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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姓民穷财尽,家家如丧,即便卖儿鬻女,也是卖者极多,买者极少。
        元朝是历史上唯一的从建立到灭亡,百姓日子始终很难过的时期。统治中原一百多年,连个装点门面的治世都没有,更不用说盛世了。
        这点连后世的满清都不如,满清虽然差,起码还有个半真半假的康乾盛世,起码实现了人口大增长。
        可是“堂堂大元”,开始时还有一亿三千万人口,红巾起义前竟然只剩八千万,终其一朝人口负增长。
        由此可见蒙元统治的酷烈残暴。这是因为蒙元其实是半奴隶半封建统治,具有浓烈的部族色彩,大小蒙古贵族等同于奴隶主,视百姓田土为私产。
        而高丽多少还有些主权,所以百姓的日子虽然也难过,但比起中华还是强一些。
        李洛暗自叹息。暂时是不能回中华了。
        “老丈,小子名叫李洛,出身仁州李氏,曾出家为僧。她是内子崔秀宁,出身海州崔氏。”李洛编造一个身世主动介绍自己。
        既然知道了具体年代,他当然知道仁州李氏和海州崔氏都是高丽顶级世族。事实上此时的高丽王朝,的确是门阀贵族的统治,阶层等级森严,与魏晋南北朝一样。
        不是世家贵族出身,要想做官难如登天。如果不冒充高门子弟,以后做点事都会千难万难,想让自己活得滋润就是奢望。
        至于曾出家为僧,当然是他头发太短的说辞。
        李洛也不怕戳穿。几十年来高丽局势大变,无论仁州李氏还是海州崔氏,都受到很大打击,不少家族子弟离开高丽,要么东渡日本,要么西去中原。要查根底的话,还真不好查。
        女真老人有点敷衍的说道:“原来还是高门子弟,老夫倒是失敬了。”
        在他看来,这对年轻夫妇样貌白皙修长,气质清贵,谈吐不俗,不是大家出身反而奇怪。不过,仁州李氏和海州崔氏虽是高丽顶级世族,他却未必真看得起。
        内子?崔秀宁听到李洛如此介绍自己,低下头心里暗骂不已。如果不是老人在场,她会动手给李洛一个教训。
        李洛只好又说:“晚辈冒昧打扰老丈,还未请教尊姓大名。”这老人看上去虽然意气萧瑟的消沉样子,但气质却很不凡,李洛想试探一下。
        老人摇头道:“不值一提,老夫痴长数十岁,你们就称我颜铎老爹吧。”
        颜铎?李洛有点明白了。
        两人称呼颜铎老爹,算是重新见礼。当下两人依次换了衣服出来,看颜铎老爹摆出三只碟子,碟子里只有一点泡菜,只不过这泡菜上面看不到辣椒。
        颜洛又取下火堆上烤的羊肉,分出两个腿给两人说道:“招待不周,没有粮食没有酒,就点烤肉和泡菜吧。”
        两人谢过,有点迫不及待的吃起来,只觉得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野味和泡菜,实在是饿极了。
        看到两人的吃相,颜铎忍不住露出笑意,恍然又看到儿子儿媳的影子。
        吃饱穿暖,李洛和崔秀宁才感到舒爽了太多。两人忍住饱嗝,拥着厚厚的大袄子烤火,觉得雪山上的苦难经历恍如昔年,变得十分遥远。
        崔秀宁不着痕迹的碰碰李洛,递给他一个眼神。
        李洛立刻会意,马上拿出之前用的皮带,双手递给颜铎说:“颜铎老爹,晚辈夫妇幸蒙款待,又穿用了好多衣物,无为为报。惭愧不剩分,只能以此带赠与老爹,请老爹万勿推辞。”
        颜铎接过鳄鱼皮带,仔细看了看,沉吟道:“不是牛皮,也非鹿皮,竟也不是犀皮。此皮之佳,似乎更在犀皮之上。”
        李洛说道:“这是鳄鱼皮,乃大泽水兽。”
        颜铎露出惊异之色,“这带扣流光溢彩,非金非银非铜非铁,究竟是何材质?还有这做工,端的非凡,就算宫中之物,也未必能比。”
        李洛道:“这的确是宫中之物,不过是出自海外西夷国王宫。此带扣材质,乃是彩金,即便在西国也是稀有,价值十倍黄金。”
        崔秀宁猛然咳嗽起来,低着头,脸色咳的通红,神色似乎有点痛苦。
        颜铎老爹却是勃然作色道:“如此贵重之物,老夫安能收受?不过是些衣物吃食罢了,当不得重礼,快快收回!”说完不由分说将皮带塞给李洛。
        李洛再送,看颜铎即将发怒,这才作罢。
