴。。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何应文眼睛一亮道:“济老此言最好,若是这般想来,当选这风雨读书联了。。”

        众官也一齐道:“对,应该选前一幅的;后一幅深了一些,不是读书人,很难一下子看明白,别再把想来上义学的人给吓跑了,。。哈哈。。”

        李道明倒是有些佩服起苏三来,倒不是因为他这么短的时间里连做了二幅对联;也不是因为这二幅对联,都堪称名对;他佩服的是,苏三这种处事不乱,胸藏万壑的胸怀。苏一的事情,他到底是绷得住的。。

        众人一齐叫着,便选定了那前一幅对联。李道明便又对苏三这字夸奖了起来。这字写得铁骨金钩,力透纸背,一看便让你眼前一亮,端地是一手好字。。

        经李道明这么一点,大家被对联本身吸引的目光,又转到这字上来了。。

        不免又是一番谈论,什么好话都往苏三身上堆了过来。。苏三只是淡淡地笑,有夸奖的,他便只是‘谢谢’二个字回过去,倒显出一种大家的风范。

        下面观望的人中,尽多报了名的新进学人,早就听说苏三的才名,今个亲眼见着了,再想起这人是自己的院长,不由都感自豪起来;再加上那帮天天与苏三打混的穷学生们,一个个地,对苏三更是崇敬有加,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一个大师级别的存在。

        因此,众人看苏三的目光,便有些仰视了。。。心里,自动地与他拉开了距离,把苏三放在了一个高出自己几层的位置上去了。。。。

        苏三的字再好,也有夸完的时候。这时众人才由**导引着,走进武陵大学参观。。

        苏三得了今天的头彩,心知再出风头,便要惹出某些人的怨言,便没往前去,而是慢慢地托在后面,在一边陪着。。

第二百二十一章,报信的李技

        林府原本就大,所以里面的房舍也自然极多。本着尽量少改动,少花钱,高效使用的原则。对原有的房舍,只是局部地进行了改造;

        推倒重建的是不可能的。多数的改造,无非是把房舍里多余的东西清出去,摆上大通铺,尽可能地先解决睡的问题。。

        有些院子,改成了学生们居住的地方;有些院子,改成了授课的课堂;原来的正厅被专门腾出来,做了‘读书馆’。馆里,摆了许多书柜,分门别类地放着许多书籍。。

        因此,大家一进了大门,进第一进院子,便能看到正厅门外,立着二面大铁牌。。

        一面写着:读书馆;一面写着:入内噤声。

        于是众人便一齐走进了这‘读书馆’。。。

        正厅原本就大,**又把左右侧厅,连着通往后院的通道一并打通,因此,更显得大了。由于墙上多开了许多窗子,若不是阴雨天,光线相当充足。

        整个正厅的中央,摆了许多长桌,板凳;靠墙的地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柜。许多书籍分门别类的放置着。柜头上,更是写着许多明细的分类。。。

        李道明看着这些,笑对**道:“嗯,这处地方,置得好。。。能把有限的书籍,充分地利用起来,这便比什么都好。而且,能在这样的地方读书,旁边再坐着同龄的学子,互相激励着,这做学问的气氛,比自己一个人闷着头读,要强多了。不错,着实不错,这点子好极了。。只是这许多书架还空着,而且这书,也少了一些,人多的时候,只怕会不方便。。。”

        **忙道:“便是这些书,那还是在何大人的支持下,费了许多力气,才收集起来的。我们正准备发动全城藏书的人家,好心为这个读书馆,再捐赠一些书籍,若是成了,到时候,这书便多了。。”

        何应文听了**这话,心里其实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

        **来找他筹书的时候,他不仅没怎么上心,而且隐隐觉得没这个必要,因此只是象征性地拔了一些书过来。无非是一些教习的课本,品种少不说,数量也不多。如今,这里的这么些书,绝大部份,应该都是**另外想办法弄来的,这里面,其实没他什么功劳。。。

        不过,**如此说了,他自然也不会点破。便笑道:“也没想到这读书馆的规模这么大。**他也不早点说!早知道的话,本府家下那些空置的书,也该一起捐过来的。”笑对着李道明说了这些后,便一转头对道后面的官员乡坤道:“大家也都看到了,这读书馆的藏书并不多。古语有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做不做得出学问,与藏书量丰富不丰富,还是大有关系的。所以,你们回去后,家里有书的,便选一些捐过来,这可是造福学子的一件大好事,大家一齐抬柴,这火才烧得旺啊。。。。”

        众人纷纷道:“应该的,这都是应该的。。。回去就办。。”

        何应文却知道这些人面子上是应了,回头却不一定会照做。如今书的价钱很贵,许多人舍得买去装裱门面,却不舍得捐出来,便对**道:“本府原就管着学政,如今是统管全局,这学政,也还是当管的。你这里好生地记着,有谁捐了,捐了些什么书,都要一笔一笔地记好,回头呈给本府过目。。。”

        **心中大喜,忙点头应是。

        当初他向苏三报怨,何应文太小气,不肯给书。可是苏三却教他今天在这里捧捧何应文。虽然不解,为什么何应文拔得书少,还要捧他,但他还是按照苏三的意思来做了,却不想收到这样好的结果。。

        眼看着何应文身后的这些人,一个个都盘算着要捐多少书的样子,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心思一动,便紧接着对何应文道:“大人给‘读书馆’这四壁,题几幅字吧。。要不然,这空荡荡的墙上,没个警语,也不太像。大人这回可千万不要推脱了。”

        何应文见**这么灵活,便哈哈一笑:“那好,便写几幅字?钦差大人您别躲,也得写几幅。。”

        李道明这回也不推辞了。笑道:“何大人先请。。”

        说话间,自然有人搬来了条案。何应文见李道明礼让,便不客气了,提笔写了几幅字:‘慎思笃行’‘不耻下问’‘勤学’

        这些字何应文平日练的最多,因此写起来,还是很顺手的。。众人便一迭声地叫好。

        何应文把条案让给了李道明。李道明便也笑着提笔写了几幅字:‘将勤补拙,笃学不倦。’‘品学兼优’‘天道酬勤,宁静致远。’

        李道明停了手,自然也是有人叫好,不过这叫好声,却没有为何应文叫好的声音响。。这也就是官样的文章,李道明倒也不在意这些,把笔一放,与何应文对笑而过。

        大家参观完这里,便往后面各个院子里转去了。。

        苏三没有跟着他们,而是坐在读书馆前面的院子里,等他们转出来。。

        这院子的侧面,靠东边的位置,已经花了大价钱,树了一块碑。碑上准备刻上为武陵大学出钱出力的捐助人姓名。只是按照苏三的提议,今天还要再捐一场,然后一齐刻上去,所以暂时还是空着的。

        呆会他们出来后,还要在这里有个新的捐款仪式。所以,苏三便只在这里等候。。

        没等多长时间,苏三便看到了李技匆忙地走进了院子,闷着头便往院后走去。。

        李技是早已经回了金陵的,现在他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有事,才专程来找自己的。苏三见他神情慌张,根本没有留意到院子里有自己,便出声招呼了一声。。

        李技听到苏三的呼唤,忙收住了脚步,转过来身。确认了院中的人,正是苏三,这才赶紧小跑了过来。。见面第一句话便是:“三爷,大事不好了。。。”

        自然是大事不好了,要不然,李技也不会这个时候跑到武陵。。

        他明白李技口中所谓的大事,指的是什么。因此先不接李技的话头,而是把目光轻轻地扫了一眼四周,见没有旁人,这才镇静地道:“你先不要慌乱,大哥被抓进天牢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看着李技一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苏三才接着说道:“你是先到了苏府,再到这里来的吗?”

        李技见苏三已经知道了苏一的事情,好不容易才转过思维,才回答苏三的问话道:“没有到府里,先碰着了小安,是小安说三爷在这儿,李技便找过来了。。这是苏大人的亲笔信。。”

        “亲笔信?”苏三有些诧异了。。按说苏一被抓进了天牢,苏府又被金陵府的人马给封锁了,李技能送个口信到武陵,就已经是个意外了,这亲笔信按理说,是送不出的来才对,这是怎么回事?。。

        李技见苏三诧异,忙解释道:“这是大人头天便写好的信,当时就交到了小人的手里。嘱咐小人,若是出事,便将此信亲手交给三爷您。小人不住苏府,在金陵有自己的住处。因此,苏府被封的时候,小人并不在苏府,所以并没有受到影响。。”

        点了点头,苏三接过李技手里信,信很厚实,可见得里面写得内容很多。“这么说,大哥心里还是有警兆的。。。”

        苏三并没有就打开看,而是把信塞进怀中。才又对李技道:“你现在且回苏府。。找到老爷了,把金陵里的情形与老爷子说一说。这消息瞒不住了,明天这府陵府里,便都知晓了。与其让老爷子听了别人的消息,惊慌失措,不如先让他心里有个底。不过,你去说的时候,一定要说出以下几层意思,你可要听清楚了。”

        李技点着头。。苏三才道:“第一层意思是,虽然大哥被抓,但有吴王保着,形势并不如传闻中那么紧迫;第二层意思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家里都不要想什么法子来金陵救他。就说大哥的意思,只需要我,带些银子去金陵便可;第三层意思是,家里要一切如常,该做什么,仍就做什么,绝对不可以惊慌失措,以免在人前失相。若有人问起家人这些事情,不用理睬。。便是这三层意思,你去说与老爷子听,你自己也不要慌张,都记清了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重捐

        默默地记了一遍,李技嗯了一声,抬起头。。

        “好,就按我这意思去说,其他的,老爷子怎么问,你便怎么答。。呆会你出门,先找到小安,让小安去胜老的宅子里知会玉儿。让他们二人把我的行李收拾一下,在思友学院等我。。。你也要受累,稍晚些时候,我们要一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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