        颜铎说道:“你们既是身无分,便可卖掉彩金皮带。不过附近能买彩金皮带的,最可能是摩北寨的柳家。柳家是贞州柳氏旁支,家主做着五品官位。是岛上有数的豪门,花上千贯钱购买此带还是能的。”
        真有这样的好事?李洛不禁喜上眉梢,就连崔秀宁,也忍不住有点激动。
        此时已经旁晚,颜铎老爹让两人暂住一宿,借用另一间厢房。明日再去柳家售卖彩金皮带不迟。
        崔秀宁听到两人住一个房间,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瞥了瞥李洛,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意味不言自明。
        李洛当然不会和崔秀宁计较。不光是因为他是个男人,更因为,崔秀宁给他的印象其实很不错。
        崔秀宁第一次追捕他时,他快逃出国境线了。当时她已经掏出手枪,准备射击。
        然而,她最终没有开枪。
        当时两人隔的距离只有几十米,如果她开枪射击,他的下场怎么样就很难说了。
        在那种情况下,崔秀宁完全可以开枪,而且有不止一次机会开枪。但她没有开枪,结果让李洛成功逃走。
        后来,李洛委托国内的人查过这个崔秀宁的大概资料。只知道她毕业不久,家里很有背景,妥妥一个官二代。
        其他不详。
        这样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些,已经不错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李洛本身也有负罪感。他是一个很有民族心的男人,但却不止一次贩卖国家物出境,造成难以挽回的化损失,所以良心上一直很愧疚。
        迁就一下崔秀宁,小事上让着她,他会感觉心里更舒服。

第五章  同屋不同床
        晚上又是一顿烤肉泡菜。饭毕泡脚洗漱后,颜铎老爹在厢房的土炕下烧了柴火,带两人入内休息。
        今天是腊月初三,晚上外面风雪甚大。这屋子虽然简陋无比,但墙壁用厚厚的黄土夯实,外面铺茅草,地面铺海沙,反而比现代屋子要暖和。只不过没灯,好在土炕下灶洞中还烧着明火,倒不太暗。
        土炕这东西,朝鲜可谓自古就有。但却不是朝鲜人发明,而是在唐代从东北的渤海国传入,说起来也算是中国的专利。
        大炕只有一个,棉褥也只有一床,这样问题这就来了。
        崔秀宁压低嗓门,一个字一个字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睡炕上。”
        李洛冷笑:“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女人争。”同样压着嗓子。
        崔秀宁:“郑重提醒。你应该知道刑警的警惕心,如果半夜你敢靠近我,我就实施正当防卫。会不会防卫过当,我不敢保证。”
        李洛:“崔秀宁,你不觉得自我感觉太良好吗?我承认你很漂亮,但还不至于威胁到我的犯罪底线。”
        崔秀宁:“你本来就是罪犯,犯过很多罪。”
        李洛:“我没对女人犯过罪。如果你害怕,可以去外面拥抱大雪。”
        崔秀宁:“李洛,你就不是个东西。”
        李洛:“我今天在雪地背了很久的石人,太累,睡了。”
        崔秀宁:“”
        李洛拥着大袄靠在灶口。不冷,能睡着。
        此时,屋子里半明半暗,显得很不真实。可是正房传来的颜铎老爹的鼾声,又让李洛感觉真实无比。
        真来到七百多年前的元初啊!
        李洛有些遗憾自己为何不是蒙古人。这个身份能轻而易举让他一辈子活得很滋润。当然,他也没忘记鄙视一下这个念头。
        他想到个人名下账户里躺着的一千多万美元,还有存在花旗银行保险柜里的一堆金条,买在澳洲的还没来得及住的花园洋房,还有藏起来的一件元代青花
        李洛第一次尝到丧失财产的滋味。那种痛悔交织的,安全感被摧毁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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